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老师总在自杀——by蓝白内裤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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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本来就是一种生物。说到底,套着玩偶服装作伊丽莎白的,也就只有监督我而已。]
说到底,也就只有监督你是个奇怪的变态而已。
[合同看了吗?快签字吧,我今天约了花鸾屋的江子小姐,调休了。]
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未知生物的松阳,懵然地在那份临时工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一份,你自己那份拿好了。]
对合同看也不看一眼的变态监督按了一个什么按钮,松阳脚下踩着的一个圆台“呼”地缩了下去,他连圆台边缘都没抓稳,就被奇妙的光束传送到了地面。
面前是一间四处漏水的小木屋,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小水桶,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入水桶里。屋子角落里零星坐着几个佩刀武士,在稍干燥些的角落,躺着一个乌黑长发的青年,正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伊、伊丽莎白……”看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松阳,脑门上顶着个冰袋的黑长直青年颤巍巍朝他伸出手,“你、你回来了吗?贵父亲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吗?再休息几天也没关系哦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桂先生!”旁边有武士冲过去扶他,“不要勉强!还是躺下养病为好!”
……不,那个垃圾监督请假是去泡女人了哦,并不是什么回家葬父这种悲痛理由哦。
看来这位桂先生,就是自己需要“誓死保卫”的对象了。看着那个青年咳得整个人都在被褥上弹来弹去的样子,松阳扒在门后望着望着,心里竟然有一点点揪着疼的感觉。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是莫名其妙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变成莫名其妙的生物看见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却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感觉熟悉。
松阳把门开大了些,好让自己整只鹅能挤进去。他伸着小短手慢慢地给青年拍背,似乎力度刚刚好,桂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了。
似乎患了什么严重的病,青年身上烧得厉害,软乎乎的没有一丝力气。松阳重新给他脑门上放了冰袋,桂也似乎很疲惫似的,合眼躺下了。
“桂先生就是太操劳了……”旁边的武士潸然泪下,“现在满城通缉,又不好带先生去医馆,这种状况能不能坚持下去都……”
松阳在自己身上掏摸了半天,才在谜之口袋找到写字用的木牌子。
[能不能请医生上门诊断呢?]
“没用的。现在这个世道,很难再有医生敢给攘夷志士出诊了。”
居然是攘夷志士吗……松阳在太宰的藏书中见过这个词,似乎是在异常动荡的历史中奋而变革的人呢。
[这样,确实不好办呢。]
桂脑袋放在枕头上,侧着头看他写字,奇道:“伊丽莎白你会用敬语了?”
松阳轻轻拍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好好躺着,别插嘴。他那只小短手写东西不方便,一句话写好长时间才能写出来,一屋子的攘夷志士就互相干瞪眼地等着。
[桂先生有没有信得过的友人,是身在攘夷志士队伍外的呢?]
“啊,有的——”
那个武士话音未落,就听小木屋外一声炮响,伴随着“真选组例行检查!”的吼叫声,半个屋子都被轰飞了。
“伊丽莎白先生,请带着桂先生撤退!”剩余不多的武士们纷纷拔刀,“我们来为你们争取时间,别担心,我们随后也会脱身的!”
听说过新选组还没听过真选组呢,不过估计也是类似警察之类的组织?松阳当即弯身把桂背在背上,砰地踹开窗子跑了。
外面是看上去灰扑扑的古街道,街道两边并不是他认知中的公寓楼和现代便利店,而是看上去很有历史感的横屋和木质建筑。天上还在下雨——说起来,今天的雨似乎从未停过呢,桂先生还在生病,这样下去会不会病情加重呢?
“咳、咳……伊丽莎白,看来这就是我们二人的末路了……变革事业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灯尽油枯了,真、真是不甘心啊……”
桂湿淋淋地趴在他背上。他的状况并不好,发烧的热度几乎都能传到松阳身上来了。但是很快地,他又振奋起来,支起上半身挥拳呐喊道:
“风啊!雨啊!来得更猛烈些!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啦!江户的黎明不会输给区区一场风雨的啊!!只要能到达公主殿下的城堡,让我马○奥大叔踩爆几万个黏糊糊的恶心蘑菇都不在话下!”
