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的被响个不停的闹钟吵醒,揉了揉惺松的眼睛后,叶晨好不容易压下了赖床的贪念爬了起来,打开衣柜取出制服,走进洗漱间快速刷好牙洗好脸,脱下浅蓝色的睡衣换上了学校的制服。白衬衫配上深褐色的长裤,套上铁灰色的V领羊毛套衫,再在衣领系上深红色的细领带,这就是叶晨所就读的恒南高等学校三年级的秋季制服,一、二年级分别是系深蓝色与深绿色的细领带。
挤眉弄眼的鬼脸出现在一张俊帅的脸上,糟蹋完自己的脸后,叶晨不甚在意的拨了拨乌黑的短发,走出洗漱间,拿起桌面上灰黑相间的背包走出房间下了楼梯。
一楼的用餐桌旁已坐着他的家人,叶晨拉开他的座位坐下,一边扬起帅气的微笑。
"早安,看来就等着我了,我是不是该把时间再提早点?"
"提早一个小时你还是会赖到现在!"银铃般的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说话的是叶晨的姐姐叶昕,披肩的长发衬着漂亮的脸孔,知性的打扮张显着自信与明丽,目前大学三年级。
"那可不?!否则我怎么能长这么大个仔,在家人身高均属普通偏矮的情况下。"
"哼,鼻子顶到天花板上,谁晓得你的基因突变会有什么后遗症。"的确,在爸爸哥哥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妈妈姐姐均未过一米六的"烘托"下,叶晨近一米八五的身高实数"不正常"。
"羡慕就羡慕嘛,姐姐你不是出了名的率真吗?"
"开玩笑!谁要变成电灯柱,小心路边抬起一条后腿的小狗!"
如同平日的清早,叶晨和姐姐的拌嘴开启了早餐时间的快乐气氛。叶皓刚和妻子杨盈月含笑的看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儿女,一旁的叶晟虽无法听到声音,但懂得唇语的他亦能知道妹妹和弟弟唇枪舌战的内容,斯文的唇边也透着细细的笑意。
仆人一一将烤土司和鲜苹果泥汁送到餐桌上。
"好了,再不吃上课就迟到了。"坐在餐桌头座的爷爷威严的指示着,口中仍有着宠溺的口气: "三年级的功课和考试繁重,小晨你要多吃点。"
叶晨一边咬着土司一边笑着对爷爷点头,他的用餐量向来不少。
吃完早点,叶晨向家人道了别,穿上运动鞋,跨上脚踏车准备上课。叶晨的家在高级住宅区,一栋栋欧式石砌洋房立在梧桐大道两旁,七点多的光景,洋房的主人们还没到上班时间,因此很少车经过,映显得道路的清幽,这条路沿着闹市外缘的山坡而建,可以观赏到市区的灯景,也可以呼吸清新的空气,出了林道再骑十来分钟就到达叶晨所就读的恒南高中。
恒南高中是一所以高升学率著称的私立高校,现代化的设备,与各大学校电脑连线的图书馆,雄厚的师资力量,多元的校园社团和学校活动使得家长学生们趋之若骛,而进入恒南高中的学生都被视未来的精英。
在这个以升学挂帅的学校里,高大帅气且功课优秀的叶晨免不了成为校园的公众人物,爽朗洒脱的性格,加上富裕的家境,向来就是校园女生竞相追逐的对象,升上高三后,从幼稚园一路风光到高二的他也稍稍收敛起孔雀尾巴,退出学生会和社团,韬光养晦,如同其他联考生一样专心于学业上,成绩也越加超出其他同学。
叶晨边哼着歌边骑着脚踏车,仰头迎向凉凉秋风,道两旁梧桐的叶儿去了些许,减了葱茏的绿意,却也添了蔚蓝的天光,幽静的空间上,天空像个若隐若现的遗迹,水般流转,落叶轻巧地在风中飞舞。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爷爷虽然严肃古板却也对他溺爱无比,父亲和母亲据说是相亲结婚,二十多年来恩爱如初,每当没有应酬的傍晚,总能见到成稳的父亲和细致优雅的母亲相携在林荫道散步的身影。在八岁那年因意外丧失了听觉能力的哥哥叶晟应该是家中最大的遗憾了,那时叶晨才刚出世,后来听父亲说当时家人们差点崩溃了,可不到十岁的哥哥却紧咬牙关,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学唇语,自学功课,一天花上十个小时刻苦读书,同时参加了跆拳道以训练身心,惊人的毅力使得哥哥克服了耳疾,考上高中,考取名牌大学,精瘦的身形有着顶天立地的风范,现在已经是父亲工作上得力的助手。还有漂亮直率的姐姐,虽爱和他抬杠,但总能细心的关爱着他的需要。
他们是他为之骄傲、永远不离不弃的家人。 [自由自在]
他并不期待多金的前途,也不向往刺激冒险的生活,他只想和家人过着现在安静祥和的生活,虽然他是众人眼中闪亮的明日之星。
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叶晨向学校骑去。
市区北郊一座五层旧公寓,三楼的一间住户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随即墙壁的另一边传来邻居喧嚣的怒吼,大抵是表示对噪音的不满。房间里的男孩不禁低咒了一声:
"嗤,受不了噪音不会滚到能隔音的地方住吗!"
