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不可以在那天替我掩护一下?我有事不能出席,可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小裁缝也收到邀请信,可是他有不能错过的事要办,所以来恳求尼科尔斯的帮助。
尼科尔斯直觉觉得不妥,可是在小裁缝的目光下他还是答应了。
「好吧。小塞蓝,你可别陷害我。」尼科尔斯苦笑着,他知道这次绝对不会不受到牵连,只好祈祷望自己多年的尽心尽力能得到赦免。
「嗯......」小裁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尼科尔斯看到小裁缝的神情,决定过会儿便到教堂诚心祈祷。
彼得梅订婚之夜,小裁缝整理了简单的行李打算离开。
他早决定不要带走不属于自己的对象,反正这些年来他存起的钱已经可以令他不用替将来忧虑。在踏出房间前,他摸了一下心脏地位置,那里空空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带走任何不是他的对象,却遗下了自己的心。
咬了咬唇,他要走了。
逃走当然不能走大门,他必需经过几坐房子和花园才能到达侧门。途中,他忍不住停下脚步,他看到了和彼得梅第一次交谈的水池。痴痴地看了一会,小裁缝转身加快脚步。
在小裁缝走后,一阵风吹起了枯叶,枯叶掉到水里,转瞬间便沈到池底。
风声停了,却传来一把柔弱的女声。她不是说话,只是叹息。水泡从池底涌起,枯叶从底冒出,一个长头发的美丽女子突然出现在水池中央。她再次轻叹一声,望着小裁缝离开的方向。
女子是个幽魂,出生高贵的她死在池里后化作了幽魂,永远地徘徊。她看到了世界在变,只有她不变,她觉得十分地悲哀,也因为不变,所以连心也保持人性。她抬起手,并合五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口气。从她手上蹦出一个透明,看来容易破灭的水泡。她对水泡说了句话,水泡闪了一下光,升得更高更快。
水泡从她的视线消失时,她也跟着消失无踪。
坐在雍容华贵的塔安娜公主身旁的彼得梅突然站起来。
「彼得梅国王?」
彼得梅的脸色大变,露出和喜宴不配衬的慌乱表情。
「王,有什么事?」
「我出去一会儿,很快便会回来。」彼得梅心虚地望了未婚妻一眼,塔安娜公主连忙握着他的手,她心里很不安,因为彼得梅从没有对她表现出爱意。连订婚事时,也还有层雾在他眼前,令他变得遥不可及。看出她的不安,彼得梅地回握她的手。「别担心,你是我的皇后。」
塔安娜勉强地笑,强打起精神,目送匆匆离席的彼得梅。
追到黑森林附近,彼得梅终于看到小裁缝的身影。
「塞蓝。」他大叫着。
前面的人被惊吓地停了脚步,彼得梅连忙跑上前。
「塞蓝。」
小裁缝转头望他,没有彼得梅记忆中的冰冷。
「你为什么要走?谁允许你走?」彼得梅急躁地抓着他的手臂。
小裁缝定定地迎向彼得梅狂怒的目光,没有挣开他,眼底只有平静。
「国王,我想我现在可以离开这儿了。」
「我没有下旨。」
「你有,你今天和塔安娜公主订婚。」
「我...」彼得梅想要申辩,可是他的心很乱。在突然听到一把声音告诉他小裁缝打算从侧门逃走,他已经顾不得思考是谁向他通报,便不理一切地追上来,完全没有想到要说什么,他就是不舍得放手。「我没有。」
小裁缝苦脸,在事情败露后他亦有点灰心。
「你不需要我了,放开我吧。」
小裁缝尝试说服执拗的彼得梅。
「我需要你,除了你,其它人我都不需要。」彼得梅情急但没有忘记当初小裁缝会远离自己的原因。他惶恐地问:「你还在恨我?」
「我不会恨一个人三年,何况我说过我不恨你。」
「那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小裁缝没有立即回答,沈思了一会才说:「我在惊,你是彼得梅国王,我只是个小裁缝。」事实冮小裁缝一直都爱着彼得梅,而且是从第一次见面便已经烙上心头。但他不能响应彼得梅,因为彼得梅对他很重要,对国家更重要。「我们只能成为朋友,可是你并不这么想。」
