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老板无个性 ——by十宫

　　但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千叶，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在绿谷出久的印象里，身份是花店老板的千叶哥总是带着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习惯穿着各种素色和服的千叶是绿谷出久见过的人中最漂亮的……
　　只不过千叶本身并不喜欢“漂亮”这个形容词。
　　每到休息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年轻女性慕名而来，缠着千叶询问许多和花材有关或无关的无聊问题，但千叶却总是很耐心地一点一点讲解，原本挤满了人的花房似乎都在千叶哥放缓的声音中平静了下来。
　　可现在出现在绿谷出久面前的千叶脸上并没有笑容……明明是一样脸，可眼前这个千叶哥看上去就好像从未笑过一样，眼神也有点可怕。
　　“你是欧尔麦特？”没有得到回应的千叶又出声询问了一次。
　　千叶曾经和欧尔麦特合作过几次，退出职业英雄圈子之后也还是能在电视和网路上看到那个男人的视频和照片。但千叶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虚弱而且干瘦的欧尔麦特！
　　事实上，千叶之所以能够下定决心离开职业英雄的圈子，还是因为两年前欧尔麦特的一番话。
　　两年前，千叶、欧尔麦特和另一个干眼症混蛋因为遭遇了同一个事件，所以就凑巧地聚在了一起。在事件解决后，千叶就和欧尔麦特说了想要提前退休的想法。
　　那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干眼症混蛋强烈反对千叶的做法，毕竟“毒藤荆棘”成为职业英雄也才短短两年的时间而已。
　　但欧尔麦特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出了一连串标志性的笑声，然后咧开笑容重重拍了拍千叶覆盖着藤蔓的肩膀，说：“英雄公安委员会那边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话，就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忘掉一切好好休息吧！”
　　“我还很有力气！”笑着的欧尔麦特比划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毒藤落下的任务就交给欧尔麦特，哦哈哈哈哈哈！”
　　“但如果可以的话，毒藤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停下笑声的欧尔麦特在傍晚的夕阳下突然变得有些认真，“等到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的那一天，就是毒藤老弟你休假结束的时候了。”
　　当时的千叶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只记得那个时候干眼症混蛋和欧尔麦特吵得厉害。
　　在千叶看来，像欧尔麦特这样厉害的家伙，怎么会有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这家伙可是NO.1的超级英雄啊！
　　“所以，你真的是欧尔麦特吗？”看着那个无比陌生的干瘦背影，千叶第三次出声询问。
　　这一次，一直背对着千叶站在那里的干瘦男人终于向他的方向转过了身。当干瘦男人认出千叶就是之前那家花店的老板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吃惊。
　　“哈哈哈哈哈！”干瘦男人反应很快地大笑了几声，马上摆了摆手说，“这不是花店的漂亮老板吗？难道是绿谷少年的朋友吗？哈哈哈哈，我正在和绿谷少年排练话剧！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我其实是一个专业的话剧演员！”
　　漂·亮·老·板·吗？
　　千叶在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绿谷出久之后，语气故作惊讶地对干瘦男人说：“先生，我一直在找您！”
　　“找我？”对方也是一愣。
　　“是啊，您好像把特别重要的东西落在店里了。”最最最讨厌被人用“漂亮”来形容的千叶老板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不如现在就跟我去店里取一下吧？”
　　在千叶的手里，一枚普通红玫瑰的种子开始慢慢发芽。


第5章
　　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又卸下了职业英雄的身份。
　　曾经摆在千叶面前最大的挑战……就是学会怎么露出笑容。
　　千叶丢失了第一个世界的记忆，而第二个世界中的傀儡杀手们都像是没有感情的玩具，根本就没有露出笑容的权利。但NO.1的英雄欧尔麦特总是用笑声为众人带来信心，与千叶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普通人脸上也能够自然而然地流露笑容。
　　虽然千叶实在学不来欧尔麦特的笑声，但至少他可以学着在平静的生活中露出平静的笑容。
　　也可以在面对那个自称欧尔麦特的金发干瘦男人面前，用笑容来遮掩内心的真正想法。