……这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不过既然他在这里,就不会让桂有事的。
松阳啪啦啪啦地跑了大半天,见身后已经没有穿着制服的人在追赶了,就找了条僻静的小巷子,把桂放在挡雨的屋檐下。
[桂先生,有没有可以投靠的友人呢?]
桂坐在人家的室外空调机上凝神打坐,打坐到松阳都忍不住想跳起来拍他的时候,才猛地睁开眼睛,道:“有的!几松殿下的拉面店似乎就在这附近。临死前,多少也想再见一次人妻啊不几松殿下……”
因为桂的通缉犯身份,松阳先用在自动贩卖机底下捡到的10日圆,拜托一个孩子帮他们向几松递了桂写的信。等了大约5分钟左右,拉面店的后门就微微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门里悄悄对他们招手。
几松是拉面店的老板娘,把他们藏到了拉面店的食材库里,留了套干净衣服后,悄声说:“对不起,我必须留在店内招待客人——”
[请不必过多挂怀我们,能收留我们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几松看着木牌愣了愣,转头去问桂:“你家的宠物什么时候开始写敬语了?”
变成伊丽莎白差不多有大半日了,松阳多少也适应了没有手指的小短手和圆滚滚的身材,帮着桂把湿衣服换下来后,又把他湿漉漉的长发用干布裹了两遍,然后重新灌了冷水袋放在他头上。做这些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手里的动作变得轻柔了些,就像对待一个柔弱的小孩子一样。
桂看起来被伺候得美滋滋的,在食材库干燥的角落里,裹着被子靠坐着,又见到松阳在往湿衣服上穿绳晾挂,突然说:“你不是伊丽莎白吧。”
松阳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他。
“虽然伊丽莎白是我的挚友,但是说到底也是一个长着腿毛的糙汉子,的确不是这样细致矜持的性格。别人可能不会觉察什么,但对于跟伊丽莎白朝夕相处的我而言,这样的变化都不能察觉的话,就枉称朋友一场了。”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啊。松阳掏出小木牌,正打算往上写“其实我是星期二值班的临时工”时,桂咳嗽了两声,道:“这可真是幸会啊。您是伊丽莎白的太太吧。”
松阳:^_^####
桂还在说:“丈夫给令尊办理丧事,却放心不下我这边,所以请您来看顾是吗?哎呀,真的是有劳他费心了。”
[并不是。]
“哈哈哪里。在下虽然才疏学浅,但是鼻子对人妻感的气味是极端敏锐的。比如说晾晒在阳台的女性衣物,在下只要嗅闻风中的气味,就能分辨出这个家有多少个人妻、大概都在怎样的年龄。”
……这个人顶着那张正直脸说了些多么变态的话啊。虽然刚刚才从警察手里逃脱,现在打电话报警还来得及吗?
第60章 学生之间的秘密有时教师退休了都未必能知道
[病人还是好好休息吧。]
叹了一口气,懒得跟这个脱线的孩子争执,松阳把人按倒在被褥上,给他拉了拉被角。
很简单的动作而已,这家伙居然还脸红了。
“太太,请不要对我那么温柔……那个,虽然我对ntr情有独钟,但是作为武士,是绝对不会欺辱挚友的妻子的。”
……从你说出ntr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武士的资格了。
[所以说我只是临时工啊。]
“伊丽莎白去做临时工了吗?”桂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水,“是啊,即便平日跟我嘻嘻哈哈的,但是攘夷志士发不起工资的话,养家果然会有困难啊。太太您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丈夫在前线为国家而战斗,您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还要成为丈夫最坚强的精神支柱,真是多么美丽又坚强、伟大又温柔的人妻啊不是,简直是男人背后沉默的战士啊。”
……完全沟通失败。
如果有可能,真想拜访一下他的老师,究竟是怎样教出这种电波系脑筋来的。
果断下了这个结论的松阳,决定不再理会他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兀自捡了一些支架,搭了个小火灶,在拉面店后门的巷子里烧开一壶热水,放了些碎姜泡着。
“……太、太、太辣啦!”
就算这样说,桂还是被松阳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桂一个人在那叨了半天,总算叨累了,乖乖地埋在被子里发汗。期间几松来看过一次,拿来了一些感冒药和酒精。松阳就每隔一段时间用酒精兑水,给桂擦擦额头和手脚心。这样反复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桂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精神好些了吗?]
