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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光的永恒——by绀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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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耶,侑士。"岳人的语调让大少爷拧了拧眉。句子里提到的人不知道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自己一般老样子没头没尾地开始笑,然后大少爷垂下眼皮转向窗外,白的。
就像初雪一样。
即使心情从潮湿蒸发成干涩的过程显得如此冗长,失去它还是那么轻易,还是那么强烈地想记住你带给我的世界。你的眼神和笑容,你抬起头时从下巴的纹路上流转过的影子。
手机震动。
等了很久的名字。"晚上去哪里逛?你不忙吧?"
"是啊,让我想想。"点了发送,"Sending to Yushi"这么显示。几秒之后是"sent"。
想起前一天夜里也是这样盯着每一条信息这么传出去,它们的内容多少是些"如果我说现在我很害怕你是不是会嘲笑我"。
"New massage from Yushi",下面是小小的信封标志。它们的内容也无非是些"没关系,我陪到你困为止"。
仰起脸,拧亮的床头灯灯光,拉上被子。几个来回之后送出去的"没事,你睡吧。"
它们的水分就这样蒸发。
像初雪一样温柔地慢慢消失着,留下斑斑水渍。沉默地来回着的带着毛绒边缘的句子。
"没关系,我陪到你困为止。"

以前迹部景吾曾经习惯的事情,是在一群花痴女生中间打着响指然后在挥拍之后笑容放肆张扬。如果某段时间生活的意义那么简单,也就再也不需要费心去想哪些别的。挥拍就好了,一心想着全国大赛也不错,要忙的事也不多,沉默下来的时间也会少。
和同一个人走路这件事,时间长了就会彻底沦为无声状态。该说的说完了,一边走一边走神偶尔风一大咳嗽两声。去路边摊买点不上档次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想也没想过,做也没做过,不知不觉就去干点这个干点那个,赢了比赛挑眉笑笑听听高分贝尖叫,输了比赛郁闷两下故作姿态退场退得毫不在意。--也没什么。
如果有人会问"想过么,想要做的事情"。
说没想过是在骗人吧。那些被理智的栅栏圈在外面的事情,不是有某某人强迫我不去做,而是我自己也不愿意去做么。
"一个人活着如果每件事都称心如意的话,那不是显得很无聊么。"拉开易拉罐拉环的忍足侑士,雪花从罐口飘进去在看不见的液体表面上化开。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热咖啡,温度从舌尖渗到胃里。"操心的事太多会折寿啊忍足侑士同学尤其像你这种思维诡异的家伙。"
"yo,那还真是多谢夸奖啊。"厚脸皮接下。云的缘故,天空比平常这个时间要白看着别扭。面包房门口传出来的香气不由自主肚子饿起来。无视进去大吃一顿的欲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缭乱的彩灯上。--还没到圣诞节就热闹许多倍了。
"不谢。"这边也不客气。冷。"真是不能忍的天气。"话音刚落就听到刚冲出家门的小女孩的笑声:"好可爱啊,雪花!""真是失去童心了,景吾少爷。"旁边的人怪模怪样的口气,招来了"要你管"的白眼。
比起我想象的,是不是真的改变了呢,我自己。

"是,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景吾,虽然我小时候可能对你太严格了,但是这是家里,还是不要太恭敬了。"
"好的。"
"那么......这个星期和我去一趟英国吧,让你也在国外实地操作一下。我知道不容易,如果你以后不想走这条路的话,我不会勉强的。"
"不......父亲,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想我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那样就好。"做父亲的笑了笑,迹部景吾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那么想的么?"有个声音在问。
我也想得出我是在勉强自己,我明明不想去做还是在委屈自己的结论。事实上却没有。我喜欢我的家,我确实没有在用任何理智来强迫自己。这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与自己的家庭作斗争的青春偶像剧。我喜欢这一切,虽然这听起来稍微有点矛盾。

三天。
岳人说"没了迹部果然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啊"。凤附和了一声,忍足侑士不置可否。"呐侑士,你还真是冷淡耶。""哪有,我是懒得说这句话你们已经说了三天了。""本来就是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就走一个星期。"这是事实。
"好吧......不过真不忍心看迹部花痴团那么多的女生就被大少爷抛弃了呐。""这句话你也说了三天了,岳人。""有什么关系嘛,侑士你太冷淡了!"
归于正常化的对话,不再纠缠于某些想不通的东西而是就这么正常地像以前一样以无关紧要的废话打发时间......很不习惯,没错。
也没有指望对方会发什么电子邮件之类的东西,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依然是像以前一样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装着漠然的眼光穿过东京的楼群,对什么都不再那么关心的状态是让自己稍微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之一,然而也没有浪费太多脑细胞继续陷在这种漩涡中。
于是自己自顾自笑得像任何一个卡通人物一样走回家,以为这样就能让人平静下来。

