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痕——by青轩书生

"哟！终于舍得说话了？！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我一时失手真的在你的早饭里下了哑药呢！"
"白痴！！"
"笨猫！！"
......
随着两道童稚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个小孩子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那两个小孩子背后都背着一筐木柴，一个身着蓝色衣衫，扎着条月白色的腰带；另一个一身白色锦服，衣边绣着湖蓝色的花纹。看起来两人都是进山打柴的孩子。
见到那两个小孩，塞北双煞对视了一眼，老二忽然横掠出去，伸手抓向白衣少年。那青年见状大惊，刚要上前拦阻，不想双煞中的老大忽然不要命般冲向他，硬生生将他拦在了原地。
......
那两个孩子自然就是奉师命进山打柴的展昭和白玉堂两人。他们原本正在闹变扭中，因此刚进山时气氛十分沉闷。但白玉堂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个性，打柴又是个相当枯燥的工作，走了一阵子，她就忍不住调侃起了展昭，希望能逗得他和自己说话。
而展昭这两天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白玉堂在旁边说了几句话后，便也忍不住回了嘴。
只是没想到，两人刚说了几句，塞北二煞突然从前方出现，出手就直指白玉堂，想是看出了此时的白玉堂尚未习武，加之衣着华丽，比较有利用价值。
两人都是小孩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猝不及防之下，白玉堂竟就那样被二煞抓了去。展昭在一愣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咬牙从背后的柴筐中抽出打柴用的柴刀，就向二煞砍去！
"放开玉堂！"
展昭毕竟习过武，胆子比较大，他那个老顽童师父虽然教徒的方法变态了一些，但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至少现在展昭平时训练的成果已显现了出来，加上关心白玉堂，胆怯之心倒是去了十之七八。他沉下心，回想着师父所教授的剑法，小小年纪脸上竟有了几分凌风不乱的架势。
二煞本来轻松抓了人质，正在得意，却没曾想展昭竟然学过武，而且看架势也不是一般的花架子。更没想到的是他挑来做人质的那个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灯，刚才事起仓促，白玉堂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现在反应过来了，也就毫不客气的对准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同时，从小就藏在衣袖中的防身匕首也被他偷偷拿了出来，毫不留情的向后一扎--
第八章
天圣二年十月十一日 天气晴
死猫臭猫烂猫大笨猫 ！！！
有什么了不起啊！ 五爷又不欠你的，摆出那副死人脸给谁看？
亏得五爷还想问老头子要来巨阙给你，你有什么了不起啊？！好！从今天起，你要是再不和我说话，我就......我就--我就算你厉害！！
不过，看样子那东西对那只猫真的很重要啊！他原不该是这么小气的人，竟因为那样东西和我冷战了那么就--嗯......真的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好想再尝一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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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煞没想到自己挟持的这个才是真正的煞星，吃痛之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展昭的柴刀也已经袭到，他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加上白玉堂那一口一刀都伤他不清，二煞一时不察之下竟被白玉堂挣脱了他的钳制，逃了开来。
"走！"
跑到展昭的身边，白玉堂拉起了展昭，就像来路跑了回去。
刚刚那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见白玉堂一招得手，展昭也不再迟疑，和他手拉着手向森林深处赶去。
可是，二煞毕竟是个成年人，刚刚会栽在两个小孩子手上全因为他一时大意，现在他反应过来，对那两个竟然伤了他的小子自是恨极，伸手点了伤处的穴道止血，便毫不犹豫的再度追了上去。对这两个小孩儿，他是必须要抓到手的，一则他们兄弟若是想从那个青年手中逃走，有了人质希望自然大些。再则他对那两个伤到了自己的小子也是恨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其间的道理，展昭和白玉堂自是无从得知，也没时间去想，他们此时只知道要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两个小孩子哪里跑得过二煞这个成年人？眼见那个恶人越追越近，展昭咬了咬牙，猛地回身掐了个剑诀出来，大声喊道：
"玉堂快走！我拦住他！"
说话间，他看着已来到了面前，满脸凶神恶煞的二煞，不退反进，手中的柴刀用尽全身力气劈了过去！
此时展昭习武不久，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留力三分"的道理，一昧使出全力，却被二煞轻松闪了开来，与此同时，白玉堂的喊声也传了过来：
"臭猫！说什么屁话？五爷怎么可能扔下你？！"
说着，白玉堂也抽出了柴刀，就欲扑上前。展昭大急：这个笨老鼠！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匹夫之勇？！禁不住大叫回去：
"笨蛋！快走！去找师父！！"
说着，展昭又向二煞袭去，二煞脑这小孩三番五次捣乱，又想着人质一个就够，冷哼一声，躲过他的柴刀后，恶心大生，便下了重手，狠狠地一刀捅在了展昭身上！
"展昭！"
白玉堂正犹豫着是要去找师父还是留下来帮忙，却见二煞竟然对展昭下了如此重手，眼睛当场就红了，正要返回，又听到了展昭拼尽全力大喊：
"走！！"
而后，竟似拼命一般，展昭强忍着疼痛，死死的抱住了二煞的双腿，从伤处流出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他却发了狠，任二煞怎么大骂，就是不肯松手。
只是，意识已经渐渐的模糊了......