没钱离开贫民区还嫌这嫌那!男孩恨恨地想着。
不过准备离开这里的是自己啊!他随即低嘲一句,继续在这只有一张猜不出高龄多少的沙发、两张床、一个衣柜、一张餐桌等五件家具的二十坪的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这里是城北的贫民区,曲曲折折的巷道边矗立着十几栋残旧的公寓,白天还好,几个不务正业的人在角落聚个小赌,一到晚上,打架,吵闹,赌博......所有恶形恶状的人全混杂在这里。[自由自在]
自从五岁那年和妈妈搬了进来,家里的摆设就没变过。而现在,套房里只见剥落的油漆和破裂的地砖,沙发上堆着杂物,枕头已睡凹一个洞,一边的窗帘被扯落垂到地上,天花板上蛛网满布。
反正要离开了,下一个住进来的倒霉鬼是谁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打开衣柜拿出衣服扔到床上,衣柜里就只剩下几件女性的衣服。
他愣愣地看着这些衣服。
这是妈妈留下的衣服,是她丢弃不要的东西。
就像他。
他早就知道妈妈有情人,每天下午一台白色的YOYOTA会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妈妈接出去,第二天清晨他准备上课时才披着零乱的头发回来,风情万钟的妈妈年轻时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男朋友多并不奇怪,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搞不好妈妈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他从没想过妈妈竟然会丢下唯一的儿子,和别的男人走了。
不,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去想而已。他嘲弄的撇了撇嘴,有记忆以来,妈妈几乎没正眼瞧过自己,她总是有着自己精彩的被各种男人追逐的生活,丝毫不逊色于当年当模特儿的风光。
只有七岁那年的一天,有过短暂温情的记忆......
那一天,是妈妈的生日,可那几天她的心情总会很糟,每天喝得醉熏熏的,为了能让妈妈过个愉快的生日,他在下课时跑到学校的花圃里,偷摘花打算送给她,却被守园的欧吉桑发现,结果妈妈立刻被叫到了学校。
当妈妈匆忙赶到学校,看见儿子拽着一把玫瑰,小小的手掌满是玫瑰刺刺破的血痕,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布满泪水,她心疼的蹲在儿子面前,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在场的老师们无不被这母子相爱的场面所感动,以后也总是在别的同学面前提及那动人的一幕,周朝的同学都因此知道了他有一个美丽的、爱子心切的母亲。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那被赞颂的场景就仅止在那天下午而已。回到家后,妈妈温暖的体温,让他一度以为他们之间的生活会从此发生改变,于是安心的睡在了妈妈的怀里。可第二天醒来,见到的依然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妈妈,哭得红肿的双眼失去了平日的妩媚,嘴里低喊着: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的。
这句话的意思他至今没能弄懂,而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她依然穿梭在男人中间,过着花蝴蝶般的生活,他也失去了去改变的欲望。
即使他以最好的成绩考上市重点高中时,她也只是勾起冶艳的嘴唇笑了笑。
"有好遗传不是吗?"她这样说。
好遗传?来自谁?她?还是他的父亲?
