欧阳清昀蹦蹦跳跳的跟在清泓身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满足而幸福的荡漾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大哥......"
欧阳清泓忙了一整天,想着明早还得去趟当铺,夜里便打算早点睡下了。刚铺好被褥,就听见门外二弟细细的叫唤声,忙打开门让清昀进屋。
"昀儿,怎不多加件衣裳就出来呢?"欧阳清泓摸了摸清昀有点发凉的手,赶忙拿过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又替他暖手,微皱着眉心疼地责怪道,"你自小身体就弱,虽然这几年好了些,可也不能不在意呀!这夜里寒气重,可得小心别染上风寒了。"
"大哥~~"欧阳清昀顺势倒在清泓怀里,撒娇似的拥得更紧,"昀儿今晚跟你睡好么?"
"你呀--这么大了毛病还是改不掉。瞧瞧,都快有大哥高了。"欧阳清泓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上清昀的额头,开玩笑似的说道。
"嘻嘻,大哥都说是老毛病了,老毛病可是很难改的哦~~"欧阳清昀歪着脑袋,有些得意地笑道,一双黑耀石般的大眼里满是调皮的神色。
看着清昀天真而又开朗的模样,欧阳清泓不自觉地轻松下来。
他自幼所担负的就比常人要多,因此付出的艰辛也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欧阳家的大少爷--商业奇才,少年英杰:可这些都只是旁人眼中的结果而已,有谁会关心在乎其中的漫长过程呢?商场上的对手自然不会,身边的仆人奴婢也不会,就连亲生父母也很少真正触碰到自己的真心。他们所要的是结果,一个他们想要看到的欧阳清泓。
父亲去世的那天,自己比一个成人还要理智且有条不紊的办好了所有事宜,听着父辈们说着对自己的称赞与期望,自己礼貌而又谦逊的微笑,一切都如同完美:自己已是个合格的当家人了。可当天晚上,清昀大哭着冲进屋里死死抱住自己,不是为父亲而是为自己。"大哥,你哭啊!你哭啊!昀儿和你一起哭!昀儿会陪着你!真的!真的!......昀儿会一直陪着大哥,永远永远都陪着大哥--"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然后又有什么东西被好好保护起来。看着昀儿悲痛不忍满是泪痕的脸,听着耳边喃喃的哽咽叫唤声,昀儿一直在说着"大哥,你哭啊!大哥,你哭啊!......"然后,自己是被救赎了。
我想要的,我唯一想要的只是这全心全意、无欲无求的依靠啊!清泓反手紧紧把清昀拥进怀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涌了出来。
......
"大哥~~,你快上来呀~~"
欧阳清泓看着二弟飞快的钻进被窝里,露出张笑嘻嘻的小脸催促着立在床边的自己。
"你呀--"欧阳清泓宠爱的应着。神色舒展开来,嘴角划出好看的弧线,溢出满室的温柔。这种表情只有在兄弟俩独处时才会不自觉地露出。
正笑闹着的欧阳清昀一时静了下来,似乎是被那亮色吸引住了神智。眼中流光漾过,竟有一种精厉之态。
但他很快又可爱的憨笑了起来,打开被子,等着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熄灭烛火的大哥上床。
"大哥,你明天要去忙什么?"欧阳清昀躺在暖和的床上,身边是清泓熟悉的温度。他也不急着入睡,小声的问道。
"嗯~~和宋府的二公子有约。他与我约在当铺,想是与借款有关吧。"欧阳清泓打了个呵欠,慵懒的答道,"昀儿,早早睡吧。"片刻,已响起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嗯。大哥好好睡吧。"欧阳清昀乖巧的轻道。嫩滑白皙的手柔柔抚过清泓熟睡英俊的脸颊,如清风掠过湖畔。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眷恋不舍的目光。
宋府的二公子--宋钰......吗?