东京时间上午11点。忍足侑士的手机持续振动,他跑到操场的角落里稍微安静的地方。0开头的号码。通话键。
"我说,你那边是夜里两点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
"有哪个傻瓜会在夜里两点大量浪费我的手机费啊。"
"能让本大爷浪费,那是你忍足侑士的荣幸吧。"
"是啊我承认。"
忍足侑士的嘴角挑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提起精神来花销幽默感的对象,但是他压制下了这种冲动,专心听着电磁波另一端他以为听见了实际上并没有由威尔士的饭店电话网路传给他的呼吸声--迹部景吾的手握在话筒上,接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传过来。
适时响起的分钟提示音。"我说,你睡吧。"开口没有应有的那么突兀。电话就此挂断。
本来也没指望可以说更多。忍足盯着那串加上了各种地区号的怪异电话号码。
"saved"亮着蓝光的屏幕就这么显示。
这就是你停留过的地方。

他假装潇洒地在新干线上耗到晚上看着一个又一个车站从稀疏到拥挤的人流和共同的"JR"标记所谓的日本国有铁道。忍足侑士伸着腿看向窗外,寥落星光在灯火透亮的楼群中间按既有轨道懒懒地行进着。

"景吾少爷,车备好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仔细的调整好衬衫露在西装外面袖口的宽度和领带结,迹部景吾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的东西。即使是住在饭店里,布置的时候也特地参照了他所熟悉的家里的卧室,这让他有点不习惯。失眠的时候看外面的景色。没有玻璃高楼,散落在海边平原上的柏油路面和小房子还是陌生。
和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的女儿进晚餐,是对方殷切安排的不是自己的父母。母亲说"应付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我听说那个孩子是混血长得还不错"。他被母亲的话逗笑了,就这样答应下来。
女生的妈妈有日本的血统,对方日语说得很不错举止也符合身份。
"那么希望有机会再见,迹部君。"
"好的,也欢迎你去日本的时候来找我们。"
像以前一样,吃完饭之后要送对方回家。半路上开始下雨,落在挡风玻璃上再被雨刷刷到一边。
"听说日本的雨下着下着会变成雪是么?"
"如果气温在零点左右徘徊的话,有时候是会这样的没错。"
迹部景吾的记忆里曾经是陪哪个女生逛街的时候雨变成了雪。"Yuki"那样甜美的小女生的声音就那么响起来。
Virgin Snow,初雪。英文老师这么讲着。
大家都望向窗外,而那个人看着自己。长长的发光隧道尽头被一把拉回来跌在地面上。
忍足侑士冷静的眼神就这样再也没被看透过,纵使是他如此放肆张狂的迹部少爷。谁需要谁,谁在索求谁。

滑向两侧的车门。曲折道路在透视里那么广阔。家门口的车站,人很少。忍足看了看手表。
向前倒回7个小时,那里的时间。

"迹部君,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头晕而已。"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里是你家了吧?"
"嗯,谢谢迹部君。"
驶进车库和对方的父母寒暄了几句再驶出来。雨还在下。

最喜欢的色彩......
最喜欢的空气的气味和从前方很远飘来的歌声......
不要把我拉回去......

"景吾!景吾!"
"......嗯?母、母亲大人......"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我刚才......怎么了吗?"
"你在说梦话,坂田先生听见了但是完全叫不醒你。"
"是......这样么。"
"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也没什么。"
"不舒服的话要叫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他站在我面前,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不要过去--
--这里才是你的世界--
--"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我问--我们一起,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即使不可以--你的世界也只有这里--
--"我听不懂。"--
--那么--不要离开我--再见了--
--"你好自私!"--
我转过身,这里什么都消失了。

忍足的目光转向窗外,自己的父亲一脸疲倦地放下电话,但是很高兴。
"侑士,和我去趟威尔士吧。就在后天,迹部家已经把机票备好了。"
"好的爸爸。"
他在电话簿里存下了第4串号码,眯着眼盯着一只猫从灌木的缝隙间跳出来消失在浮着夜雾的路面尽头。

