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改佳期——by袖珍小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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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冰梁以后的地形变得非常复杂,不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雪坡,这里好像是一处山谷之间的裂隙,从刚刚的冰梁那里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我们的头顶时不时是凸出的山壁,脚下也不时会出现冰谷。
这样的路闷油瓶和小花走起来很容易,我就有些吃力,更难的则是后面的阮淇和阿康,虽然阮淇多少练过一些,阿康是走马的脚力也不错,但是相比之下还是差的太远了。
我们沿着闷油瓶开辟的道路前进,但是行进的速度非常慢,走着走着我感到有些晃眼,一抬头,夕阳已经挂在了天空。
粉红色的夕阳,映照着雪山显得非常耀眼,这样的景色很可爱,会让旅游者心生震撼,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晚霞却只是意味着黑夜即将来临,而我们还没有到达一个可以扎营暂歇的地点。
前面的闷油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时,反而是小花先开口了:“哑巴,太阳要落山了,我们走的比预期要慢了。”
闷油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在队尾押后的小花,没有说话,于是小花继续道:“在雪山中一旦天黑就没办法继续前进了,我们现在应该找地方扎营。”
“就在前面了,最多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闷油瓶说道,“而且这里没办法扎营。”
小花也不说话了,他应该也知道闷油瓶不是那种野路子,对于探险的规矩,闷油瓶是非常遵守的,因此到了该停的时候不停,必定有所苦衷,不过,在短暂的沉默后小花说道:“最多还有十分钟天就会完全黑下来,半个小时的路程,等到天黑就是两个小时往上,而且对于这样的地形来说,走下去真的太危险了。”
“这里的地势并不稳定,刚才的路上山崖有断层,就是冰柱的重心不稳断裂导致的。”闷油瓶说道,“往前走很危险,可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好的选择。”
两个人陷入了僵持,或者说也不是僵持,只是在进退两难的处境中,谁都没有办法抉择。
“这样吧。”我开口道,“我们往前走,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如果半路上有地方可以扎营,我们就停下,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我们也就只能一鼓作气往前了。”
小花和闷油瓶一起看向我,我知道他们都在斟酌,但是这时候实际上没有一个最佳答案,不管怎样都是冒险,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把风险减小,但实际一切都是在和命运打赌。
“就听你的吧。”小花叹了口气,“我们走。”
我们继续开始前进,粉红色的天空变成金红色,随即很快变成一片漆黑,月亮在东山之上冉冉升起,洒下清冷的月光。
“啪”的一声,闷油瓶打开了手电,在手电光中,我清晰的看到了我们的处境。
四下里全部是皑皑冰雪,头顶的冰块仿佛随时都会砸下,风在山间呼啸,被崎岖的地形挤压成了破碎的嘶吼,不要说扎营了,这里甚至没有一块可以放下帐篷的平地。
“在这里等一夜的话,体力会有巨大的消耗。”闷油瓶说道。
“我明白。”小花走到闷油瓶的边上,眺望着远处的路,他似乎有点无奈,但终于还是坚定了下来,“雪山夜行,真的是找死,但是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继续吧。”
☆、第 144 章
即使是探险经历极度匮乏的阮淇和阿康,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再说任何话。
黑夜中的雪山,哪怕是最初级的探险者也该知道这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可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我们又不得不翻越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先锋是闷油瓶,他走过这一段路的,但即便是这样,想要安然无恙的走过黑夜,依然是非常艰难的事。
野外不比城市,一旦太阳落山,伸手不见五指,月光和星光完全无法起到照明的功用,我们能依赖的只有狼眼手电,还有头戴式的战术射灯。
战术射灯本来只有六只,分给两头牦牛来负载,所以现在只剩下三个,闷油瓶、小花和黑眼镜各戴了一个,手电也不敢乱开,狼眼手电的亮度一旦直射人眼会导致暴盲,另一方面这样的环境中如果光柱乱晃,哪怕只是导致了一瞬间的错觉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已经不再成行列行进。即使这是行进最有效率的办法,但是这种程度的黑夜中,我们的队伍里还有两个新手,一个照顾不到,他们可能就会出事,因此我们改成了最为安全但是也相当缓慢的行进方法:
作为先锋的闷油瓶前进一段路,然后胖子、我、阮淇、阿康、黑眼镜和小花依次前进,每一段路都是由个人单独行动,这样一方面其他人都可以有所照应,另一方面,即使发生最坏的情况,也可以尽量避免伤亡。