「我爱你。」
「别说了,我知道,所以我不要你碰我,我喜欢你尊敬你但并没有爱上你。」小裁缝努力地隐藏自己的心意,纵使心不断地抽痛,可是他还是隐藏得很好。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彼得梅在哭泣却放开了手。「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但我始终没有下旨,所以你不能违背承诺。」
想走又走不出的人不止彼得梅,小裁缝也是走不出去......他没有反对,默默地跟着彼得梅往回走。
同年,彼得梅的国家和苏以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战争。虽然到后来大部份人都遗忘引发战争的原因,可是记得的人都会说是彼得梅不对。当年彼得梅背弃塔安娜公主,擅自取消婚事,导玫塔安娜公主不甘屈辱地自杀,这才引起公主的国家苏以的憎恨。三年后,彼得梅亲自领军攻陷红山堡垒,大胜苏以,两国才签了协议后终结战争。
三年的战事令国家损耗不少,有人说彼得梅做了愚眛的事,也有人说彼得梅是藉塔安娜公主为理由侵占苏以是有智慧的事。无论那个说法都不能灭去彼得梅的自私,曾经的乐土现在都染上了战争的苍凉。
欧里兴冲冲地在回廊中跑,快得差点儿跑过头。
「塞蓝,国王回来了,他四周在找你。」
又过三年,小裁缝二十一岁了。他从布匹堆中抬起头,脸露欢喜。
「彼...国王平安吗?」
「平安。他这次是带着荣耀回来,有好多美女和宝物。」
听到美女,小裁缝眼底出现一丝不快,却很快便消失。
「我晩点才找他,你告诉他你没有找到我。」
欧里知道国王对小裁缝很好,却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不过国王要他找小裁缝,他怎也要带人过去。
「为什么?你现在就跟我去吧。」
小裁缝受不了欧里的愚蠢,解释说:「这个喜庆的时候,国王有很多人需要接见。我只是个裁缝,实在没理由现在出现。」
欧里被小裁缝一点才明白,他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我迟点才回去亶告说找不到人。」
「不,你还是现在先去报告,跟国王说我会在晚上的庆祝会出现。」小裁缝怕彼得梅会找自己,故劝欧里先安抚他。
欧里一向都十分从小裁缝的话,原因除了小裁缝的阶级较高外,也因为小裁缝比较成熟。他应了声好后,便又一支箭地跑走。
在欧里走后,小裁缝坐在椅子上茫茫然地想起和苏以的战争,彼得梅对他说为了保存他的感情的真实他永不不会立皇后。引起战争的人是自己,可是彼得梅一个人承受所有人的责怪。他对自己那样尊重,自己绝不能再害他。至今没有人知道国王对他的感情,小裁缝亦没有持竉生骄,一直保持着忠诚有礼的态度,虽然如此做令彼得梅难过可是他也只以为是小裁缝不爱他,所以并没有强迫。
小裁缝想着不禁流下泪,幸好彼得梅安然无恙,要不然他也会跟着他而去。
国王凯旋归来的庆祝会热闹地举行,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国家分派粮食给国民,全国上下喜气洋洋。
小裁缝不引人注意地站到一旁,反正他也不过是个裁缝师,也没有人会特别关注。他畅快地喝和吃后便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彼得梅,在这儿连彼得梅偶然抬头找他的动作都可以看到,小裁缝几乎没有移动过半步。
「抱歉,你是宫里的裁缝师吗?」一个女子突然向他说话。
小裁缝回首,对方是可爱的少女,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她的身份。
「是,我叫塞蓝.科尔。」
