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不是说给自己带的礼物就是罐装咖啡吗?!自己却说那是破坏脑细胞的东西!
哎!卡其真是的!早知道是他带来的,别说是咖啡,就是毒药自己也是会喝的呀!
都怪自己不会说话!等找到卡其,一定要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叮叮咚......"接收器响起,是父亲的传讯。
连按下接听钮,"怎麽了父亲?"
"你在哪儿?礼服来了,赶快回来吧!"
"我去接个朋友。"
"时间不够了,你马上回来!我会派人去接你要找的人!听见没?!立刻!"
"......知道了。"父亲是这个城的建设者,想要找人比他这样乱转容易的多,况且他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人影儿,看看时间,也不得不往回开了。说不定,卡其已经自己去了会场呢?!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连立刻加速返回市中心的宴会厅。
宴会快开始了吧?
靠坐在墙角的卡其看看手里的第三罐咖啡。
说来好笑,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罐装咖啡的滋味呢!虽然他带回了那麽多。
整整三十七罐啊!他从来没有打开过。就是因为舍不得。
这些是他带回来给连的啊!
是他用心换来,履行约定的啊!
可是,可是......他不要了......
连,不需要了......
最爱喝罐装咖啡的连,不喝了,不要了,不要了......
罐装咖啡的产地是萨伦斯。一个对弗都,甚至是所有幸存的城市来说几乎是世界尽头的贫瘠的所在。
那本该被遗忘的边毛之地,就是因为特产罐装咖啡才会被为数不多的人所知晓。但,没有人去过那里,至於咖啡时怎麽流传过来的,更是没有人知道。
但,卡其找到了。
没有想象的难,却比预料的艰辛。
无论过程,他总算找到了。
可迎接他的却是......
"什麽?!停产?!这......为什麽?"
"哎!没办法,没有市场啊!总不能要我们赔本吆喝也不赚吧?!"
"可,可是......有人很喜欢啊!我就是专门来帮人买的!"
"哎!没办法,我们又不是为一两个人生产的!"
"那......存货总该有些吧?"
"存货?!年轻人,你开什麽玩笑?!这年头你还想要存货?!!!早就都倾销啦!"
"机器总还在吧?应该可以再生产的吧?!"
"在是在,不过,要重新开始生产......这原料找著就很费劲啊!恐怕没人愿意花这个功夫,就算有也没有钱啊......"
"钱没问题!只要您能帮我,钱的事我会负责!"
"真的?哈哈......年轻人,早说嘛!那就好办,那就好办了!"
"拜托您,一定要快!"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出半个月,包您满意!"
半个月後
"怎麽样?要不要偿偿?"
"不用了,就三十七罐?"
"没办法,我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原料全用上了啊!"
"......就这样吧。"
"呵呵,您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那个......上次我跟您说的......钱......"
"拿去。"
"哎!哎!好!好!"数完了钱,商人好奇道:"您这是给什麽人买啊?好家夥,真是大手笔啊!"
这笔钱,够一个城的人生活三年的了!
卡其没有回答,拉起箱车,离开了。
扔掉空了的咖啡罐,心口彻骨的寒冷了起来。就像那时──
躺在鄙陋的手术台上,卡其想起商人开出的天价,那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赚到的数量。走投无路之下,刚好看到有私营的诊所收购"器官",便走了进来。
"先生,您考虑好了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心脏。当然,由於对方非常急需,价钱方面可以由您定。"
"嗯。"
"好,那麽就请您进行简单的体检。您放心,我们会给您换上最先进,最优良的机械心脏,它完全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并且能保证您至少二十年的健康!"
......
当胸口被打开的一瞬间,卡其感到森冷的空气灌进自己的体内,如狼似虎,啃噬他的一切......
......
走出诊所,按了按已经冰冷的心口,卡其并没有後悔。他甚至没有按照医生所说的休息至少三个月,便踏上了归途,因为再不抓紧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
现在,卡其坐在这个阴暗的角落,第一次偿到了罐装咖啡的味道──真的,非常苦。
真不知道当初连怎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他真的喜欢吗?那不过是少年对一件新奇事物的好奇所导致的美化吧?!
而自己,竟然当真了呢!
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当真呢......
胸口又传来绞痛,那是身体还未能完全接受这颗机械心脏的缘故。说是完全可以代替天然心脏,那又为何要花大价钱换成天然的呢?
毕竟,机器是有寿命的啊!十年,最多二十年,就要再换一个新的。不像天然的,可用终身。
虽说换心手术花钱就能办到,可谁不想有一颗流淌著温度的心呢?!
而自己呢?所有的钱,都换成罐装咖啡了......
换成了这一堆已经不再被需要,无用的东西......
好疼啊......可是能怨谁呢?
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啊!
从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认真,一个人付出,一个人受伤......
人啊!总是爱自作聪明的做一些别人根本不需要的事情呢!即时要付出的,是无法衡量的代价。
该走了吧?这次。
真的离开,真的踏上之後的路程。
毕竟,他是一个浪客。
流浪是他的宿命。
曾经,他迷路了,可绕了一大圈,终於又回到了原点。
走吧!
走吧......
已经沈没的夕阳挣扎著播撒的余晖,终究敌不过满城的霓虹,湮没了最後的生机。
迷幻的彩光映长了卡其孑立的身影,却拉不住那远去的背影,以及那背影後的── 一箱车罐装咖啡。
连的车箭一般急停在宴会厅门口,还没下车就急著问:"有没有人找过我?!"
"抱歉,没有,先生。"门童恭敬的答道。
"哦......"连激动的心顿时失望。
"不过,有人托我转交一样东西给您!"
"你!怎麽不早说?!"连一反往日的优雅,高声叫道。
"对不起,因为他只是说要转交......"
"好了好了!到底是什麽?!"
"给您。"
一瓶罐装咖啡。
上面贴著一张纸条"连,成人礼快乐!"
这是......
"连,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卡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望进连的眼,"一个我们俩的约定!"
......
"我就要走了,但我会回来,在你成人礼的时候。我会给你带来罐装咖啡作为你成人礼的礼物!"
......
天啊!自己都干了什麽?!!!
怎麽能忘了那麽重要的约定?!他是个混蛋!卡其一定生他的气了!
对不起,卡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会忘记了那麽重要的事情?!明明是那麽想你,那麽希望你回来的啊!!!却怎麽会将最重要的给忘了?!
卡其,你一定生气,失望了吧?对不起,请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我真的,真的,非常在乎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卡其,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向你道歉!我说过,要你参加我的成人礼。你不来,典礼不会开始!
"啊!连先生!您去哪儿?!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啊!绯先生特意交待要您回来後马上去准备啊!"
"请你转告我父亲,说我一定要去邀请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唉......连,连先生!连先生!"急切的声音并不能换回飞驰而出的车身。门童只有眼看著连的车消失在一点。
满街的霓虹不断的晃过连的眼,连开著车穿梭过每一条街道。
卡其,你究竟在哪儿?
在哪儿......
城市的上空被灯光与烟火填满,映衬著这喜庆的日子,人们的欢声笑语传遍了每个角落,为这颗残败的星球涂抹著虚幻的生机......
新纪元七十三年
最後一批人类完成迁徙,这颗人类生存了千百万年的星球,正式宣告死亡。
从此,人类将在新的星球谱写生命的全新篇章!
而往日的种种不堪与伤痛,便都随著那太空船舱的远去,消逝......
失去了人工大气保护的死亡星球,阳光的温柔不再,肆意的烤炼著它的残躯,包括那某一角落不知何人留下的一箱──罐装咖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