黑夜里,清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2、
(大大们给点意见吧~~~偶写得很没信心的说~~~~~)
宋钰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好到任何人都会被他的表情给煞到。因为他只有在心情十二分好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狐狸般狡诘的微笑。他优雅地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微抿了一口,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惑人心扉的气息。
可显然他对面坐着的人完全没被他给煞到,也完全没有他那番悠闲的心情,反而头痛似的按了按眉头,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宋钰笑得更浓了,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说道:"欧阳兄觉得此处环境不好吗?为何露出这般不耐的表情?"顿了一下,仿佛很烦恼很困惑的解释道:"这可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如果欧阳兄不甚满意,那小弟也只能在此向你赔不是了。"
欧阳清泓闻言,头痛的趋势仿佛更加加深了。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打算不再陪这位宋二少爷玩兜圈子的游戏了。
"宋兄今天是想和我谈谈生意的事吧。"欧阳清泓端坐着,一脸正色的向宋钰询问道。见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又赖着性子说道:"然后你说怕被人偷听,要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商谈,对吧。"
宋钰露出一脸无辜,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带我来天香楼?!"欧阳清泓看着宋钰写满一脸的"我没错,我很无辜"的表情,终于气打不过一处,用力吼了回去。
"可是~~天香楼的确是我所知道的‘最--妥当'的地方呀。"宋钰缩了缩脖子,很是委屈的说道,"而且这儿还有暖玉温香,很能让人得到纾缓呢!"说着他不怕死的略过欧阳清泓愈发浓烈的怒气,伸手帅气地把一旁服侍的美人揽进怀里,对着她邪邪一笑,让那阅人无数的倌人不禁泛起红晕。
宋钰吃吃笑着:"欧阳兄~~不必那般生气吧!瞧你把婉情给吓坏了。"他就着怀里美人纤纤玉指递过来的酒杯大喝了一口,用那狐狸般狡诘的表情看着对面的俩人,气息倒是愈发邪美,"婉情可是天香楼里的红牌哦,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面的。想我这宋府的二少爷、天香楼的常客也是好容易才得到婉情的首肯,才能见上这销魂之人啊!"不过,也是因为婉情青睐于你。这句话宋钰当然不会说出口,这可是有关于男人的面子问题啊!宋钰顶着张笑脸,心里计算得飞快。不过,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呵呵呵,可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儿,宋钰将美人拥得更紧,心情大好的亲上她滑嫩柔媚的脸颊。一双狐狸眼倒没放过那俩人的任何细微举动。
见欧阳清泓终于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婉情慌张而又甜蜜的与之对视。一双秋眸脉脉含情,欲说还休,红晕不自觉的缓缓浮上精致白嫩的脸颊,愈发楚楚可人。
虽说她自小就长于青楼,但因其绝色的容貌和温婉的气质,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那老鸨疼惜都来不及,哪还敢委屈怠慢了她。而婉情虽然身不由己,但却一直洁身自爱,至今仍是以清倌待客,从不曾沾染那烟花俗气,倒是更显清丽雅洁。
这些年来她见过的各色人物也不少,达官贵族、江湖豪客、皇亲国戚......但却从没有谁能驻进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可那日庙会一见,回来后便开始茶饭不思、神色恍惚,猛然惊觉,才发现自己早已芳心暗许,相思泛滥决堤。
可这心上人却是从不踏入烟花之地,心下越发迷恋之余,也为这相思之苦烦恼不已,总不能背着青楼妓女的名登门拜访吧?!
"欧阳公子,婉情今日能与您相见是婉情修来的福分。若公子不嫌弃,婉情便献丑弹奏一曲助您雅兴。"想到自己好容易才半迫着宋钰请来欧阳清泓,婉情怎样也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定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说话之间,葱葱玉指已拂上一旁的古筝,碰出的清脆音律冉冉环绕,正似自己缠绵悱恻的爱恋。
"......婉情姑娘,请恕在下无理,我和宋兄是真的有要紧事要谈。等办完正事之后,我俩再来细细欣赏,如何?"迟疑了半天,欧阳清泓面露愧色有些为难的温和向婉情说道。
后压低声音,对着一脸看好戏的宋钰狠狠警告道:"你若再与我这样玩下去,我可恕不奉陪!"大有一走了之之势。
宋钰咋了咋舌,想不到这美人的投怀送抱也丝毫不能让欧阳清泓动心,是他真的不曾喜欢,还是他根本就迟钝到从没发现?可不管是哪种原因,欧阳清泓此刻的反应都已经让自己提不出半点的兴趣了。唉~~本来还以为事情能水到渠成的发展下去,然后自己就可以看到那人吃瘪的表情了。呵呵呵~~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啊~~不过可惜......,也怪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若是讲那美色魅力......婉情又怎比得过他呢?
见宋钰满脸的沉痛与沮丧,欧阳清泓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过能不再对着他那张狐狸笑脸,他这样沮丧下去也是整个苏州城内的好事。几乎是下意识的,欧阳清泓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欧阳公子,婉情先行告退。若有需要,请随时吩咐。"哀怨的目光一直在欧阳清泓身上徘徊,嗔怪着对方的无情,却终是恋恋不舍的离开。
"唉~~想不到有人竟这番不解风情啊~~真是可惜可惜~~"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再不给我正经的谈正事,休怪我以后也不给你机会。"皱着俊眉制止住宋钰的装腔作势,欧阳清泓觉得自己也拿此人没辙。可他偏偏是宋府的中流砥柱--苏州最大布行的当家。真想不到这世上有谁能压制住他这种油腔滑调的性子啊!
