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从来也不说。
泪淆然而下,晶莹的水珠从流川挡住眼睛的流海中淌下,一滴,二滴,打湿了纸张,打湿了那只小小的狐狸的脸。
你是对的!狐狸涂鸦下方,有一行小小行字,墨迹尚新,看得出是不久前写的。
什麽叫"你是对的"?流川寻思。
藤真,我会找一个像你的人去爱,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流川想起来了,他曾经对藤真这麽说。
藤真,我不想说对不起,我伤了你,就像你伤我一样深。我唯一想告诉你的是:我违背了那句话,因为无论你活著或死了,我都无法不爱你。
窗外,枫红的叶,凋零的心。
[SD]流川的礼物(藤流)
藤真提著新出炉的芝士蛋糕,到了楼下就看到公寓下围满了人.
"藤真先生,你家的厨房在冒烟...消防队已经派人上去了."看门的欧巴桑说.
流川还在家里.
顾不得阻拦,藤真冲进公寓楼,心突突乱跳,他要他的流川平安无事.
一队消防员聚在他家门口,敲门没人应,他们准确撞门进去.
藤真取出钥匙.
门,突然打开.流川枫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一张脸被薰黑,黑白分明的瞳仁眨呀眨的,显然不太明白自己家门口怎麽生出这麽多张陌生的脸.
"我在厨房做饭...然後睡著了..."流川向消防队的大叔们交待实情.消防员们见只是薰黑了藤真自己的屋子,并未引起真正的火灾,叮嘱唠叨一番就散了.
藤真顾不上半毁的厨房,焦急地拉住流川"有没有受伤?"
"你的厨房受伤了."
放下心来.回过头寻思流川欠扁的回答."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厨房吗?"终於记得生气,
流川默默端出一盒生日蛋糕,"我是想亲手做,可惜做不来,这盒是买的,比我做的好..."有点郁闷,有点不甘,再好强好胜的一个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藤真呼吸徒然一窒,与流川的心意比起来,厨房都算得了什麽?顺势将流川搂住,藤真健司从不是个情感外露的人,亦不识甜言蜜语之道.紧紧地搂,轻轻地吻,便是他要表达的全面,什麽也不用说,流川懂.
小孩把下巴搁在藤真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的,他要给的心意不仅仅只是一块蛋糕,藤真想要传达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份感激.他与他之间,从来无须言语.
"我也买了你最喜欢的芝士蛋糕,一起吃."藤真拍拍他的背.
想去厨房取碗碟,一室的乌烟瘴气令他......
"你头痛是不是,我去拿药..."小孩眼见情势峰回路转,聪明地远离暴风中心,飞也似逃难去.
藤真天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哭笑皆不是,这小孩真是越来越像只刁狐,时而野性难驯,刁狡顽劣,时而又简单温纯,慵懒随意.只是,依然,除了藤真,他不肯亲近他人.
"头痛,吃药就好了."未来的流川医师拎著药瓶,很专业地对现在的藤真医师比划.
藤真医师不领情,揪住披著人皮的狐狸"跟我一起,打扫干净.外加补充三天胡萝卜素."
狐狸自知理亏,耷拉著尖尖的耳朵没精打彩,还不忘竖起一根爪子,讨价还价"一天?!"
"三天!"斩钉截铁,说一不二,不然哪里镇得住你这小滑头.
狐狸拗不过,老老实实地跟藤真一起清扫劫後余生的战场.
一边擦一边叹口气,自作孽不可活,至理名言,古今适用.
藤真无视狐狸偶尔传递的"哀怨"状眼神.
"今天有女生跟我说,愿意一辈子为我做饭打扫."流川控诉.
"哦?"藤真眉一挑,似笑非笑"每天都有女人对我说,愿意一辈子为我做饭打扫."
流川马上凑过来,难掩紧张"你怎麽回答的?"
"你又是怎麽回答的?"反问.
