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问题想要问荆靳,他的车祸和厉彦彬的车祸是怎么回事?荆靳怎么会知道厉彦彬的病房在哪里并且去照顾他?为什么荆靳不把一切都告诉他而是选择隐瞒?仅仅是为了要得到厉彦彬么?[自由自在]
可是邝海幷没有马上问荆靳,荆靳不一定知道全部的答案,而且就算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多半也会选择继续隐瞒。
但是邝海还是想要知道,幷且确信荆靳一定知道他想要的答案,那份确信无疑,就如同他在网球场上精准的职业判断,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意识到邝海正在叫自己的名字,荆靳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然和他对望了这么长时间。
与邝海再次相遇之后,荆靳从来没有试过这样长时间的与他对视,因为害怕自己无法掩饰深藏在体内的另一种情绪。
不该在生病的时候外出长跑的,荆靳叹口气,害得他现在都没有力气瞪起眼睛恐吓邝海了,也没有力气和他吵架。
所以荆靳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的打算把病房中邝海的存在忽略掉。
病床上荆靳的脸色很是苍白。
邝海安静的坐在探视病人的专用座位上,陪在荆靳的身边,听着他起先有些不平稳的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平缓而富有节奏。
护士小姐中间进来过两次,说是必须尽快让温度降下去要替荆靳做物理降温,所以要定时更换放在额头的湿毛巾。
邝海在临时决定要在病房里守着荆靳之后,便把护士小姐的工作接手下来。
或许当第二天早晨荆靳醒来的时候发现是自己照顾了他一夜,事情就会有所转机吧。邝海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告诉他自己之所以要亲自照顾荆靳就是为了成心要让他心存愧疚。
可是邝海忘了以荆靳的性子,是无论别人对他多么好,也不会改变他的态度的。
而邝海也忘了,他对荆靳的性子了解得不得了。
所以要让荆靳心存愧疚只是借口,邝海这么做,不过是他自己真的很想照顾荆靳罢了。
在回忆起他以前是如何的疼爱荆靳之后,让荆靳一个人留在病房里,邝海放心不下。
邝海一夜不眠的照顾病床上的荆靳,他睡得非常安稳。
临近天亮的时候,邝海发现他试探的放在荆靳额头的手已经不再觉得高温,他退烧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隔着荆靳苍白颜色半透明的眼皮,邝海察觉到他的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突然一阵转动。[自由自在]
高烧退去之后,荆靳似乎陷入了某个梦境。
「不知道是不是好梦。」
想起自己的梦近来还是逃不出车祸的梦魇,邝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替荆靳拉好下滑的被子。荆靳又会梦到什么呢?或者有谁,可以进入荆靳的梦中?
被子下面荆靳的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两下,然后邝海听到从他略显干涩的喉咙深处,某种声音渐渐浮出水面。
「……学……长……」
不知道荆靳叫的是谁,是厉彦彬……还是他?
邝海笑了笑。是谁都无所谓了,他和厉彦彬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对于荆靳,除了抱歉还是抱歉。他并不高尚,所以绝对不会为了任何理由放弃厉彦彬,纵使荆靳是他最疼爱的学弟,纵使失去了厉彦彬,荆靳将一无所有。
没有了厉彦彬,他也将一无所有。少了谁地球也照样转,可是他就是不能没有厉彦彬。荆靳不懂,他还有网球,邝海可是为了厉彦彬连网球也可以弃之不顾的。
因为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份感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荆靳醒过来看到病床边的邝海就很不客气的问。
邝海迷糊的睁开眼睛刚见到荆靳的时候,也很茫然,可是随后又想起来,昨天晚上,是他开车送荆靳到医院急救的。
「这是对你的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么?」
邝海心情不好的顶回去。[自由自在]
因为从来没见过邝海真正生气的模样,荆靳不禁迟疑了一下:
「救命恩人……什么意思?」
语气也顿时软了许多。
「如果不是我,说不定你现在还趴在大街上。」
「那又怎么样,我应该感谢你么?」
荆靳恢复镇静的速度倒是相当迅速。
邝海不会去理会他的恶言相向。
「我不想和你吵架。」