　　夕阳下，身穿素色和服的花店老板站在那里，嘴角的笑容漾开，漂亮得像是一幅能够挂在店里的画。当然，如果这位花店老板手里没有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就更完美了。
　　可面对这样好看的风景，金发的干瘦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
　　而且他哪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漏在花店里？
　　干瘦男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却因为对方的笑容而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问：“是吗？”
　　“是啊，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落在花店里有些不好。”千叶说着，又转而看向旁边呆站着的绿谷出久，“小出久，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家的话你妈妈应该会很担心。”
　　自称是欧尔麦特的男人看了看千叶，又看了看绿谷出久，突然露出了有些明白的表情，马上就走到绿谷出久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明天”“海滨公园”“再一起排练舞台剧”之类的字样，还对绿谷出久使了好几个眼神。
　　“欧尔……”绿谷出久刚喊出两个音节，就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哈哈哈，我是扮演欧尔麦特的演员，我可不是欧尔麦特！”那人直接打了个哈哈。
　　在绿谷少年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欧尔麦特已经对他挥了挥手，迈步走到了千叶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说：“哈哈，我说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原来是落在花店里了吗？如果不是老板你提醒的话，可就糟糕了。”
　　说着，欧尔麦特又对后方的绿谷出久使了个眼神，伸手胡乱比划一通之后就和千叶一起转身离开，他相信绿谷少年的悟性绝对可以理解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可等欧尔麦特跟在千叶后面走了一会儿之后，却发现他们周围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甚至可以说越来越荒凉。
　　“老板，我们好像走错路了。”欧尔麦特在某一片荒地旁边停下了脚步，“花店好像没有这么远吧？”
　　但走在前面的千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步伐悠闲地走在前面，和服的宽袖和下摆在风中微动，还是那么得赏心悦目。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欧尔麦特依旧站在原地，“你可能觉得我是一个骗子，可能觉得我是在戏耍那个无个性的孩子，甚至觉得我可能会伤害到他。但我真的只是一个演舞台剧的演员而已。”
　　听到那个干瘦的男人这么说之后，千叶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依旧笑着看向身后的人。也许是脸上挂着笑容的时间太长，就连千叶都觉得自己嘴角有些麻木了。
　　“你说谎。”千叶脸上的笑容终于开始缓缓消失。
　　“我没有说谎。”欧尔麦特硬着头皮说，“你似乎是绿谷少年的兄长？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绿谷少年不利的事情。”
　　“你说谎。”千叶平静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干瘦男人，尝试想要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一丝曾经熟悉的影子，“你说你不是欧尔麦特，这就是谎话。”
　　“哈哈哈哈。”对方那夸张的笑声倒是让千叶觉得有些熟悉，“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欧尔麦特呢？！”
　　“虽然看起来没有半点相像，但如果崇拜着欧尔麦特的小出久都觉得你是欧尔麦特，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呢？”千叶有些感慨地打量着对方，“你可能想象不到那孩子的家里有多少欧尔麦特的玩具和海报，他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我们只是在排练社会活动需要的舞台剧。”欧尔麦特说着，还非常夸张得比划起来，“欧尔麦特那么高，那么壮，那胳膊比我腰还粗，我怎么可能是欧尔麦特？”
　　“还有欧尔麦特的头发，那两根须须一样的难……咳咳看……的发型我可没有！”欧尔麦特又在自己脑袋上指了指，表情别扭得像是在说什么违心话。
　　千叶却不打算听对方继续说下去，右手下翻，掌心处普通玫瑰花的苗芽直接被千叶丢入脚边的土壤。
　　下一秒，巨大的玫瑰花藤冲天而起，有着近乎五六米高度的带刺花藤在空中随意摇摆了几秒之后，千叶的右手向前一挥，花藤也像是被下达了命令似的瞬间向前方的欧尔麦特冲了过去。
　　这种如同训练宠物一样的攻击方式让千叶自己也觉得很新奇。