「你好,我是美伊.珍。你要吻我的手吗?」美伊举起左手。
「我的荣幸。」小裁缝不习惯繁文缛节,可是还是依言。
美伊咭咭地在上头发笑,小裁缝疑惑地望向她。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从王上那里听过你的名字。」美伊收敛笑容。「原谅我不是很有礼貎,我来不是想寻你欢喜,只是想跟你说造你的衣服很美,真的很漂亮。难怪是宫里最年轻的高级裁缝师。」说着她用双手将花裙托起少许,脸上的灿烂笑容真的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而流露。
看到自己造的衣服,小裁缝也记起来了,可爱的美伊是国王后宫的新妾。他的心情有点狼狈,对方的身份令他感到难堪和...妒忌。
他客气地回应:「是小姐的美丽令到衣服生色不少。」
「嘻,我说是相反。」美伊活泼的表情很真实,并不像其它女士那样虚假。
小裁缝心想这人还是孩子心性,天真无邪的行为倒不叫人讨厌。这晚彼得梅一直抽不了身来找小裁缝,所以小裁缝便和美伊在闲聊中渡过。那时他没有想到美伊的出现会令事情改变,他只是有点寂寞,想藉美伊的口知道彼得梅的事...他并不太贪心......
隔年,国王又多了个王子。王子的母亲是美伊,美伊出身不够高贵,没有个人势力,但在刚进宫时得到国王关注,能够生下小王子实在是幸运的事。但国王并没有因此而多见她,相反在她怀着孩子时对她冷下来。美伊很伤心,经常和小裁缝谈及自己的心情。他们一直都是很秘密地交往,可是在小王子出世后,几个妾侍害怕生下王子的美伊便将此事渲染,令到事情传入国王的耳中。国王怒不可遏,下命囚禁两人。
「塞蓝,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彼得梅独自坐在书房,忍受着钻心的痛苦。他不在乎美伊,不在乎孩子,只在乎小裁缝。自从小裁缝原谅自己后,他一直都将小裁缝摆在第一位,连国家也被他抛弃在后,导致部份臣民对自己不满。现在在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可能不是他,而是小裁缝的骨肉时,他觉得被背叛得很彻底。
「为什么?」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也不想听小裁缝的筨案,可是不问,他心里更不平衡。
「没有人背叛你,所有人都爱着国王。」突然,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彼得梅惊吓地四望,刚才的声音和向他报告小裁缝逃走的声音一样。
书房里只有他一人,只有魔鬼幽魂才会出声。
「谁?...是你,我知道当年的人也是你。你知道什么?你看到什么?」
没有声音响应他,因为声音的主人被困在水池永远无法出来,所以也不能回答他。她送她的水泡来已经是用尽她的法力。可是彼得梅并不知道,他觉得声音在愚弄他,嘲笑他的愚笨。
「你继续嘲笑我吧,我现在什么都不信。」彼得梅咬牙切齿。
大力地推倒眼见的物品,彼得梅的眼火红红,像一只野兽,找不出一点人性。
天亮,彼得梅带着发红的眼审问小裁缝。
「你有何话要说?」
塞蓝仰头,他和彼得梅一样过着无眠的夜,神情憔悴。
「我没有做出背叛国王的事。」
「...有人说你经常和美伊见面,是不是真?」
「我确实有和美伊交朋友,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其它关系。」
彼得梅的坚定动摇了一下,再望小裁缝的脸,他还是不相信他。
「你指没有肉体关系?」
小裁缝一听感到深切的屈辱,他脸色灰白,双唇颤动。
「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小裁缝的受伤看在彼得梅的眼内连心也跟着痛,可是越是痛他也越是恨。他哼了一声,不想再继续下去。若然杀了小裁缝和美伊的话,他的痛苦或许就可以结束了。