流川皱起眉"我说如果她能不来烦我,我愿意帮她做饭."又补上一句"反正烧的不是我家厨房."
果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流川枫.藤真想笑,忍住.
"你是怎麽回答的?"流川紧追不舍.
藤真定定看他,目光翡翠一色,清澄幽碧,三分笑意了然"我说我只喜欢让那个烧饭会烧掉厨房的人跟我一起打扫."
起先,流川的嘴角还微微上扬,心满意足,随即明白藤真是在调侃自己,面上一红,瞪了藤真一眼,低下头蹲在地板上画圈圈.
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呐,都擦完了."流川伸个懒腰,累了,困了.
"没有."藤真气定神闲,笑.
流川瞪他,考虑要不要告他虐待野生动物,压榨祖国的栋梁.
藤真揪著嘟著嘴,老大不高兴的狐狸进洗手间,拧干毛巾,替流川擦洗脸上的黑灰,动作轻柔,狐狸眯起眼,舒服得要睡去.
"流川,洗了澡再睡."藤真拍著流川的脊背,这小孩习惯性地将全身重量交由别人承担,整个身体挂在藤真身上,好像...一件狐皮大衣...
藤真为自己的比喻感到好笑.
一手揽著流川的腰,防止他摔下去,一手拧开浴缸上的水龙头.
"流川,你再不起来,我将你扔进水里."
纹丝不动.
"你不起来,谁陪我吃生日蛋糕,拆生日礼物."
任凭风吹雨打,威逼利诱,不动,就是不动.
"再不起来,我找别人..."
"找谁?"流川跳起来,睡意全消,缠著藤真不放.
藤真笑.
接吻,难舍难分,一同跌进注满水的浴缸,湿透淋漓个彻底痛快.
去客厅吃蛋糕时.
流川躺在藤真怀里,半裸著身体,精疲力尽,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藤真喂的蛋糕,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你刚才说要拆礼物的."
藤真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流川从藤真眼眸里读出一种称为欲望的东西.在那种炙热眼神的注视下,流川体内的血气再度被激起.
果然,年轻的身体忠於本能.
藤真抹了奶油的手在流川赤裸的身一路游,一路走.随心即兴.
优美的颈项,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线.
奶油浓酽腻滑,娇软无力,涂到哪里,抹在何处,任凭作为,
从不知芝士甜香,可以销魂,在密闭的空间里,妖娆得令人神魂难自持.
半搭半盖,掩人耳目的薄毯下,不能平静. 挣扎著纠缠一段,滑将坠落. 厚重乳白的甜蜜顺势占领虚空的领地.
从内到外,甜的,喘不过气.
流川手指插进藤真混漉漉的发间.忍受著体内粘腻浓烈的填充物被强硬地推至最深处.被高温分解成半融半液的状态,从腿间滴落,却随即被填入更多,更满,更深处.
抑制在喉底的尖叫,哪里还按耐得住.
在情天欲海的颠峰几生几死,痴爱迷离,竟然不悔,没有尝试过的人永远不会了解.
藤真,无情似多情,在遇上流川之前.
流川,情有独衷,在遇上藤真之後.
这世上原本没有破不了的冰山,解不开的无情,有的,只是将遇上和未遇上.
[SD] 暖 (藤流)
暖
少年第一次躺在心理医生办公室柔软的沙发上,空气中弥漫著咖啡暖暖的香.
有点困,有点安心,想睡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拉上淡柠色的纱帘,将自己跟心理医生隔开.
很多人在诉说心事时都喜欢这样,医生见怪不怪.
男医生有著特有的磁性声线,浅润而温和,仿若冬日夜行,前方一盏明黄的灯火,引你走一段前程.
令人有种迷醉的眩晕.
长时间沈默後,少年终於记得开口"有一个人,我很困扰."
少年剑眉微蹙,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平日少见的迷离水气.
