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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光的永恒——by绀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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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存在的。当我不再确定我生存的形式以及意义的时候,是不是你会告诉我,我也是存在的。

 

 

无宇宙之外
"相对的空间观和时间观告诉我们,不存在物质运动的空间是不存在的,没有物质运动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有的时候会问"宇宙之外有什么",这个时候我们常常会想‘宇宙的定义是什么?什么叫做宇宙之外'。如果把人类所能观测到的极限称为宇宙的边缘,那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宇宙之外有什么。
"眼见尚且不能为实,何况是我们不能看见的。不存在物质运动的空间是不存在的,没有物质运动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能观测到的宇宙就不是宇宙,我们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没有所谓的宇宙之外。"
迹部景吾问,"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左右的事吗?"忍足侑士在胡扯一通物理原理之后得出的回答是:"我们不能左右的事,都是跟我们无关的事。"
"你不觉得为了得出这个毫无价值的答案你和本大爷扯的题外话有点太多了吗嗯?"
"是啊。Maybe."
"到底想说什么?"
"呃......其实我想问你决定好走不走了吗?"
"......不讨论这个,本大爷才懒得想。"
我面对着黑色外壳的机器在打字,你给我的回答只能看见却摸不出来。对机器来讲,那只是选择亮或者灭的0和1,那些毫无意义的黑点在我们眼里却是有意义的文字。如果我面对着你站着或者坐着,那么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对空气分子来讲,那只是驱使它们震动的指令,它们毫无意义的运动在我们耳朵里变成了有意义的信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介质是网络也好,空气也好--许许多多复杂的我们摸不透的物质中间,明白我的意思的只有你而已。
你的大脑、神经,你手指写下的字和你的声音它们在输出的时候,机器看不懂,空气听不懂,只有我的大脑、神经,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们周围那么多复杂的物质里,明白你的意思的只有我而已。
所以......呃......所以,其实我想说,不存在物质运动的空间是不存在的,没有物质运动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能观测到的宇宙就不是宇宙,我们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我们不能左右的事,都是跟我们无关的事。而对于我来说,在这段网线的另一端,在这段空气的另一端,没有你的空间是不存在的,没有你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这段宇宙没有你,那么这段宇宙就不是宇宙。
所以半个月前在拉面馆外,忍足侑士说"大少爷我爱上你了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迹部景吾的回答是挑眉笑"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大爷也是你想高攀的么"。
那全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已。

空气潮湿,身体被闷得快发霉。
迹部家的少爷在以令人赞叹的毅力对付各种数据。屏幕提示有新E-mail,打开,不出所料是父亲大人的,关于之前一些零零碎碎工作的一些评价以及很罗嗦地提了几句"换季要注意身体"之类的。末了当然还有"Texas我想会很合适,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迹部景吾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他想了想然后继续对付那些二维的表格和学校为数不多的作业,每一个小时跑到阳台上逛逛休息眼睛。往往是这样,一个人面对计算机无所事事上网聊天的时候从来不会注意对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害,一到做正经事就开始没事休息休息眼睛啊什么的所以计算机工作者往往比平常用电脑的人更不容易毁坏视力。--我们扯到这里,对比对象当然就是没事把灯一关闷在自己屋子里看电脑杀时间的忍足侑士。
"你还真是闲啊。"大少爷最近经常给忍足冠"闲"、"懒"、"没追求"等形容词。忍足也从来都乐于接受。"忙成你那样的话我肯定会高烧不退卧床不起昏迷三天。"理由冠冕堂皇,"还好我不是什么大财团的继承人。"
"你不是要继承你们家医院吗?还是说你太没上进心了想把那个钱罐子让给你堂弟然后回家养老?"
"当然不会,所以才无聊啊。我都被规划好了‘侑士,高中你去读这个'、‘侑士,本科你去学那个'用不着我操心,所以现在没上进心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难道我不是吗?""商业和医学不一样啦。"
网聊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忍足挂着线晃到客厅看电视,隔壁传来提琴的声音,是菊池家的千金大小姐在练。
"音色不错,可惜跑调啦。"一听就是价格不菲的小提琴沦落到一个只把琴当成粉饰高雅的工具的家里。"真是的,对音乐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忍足侑士不客气地评价,动着自己给她亲自示范的念头。又觉得这种想法过于无聊,于是继续盯着电视里一副面瓜样的连续剧男主角。

