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蓝姬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措施，反弹了布罗那股不怀好意的能量。
他对蓝姬的崇敬又如黄河之水再次泛滥。
"喂，你那种做法，不是想杀我，你想干什么来着？我感觉你是打算找什么。"拉法托了托青少年的屁股，让他不要滑下去。"该不是想找路斯克的记忆吧？"
背后的人除了哼似乎就不会说话了。
"我说，应该是我猜中了。"躺了一夜多少恢复了体力的拉法还有劲调侃。"呵，说明路斯克果然不是普通人。"
脖子后面的呼吸重起来。
"你耍我！"
"耍你了吗？"
"你不是不知道......"某小孩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头靠在他左肩上，不说了。
哎呀，输了就赌气，脸皮薄了一点点吧......
这个布罗，拉法还是决定叫他"小布罗"。
比布罗差远了。
背着一把长剑和一个漂亮少年的秀丽男人，走到有人的地方立刻引起注意。
干脆把这个小孩卖了搞点钱花花。拉法恶意地想。
自己辛辛苦苦背着他到处跑，找他说句话连回答两个字都嫌多了。不识相。
"你饿不饿？"
也许奇牙说对了，他就是保姆命。
"饿。"
"把你卖了，你能跑回来吗？"
"......"
"真没用。"拉法扭头，不看这个大包袱。
还是狗好，揣着就走了。
"想卖就卖！"小孩还较上劲了。
"......"拉法看他的明蓝眼睛。
"你就是只小毛狗。"这个态度......是服软了么？
"......"没回答，只有瞪眼。
哦哦，似乎还是有点用的。
可以当调味品。
"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类少年，还病怏怏的。注意你的态度。"要欺负，就欺负到位。
"......"
蓝眼睛瞪得更大了。拉法伸手，又把他拖起来，准备背上。
"我能走了。"小孩终于说了句态度合格的话。
"和我一样走得像个人？"
"......"小孩生气。
"说话。"绝对不会再惯你了。
"能。"小孩也会扭头这招。
能就好。拉法拿起那把招眼的剑。
"走吧。"没钱在镇上坐着也没意义，还是去野外搞点东西吃吧。
为免伤及花花草草跑得也远了些。
带着小布罗，拉法走入一片广阔的田地。
"这些还要拿多久！"
"你能卖掉就不用麻烦了。"比自己稍矮的少年拎着一挂死谷谷鸟和小兽什么的，表情十分不爽。拉法偷笑。
也许找到农户真能卖掉几只。
不过要等一下。
拉法停住脚步。一人高的庄稼挡住了视线。
"干什么？"小布罗坐到了地上，他走了一下午了。
野外生活真能锻炼人。这孩子最近态度好多了。拉法没说话，慢慢抽出长剑，身形忽然一晃。
"当！"一声，多出来一个人。
"我说哪里的漂亮兄弟俩带着把长剑到处走，原来是你。"
"很久不见，蒙蒂拉小姐。"
灰发紫眸的女子如同掉落到地上的精灵，对着他调皮地笑起来。
"很久不见，拉法。这是你......情人？"
"大姐......"拉法无力了。即使看上去没有什么相似的基因，也不要立刻往那上面猜好不好。"你肯定我就是同性恋？"
比之前活泼随意了很多的蒙蒂拉轻灵的脚步移到小布罗跟前。"对我这样的美女都没兴趣，我当然要猜你是不是有其他倾向。"她弯下腰凑近有点不自在的小布罗上下打量。
"嗯......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做小情人不错。"
小布罗脸都憋红了。
没叫起来，难道他对美女没辙？拉法发现了重点。
好玩了。
"介绍一下，我叫蒙蒂拉，是拉法的朋友。"
"你可以叫他小布罗，算是我弟弟吧，请多多关照他啊。"
小布罗没有对这种说法提出异议，而是目不转睛地看蒙蒂拉。"蒙蒂拉小姐......您好。"孩子站了起来。"您很美，天上的星辰也没有您的双眼明亮。"
哇......
拉法好惊讶。
典型的区别待遇啊。这个色小鬼。难道布罗本来是这种个性......
铜发青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灰眸的双眼也弯成了月牙，睫毛的缝隙中透出让白发少年切齿的光芒。
"你在想什么！这位小姐很像那个世界的人......"