看见桂神清气爽地醒过来,松阳就把几松送进来的荞麦面端给他。说起来,几松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希望他们不会连累到她才好。
“哇,做了个好长的梦。”
桂呼噜呼噜地吃着荞麦面,嘴角还飞着两根面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看来是美梦呢。]
对方的筷子停了一下,点点头,又把脑袋埋进拉面碗里去了。
看上去不大想说的样子。
星期二的雨水还在持续不断地下着。桂抱着肚子打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嘎嘎嘎嘎嘎嘎地傻笑起来。
松阳:……
这孩子的脑筋不知道又接错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太太,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傻事。如果不是做了梦,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忘记了呢。”
[黑历史吗?]
“好像有一年,班里的同学特别热衷于装病来着。因为生病的孩子可以不用上课,还可以住进老师的房间里,被老师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看护着。这可是天堂待遇哦,当时还因此发展出了‘病假券’之类的商业流水线。”
……也别把你们老师的好心当做握手券卖啊。
“结果后来老师识破了装病的同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同学们又开始流行故意把自己折腾生病。我和当时比较要好的两个同学,属于怎么作死都很难生病的体质,有个高校级师控还因此发出了‘死也要进入那个天堂房间’的坚定宣言。
“于是我们拼死地努力着,长跑五公里大汗淋漓地洗冷水澡啦,猛吹风扇啦,下雨天躺在地上睡觉啦。每当同伴想要放弃的时候,必定会有另一个同伴握住他的手,用坚定的目光告诉他:再来一次!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那样去努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额头上敷着湿毛巾,幸福地享受老师的膝枕!”
……莫名燃起来了呢,因为完全意味不明的目标。
“最后那年居然冷空气突袭,整个村塾的孩子一瞬间就被全部击垮了。大家整整齐齐地躺在老师房间里,搞得老师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幼稚又可笑的争强好胜啊,哈哈哈哈。”
……对不起,只有我想知道你们老师那一刻的心情吗?
——应该是非常郁闷吧。
不知怎么的,松阳刚在内心吐槽完,有种莫名的郁闷感就涌了上来。啊,总之就是郁闷到无法吐槽就对了,真是一群不省心的糟心孩子。
桂在那傻笑了半天,笑声低了下去,又呆呆望着窗外的雨水出神。松阳悄悄摸出自己的临时工合同,如果按照合同的时间,他只是负责值星期二的班,凌晨时应该就有人跟他换班了。
换班后,他会去哪里呢?实在不清楚。这个世界对失忆症患者真是不友好啊。
但是说不上为什么,他还是想在桂身边多呆一会儿。看看他病好得怎么样了,以后会不会还被警察追杀。
“太太,那是什么?”
桂好奇地探过头来。松阳也没有避着他,大大方方给他看了临时工合同。所以就说他只是临时工啊,一口一个太太叫得他鸡皮疙瘩都出来啦。
“是您丈夫的合同吗?等等,这个完全就是不平等协议啊,也没有看见哪里写着薪酬,这样您的奶粉钱……”
桂边看边嘟嘟囔囔,直到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停在了乙方落款处。
松阳伸着脑袋看了看,当时变态监督叫他签名,他也只好签了自己仅记得的“吉田松阳”这个名字上去。有什么问题吗?他看看桂,桂也抬起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桂的神情似乎一瞬间变化了,看起来跟之前那个脱线的家伙截然不同。
“这是你的名字吗?”桂平静地问。
他点点头。
“本名吗?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对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对方这样郑重其事地确认,他反而犹豫了。说到底,这个名字究竟是不是他擅自拿来使用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吉田松阳”这个名字,似乎维系着诸多美好的羁绊;而他此刻唯一能确认的记忆,只有那段无数次被挖去眼睛的恶意罢了。
桂见他犹豫,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仔细查看那个名字,又拿了松阳之前写过字的木牌放在一起,在空白的纸张上反复临摹他的笔迹。然后,他从被淋湿的旧衣服里掏出了一包油布包着的东西,从油布里拿出了一本绿色封皮的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