邝海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他刚睡下没有多久还泛着困。可是在出门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嘱咐荆靳:
「你好好休息。」
仿佛不多说这一句,他便不能安心回家。
他有足够的理由责怪荆靳,可是出了病房,反而还要叮嘱来巡房的小护士几句,让她帮着好好照顾荆靳那个多半是不会听话好好休息的病人。
明白自己心意也急于让厉彦彬知晓的邝海,顾不上身体的困倦,从医院开着车直接去厉彦彬家里找他。
「我喜欢你。」
厉彦彬才从里面拉开大门,邝海就扑上去想要亲吻厉彦彬的嘴唇,却心急的撞到了牙齿,两个人都疼得呲牙咧嘴,也把厉彦彬要说的话堵回喉咙。
动手解开厉彦彬衬衫上的扣子的时候,邝海紧张的心跳过速,手指紧张的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那些恼人的玩艺。
「……我才刚穿好。」
厉彦彬握住邝海缺少血色苍白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成功的看到邝海因为他的话而满脸通红。
他仿佛永远也跟不上邝海的思绪。
「想要?」
邝海点了点头,尴尬的想要说话,可是声音堵在喉口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回滚动的喉结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被厉彦彬握在温暖手心的手指感受到他的热度,迟疑了片刻,然后慢慢的从冰凉向正常的体温回升。
仿佛他的体温,便是来自厉彦彬,邝海已经离不开这温暖。
「我很高兴。」
话音骤落,厉彦彬温湿而柔软的嘴唇压在邝海仓皇不安的喉结上,随后带过颈侧和锁骨,他的手指灵巧的解开衣服的扣子,露出邝海大片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厉彦彬一路不停的吻下去,从邝海的肩头到他颤动的胸口。
「好快的心跳声。」
厉彦彬的声音含糊不清。
然后他把自己的胸口贴过去,让邝海感觉到,他的心脏也一样猛烈跳动着。
和他们在「梦」中最初开始交集的那次一样,邝海听着他们两个人心跳的声音从不和谐慢慢一致,最后两颗不同的心脏奇迹般的以同样的速率搏动……只是这样,就足够让邝海心满意足到身体仿佛要爆裂开一样。
邝海被厉彦彬压倒在柔软的床上。
急促的喘息,高温的身体,不停揉搓的掌心,挺立而红润的乳尖,以及膨胀到紧绷的灼热分身……
幸福对邝海来说就这么简单。
情事并没有进行到最后,做到一半的时候邝海就躺在厉彦彬的怀里睡了,安详而宁静,让厉彦彬不忍心将他推开,于是抱着他拉过被子,让邝海在他的怀里美美睡了一觉,直到晌午时分。
然而将醒未醒的时候,邝海再次被他的梦魇抓住。
整个梦境都变成了鲜红色。
母亲的手,荆靳的眼睛……一幕一幕的再现。
相同的情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要逼他崩溃。
背上沉重的负累,温暖的……
是人?!
他被另一个人压在身下!
「海!海!」
邝海感到自己被人用力的晃动着身体,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厉彦彬担心的眼神。
「没什么,只是噩梦。」
对,只是噩梦,已经是过去的噩梦。
他应该向前看,他和厉彦彬还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未来……
过去的,都过去吧。不要再缠着他不放。
循环赛马上就要进入尾声,夏季网球联赛即将迎来它的淘汰赛。
荆靳的病因为他不稳妥的在家里休息,恶化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正常参赛的地步。
邝海不说,但还是替荆靳觉得可惜。
荆靳住院休养的日子里,邝海几乎每天都去病房报到。原本荆靳是不打算住院的,甚至于,他巴不得早些离开这个走到哪里都有护士的地方,他想回自己的住所,想继续练习,想尽早参加没剩下几场的比赛。
在夏季联赛中得名次早就变成天方夜谭了,荆靳只是单纯的喜欢打网球,所以他迫切得很。
都怪可恶的邝海,荆靳充满怨恨的看着正在他眼皮底下嚣张的打着盹的男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每天都紧迫盯人般的来医院监视他的行动,他早就出院了;如果不是他每次都带着一身汗水和比赛后的满足感来刺激他,他也不会这么忍耐不住的想要马上打网球。
荆靳手痒得很。
而这个罪魁祸首,他居然把他的病房当作是自己的卧室。
虽然知道他一场比赛下来是需要消耗不少的体力,可是……他们不是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而相互厌恶的么?哪有人会在自己讨厌和讨厌自己的人面前呼呼大睡的?
