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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香曲(穿越)——by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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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我刚才看到......看到李......"
她突然噤了声。
因为她发现龙小云的目光掠过她,直直地投在身后。
那里站的人会是谁?
当然是李寻欢。
他一如既往优雅的笑着,看向龙小云的目光带有略略怜惜。
然后,目光一转,看到了那角紫色。
卓东来也在看他,清淡淡的眼神,像拂过水面的柳枝。
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来找龙小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放着他不管。
表面是一幅云淡风清、凡事不上心头的悠闲模样,其实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害,从来都不会保护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反抗伤害自己的人。
李寻欢啊,只要你愿意,这天底人明明没有人可以伤到你,你偏宁愿甘心承受这一切!
看他浅笑盈然的向自己颌首,卓东来微微闭目,撇开头。
这细小的动作,却没逃过龙小云的眼睛。
他是何其聪明的人,看看李寻欢,又看看卓东来,已经读出了二人之间的异样。
虽然不明白是何原因,但片刻间他便做了一件事。

--他突然快速跑向李寻欢。

他的轻功真的极好,转眼已经一头撞进李寻欢怀里。
沈轻裳的下巴"叭嗒"一声掉到地上。
李寻欢不知所措的站着,满脸都是诧异愕然,手扶住他的肩膀想推开他,却见龙小云抬起脸,眼角缀着晶莹的泪珠,一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轻泣道:"李叔叔,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大棵大棵的从眼眶里滚落,像极了断线的珍珠。
李寻欢愣在原地。
那瘦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噙着泪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如孩童般无邪的光芒,让他那双本想推开龙小云的手变成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小云......"
"李叔叔,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还没等他开口,龙小云便拽着他的胳膊说道,满脸都是悔意和歉疚。
李寻欢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怪你呢。"
"真的吗?"
龙小云扬着天真的脸庞,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寻欢。
李寻欢拍拍他的脸,温和地道:"真的。"
泪珠尤挂在脸上,龙小云却眨眼就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李叔叔,你真好。"
他把头埋在李寻欢怀里,小声嗫嚅着,眼睛瞟向卓东来。
充满胜利、讥讽的眼神,配上他那张无邪的脸,看上去更是诡异阴狠。
可惜李寻欢看不到。
卓东来仍旧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李寻欢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把推开龙小云,追了上去。
"兄台!"
他下意识的就拉住卓东来的手。
那一瞬间,心中徒然刺痛一下,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
见他神色怪异,卓东来急问。
李寻欢抬头,正好对上他焦急的眼睛。
紫色的衣带在他眼前翻飞,苍白清峻的面孔布满了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心痛,低头看向那只相握的手,看他捏紧的手掌和微微颤抖的衣袖,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划开他的心脏,痛的几乎淌出血来。
可是明明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感觉到这般窒息的痛楚?
李寻欢缓缓松开手,看那衣袖从自己掌中滑落,荡下。
卓东来转身离去。

世上最深的痛苦
不是相爱而不能相守
而是
相爱却不能相知

龙小云看着这发生的一幕,眼底的恨意浓的可以掐出水来。
他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这么恨李寻欢?
因为他害的母亲一生痛苦?
不是。
因为他让自己父亲英年惨死?
不是。
因为自己被他害的不能练武,只能学一些邪门功夫?
不是不是,都不是!
李寻欢是他的,在五年前,他就已经认定,这个男人就是他的!!
那年随母亲离开中原时,看到李寻欢送望的悲切眼神,他就已经打主意,将来有一天,等他长大以后,他一定会回来。
然后,他要让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恨,是爱的衍生。
如果没有爱,世间哪来的恨?

对着走向自己的李寻欢,龙小云露出了最天真最可爱的笑容。
沈轻裳却忍不住发抖。
阴寒。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却仿佛是要带人下地狱般恐怖。
她太了解他了。
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孩子,有着比世间任何人都要歹毒的心肠。

李寻欢也朝龙小云笑了笑,忍不住回头往后望去。
那紫色身影早已消失。
莫明的失落从心底溢出,填满整个身体。
山谷中的对话闪回脑海。
--我们是不是认识?
--不,我们不认识。

如果,真的不曾相识,何来这般锥心刺骨的痛?