起初,这个过程还算顺利,冰路虽然狭窄崎岖,但是我们穿的鞋子都是专门适合雪地和冰原行走的,纹路很深的那种登山靴,再加上还有安全绳和手杖,多少可以勉强支撑,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依然可以深切的感受到环境的险恶,这里虽然是在雪山之上,但是两边的山壁接近闭合,形成“一线天”般的场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隧道中。两边的冰柱冰刺逼仄而来,简直有种不见天日般的压抑感。
在闷油瓶开始作为前锋探索下一段路程,而我们在稍事休息时,稍微喝了点水,吃了半个青稞饼补充能量后,我站起来大概看了一下前面的情况,虽然不敢拿手电照着仔细去看,但也大致能够看出,前面是一段下坡路。
在冰面上下坡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身体失控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算不造成严重的事故,也会对探险者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影响,因此,我已经在心里把下一段路的难度定为了S级。
我按亮手腕上的表,表盘上显示的数字是18:15,这边大概五点钟太阳就落山了,最迟五点半天色就会完全转黑,换句话说,我们已经在黑暗中行走了四十五分钟,按照之前说定的时间来估算,路程应该已经过半了,但是我们现在每一段路都是七个人轮流走,换句话说,要比以前的走法多花费很多很多时间。
正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那边闷油瓶的声音已经从无线电里传了过来:“这是最后一段路了,不过非常危险,一定要小心。”
最后一段?我愣了一下,本来预计的就是两小时的路程,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路程过半而已,可是转眼间就已经是最后一段路了?
我心中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提出,胖子已经回应了闷油瓶:“好嘞,小哥,我马上过去。”
“等一下。”闷油瓶说道,“你是不是恐高?”
“哈?”胖子愣了一下,“是……是有一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换一个人吧。”闷油瓶停顿了一下,“吴邪,你先过来。”
胖子和我面面相觑,即使隔着厚厚的风镜和面罩我都能看出他那又狐疑又暧昧的眼神,我真想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不过既然闷油瓶这样说了,我也就没有异议,当下向着前面的路走去。
当我走过前方那一小段狭窄的冰道,真正的来到这个下坡前,并且用手电看清了前方的状况时,我这才明白了闷油瓶为什么会让我代替胖子第二个走这段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本来该走两小时的路程,在还有“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刚刚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眼前这段路我至少要四十分钟才能够过得去。
我面前的是一个下坡,更确切的说,是一个“U”字的山谷,山谷两边的水平距离差不多40米,但是地势很陡峭,倾角几乎接近30度,这意味着上坡和下坡的两条冰道都是差不多40米的长度。
而且,这样的天然冰道和游乐园的冰滑梯完全不同,说实话,这块地形本身就非常的奇怪,我不明白为什么雪山里会有这样的U字形山谷出现,硬要说的话,它有点像大河干涸之后的河道。更令我惊讶的是两边的山壁同样在山谷的底端出现了与山谷完整衔接的空洞,这看上去完全就是一段地下河在地上短暂的径流。
这让我猛然想到了我们正在寻找的东西——雪山中的大河,如果说这地方有大河径流的痕迹,那么难道前方真的会有在雪山中奔腾的河流这样让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吗?
不过,更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这里的地形,除开陡峭的U字坡道以外,这里的地面不完全是冰,而是冰混杂着碎石,意味着这附近的气候没有外面那么寒冷,但是也让地面上露出的尖刺更多,冰刺和石棱不管哪一种,如果碰撞到都是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死于非命,而在山谷的底部,这样的冰刺和石棱更多。
我犹豫了一下,摸出刚才吃剩下的半个青稞饼向着山谷底部的一块冰刺扔出去,我现在的手法很准了,那半个饼划出一道很好的抛物线碰撞到石棱上。然后,没有一点儿意外的瞬间被分成两半,要知道这个饼可是已经被冻硬到可以拿去砸人了。
如果想要通过这个U字形的山谷,就只能半滑半爬的下去,然后再爬上另外那边,只要稍微失足撞到冰刺一个人肯定就要变成两半,而且两边的冰道本身也有着很多这样既可以说是借力物,也可以说是凶器的东西存在。
我长出了一口气,顺着打下来照清谷底状况的那道光柱看向山谷对面,闷油瓶站在那里,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我。我苦笑了一下,我想他就算看不见,应该也能猜到我现在的表情。
“你还真信得过我啊。”我说道。
“如果你过不来,这支队伍就至少有一半人过不来。”闷油瓶说道,“断后的工作你做不了,我一个人也没法接应那么多人,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的……帮助?