　　在成为花店老板之前，千叶脑海里所有和花卉植物有关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天人”灌输的各种宇宙死亡植物，使用的攻击方式也永远都是将种子种进对手身体中的要害部位，一击毙命！
　　所以这是千叶第一次使用普通的花卉，也是第一次也这样的方式战斗——和“毒藤荆棘”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
　　看着向欧尔麦特奔袭而去的玫瑰花藤，千叶像是在对小宠物进行褒奖一样，轻抚了一下身边粗壮的藤枝。那看起来带刺而可怕的藤枝在被千叶抚过的时候，竟然还用小小的嫩叶挠了挠千叶的掌心，像是来自小宠物的互动。
　　站在对面的欧尔麦特完全感觉不到这份可爱，只能在花藤袭来的一瞬间向旁边闪退，原本干瘦虚弱的身体竟然也在这一刻像是被充气了一样突然变成高大的肌肉男，那如同冲向天空一般的古怪发型无疑也证明了他的身份——NO.1的职业英雄欧尔麦特！
　　千叶看到充气后的欧尔麦特之后也是眼角微微一动，右手向左一挥，冲刺着的玫瑰花藤也听话地调转方向，再次袭向闪躲开了的欧尔麦特。
　　也就是在欧尔麦特右手握拳准备直接动用“个性”轰掉眼前这些花藤的时候……
　　那看起来十分古怪的花藤竟然在距离他十多厘米的地方突然停下，红色的花苞也出现在花藤的各处。
　　“这是……”
　　香风吹过，艳红的玫瑰开满花藤，每一片红瓣的舒展都带走了一份花藤原有的狰狞感。
　　到了最后，出现在欧尔麦特面前的，竟然像是友人特地送上的礼物花束。


第6章
　　“毒藤荆棘”是和欧尔麦特一共战斗过的……同事。
　　所以千叶并不是真的想要对欧尔麦特动手，反而一直想要对这位传说一般的职业英雄表示感谢，谢谢他在“毒刺荆棘”陷入僵局的时候提供了指引。
　　可惜千叶就算沉淀了两年，也依旧不是善于用语言表达感谢的类型。
　　用指尖轻点身边的玫瑰花藤后，千叶之前动用能力创造出来的带刺藤蔓竟然瞬间消失，只留下刚才还绽放着的红色玫瑰花瓣被风吹散，绕着欧尔麦特飞了半圈之后就随风而去，或散落在地上。
　　从能力的理论上来说，千叶并没有让植物凭空消失的能力。
　　但千叶同样不喜欢花叶藤枝枯萎的样子，所以他会使用能力将枯萎的过程加速到极致，这样的画面在人类的肉眼看来近似于凭空消失。
　　“我认识一个朋友。”
　　看着飘落在自己身周的那些玫瑰花瓣，欧尔麦特略有些不适应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看向不远处的千叶。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个性和你的有点像。”欧尔麦特变回原来的样子之后，声音似乎也变得比之前更加低沉，看着千叶的目光也特别认真。
　　欧尔麦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千叶觉得他可能认出了自己。
　　两年来第一次见到故人，面露笑容的千叶内心深处竟然还有些紧张。
　　“他所拥有的也是植物的个性。”欧尔麦特向千叶走近了一步，目光盯着对方，“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同样也是让植物快速生长的个性。”
　　“就是您之前说的那位，能让花开得更漂亮的朋友吗？”千叶表面上不露声色。
　　“是啊，只可惜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欧尔麦特又向千叶走近了一步。
　　周围的气氛感觉又安静了一些。
　　“其实他在网路上也算是有许多崇拜者和追随者，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很孤独，就好像那些东西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一样。比起那些吵吵闹闹的家伙，他好像更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我一直在想，那个家伙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是什么呢？”欧尔麦特静静地看着千叶。
　　追随者？
　　崇拜者？
　　千叶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他知道欧尔麦特说的是网路上那群自称是“荆棘者”的家伙。他对那个叫“荆棘者”的聚众论坛了解并不深，只知道他们的理念是“将个性开发到极致，不受任何规则的约束”，而这一团体的精神领袖——
　　就是“毒藤荆棘”。
　　说实话，千叶有的时候也很困惑。
　　当了两年职业英雄而且从头到尾都只能用兢兢业业来形容的自己，究竟是哪方面让这些家伙产生了错觉，让他们觉得“毒藤荆棘”是一个肆意妄为的存在？
　　所以千叶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些精神状态可能并不算良好的家伙，普通的花店老板也不需要和那些家伙有所接触。
　　但欧尔麦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是因为在认出了自己之后，突然发现了他千叶真正想要的生活？
　　“就是这样。”
　　欧尔麦特突然出声，几乎让千叶觉得对方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但看过去的时候，千叶却只看见欧尔麦特撑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一句：“就是这样，我的那个朋友他真正想要的果然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