谁都无所谓,只要她有钱供他交学费就足够了,他的打工能补足自己其他的开销。
而今她竟然什么预兆也没有的就离开了。
不过如果她当面对着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告诉他,妈妈自己要去过好日子了,不要他了,让他好自为之吗?
他拽起桌面上的一张纸怔怔地看着。
也就这两天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世。
这是妈妈离开时留下的一封信,潦潦几行字的信中告知了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还详细写着他的住址--也就是说她已经不打算回来了,并要他去投靠那个十七年来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既然出生时就没要,难道现在就会认他了吗?蠢女人!
匆匆打开水龙头,用手盛起水拍打在脸上,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张酷似妈妈的脸,乌亮的黑发稍过耳际,流畅的脸部弧形延伸至完美的颈项,俊秀分明的五官,唯一不同的,是妈妈细长的眼睛里永远闪动着妖冶的风情,而自己的眼睛里只有无尽的虚无。
无时无刻提醒着被妈妈抛弃的事实的、让人厌恶的脸庞。
用力地甩甩头,抓起塞满行装的袋子,管他那么多,去了再说,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
打开房门走出来,用力摔上,季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充满与母亲十二年共同生活回忆的地方。
2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睡在温暖被窝中的季晓吵醒,他烦躁的抓了抓零乱的头发,翻了翻身,没有起来的打算。
可门外的人似乎非常坚持,"碰碰"的敲门声接踵而来。
季晓只能低低呻吟了一声,慢慢地起身,睁着惺松的睡眼打开房门。
"先生请你下楼用早点,他们都已经起来了。"仆人传达着指示。
季晓机械性的点点头,随即转身把门关上,一时间没有行动,只是呆看着自己的新房间。
这是间近二十坪的房间,以浅绿色和米白色为主色调的空间里,精巧地摆设着时尚的家具,在在展示着简约别致的高雅格调。
这比他原来的套房强上几百倍的地方,就仅仅只是他的睡房而已。这是三楼,共有三个房间,出了房间,还有一个共用的客厅,装潢与一楼的大客厅呼应。
这个地段是全市有钱人的黄金住宅集中地,这栋高级的洋房里,专门负责屋子清洁的仆人有四个,还没包括管家、家庭厨师、管理园子的园艺师、清洁工和司机。住进来一个多星期了,他仍未习惯这里的环境。
何止环境,怕是也难以适新的家人吧。
大约十天之前,他按照妈妈留下的地址来到了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妈妈以外的,与自己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家人,爷爷、爸爸、爸爸的正妻,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还有......还有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叶晨。
原来自己还是双胞胎呢。季晓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据说自己的亲生父亲与他的正妻是一对神仙夫妻,那么为什么他会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呢?前两天季晓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真相,一同听他诉说往事的还有其他三名孩子。[自由自在]
叶皓刚和妻子是经由相亲结婚的,婚后虽然相敬如宾,但叶皓刚心中其实很排斥因家族利益而结合的妻子,尤其当时年轻气盛的他并不能安于妻子的温柔如水,在妻子怀上了女儿时,他遇到了年少貌美的模特儿季君柔--季晓的妈妈。他们疯狂的迷恋在一起,他甚至为她买了一套大公寓来金屋藏娇,在自己妻子知情的情况下。