"展昭！！"
白玉堂只觉得如遭雷击，再顾不得其他，正欲扑过去与伤了展昭的恶人拼命，却听着耳边"哧"的一声，只觉全身一麻，他的那个老古板师父道影还有师叔静风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是乱来，臭小子！"
道影横了白玉堂一眼，静风却是一晃身，二煞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胸口便是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静风俯身抱起展昭，点了他身体周围的穴道，这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面色不禁一沉，用展昭和白玉堂从未听到过的冰冷声线说道：
"敢伤我徒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我不杀你，实在是对不起我自己！"
说着，他正欲纵身上前，却被道影一把扯住了。
"师弟，别乱来！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

第九章
天圣二年十月二十九日 天气不知道，（但周围好冷......）
师父说，我这回受了很重的伤，重到差一点就死了。
躺了半个多月，终于又可以动笔了，虽然现在手还有点抖......
我不知道那伤有多么凶险，只记得当时真的好痛，痛得我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来狠狠咬上一口！
咬那只老鼠倒是不错的选择......呵呵......
可是再痛，我还是必须抱住那个人，不让他伤害到玉堂。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会那么关心那只白老鼠？
胸口留下了一道疤，师父说短时间内是消不掉的了，每次见到它，我还是有些后怕--差一点我就要死了吗？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老顽童师父，道影师伯，还有--那只好久不见的白老鼠......
少了他在我身边吵闹，我还真是不习惯......
还有，这里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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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二字，就像一道紧箍咒，一下子镇住了静风想要冲出去的身形。
"救人要紧，先别管其他了！"道影说着，冷冷扫了一眼二煞，"至于这家伙......"
"这个人教给晚辈来处理吧 ，前辈可愿？"
此时，先前的那个青年已制住了塞北双煞中的老大，正好赶了过来。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注意到，只是苦于无法脱身过来帮忙，才眼睁睁的看着展昭受伤。此时解决了自己这边的麻烦，他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
见到静风和道影，那青年有礼的行了一礼，："晚辈欧阳春，辽东人，见过两位前辈！"
欧阳春？
道影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他手中拿着的七宝刀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那人的徒弟啊！好，身手不错！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我要先去救我的师侄。年轻人，你自便去吧！别让那两个小子跑了！"
"晚辈晓得！"
欧阳春说着，目光移向展昭，见到他已然失去意识，原本透红的可爱脸蛋儿也煞白成了一片，心下又是怜惜，又是惭愧--若非他保护不利，这可爱少年或许便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那就好！"久经是故的道影鹰当然知道他此时的心思，心底对眼前这个面色紫红的青年的评价又上升了一层。心里想着，面上也微笑着意似嘉许。然后才轻声道，"玉堂，走了！"
叫了一声，却意外的没听到回应，道影奇怪的转过身来，就发现白玉堂还是双眼赤红的瞪着二煞，忽的大叫一声，提着柴刀就冲了出去！
"不可，回来！"
见状，道影大袖一挥，硬生生将白玉堂拽了回来，但白玉堂依旧不依不挠，挣扎着非要去杀了二煞，状似疯癫！
"臭小子，给我清醒一下！"
道影无奈，在白玉堂的灵台上轻轻一拍，一道柔和的内力立刻化去了他脑海中的混沌。白玉堂愣了一愣，慢慢的软倒在了地上。
"猫......师父，他杀了展昭！他杀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给展昭报仇！"
竟是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与难过，流出了泪来！
"笨蛋！展昭还没死！"
虽然很满意徒弟这么关心同门，道影还是轻轻斥了一声："不过，再耽搁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别在这儿磨蹭，快跟我回去！"
闻言，白玉堂立刻面露惊喜之色，伸袖狠狠地抹去了那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泪水，兀自不敢置信的跑到静风那里去看。见展昭的胸口果然隐隐的还有些起伏，又是惊喜又是担心。他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展昭，只是想着，若这只总和他斗气儿的臭猫死了，他的人生今后也多半都是黑白的了吧！
目光转到展昭胸口上那一大片乌黑的血渍，心口又是狠狠地一揪。他攢起拳头，忽然想起展昭当时拼了命也要保护他的样子，心痛不舍感动心悸诸般滋味同时再度袭上了心头。
"死......臭猫！谁要你这般拼死的保护白爷爷？你若真的死了，叫我......叫我......"