"哦,可以说得更详细些吗?"医生好听的声音令少年眼中的水雾更见氤氲.
"我们,不是情人,亲人,连朋友也算不上.我住在他家."虽然是我非要赖在他家的,他没有赶我走,我就大大方方地住下.
"他高我两届,不跟我同校."
"我喜欢打篮球,更喜欢看他打."少年说话不是一般的言简意赅.
明明自己的球技未必会输给他,偏偏就是喜欢看他打球,优雅唯美得像一副画.
住在那个人家里的日子,他睡相不好,睡著了老爱踢被子,那个人会夜里起来帮他盖好,并推推掖好被角,防止他著凉"最近我晚上频繁地踢被子...是故意的...只是想看他那样子..."
那人脾气好得出奇,他高中时是学校篮球部的队长兼教练,可是他高中时代篮球部队员间流传一句话:老虎不发威当它是病猫.而他发火时,比老虎还可怕.我是不相信的,可是四大长人往事不堪回首,心有犹悸的表情实在不像假装.
有一次我故意将他珍藏著当作高中时代纪念的篮球藏起来,说是弄丢了."结果,他像哄小孩一样揉我的头发,笑眯眯地安慰我,说是我没丢就好."少年这样说著,一百零一号的表情终於有些些改变.
都喜欢打球,那个人是後卫,他是前锋,各有所长,交手时擦不出热烈的火花,於是,他决定改打後卫"一对一很方便.可是这段时间他周末总加班,哼,我决定找仙道一对一."
医生轻轻咳了一声"他以後应该会尽量抽时间陪你吧."
"上次,他的头发是我揉乱的,结果忘记提醒他,他就匆忙出门了."
"上上次,他资料薄上的狐狸是我画的."小小地得意一把.画在右上角,不是每一页都有哟,只是在那些意图不轨的漂亮女病人的资料上才有.让那个人每次翻到时都会警惕:女狼凶猛,保持距离.
"上上上次,他带女人回家...那只突然跳出来的老鼠是隔壁小孩养的宠物,我向他借的."
"如果还敢有下次,我就去把学校的内脏标本放进冰箱冷藏,哼."
......医生长时间无语.
"这段时间他太反常,经常不管我,你说,他是不是在讨厌我?"
隔著薄薄的帘,医生的影子被橙色落地灯晕出一道一道不刺目的光圈.
"怎麽会呢."医生的声音是否可以捕捉到星星点点的笑影?
细微的放下杯盖的声音.
"那他是不是喜欢我?"
"咳!"这次医生是真的被水呛咳.
少年的眼睛再度明亮起来,眼波忽闪忽闪,带著三分狡黠.他将淡薄的唇咬成似笑非笑的形状.
似乎有点恶作剧的成份,更多的是他自己不熟识的期待.
期待,年轻的心理医生会怎麽回答.
"那你是不是喜欢他?"医生反问.
"我不是同性恋."少年肯定地回答"他,是特别的."若非早已情动,以他的个性,哪肯跟生人共处一室,更勿论朝夕相对.
那时我们都还年少,爱情已经来到,是我们还不懂情.心与心的交流,演绎成朝起暮落时分,眼底指尖缠杂不清的暧昧,在春深时节,我与我的他之间,没完没了.
喜欢靠在那个人怀里,不知不觉就会睡著.
喜欢看著他翡翠色的眼眸潋滟的情怀,在华灯初上的黄昏时分,格外能熨贴落寂的心肠.
喜欢他永远温暖的手掌,生病时,是他整宿不睡地坐在自己床边照料,直到终於熬不住累得趴在自己枕边睡著.我当时有偷偷牵他的手,偷偷数他掌心的纹路.这些小事,我从不曾让任何人知道.
"你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没有人会无因由无止尽地纵容另一个人."医生回答.
"那你说,藤真是不是喜欢我?"少年缠上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
沈默良久,医生终於慢吞吞开口"是."回答绝对肯定.