"少爷,少爷。"
迹部家的男仆小心翼翼地叫了两声,趴在桌子上的景吾少爷毫无反应,看上去是睡得很深了。电脑还开着,很多网页还堆在任务栏上,男仆有一点不知所措。想了想走上去把系统放到待机状态,然后给他的年轻主人披上了一条织纹繁复的毯子。
迹部景吾的梦里有一条长长的隧道。
尽头舞动着明亮的光向人招手,白晃晃的,仿佛是黑暗里唯一终点的地方。他走得很轻快但是也觉得茫然。--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他想。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后面的人也在附和,语气很执着。--就像回应他自己这样的想法一样,无论他怎么走,那道光也没有离他更近。--怎么走也走不到,太好了。这种念头真奇怪。
但是他也没有停下来。
终于在离目的地慢慢近了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把被人拉住。迹部景吾转过头去吼"别碍本大爷的事",然后他醒了。

桌上摆着晚饭。
迹部景吾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的,怎么忽然就睡着了。看看电脑上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于是干脆还是关了机。"咚,咚"敲门声。
"母亲。"
弯腰,"您回来了。没有及早问候实在是失礼。"
做母亲的说话的语气充满责怪:"景吾啊就算你想以后在公司里有所作为也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嘛,像刚才那样趴在桌子上可是会着凉的。"
"是,我知道了。"
"最近在学校还好吗?我和你爸在洛杉矶的时候只想着你的高中忘了问你其他的事。"
"很好,您不用担心。父亲大人也回来了吗?"
"嗯,是啊。不过他下了飞机直接去公司处理一点事了。"
"父亲大人还是那么忙的话......也要请母亲多多注意一下父亲的身体了。"
"景吾......你真的是长大了呢。"

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
我也有我想要做但是却做不了的事。
我们都有那么多喜欢的人,对于我一个人的心情来讲,那是没有任何矛盾的事。但是在宇宙如此不可目测的存在面前,我们的渺小同样不可测量。
忍足侑士也好。
迹部景吾也好。
"我喜欢你"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绪,却是那么确凿的心愿呢。

"唔,喝的。"
迹部景吾接过忍足侑士扔过来的可乐,塑料瓶冰得人手麻。二氧化碳微小的气泡充斥胃腔。冰帝学园多少还是有些豪华气派的景色。从这条以精致雕塑和音乐喷泉为主题的小路一直背离教学楼的方向走感觉像是某个巨大的庄园。
随便找条雕花椅子坐下来,几乎是没什么意识的想起前一天梦见的隧道。闭上眼睛,晃来晃去的亮光。
"想听一个不负责任的解释吗?那亮光就是代表我,某位大少爷当然是喜欢我然后就会被很多人阻拦那是很正常的。"忍足侑士的语气和内容的确符合他"不负责任"的定义,"怎么样嗯?"
"糟糕透了。"迹部景吾笑。
有时候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话几乎也就组成了每天所见的全部生活--这么想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所能想到的所有娱乐方式,在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好像也有其他说不清楚的意义。有一搭没一搭听课,下了课走回家或是懒得走路坐自家的豪华车。觉得落日的颜色很有FEELING或者骂着见鬼的天气。自己也觉得好像这么说起来很逃避现实的意味但是也没那个觉悟去改变。
"喂,我可是认真的。"
"嗯?"
"虽然在你面前我未必有那个自信和资格。"在自顾自笑着的时候侧脸的轮廓线条与光线的契合处就像被谁刻意模糊了一样,"但是还是大胆地说一句毫无道理的‘我爱你',并且请允许我在此以这种不合时宜的语气和姿态等到阁下一个肯定的答复吧。"挑起嘴角,啰里巴嗦的言辞和意味含糊的好像有十足把握一样的笑容。
"切,本大爷真是败给你了。"
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从来不拿"我爱你""我也一样"典型的浪漫句子开始或收场。七拐八拐,绕来绕去。不过结果或许更好这一点,现在也还无从验证。
"侑士,你想过后果吗。"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含混声音,在距离拉近的时候连沙哑的震动都听得清楚。
"我才不会想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有你的啊。"
从你的瞳孔里看见我的倒像,那么清晰那么让人想要离得更近。那是否就是你眼里的我,所有的色彩、线条和光,在复杂的神经网络之间游走过后。我在你的双眼中看到的我的倒像,是否就是你的眼中我的样子。
在这个不存在的距离里,我所真实感受到的你感受到的一切,与我唇边的你的气息停留在上面的感觉不同又相似。"我说,你下回好歹挑挑地方。"迹部少爷掉过头去,什么啊,这也算是吻了,"真是不华丽。"(其实你是很喜欢吧)
忍足天才同学搜刮着适合场合的语言,"那么就是说还有下次咯?""去死啊你。"本性不改的家伙。