正想着，忍不住就想去伸手碰触那一脸苍白的人，以确定他还是活的，还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哪知手刚一出，腰间忽地一紧，身体已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还这样磨磨蹭蹭的！再磨下去小昭也没救了！先回去再说吧！"
却是道影揽过了他的腰，施展轻功向他隐居的地方飞奔而去，而静风，更是后发而先至，不一会儿已然跑在了他们前头。
第十章
天圣二年十月十三日 天气阴
我在害怕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在那一刻，我在发抖，手抖得厉害。
我也知道，我是在关心那只猫。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醒来就吐血，脸更是苍白的可以......
大笨猫！
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救我，救我做什么？！我和你不是在冷战吗？你还是只变扭猫，小气猫，欠揍的猫......
为什么我要去在乎你呢？
讨厌讨厌讨厌！！
唉！展昭，你快些好起来吧！我还等着和你一较高下呢！
那天，你叫了两次"玉堂"，我想听你再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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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道影还是静风，都会些医术，只是，二煞那一刀伤到了展昭的左肺，就算是将来他的伤痊愈，恐怕也是会经常性的咳嗽，难以像普通人那般健康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白玉堂一直固执的坐在展昭的床前，双眼一瞬不瞬的盯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道影劝了两句，他只是不理，但在道影无奈摇头想要离开的时候，白玉堂却忽然开口了：
"老头子，教我武功！"
听到徒弟严肃的异常的声音，道影一震，皱眉看向白玉堂，却发现那孩子稚嫩的脸上透出了一股不合年龄的狠辣与坚毅。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白玉堂的头上重重一敲！
"死老头，你做什么？！"
突然被偷袭，白玉堂气得差点跳起来，总算是考虑到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展昭，只是勉强压低了嗓音，但脸上已是横眉怒目。
"不尊敬师长，该打！"道影板起脸训斥道，自己却先忍不住失笑出声，他淡笑着问道：
"先告诉我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习武？是不是因为昭儿？"
"......"
难得的，白玉堂的脸微微发红，但依旧恶声恶气的答道：
"是又怎样？臭老头，要不是你一直不教我武功，那时我也不会看着他上前拦着那个恶人而完全束手无策！如果我早就学了武功，或许，或许今天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你在乎的是这个？"
道影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他看了眼床上的展昭，目光又移回白玉堂的身上，笑得愈发意味深长："也好！我原本是想然你一样一样的学，先把机关之术学得精了再去练武，既然现在你主动要求加重课程，我也不好让你失望。"
"......"
白玉堂的眼皮顿时一阵急跳，这个死老头！真是一只老狐狸！他这话就是意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绝对会很难过！而且，用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更然他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展昭，白玉堂闭了闭眼，看向道影，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加重就加重！五爷还怕你不成？！"
立刻，他就见到，道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真是该死的老狐狸！
......
整整过了两天两夜，展昭总算是醒了一次，然而才醒不久就开始吐血，看的旁边三人大为心疼，白玉堂更是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手也不自觉的紧握住了展昭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隐隐的，他在自己心中发下了誓言：
"猫儿，你等着！待我功夫有成，绝不再让你因护着我而受伤，绝不再让你孤军奋战！"
为什么会如此慎重的立誓，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年纪还小，他怎能明白，这种关心是出自于什么呢？
而道影和静风，在看到展昭这般模样时，总是凑在一起商量着些什么，最后终于作出了决定，两人来到了展昭的床前。
"玉堂，你希望昭儿就像这样，即使好了，身体也是弱不禁风的吗？"
最先开口的是静风，此时他的脸上难得收起了那副嬉笑怒骂的表情，变得正经了些。
"当然不！"白玉堂想也不想的答道，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中燃起了兴奋的光芒，"静风师伯，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救治他对不对？"
这小子果然聪明！静风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道影，道：
"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治好他，只是那人......咳咳，性子比较奇怪，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他，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带着昭儿去。"
"也就是说，你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小昭。"见白玉堂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两人道影在一旁静静的补充了一句，然后反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白玉堂的答案毫不迟疑，"当然是救他！"
不就是一段时间见不到吗？又不是一辈子都会分开，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就好！"静风二人看着他微笑，笑的意味深长。
一天后，静风抱着仍然虚弱的展昭离开了，在他们离开的方向，白玉堂静静的站了很久，然后才头也不回地走回了道影的书房。
"老头子！从今天起，开始教我习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