这不是想念,也不是爱。
仅仅这样不愿失去的感觉,又能告诉我什么呢。
景。
谢谢。

 

 

Another World
我的名字是菊池爱惠,大学一年级,在读管理学。昨天是与医科大的联谊舞会,更为确切地说,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其实我也有承认,确实在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喜欢,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哪一件事完完全全从心底服从我的家庭,只有这一件例外。
--"他叫作忍足侑士,你到时候就会认识哟。"
--"吓?!忍足?!我们隔壁家不就是姓忍足么?那个......个子高高的大哥哥?!"
--"是哦。他在伦敦读的学位然后回来准备接管他们家的医院,这几个月是在大学里实习一下呢。如果不是他高中就已经不在本国的话,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的。"
--记忆里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单肩扛着书包或者背着球拍在笔直的柏油路上渐行渐远,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看上去好像是有一点不太友好的样子。
不过昨天,和印象里的长发不一样,他的头发剪短了。
探戈舞曲的间歇,我一直在低头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唔,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胆战心惊地抬一次眼皮,对方好像泛着光线的侧脸轮廓距离有几步远,在和旁边的男生说笑。于是再次把头低下去。
从我的十岁以来,以前的那些固执的东西好像有了动摇。
一只手伸过来,骨架清硬。"你是,爱惠吧?"
我的脸应该全红了。

"少爷,您回来了。"鞠躬,关希脱下对方的外套。
"嗯。帮我放一下洗澡水。"整理了一下领子,解下领带递给站在面前的少女。
"是,少爷。"
"我在飞机上这段时间有人来电话么?"这样问着,揭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轻呼了一口气。
"凤少爷打来了一次。"
"......"动作停住了。
"少爷?"
"......他都说了些什么?"
"是聚会的邀请,凤少爷说请少爷有时间打过去一下。"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少爷。"关希又鞠了一躬,拿着迹部景吾的外套离开了。

从浴室里出来,浑身挂满水珠就钻到了被子里。不行了,太困了。想象果然还有几个电话要打,于是把电话听筒拿下来,侧过身去摸索着按键。
"妈,我到家了--嗯,天气还不错,没什么特别不适应的--我挺好的,就是有点困--嗯,我知道了--好的,再见。"
"Julie?嗯,是我--没事的,就是稍微有点感冒,不用担心--那我先睡了,晚上给你电话,再见。"
按了一下挂断,然后手指重新回到按键上,听筒里等待的单调声音。
"--我不太舒服,想晚上到你那里去,需要预约么?"
"--不用。"对方沉声说,"你任何时候来都可以。"
迹部景吾"啪"一声挂断。太困了。仿佛只是一瞬间就有声音传过来:"少爷,晚饭好了。"睁开眼,坂田关希怯生生地站在那。

"爱惠,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不打扰你吧?"
"没有关系呢,需要我帮忙吗?"
"嗯,谢谢,不用了。"
"侑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跟我说吧。我去做饭了。"
"好,去吧。"忍足侑士挑眉笑了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跑到厨房把自己关起来。
--好温柔的人。

今天晚上的客人似乎与以前的都不太一样,一眼看过去就是非常有来头的人,总之非常有气势但是也冷着一张脸。反倒是侑士,笑得很不慌不忙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样不是更奇怪吗。对方看上去是和侑士很熟悉的人,但是之前也没怎么听侑士提起过。
"--你女朋友?"对方冲着我扬了一下下巴。"是啊,菊池财团的小姐你是知道的啊。"依旧是毫无紧张感的模样。
"你们聊吧,我出去买东西。"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了。

"--是谁啊我很好奇哦!"侑士夜里11点歪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的时候我坐过去问。"那个啊,迹部家的少爷,听说过吧?""就是他吗?侑士认识那么厉害的人!""我和他一间国中哦,高中也是一起在伦敦上的。以前和你说过吧?""没有呢。""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侑士盯着电视看J联赛的重播,我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总觉得非常遥远的记忆里,那个人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延伸向更远、更远的地方的长长的柏油路上。
自己追上去跟在后面,小学一年级的身高和裙摆,对方转过头来笑了笑。"早啊。"
不明所以"嗯、嗯"着的小女生。
对方模糊的轮廓在丁字路口转了弯。"再见咯。"13岁的忍足侑士摆摆手。

等我在十几年之后再次想起这段事情,忍足侑士变成了之前的大号翻版。他在那个晚上毫无顾忌地站在我面前。
--你是,爱惠吧。
名字与声音,就像是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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