24.
天堂是粉饰出来的臆想。
这世间没有天堂,人自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跳脱不开生死轮回。
悲哀、悲伤、悲痛,无处不在。
就算真的存在没有死亡、没有战争、没有疾病的天界,依然会有所谓的阴谋、所谓的别离、所谓的对立。
卓东来一直过的很苦。
恐惧、焦虑、绝望、无助曾经充满他的人生,在失去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那道光明。
仿佛是来自悠远空间的呼唤,指引他离开黑暗的渊薮,融合起破碎的心灵。
那温柔的笑,是上天恩赐给他的救赎,轻易的抹去回忆铐在身上的枷锁。
不是因为自己软弱,才会如此眷恋那个人的温暖。
而是因为,二棵受过伤的心,注定要成为彼此的慰藉。
夜色深沉,月光迷离。
卓东来一人独自走在沉寂的街道上。
空落落的大街上晃着几盏灯笼,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凌乱,寂寞。
东灵庄就在眼前。
抬头望着那在黑暗中失色光芒的漆红大字,未掌灯的大门口尤为冷清。
门是虚掩着的,从缝隙里钻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伸手推开,风捎来一阵淡淡的烧焦味儿。
一身缟素的暖儿跪在火盆边,一边轻泣。一边往里面投纸钱,火苗上窜,映出她和杨开憔悴苍白的脸。
驻望片刻,终掩门离去。
他们都是无辜的,本就不该卷进这场争斗,如今他们既认为自己已死,未尝不是好事?

月亮隐进云层,周围暗了许多。
一间门口大敞的酒馆兀然而立,从堂里泻出的灯光明亮耀眼,在黑暗中尤是醒目。
如此深夜,居然还有店未歇业。
心里微讶,不禁向它走去。

李寻欢已经喝了不少。
酒坛子倒了一桌,满屋子都飘着女儿红醉人的香气。
他的脸很白,近乎透明的苍白,不知是否是酒的关系,他的眼神迷离暧昧,带着盅人的诱惑。
酒醉人,美人也醉人。
阿杏挂在他怀里,笑的比这满屋的酒香更妖娆。
"公子喝的太多了,醉了可不好。"
李寻欢仰头灌下一杯,低眉去看怀里的人。
"美酒当前,美人在怀,在下早就已经醉了。"
阿杏"咯咯"笑着,伸手搂了他的脖子。
"公子是心醉,还是人醉?"
李寻欢温柔的笑。
"心醉,人也醉。"
"人醉是因为酒,心醉却是因为公子心里藏着事儿。"
阿杏拿手指停在他胸口,轻轻打着圈。
"不知道小女子能否为公子排忧?"
抬头,眼角风情无限,赤裸裸盯着李寻欢。
她是个大胆的女人,这种女人往往是最了解男人的。
午夜春宵,一夕风流。
难道不比竖个贞洁牌坊更快乐吗?
她浅浅地看着李寻欢,嘴角含笑,眼波流动,春水般柔媚。
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这样的目光。
李寻欢也是男人,而且还是个风流又多情的男人。
阿杏已经做好被他抱起的准备。
李寻欢真的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她的手也跟着环上他的肩膀。
怎知那手却不是抱起她,而是将她推开,冷不丁与地面作了亲密接触。
"哎哟--"
阿杏惨叫一声,抬头怒视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可恶男人。
还没得看清,那白衣就从眼前"嗖"的飞过,直往门外奔而去。
就在快如闪电般的瞬间,她清楚看到一条紫色的人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见鬼了!
阿杏坐在地上疼的吡牙咧嘴,直想破口大骂。
上次见着个女人你追,现在见着个男人也你追,有没有搞错!!

夜昏迷,月清淡。
二条人影一前一后飞奔在静寂的夜幕下,清风作乐,圆月作景,衬的周围都增了些紧张之气。
李寻欢一跃上了屋顶,借力墙壁连翻几个跟斗,落在卓东来面前。
身影皆顿。
李寻欢转过身看他,夜风捎起几片碎叶,从他们中间飘过。
我为什么要追?
冒上心头的疑问让他愣住。
那他呢?他又为什么要跑?
直直盯着那人影,迈动脚步走向他。
"不要靠近我!"
卓东来吼道。
好重......好重的脂粉味,恶心的让他想吐!
李寻欢疑惑的问:"你在生气?"
卓东来不答,反冷声问:"李大侠放着软玉温香不管,怎么跑到大街上吹冷风来了?"
李寻欢抿眉思索。
为什么?谁知道呢,只是当时看他出现在门口。连想都没来得及想,人就已经追了出去。
笑了两声,很老实的回答道:"在下好像更在意兄台你。"
卓东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兄台--"
李寻欢欲追,才一动脚,便觉喉口一阵燥热,方才喝下的酒经全力奔跑在身体里肆虐涌动,酒气直冲肺部,经不住掩嘴剧烈咳嗽起来。
已经走了数步的卓东来停下身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回到他身边。
伸手搀了他,责备道:"知道自己这身子经不起折腾,还喝那么多。"
李寻欢抬眼看他,因咳嗽而染上湿意的眸子清透明亮,映着薄薄的月光泛出温柔的情致。
"你担心我?"
卓东来被他看的脸上发燥,撇头道:"药呢?"
李寻欢从怀里摸出小瓶子递到他眼前,问:"这个?"
卓东来伸手接了,打开看了一眼,就伸向他嘴边。李寻欢见状,只得张嘴任凭他把药粉倒进口里。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呛的他直皱眉头,身体里那股灼烧感却逐渐消失了。卓东来盖好瓶子,放到他手里,道:"以后如果再咳,记得吃药。"
说完,就欲离去。
"哎......"
李寻欢的叫声还未出口,夜空就是一个红闪,紧接着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陆续而下。
卓东来看看没了丝毫光亮的天空,又转头看看一直杵在原地的李寻欢。
一个闪电破空而下,照出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像一只被抛弃的猫。
卓东来心中一动,这脚就再也迈不开步子。
叹气。
沉默片刻,回身拉了他的手。
"走。"
李寻欢盯着被他拽住的手,露出春风般轻柔的笑。
明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就只是这样呆在他身边,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雨点稀稀拉拉,偶尔落下一二滴,冰冰的凉。