蒙蒂拉的眉毛挑了挑。
"是说你美得像仙女。"拉法帮他解释，换来一个白眼的回报。小布罗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呵呵，谢谢。"蒙蒂拉理了理滑到前面来的小辫子。"不过，在我看来，被人如同眼睛一般珍惜的，可让人不敢染指呢。"
拉法收到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果然是眼睛露馅了么。但是......方向还是有点偏啊。他摇摇头，算了，随便她开心吧。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蒙蒂拉原来给人感觉跟野外不太搭调的。
"我做回了寻宝猎人。你呢？"
"我？还在有钱人家混吃混喝。"
"这种话你说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脸红。"蒙蒂拉用眼角看他。
"红着红着早就习惯了。"拉法冲她挤眼。
"喂，你老实说......"蒙蒂拉走过来，揽住他的胳膊。
什么？拉法看女子的表情。要问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么。
"你那个神秘的心上人，是男的吧。"紫眸里满满的调侃中，有一丝认真。
拉法微笑。
"至少，我大概不会去招惹女孩子。"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只是不想造孽而已啊。自己又不是正常人类。
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只有两个出路了。
成为变态或者成为神。
大概变态和神也就一线之隔。
哈......
"想什么？表情那么奇怪？"
"胡思乱想。"
"......"蒙蒂拉扶上他的脸庞。"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眼神吗？"
"可惜我没看到。怎样的？"
"该告诉你的人不是我......"蒙蒂拉微微一笑。"一起走？你们去哪？"
"竞技都市。顺路吗？"
"暂时。"
在下一个城镇，蒙蒂拉走了。她请拉法帮他留意脸孔奇怪的音乐猎人。
"长得奇怪的人？"拉法有点奇怪。
"跟哥哥的那个乐章有关。"
"明白了。"难道还有知情者？拉法记住了。
送走蒙蒂拉，他们继续行程。青少年的情况比原先没有恢复多少，连续走一上午就气喘吁吁。拉法分析，小布罗确实是一点点力量也动用不了。变回"省电"的小狗，也许需要花一段时间。
"如果我先恢复，会把你放回眼睛里。"
找到今天的露宿地点，拉法放下小布罗。卖猎到的东西赚了些路费，等明天攒够数目就可以乘车回去。
"......"小孩老实坐好，抱起膝盖。
"冷吗？"拉法整整地，打算生火。
"你......怎么看那个人？"将头搁在膝盖上，小孩的脸闷闷的。
......
拉法拨了拨叶子，着了。
"哪个人？"
在火光映衬下，布罗原本泛金的眼底成了红色，随火光闪烁晃动。
"你知道！......"小孩似乎在努力转换口气。"就是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人。"
"哪个？我认识不少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拉法从包袱里拖出毯子展开，盖到旁边的人身上。
"......就是那个。"
拉法将对方裹好，布罗抬头，看他的眼睛。
"你不想睡觉？"
"告诉我。"小孩很固执。
"路斯克是个怎样的人？"拉法又翻出铁壶，支起架子，烧水泡树叶茶。
"你爱他？"小布罗披着长长的白色头发，蜷缩着身体。这个样子让拉法想起布罗的大狗形象。他凝视这双眼睛，布罗......
轻叹一下，拉法问这个执著的小孩。
"什么是爱？"
"你......"稍微抬起头，小布罗又转过脸去。"你让他抱你。"末了，又回头用眼角偷看他。
"那个世界有这种事吗？"拉法不觉得尴尬，却有些心情复杂。
小布罗回过头，犹豫了一下。
"有。"
"是吗......"拉法搅动咕噜咕噜的茶水，让特殊的香味散开。
"那么，你爱路斯克吗？"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段时间了。蓝姬曾经影射过这件事。
"我......只是想跟在大人身边。"小孩又把头搁在膝盖上，抱成一团。
"告诉你......"拉法将壶拎下来，倒了一杯，放到对方跟前。"我呢......只是......"
小布罗在等他说，他却不知道按什么顺序说比较好。
很复杂。
"我呢，算是......很难说清楚啊......"拉法瞥眼身边，小孩一脸认真。
"爱他？"
"不是爱。"
"不是？"
"嗯。我可以看着他消失，不会救他。"
"为什么？"
"因为......他很骄傲。"欠说服力了好像。
"你认为他不重要？"小布罗还是有逻辑的。
"嗯，不够重要。或者说，不重要。"拉法抱住自己的那杯热水。"我的生活可以没有他。不会遗憾，或者思念。一样过。"
"真的吗？可以没有他吗？"小布罗的声音响了一点点。拉法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他。
"如果我杀了他，你不会有感觉？"
这可真是......符合古老文化的简单标准。拉法放下杯子。"你想杀他？"不要跟他来"如果"这一套。
"对你不重要的话。"白发的少年嘴唇紧绷。
"杀了啊......"拉法抬眼看天。让他想象一下，自己会有什么感觉吗？
不好想象啊。那天自己突然想到面前这个人会变成尸体，就有了把他干脆吃干净的想法。
自己看着尸体会伤心么？
如果库洛洛流尽血，死在他面前......渐渐失去温度，变硬，变成一件"东西"......