眼见欧阳清泓真的有不耐烦的趋势,宋钰忙清了清嗓子,收敛正色。算了,反正玩了这么久自己也玩够了。倘若真把这欧阳大少给得罪了,有人非得杀了自己不可。唔--我可玩不起,宋钰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再说自己是真的有求于他。
"欧阳兄,你应该听说过前几个月我去云南的事吧。"宋钰俯下身子认真求证道。此刻静下来的他有一种凌然的气势,带动得整个氛围也开始肃然。
"嗯,有听别人说过此事。难道宋兄在云南遇上什么奇人异事吗?"欧阳清泓挑了挑眉,直觉认为下文不简单,定是宋钰找来自己的原因。
"呵呵,奇人异事倒没遇上。不过,却让我发现一条大好的商路!"宋钰嘻嘻笑着,俊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事在必得。
"哦~~愿听其详!"听他这么一说,欧阳清泓的商人本质马上就被浓浓挑起。
"云南虽是众多蛮族的居住之地,但他们的纺织工艺却决不在我们之下,甚至是别有一番风味呢!如那傣锦,织工异常精巧、色彩艳丽、图纹古朴,又或那挑花刺绣,不仅有单面挑法、还有独特的双面挑,决不是如今中原市场上能看见的。"滔滔不绝的话语中有着异常的兴奋,细长的凤眼迸射出耀眼的精光。"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若能将这些纺织工艺品传入内地,定能引起购货狂潮,大赚特赚。"欧阳清泓打断他的话,一脸的兴趣贻然。"宋兄可谓想法独到,不愧是苏州布行的头脑人物。"
"呵呵,欧阳兄既然都已知道我的想法,我就不再多说了。"笑得更加亲切,宋钰诚恳严肃说道,"与你谈论此事,就是想向你借上一笔银款。你也知此时正是向京城送布匹的日子,一时半会我还拨不出多余的钱去应合此事。但这事也不能拖着--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和我想得一样呢!你放心,我一周转过来,定会及时连本代利地还上。"
"你说要借多少?"欧阳清泓也不答他,倒是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出心思。
"大概二三十万吧!因为随后我还要亲自去趟云南。"宋钰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脸上带着些许急迫。
"好!三十万现款我还是有的,不过不是全都借你--这一半是我的投资!如何?"欧阳清泓紧紧对视对方,商人的算计表现得淋漓尽致。
"啊?!"想不到欧阳清泓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宋钰怔忡之后讪笑道,"我怎不知欧阳兄也开始跨足布坊生意啊?"呜~~到底是苏州城的首富,平时不管如何老实迟钝,只要谈起生意上的事,比自己还精得像只狐狸。自己是蠢了傻了才去怀疑他俩是不是兄弟,明明就是破锅配烂盖、半斤八两嘛!!
"好说,不知宋兄意下如何?这三十万也是笔大数目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欧阳清泓合拳拍掌,大声说道,"对了!前几日舒老板还向我借钱来着。唔~~真的好为难啊~~"
"||||| ......欧阳兄这是在要挟我吗?"
"呵呵,岂敢岂敢。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成交......"
"欧阳兄,今次你可让我亏大了啊!要论精明我看还没有谁能比得上你。不过既然我们都是合作伙伴了,你看这另一半钱的利息......"主动为对方斟满酒,宋钰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呵呵,宋兄真是太抬举我了。我瞧我俩都是彼此彼此。"一边客套着,欧阳清泓端起酒杯,细细品味那幽然酒香。
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窗棂。这是一间独立的阁楼,开窗的视野极好,能看见院内亭廊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人流。他看着楼下燕语莺声、轻歌曼舞,清澈的乌瞳里浮现出凌厉的阴狠深沉,缓缓开口道,"既然宋兄都这样说了,我再计较也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我希望宋兄能替我办件事。"
"哦~~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宋钰有些吃惊,想不到还有欧阳清泓办不了的事。
"替我找出坏我二弟声誉的家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欧阳清泓狠狠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啊?......呵呵~~事情都已过了这么久,想不到欧阳兄还如此执著。"宋钰皮笑肉不笑,眯起了一双漂亮的凤眼。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当然要比别人更加计较了。"欧阳清泓收回目光,冷冷笑道。
"呵呵呵~~欧阳兄真会说笑啊~~"今次我可是见识到了,这两兄弟根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一个比一个爱记仇!宋钰半黑着脸,小声嘀咕着。
"不过,欧阳兄为何要找我办这件事呢?"宋钰有些好奇地说出自己的疑问,"既然连你都无法找到,我又如何能办到?"
"呵呵~~这苏州城内有谁不知宋兄的人缘最广、消息最灵通?若是宋兄出马,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吧!"欧阳清泓扬了扬眉,终是把话给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