「带婴儿上来。」冷着脸,彼得梅这次是恨下心来。
卫兵在门外将婴儿抱到彼得梅前,小裁缝被吸引地看向婴儿,才出生不久的娃娃的双颊泛红,很健康的样子。
小裁缝不知道彼得梅带娃娃来的目的,可是在看到卫兵将娃娃的头淹在水盆时,他惊吓得站起来,尖叫:「不。」
彼得梅也有剎间的迟疑,可是他始终恨不下心杀死小裁缝,可是事而至此又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唯有杀死婴儿才能解决这次的事。
「住手。」小裁缝受惊地望着婴儿细小的手脚作垂死的挣扎,想要上前制止,可是却被两个侍卫压制,他只能张大眼看着生命的消失。残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幼婴是一件很快的事,但小裁缝却觉得经历很长的时间。一直以来彼得梅杀人都是情有可原,可是这次是个还刚出世不到三日的娃娃。彼得梅的残忍令小裁缝震撼。
在小小的尸体被带走后,小裁缝的脚软下来差点儿从侍卫的扶持中坐倒。
他勉力地站直,与彼得梅对望良久,千言万语尽是心碎。
「王上,你知道除了锦衣外,还有一样我们必需每刻都穿戴在身......」小裁缝缓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是很困难去出口。
彼得梅皱了一下眉,等待小裁缝继续说下去。
「你看不到吗?」张开双臂,小裁缝流下了眼泪。「是信任人的心。......如果你相信我,你不会杀了婴儿。只要你认为他是你的王子,那他就是你的王子。你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吗?你不会,国王一向很仁爱,国民都知道。你不相信真相,而去听从闲言闲语,已经将我对你的信任抽走。」小裁缝伏到地上。「请王上也杀了我,但饶恕无罪的美伊。」
小裁缝的决别令彼得梅激动地从王座站起来,他全身都在颤抖,气恼小裁缝现现在还在卫护美伊。彼得梅实在看不到小裁缝所说的信任,也没有办法穿在身上。小裁缝逃走两次,对他说喜欢却以不爱他为理由胁迫他不能接近。他可以凭什么相信小裁缝对自己真心,不会背叛自己......
彼得梅不忍心说他看不到信任的存在,沉默了好一会。
大殿中所有人都震惊于小裁缝的话,同时也想知道彼得梅国王会如何响应。不过,他们认为无论彼得梅是答看到还是看不到,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一套荒谬的闹剧。
彼得梅坐回王位,露出十分疲惫的样子,宣布小裁缝的判决。
「解开塞蓝.科尔的手铐,送他离开我国,以后不能再进入皇城......违抗的话即斩下头颅。」
听到宣判后,小裁缝闭上了眼。眼前再了看不到彼得梅,以后永远也看不到了。
听到小裁缝被驱逐的消息后,欧里赶去见他最后的一面。
「你要保重。」欧里将自己为他预备的食物交给他。
小裁缝感谢地接过来,想起了妈妈离去的时候,镇民也是同样的真心,可是那时的伤心和现在的截然不同。相比之下,那次的伤心远不及今天,他失去了两个爱他的人了。
欧里不想分手的气氛太过严肃,他笑了一下,说:「过去你一直背地里为国王造了一大堆衣服,现在它们全都被送到宫里了。」
「啊。」
「看过的人都说很漂亮,与别不同。希望有一日我也能像你一样。」
「你可以的,只要用心去做。」
欧里似明非明,不过他也知道在小裁缝制作这批衣服时所用的心机比平时还多。
「我还听说你做了一件普通人看不到摸不到的衣服给国王。」
「......是啊,可惜连他也看不到。」小裁缝露出苦涩的笑。「我要走了,侍卫在等我。」
欧里望去侍卫那儿,心里知道他们再不走的话就真的会赶不及了。
「塞蓝,你要活得好。」欧里衷心地说。
小裁缝淡淡地微笑,看来和快乐离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