少年很满意,不动声色地将唇角勾成新月形状.
"昨天早上,他不让我吃汉堡,我对他发脾气."
"少吃快餐,有宜健康,他是担心你营养不够."
"我当时跟他说我从小就吃快餐,还不是长到一米八七,他从来不吃,所以他比我矮8公分.我知道他生气了,晚餐时做了我最讨厌的胡萝卜.实话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帘被嘶地一下拉开.
"流川枫,你还有完没完.我怎麽从来不知道你一次可以说这麽多话."年轻英俊的心理医生又气又好笑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他的病历资料,敲他的头.
被叫做流川枫的少年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排了这麽久的队才轮到我..."
"排在你前面的几位不约而同取消预约,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偷看了你的预约表,跟她们打电话."
"她们凭什麽听你的?"看流川不太想回答的样子,医生又敲他一记"你是不是又想补充胡萝卜素?"
"我跟她们说藤真医生今天请假,跟情人XXOO去了."一脸的无辜,黑白分明眼睛还眨呀眨的,充份体现出他其实也是被害者的样子.当然,打死他都不会说,他告诉她们,如果想引起藤真医生的注意,就先去变性再整容,整成像他这样,他还愿意免费提供相片一张.
"......"医生彻底无语.
XXOO...这家夥打哪学来这些奇怪的词儿?
全世界的人都让流川枫冷若冰霜的外表给蒙骗,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狐狸.流川高中时代的队友,樱木花道送给流川的外号.现在想想,樱木是有先见之明的.
"我要吃汉堡,你做给我吃."只在有他面前,进攻之鬼才会缩起尖锐的锋芒,变成一个任性的孩子,一只不设防的懒散大猫.
"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医生将资料随手扔向写字桌,砸倒刻有"藤真健司"四个字的名牌."下班了,回家."藤真碧绿的眸子透出笑意.
"我饿了,可我不要吃胡萝卜."怨念颇深.
"你就等著吃一辈子萝卜大餐吧."欠扁的小子,回去修理你.
傻瓜,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不熟识的人在家?
你以为我会给每一个留宿的人不厌其烦地盖被子?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偷眯著眼注意我的一举一动,不明白你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一直收藏高中时代的篮球,它明明破破烂烂我也不舍得扔弃,因为那是你和我第一次相遇的那场比赛用过的,你代表的湘北队战胜我领导的翔阳.那颗篮球上,有你的汗水和我的眼泪.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平生头一遭当众落泪以及,那个令我输得一败涂地的少年.球很珍贵,记忆很珍贵,你,最珍贵.
可是我一直不去拉近我们之间安全的距离,甚至刻意让我们之间远些,怕再近一步,美丽的镜像就会破碎.
不去捅破中间那层纸,我以为你更喜欢暧昧.
我以为暧昧也可以永恒.
我以为我们怀揣著这份情感,哪怕以後各奔东西,各自婚娶,有些东西依然不变.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小小地试探你,我带回家的女同事,令你大发雷霆,我故意冷淡,你连一天都忍受不了.
流川,原来我猜错了你.
当你读懂爱情时,你绝不肯仅止於暧昧.
藤真牵著流川的手和他一起进电梯,他的手心温度总比流川要高,流川枫得寸进尺地缠住他的手指,涉取他掌心每一方寸的暖.
缱绻,缠绵,情愫.
方寸之中,咫尺之间.
[SD]不爱(藤流)
"藤真健司!分手吧!"流川枫这样说。
"嗯?"藤真翻著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
"分手!"流川重复一遍。
藤真慢吞吞地开口"枫,不要闹了,我现在正忙,没空陪你玩。"哄小孩似地摸摸流川黑色的脑袋"乖,先去睡,你不是一向睡得早。"
流川快要爆炸了"藤真健司,我是认真的。"他晃著手里耐克的背包,充分显示离家出走的决心。"我走了,你从来没有试图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