拉法出了口气。很难想象呢。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星空呢。暗沉的黑幕上嵌着银河。流光溢彩。
如果这么美丽的夜幕下，某人永远地消失了......
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会再贴近自己。
不会再有那个熟悉的温度和清淡的血腥味......
"可能......会有点遗憾吧......"拉法收回跑得老远的视线。"也许会有点惆怅。喂......"
小布罗没在看他，躺着闭上了眼睛。
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拉法又望向星空。
如果没有了某人，如果其他的人也没有了，也许自己真的会成为神。
没有了一切牵挂。
空余记忆。
如果那样，吃掉了某人，也不错呢......
43黑夜和白天
拉法不知道小布罗受了什么刺激，变得很乖。两个人在火车上坐了一天，晚上八点多，靠在他肩上睡觉的小孩动了动。
"你醒啦？"他也许确实挺会照顾人，这孩子今天脸色好多了。不过力量匮乏引起的虚弱是没办法的。
"嗯。"
拉法扭头看看他。这么听话，有些不正常。
"你确定你没事？"
"路斯克大人，您希望我留在您身边吗？"
"我是路斯克吗？"拉法听到这个词就头疼。
"您应该是。"小布罗没有看他的眼睛。
"不要勉强啊......"拉法很无奈，布罗如果不追随自己，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布罗，有办法让你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亮蓝的双眼里，拉法看到自己的表情很认真。小布罗停了一下。"您希望我离开您？"
"只是问一下可能性。你几乎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告诉过我啊。"
"如果您的力量足够，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小布罗低下头。
"我像路斯克吗？"拉法还是对这个"前世"和自己的关系有一些疑问。
"您......"小布罗犹豫了。
不知道这孩子还记得多少，那次的损坏究竟有多少后遗症，拉法无从知晓，只能等他说。
"您......本质和路斯克大人一模一样。"
"本质？"拉法感觉有些不可靠。"你已经看出我的本质了？"
"我......您反弹回来的，还有您的记忆。"
拉法没想到这个。"记忆吗？"
"准确地说，是您对布罗的情感。"小布罗眼睛里有些迷惑。
"你知道你的精神体受到损伤了么？"到底这个小布罗是怎么回事？幼体？
"我的记忆断断续续。"小布罗坐正身体。"我只知道在原来的世界跟路斯克大人在一起的事情。您怎么来到这里，和后面的，很零散，我连不起来。"
可怜的孩子。
更可怜的是......自己。
也就是说，那个布罗，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么？
或者......
拉法眼中，这个孩子有着先前布罗的轮廓，只是个性冲动了些。
对布罗来说，最重要的，是和路斯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吗？他将这段记忆保护了下来。
对现在的这个孩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与其说原先世界的记忆是你最珍贵的财富，不如说，那个世界的知识，对现在的我，会有很大用处。
拉法宁愿这么想。
布罗依然在为自己着想。
可是......
面对这样的自己，小布罗会很迷惑。
这是你的意思吗？
让我和小布罗，就这样重新开始。
这么看，灵魂这东西，真是靠不住啊。
真是......
靠不住。
曾经有过的，失去，就再也回不来。
再也不会有相同的。
对你，对我，均是如此。
你看透了么。
你是......深爱着路斯克的。
你也为我，保留下一个忠实的灵魂。
小布罗一时也许会迷惑，但是，他绝对不会抛弃自己，更不会背叛自己。
这种安排......布罗......
太沉重了。
布罗你......
太狡猾。
心头涌上的沉重感，让拉法平静，也让他微微心酸。
何德何能，受到你们如此的珍爱。
"拉法大人。"小布罗忽然站起来，然后对他行礼。
"请允许我，从现在起，追随在您身边。"
"你想好了吗？"
"是的。这是我的愿望。"
"那么......"拉法倾身吻上他的额头。"我允许你。请陪伴在我身旁。"
让我们从这一刻开始。
直到永远。
今后的旅程，还很长。
回到竞技都市统共花了九天。
好累。
在房东太太狐疑的目光中，拉法推开门，一头倒在了床上。
"谢谢您。"小布罗帮他完善礼节。
"不客气。对了，小伙子，你那个朋友来找过你一次，叫库洛洛的那位。"
拉法又从柔软的被子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