一时迸发的激情很难长久的持续,季君柔毕竟过于年轻,还是有名的模特,过惯了众星拱月的日子,而叶皓刚在女儿诞生后慢慢平稳了下来,事业越做越大的他,只求在充满竞争的商场外,能有个温馨的家和知心体贴的伴侣,供他停歇、依靠,此时一直相伴左右的妻子,越发张显其优雅平和的气质,让他感觉到了闲适生活的弥足珍贵。
讽刺的是,正当他决定结束与季君柔之间的关系时,她却怀孕了。
很恰巧的,自己的大儿子叶晟因出游时不慎掉入河水里,造成双耳失聪的意外,忙着照顾身心破碎的家人的叶皓刚并没有放太多的关注在怀孕的季君柔身上,从季君柔住进医院待产、分娩到出院,他只负责给钱,一次也没有到医院探望过,甚至连季君柔生的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直到安抚好家人后,他才知道季君柔生了一对双胞胎。
家中的老父亲因长孙残疾而害怕家业后继困难,在得知儿子外面的女人生下了男婴后,便不顾一切地命令儿子把孩子接回家中,温柔善良的妻子也因对家族的愧疚心而支持老父亲的做法。
可当叶皓刚去到季君柔住所时,季君柔却告之,她生的是龙凤双胞胎,并要求把"女儿"留给她。
于是,季晓便与早他七分钟出生的哥哥分开了。
叶皓刚将"龙凤胎"中的男婴带回了家,取名为叶晨,也按家中的取名方式,为"女儿"取单名:晓。另外,他将公寓留给了季君柔,每个月也有固定的一笔生活费汇入她的帐户,但他没再去见她。被带回家抚养的叶晨因从小展露的聪敏活泼,轻易的得到了大家的疼爱,本来排斥的哥哥姐姐慢慢接纳了他,妻子将之视为己出,老父亲更是对其视若珍宝,因此也没人想告诉他关于他的真正身世。
再过了五年,有一天,银行突然打电话告之,季君柔的帐户已经结户,而叶皓刚也在去到公寓时发现,季君柔已经带着"女儿"离开了。
然后就这样过了十二年。
季晓抓起一旁泛白的衣服,走进浴室,把原先穿在身上的浅绿色睡衣脱下,躺身泡在盛有热水的设计精美的浴缸里,缓缓地舒张着自己细长的四肢,看着浴缸旁摆着的昂贵的沐浴露、洗发水,还有精致的漱口杯,色泽统一的毛巾系列、烘干器,大理石砌成的浴缸和洗漱台,镶了银似的水龙头折射着柔和灯光,玻璃架上的绿色植物,纸巾桶外面那层光滑的布料弄不好比他的衣服还高档上好几倍。
真不愧是有钱人,连个厕所也弄得美仑美奂。
季晓一边嘲笑着自己的乡巴佬思想,一边拿起浴巾擦拭干身子,换上与高雅的房间毫不搭配的衣服,刷牙洗脸完后,打开房门,走过客厅,缓缓走下楼梯。
"小晨已经算迟了,你怎么还迟!这样的孩子怎么做事!"等得一脸怒气的爷爷看见动作迟缓慵懒的季晓后,口气横了起来。
季晓抿了抿嘴,面无表情的拉开叶晨旁边的座位坐下,看了叶晨一眼,他正低头吃着水果三文治,看不出什么表情。
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突如其来的闻所未闻的双胞胎弟弟的出现,只会成为他宁静生活骚扰的源头。季晓默默的想着,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仆人递上早点后,季晓低下头吃了起来。幸好早餐只是简单的糕点,可到了午餐和晚餐,桌面上摆满了被严格区分的蛋糕盘、水果盘、汤碗、饭碗、沙拉碗......一堆的杯碗瓢盘弄得季晓头昏脑涨。真是花钱买罪来受!
桌面上一片诡异的安静,一向活泼的叶昕受不了这气氛似的,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笑着对季晓说:"怎样?习惯家里的环境了吗?有什么缺少的尽管跟姐姐说。"她和哥哥从小就知道叶晨的身世,自然也很容易就接受了叶晨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的事实。
"有什么不习惯的,你瞧他不是睡到现在才起来吗?见到长辈也不会打招呼,真不知道他那淫乱的妈妈是怎么教育他的!"爷爷怒气又再扬起。
"爸爸。"叶皓刚开声安抚父亲的怒气,平日虽然习惯父亲高高在上的语气,但此刻最好别再让他说出更多严厉的语句--季晓的妈妈毕竟也是叶晨的亲生母亲,"晓晓才刚到这个新家,又是第一次离开母亲,肯定有许多不安的情绪,见到从未见面的长辈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两天让盈月带他去买些新衣服和必需品,然后再教他家里的规矩,慢慢来。"说完转过头,和蔼对季晓说:"接下来我会将你的户口转入我们家,只改姓氏就可以了,好吗,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