“可以借力的石柱我已经做了标记。”闷油瓶说道,“别耽搁了。”
地面上留着闷油瓶打好的桩,我把安全绳套在桩上,半蹲下身体,将手电照下去,果不其然,距离我大概半臂长的地方,冰刺上有着醒目的荧光绿色,这正是闷油瓶留下的标记。
我一只手抓住那根冰刺,另一只手攥住安全绳,绷紧全身的力气,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放下冰谷。
不管怎么说,小哥难得让我帮忙一次,不能让他失望啊。
☆、第 145 章
攀岩并不是我的强项,更不要提在凛冽的夜风之中,我的手脚早都已经冻得麻木。
即使进山之前做了充分的保暖措施,太阳落山之后,雪山之中的温度仍然不是肉体凡胎所能经受的住的,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失策,因为之前并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寒冷,所以也有些低估了低温的杀伤力,而现在大概就是自食其果。
更别说这道U字形山谷本身的难度就够我喝上一壶。小心翼翼的将身体向下沉错时,我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只能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冰谷之上。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我终于踩在了冰谷的底部,因为过度紧张,我浑身已经酸痛不已,不过,已经完成了总路程的一半这种事情,说起来总是让人感觉高兴的。
我到了谷底之后再往上爬时,在原来那半边打的桩就没有什么作用了,我就算从山坡上滑落,绳套也没有任何保护效果,因此需要把绳套给到闷油瓶这边,让他来帮忙完成后半段的攀岩工作,因此胖子在无线电里说了一句:“天真,我把绳套给你扔下去,你走到那边去再扔给小哥。”
我“嗯”了一声,胖子就解下安全绳,打了个活结扔下来,我接过去之后慢慢的走到冰谷的另一边——其实谷底这段平路也就只有几米长,绝大部分都是坡道,但是因为是冰面的缘故很滑,又要小心不能被冰刺和石棱割到,再加上我刚刚下到谷底已经用了很多力气——仅仅这一段路,我就走了相当长的时间。
走到山谷的这一边,我仰起头,闷油瓶就在山谷的边缘,我的正上方,他半蹲着身子,显然是准备接应我,但是看起来又离我很远,应该说,仰头的动作稍稍大了一点,我甚至都感觉有点晕眩了。
“深呼吸。”令我意外的,闷油瓶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呼吸粗重到他从无线电可以清楚的听到,以至于他决定开口来稳定我的状况。
我扶住冰壁,放缓自己的呼吸,慢慢的深深吸气呼气,反复了几次之后,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高原反应这种事,上到西藏基本是无可避免的,但我也不是第一次进雪山了,照理说,在雪山中我的身体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是有准的,即使可能年纪大了身体没有二十来岁的时候那么好,也不至于透支到会让自己晕眩的地步。
大概还是这里气温太低了,又是在夜里,我单纯抵御严寒和找好路线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才导致了这种状况吧,不管怎么说以后再也不能这么作死了。
缓了一会儿,我的情况才慢慢有所好转,至少那种疲倦感已经慢慢消去了,确定了一下位置,我把绳索向着闷油瓶的方向扔上去。我又稍微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上的绳扣有所抽紧,闷油瓶拉了一下绳子,那意思是“准备完毕”。
我开始后半程的攀援,相比下坡的心理压力,上坡对体力的考验更大一些,好在闷油瓶同样贴心的将所有他前进的路径进行了标示,我不需要自己选择路线,省去了很多麻烦。
然而,差不多爬到山壁的一半时,我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体力巨量的消耗,这种程度的消耗是此前从没有过的,我很确定如果这样下去,我的体力甚至不能支撑我爬上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