想到这里,荆靳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两下,然后接着哼了一声。
原本趴在床边几乎睡到不省人事的人,立刻警觉的坐起身来,担心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胶着在荆靳的脸上:
「难受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荆靳不客气的白了邝海一眼:
「这里不欢迎你,要睡觉回自己家睡去。」
不和善的口气,揭示了他的不满。
面对荆靳的怒气,邝海一如既往的用平淡的笑容一带而过,时间久了,才发现荆靳对他的笑容,也没有什么抵抗力,即使是在他最为恼火的时候,笑一笑,多半也是可以搪塞过去的。
「刚才听门口的护士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邝海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
「明天我来接你吧。」
他终于可以出院了,听到这个消息,荆靳突然如释重负。其实荆靳住院的时间幷不长,但是他就是觉得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他等待着出院的这一天,早就已经等到不耐烦。
「我才不用你来接。」
「我明天没有比赛。」
邝海仿佛没有听到荆靳抗议一样的继续说:
「你明天也没有。」
「那又怎么样?」
「我想再和你打一场比赛,就明天吧,除非……」
「除非什么?」
荆靳动摇了。
「除非你害怕再输给我,或者,认为我和生病初愈的你比赛,是占了你的便宜。」
这是明显的挑衅。荆靳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邝海,他当然会接受邝海扔下的挑战书,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因为可以和邝海比赛,而变得迫不及待雀跃的心情。
他要在明天的网球场上狠狠的赢他,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要让邝海明白,他已经可以赢过他,上次在学校里他只想着不能输,不算数的。
荆靳在车门外徘徊了好久之后,还是坐进了邝海开来的本田跑车里,不过他幷没有像平常人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而是为了表示他对于邝海的厌恶,特地选择了后座。
穿了一身带领的浅色套头衫,外加一条藏蓝色的短裤,荆靳的装扮在这炎炎的夏日,算是正合适的搭配。可是他才刚出院,身体比平常的人要虚弱,所以邝海还是冒着被荆靳骂的危险,伸手递给他一件长袖的运动外套。
「小心点,别再着凉。」
荆靳虽然明显的不满,但还是接了过去,因为邝海怕热,车子里的空调实在是开得太大了一点。[自由自在]
尽管今天的比赛两个人都不用出席,可是俱乐部的场地还有别人比赛在用。约摸过了二十分钟的光景,邝海把跑车停在路边的一处停车场,说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专业的街头灯光球场。
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站在富有弹性的塑胶场地上的时候,荆靳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邝海时隔几年后的第二次对决。伴随着这个念头,他的身体居然就自主的兴奋起来,完全不管不顾他本人对邝海的厌恶和憎恨。
在邝海的眼里,他看着过去。
荆靳的大力发球还是那么勇猛,漂亮的步伐、精湛的技术……还有他那块张扬的头巾,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他明显的进步了。
上次没有真切的体验到,但是这一次是真的这样觉得。
荆靳一定是经常拼命一样的训练。
邝海也是。
因为他记得学校的网球场是他唯一总是充满了欢乐的地方,而现在,邝海更清楚的知道,他的那些欢乐,有一半,是来自荆靳。他总是那么活力充沛,充满了干劲,让一直默默的在一旁注视他的邝海,也感染到他的快乐。
可是,当初明明那么亲密的队友,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两个人的再次比试,一比居然就比了一下午。邝海失神的时候,让荆靳占了不少的好处,不过后来也都让邝海在荆靳明显走神的时候补了回来。
荆靳也回想起了不少的过往时光,否则,一向那么认真的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失误。之所以会走神,因为那些过往的时光里,都有邝海的身影,他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与网球的接触是从邝海的手里接过一支HEAD的球拍,而那时邝海脸上的笑容,更是他踏入网球运动的原因所在——他以为打网球就可以变得和邝海一样的快乐。
和邝海打到最后,荆靳已经浑身无力,然而虚脱一样的身体却觉得很痛快,就连平时沉甸甸的头脑也轻松了许多。
他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发泄过。
所以对于邝海接下来去酒吧放松一下的邀请,荆靳幷没有拒绝。打网球也罢,去酒吧也罢,和「讨厌」的邝海一起行动也没有关系,荆靳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去深究。
喝酒果然是男人之间交流感情的一大法宝,邝海载着荆靳到吕真和厉彦彬的小酒吧,一瓶啤酒下肚之后,荆靳拘谨的态度变得舒缓,不再故意瞪大他漂亮的纯黑的眼睛以显示他的孤傲。邝海的酒量实在是没有怎么进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趴倒了。荆靳也没强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比邝海清醒一些的。
一直喝到小酒吧关门,两个醉鬼推推搡搡的往门外溜达。
「等我一下。」
厉彦彬一边穿外衣,一边嘱咐着两个根本连站都站不稳的人。
可是等他穿好衣服走出酒吧的时候,只看见邝海一个人站在马路正中,一动不动的就站在那里。
「荆靳呢?你别站在那里,万一突然拐过来一辆车什么的,多危险!」
厉彦彬嘴里说着,转过身子把小酒吧的门锁好。
突然听到宁静的街道上传来什么巨大的声响,厉彦彬一侧头,发现荆靳就乖乖的站在自己身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梦!
这是梦!
邝海睁大了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见。漆黑的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脑海里闪过荆靳的张大的黑珍珠般的眼睛,还是和以前纠缠他不散的每一次梦魇一样,紧紧的盯着他和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母亲呢?[自由自在]
邝海努力的寻找母亲向他伸出的手,可是哪里都没有。
温热的液体滴在邝海的脸上,带着腥气。
对了,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人!邝海从那个人的身下爬出来,他想回头看一看那个人是谁……可是他又不敢看。
这不是梦。
邝海记得这不是梦。
「他醒了。」
邝海听到了陌生的说话声,随后闻到来苏水的味道,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是邝海知道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邝海试着动了动手臂,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感觉,于是他抬起自己的手摸到了类似纱布质地的东西缠绕在他的头部并且遮盖了他的双眼。
有人握住邝海的手。
「是谁?」
他分不清楚那是谁的手。
「我……」
大概在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敏感起来,所以虽然只说了一个字,邝海还是听出来这个有些特别的声线是属于他最疼爱的学弟。
「荆靳。」
邝海拉住他的手不放。
「厉彦彬呢?」[自由自在]
荆靳沉默着不回答,大概是在琢磨着该怎么说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