25.
这个时候总会有一间废旧的屋子。
屋里总会升着暖烘烘的火堆
火堆边也总会坐着二个人。
要是一男一女,就是感情暴发的最佳时机。
要是二个男的,估计也只能是相对无语问苍天了。
屋外雨声浠沥,敲在瓦上清嗒嗒地响,火光微晃,将二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李寻欢皱了眉。
奇怪,为何感觉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
还记得在途经洛阳某个小镇时,借宿在一家小客栈里,也是这样潮湿的雨天,也是这样温暖的火光,自己坐在堂里和某个人饮酒侃谈。
可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明明没有人啊。
自己是和谁在说话?
他按着涨痛的脑袋,眉头纠结在一块。
在紫霞山中了二剑,第一剑是为了保护龙小云,那第二剑呢?小云拿剑想杀的人是谁?自己拼命要保护的人是谁?失去意识前抱住的人又是谁?
似乎属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都被硬生生从脑海中抽离,任凭怎么回忆,都只剩一片空白。
可那熟悉的感觉,仍旧清晰的残留在身体里。

见他神色异样,卓东来拉了他的手搭上脉像。
"酒毒已经压下去了,以后不要再喝那种烈酒,你的身子经不起。"
他身上的脂粉味还没褪尽,被风吹的散在这屋里,想起刚才在酒馆所见一幕,卓东来厌恶地皱起眉头,脸色也跟着黑起来。
李寻欢看了一眼他,又看看自己身上,解开外衣扔进火里。
卓东来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一惊。
"你作什么?"
李寻欢笑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被他看出心思,卓东来脸上一阵发燥,干脆转头不去看他。
那白衣转眼被火苗吞噬,只留一团焦黑比卜燃烧。
李寻欢看着它发愣。
"人的记忆是不是也可以像这衣服一样,被烧的一干二净?"
卓东来一怔。
李寻欢苦笑道:"或许我应该回李园找梅大先生检查下身体,中了二剑没死不说,连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语气虽是玩笑意味,眼底神色却满是寂寥心酸。
"有些事想不起来,未必是坏事。"
卓东来淡淡道。
李寻欢悠悠叹息一声:"我希望记住。"
"噢?"
"至少心里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
"你要牵挂的人,不应该是林诗音吗?"
李寻欢一愣,目光复杂道:"小红随阿飞离开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一天,当我思念诗音的心不再痛时,就说明我的心里已经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可是现在,我却连那个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偏偏要遗忘了他,难道是老天有意在捉弄吗?"

他消瘦了许多,眉头紧蹙,似有抹不尽的忧愁,几缕卷曲的发丝荡在胸前,火光映在白衣上,衬的他周身都像笼了一层病态的孱弱。
卓东来的心忍不住绞痛起来。
李寻欢抬头看他,凄然的目光像一把刀,狠狠剐痛了他的心。
手轻轻抚过卓东来微微冰凉的脸,落在他的肩上。
那肩膀在颤抖。
莫明的情愫在心里涌起,掺杂着怜惜、心痛、不舍一起挤在脑海,让李寻欢再也无法自己,还未来得及考虑,就已经把他拉向自己怀里。
相拥的身影被火光倒映在墙上,凌乱的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卓东来闭上眼睛。
温暖的体温,隔着衣服蔓延。
如果时间能停留,这一刻便足以成为永恒。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因为生命早已经验证过。
有些回忆即使失去了,但已经镌刻进灵魂深处的东西,是怎么也抹消不掉的。
见证的,不是承诺。
是心。

时间在流逝。
天色呈现着黎明时分特有的昏暝混沌,一声巨雷轰隆而下,惊的窗子瑟瑟抖动。
卓东来如梦初醒,猛的推开李寻欢,转身奔出屋子。
李寻欢却在那一刹那拉住他的手。
"我忘记的人,就是你,对吗......"
他紧紧拽着那只手,怕一松开,眼前这人就会凭空消失。
如果心脏能在此刻停止跳动,便不必再忍受这种刺骨的痛了吧?
凄然一笑,扳过卓东来颤抖的身子。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近乎恳求的话语传进卓东来耳里,让他整棵心都抽痛了。
轻轻点头。
李寻欢欣喜的笑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卓东来盯着他看了许多,才缓缓道:"卓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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