就像是湮没在漆黑夜空下的光。
就算渺小,也可以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不是么。

忍足和迹部钻到附近的馆子里,相对于繁华区,这里也算冷清了很多。基于"吃饭只是为了不饿死"的原则,因此尽管两个人都是有钱人家出身却在"平常一顿饭凑合一下没关系"上意外地不谋而合。太阳很足,冷气开得也很足。
他们相当没默契地点着不同的快餐,各付各的,各吃各的。迹部景吾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好像呛到一般开始剧烈地咳嗽,忍足侑士抬起头,等对方平静下来之后两个人各自闷头继续吃。
"天气不错。""嗯。""想去哪?""没什么特别的,我无所谓。"
就像任何一个大城市一样,东京也有高度惊人的楼群。玻璃和钢筋水泥,一把火都烧不上去。浓稠的阳光经过几重反射之后换了颜色和亮度。仿佛宣告着"我赐予你们生命"一般,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核爆炸的球体交替带来光线和辐射,能源,生命,死亡,以及奇迹。
桌子窄小,两个长手长脚的家伙腿挤着腿吃饭,一个沉默另一个懒得找话题,没人开口,食不知味。直到迹部景吾再次被呛。
"......你没有感冒吧?"
"咳......你这反应真奇怪。"
"......因为我要是感冒发烧的话一般都嗓子疼。"
"嗓子疼的话只会狂喝水不会狂咳嗽......咳。"
"那等下回家吧,看你脸色也不怎么样,说不定感冒了。"
"你本来想去哪?"
"嗯......附近一个楼顶。"
"......什么癖好。"
48层楼,在附近的群落里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不是风口又是无遮拦的高空,挺晒。影子长度古怪。云聚集在仰视三十度角的地方,光聚集在不能直视的地方。
"一个人站在高楼觉得景色好看就会产生跳下去的冲动,据说这个被归结为死本能。"迹部景吾开口突兀。忍足笑了笑:"好端端提这些干什么我的大少爷,在这种地方站着是会让人心情愉快,但是还远没有愉快到‘啊可以去死了'的地步。"
"哈,有道理。真搞不清楚你脑袋里都是什么成分"
"管它什么成分,黏乎乎的一大堆呗。"
让人产生跳下去的冲动的地方、站在制高点但是却依然不能够脱离世界的地方,我所见的我的渺小不可堪比任何具象。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宇宙的地方,没有你的时间不算时间的地方。--心的空间比宇宙庞大,但是也仅仅只能够容纳不超过一个人而已。
如果你不存在了,让我来证明你的宇宙如此广阔。
如果我不存在了,谁来证明我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所不能见的就不是宇宙,所以这里没有宇宙之外。
就像从一开始我就认定,就算明明不是孩子也像孩子一样固执认定,我所喜欢无关存在。
这个宇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Virgin Snow
--谢谢你坐在身边,我只是害怕一个人看电影的感觉。
忍足的记忆里,电影院并不是它应有的那么愉快的地方,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屏幕上的画面在一祯一祯跳过去,某些人在说话动作却完全都看不进去。--自己也一直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是普通人啊我也害怕恐惧"这种解释听上去也不是那么合情合理。
在我身边的你,即使是太安静太安静我也终于知道,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会在黑暗里陷入独自思考的漩涡中,你在听,你明白我的意思一直含糊地笑着,镜头打在你身上的蓝光让我想起数年以前你我初遇的下午。你在白色砖墙的尽头转过头来,笑容放肆地扬着头。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在开学第一天的下午--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有着轮廓暧昧的结局。

"你闲?"大少爷的短信引起振动。
"闲啊。不过你也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我很惊讶哈。"忍足侑士回一长串。真实情况是这俩人正面对面在图书馆坐着好端端不说话非发短信。
"嗯?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这样就好了。
感觉难过的时候抬头看见你在,什么就最好了。迹部景吾抬起头的时候忍足侑士说看什么,没事,有我在呢。
什么就都最好了。

睡觉的半途中,心跳突然猛烈地变快。
深更半夜醒过来接一杯凉水喝下去,胃变得不太舒服但心跳总算是慢下来了。
门打开。
"少爷,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继续去睡觉吧。"
"是。"
一条短信扔过去,夜里三点,没指望他还醒着。"忍足,要是没睡就回一条。"
"咋了?"有回应。
真没睡啊。拉开窗帘,路灯的光飘进来,对面覆满玻璃的大楼太安静,安静到让人心慌。没有车,没有人,窗户密封得实实地,不冷。

上课,忍足侑士哈欠连天,岳人钻过来。"侑士啊昨天又陪哪个MM约会去了这么睡眠不足?"
"嗯,是陪某个MM呢~"
迹部家的少爷别过脸去专心手头的活。岳人充满响度的只言片语也往这边飘着。"侑士下节翘掉吧""今天大少爷也很忙呢"以及突然的"呀呀呀呀"。
忍不住被声音的惊讶成分吸引过去,发现教室里人的目光都只有一个朝窗外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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