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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之外——by靴子猫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2

亮在光的声音里彻底崩溃,他不再强迫自己控制住来自心底的战栗和恐惧,来自灵魂深处的後怕彻底擒住了他--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

慢慢的,慢慢的,光感到亮在自己怀中的颤抖慢慢减缓,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牙一直在打颤,他又把脸再贴亮近一点。这时亮感到自己脖子後面有糯糯的湿,他知道他在哭。
"唉。。。傻瓜。。。你说要‘宠'我,怎麽自己先哭了。。。"
"啊,好。我不哭了,轮你来哭~~"
"哧~~"亮给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他歪头蹭蹭身後那个人的黄毛儿,无奈地说,
"笨蛋。。。真是个笨蛋呢。。。"
把背往後拱了供,靠光再近一点,笨蛋啊。。。他闭上眼,泪水就这样冲出睫毛的栅栏,顺著光洁的脸颊滚落下来。或许那个真正的"笨蛋"是我吧。。。即使全世界与我为敌,我依然想和你在一起。。。
月光撒进来,给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镀上一层银色,他们象两只负伤的美丽狮子,互相偎依,互相取暖。。。
夜无边。
月无边。
窗外呼啸的风也无边。

光感到没由来的恨!
他不知道他要恨什麽,他找不到出口。亮在他怀中强烈的战栗,带给他太大震撼,那是怎麽样的恐慌啊,如海啸般强烈,又如风中萧瑟的叶那样脆弱。那样的亮是光从没遇见过的,他虽然真实地在他怀中,却飘渺地好似马上就要化成泡沫!
禁忌之恋是无根的花朵,任何一阵风都可以把它带远吹散。
在那个黄昏,亮和他说,"我们最近少见面吧",他同意了,他知道亮这样必然有他的原因;在亮生日的那个晚上,他不能当面给他说"祝你生日快乐",他知道亮的父母在家;他不敢去棋会所了,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看亮的眼神,给亮带来麻烦。。。
我们只是单纯的相爱啊,为什麽不给我们一点土壤,一点就好,可以让我们的根须盘结在一起的土壤就好,只要一点点就好。。。
光找不出"恨"的理由,所以他更恨!

光最终知道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是在十天以後。
"哎,听说没?前一阵塔矢亮不是给人抢了吗?"
"哦,是啊,听说过。"
"其实,不是那麽简单。"
"那是什麽?还有更火暴的?"
"我和你说。。。是给劫色了~~~"
"哦,哦,哦。。。是嘛。。。你怎麽知道的?"
"我老婆的表哥是个警察,前几天刚破了个案子,那几个小混混招供的时候一起招的,不过好象没成功呢。。。塔矢亮昨天还给叫到警局录口供呢!"
"那你什麽意思??!你还想。。。。"
"啊哈哈哈~~~"两个人安全门後的大笑,在看到光倚在门口时,给生生憋回去!
"笑啊,怎麽不笑了?哈哈哈哈,很好笑啊!"光平静地看著他们,他自己都奇怪怎麽不生气,"你们脸红什麽,笑啊,一起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那一天,光终於找到了他恨的出口--那就是,他最恨的是自己!
光头一次那麽恨自己,他恨自己的无能,恨亮在遭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在温暖的家里看棋谱;他恨除了能面对这361个格子,外面的世界他无能为力;他恨自己恨地有杀人的冲动!
可惜!他不能!
但,他可以用棋杀人!!


第三部

每天,已经习惯了先到这间房子里来待一会儿。路边的冬青抽出新绿,迎春花已经在青灰的墙面上点出颗颗金黄。不知道"时间"是个慈善机构,还是个不动声色的小偷,它总是在严寒过後捐献出"春天",又用叫"事过境迁"的手把"曾经"取走。
爱著不能说爱,想著只能留在心中,"分离"是爱情的催化剂还是刽子手?光不知道,他只知道,亮是他的"在劫难逃"--如那带毒的荆棘别在心中,不拔疼;拔了心里就会有个洞,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洞。
掏出钥匙开门,先把刚买的杯面放到厨房里。路过门口,看到玄关里放著一双自己从没穿过的鞋子,正奇怪,就听见屋里传出他的声音:
"进藤光,你回来了?"
"呜哇~~~塔矢亮!!拜托不要总吓人好不好??!!!"
亮从棋盘前立起身子,拿著棋谱,阴著脸走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光想就是现在从电视里爬出贞子,也能让塔矢亮给吓回去。
"这就是你最近下的棋?!!"亮黑著脸问。
"哦~~是啊!全赢啊!这也不行??!!"光梗著脖子看著他,"你来的时候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你给过我钥匙了。"
哦哦~~这种理所当然的跳跃性思维!
给了钥匙=可以不打招呼就来=就可以蹲在黑影里吓人=我吓你,你还不能生气!
光想破脑袋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山顶洞"的特质,可这个塔矢亮怎麽在他面前和个山顶洞原人样--把"礼貌"都当了化石。

棋盘前,亮又把光最近比赛的棋排了一遍,继续黑著脸看著他,光给看地发毛。
"我,我赢了!而且。。。"
"你这是下棋还是打劫啊?!赢了就是对的嘛?!!"亮噌站起来,终於爆发了,"你这哪是下棋,分明在撒气!!"
"我,我怎麽在撒气了?!!"光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不管撒不撒气,反正我赢了!!"
"赢了是最终目的吗??!不管你赢不赢,没有任何理由拿围棋撒气!!"
"难道因为你也不行吗?!!!"光刚刚还满目"凶光"的眼睛,在说这句话时蔓延过哀愁,"。。。塔矢,你的伤口还痛不痛。。。"
还要继续吼他的亮,看到光疼惜表情,硬起的心肠迅速软了下来,他掩饰著转身:
"笨蛋。。。早就好了。。。为,为‘我'也不行。。。"
调整了一下情绪,亮回坐到棋盘前,他抬手把又把一枚棋子落在纹枰之上,继续说:
"光,最近。。。你棋里的戾气太重了。。。"
"可,可是,我最近一直在赢啊~~~"光看著目光直落到棋盘上的亮,他一时不解亮的意思,又为亮只会因为"围棋"才再来这里而感到神伤。
"。。。一味的争强,是赌徒的行经。你赢了,但是赢在‘才情'而非‘修养'!你看你的这手劫。。。"
"好了!够了!!塔矢亮!!为什麽,你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
光暴躁地跳起来,这些天来为亮担心,为亮不告诉他真相,为亮明显消瘦的脸庞,为棋院里的流言蜚语,光终於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走到亮面前,没有预警地突然扯开亮的衣服,两道丑陋的刀疤赫然暴露出来,印在那白如凝雪的肌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光愤怒地看向亮震惊的黑眼睛:"塔矢亮!如果你死了,你还会再和我说‘没有任何理由拿围棋撒气'吗?!如果你死了。。。那。。。我,我。。。"
光的声音委顿下去,他紧紧把亮拥在怀里,亮身上的味道还是那样让他沈迷,一片可怕的阴云就在这个时候笼罩心头--"没有围棋的塔矢"和"没有塔矢的围棋",光都不敢想象!
围棋和塔矢,塔矢和围棋,那我算什麽?!
在光感到自己似乎给抛弃的时候,亮的臂膀回应过来,他的手把光环住,他在光耳边说:"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最怕什麽吗?"
"。。。我最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亮的话音没落,屋子开始震动起来,窗子给晃得!!地响,厨房里的碗柜里传来哗啦哗啦声。
"地震!"光马上反应过来,他拉著亮迅速往屋外跑,刚到门口震感就消失了,听听街道上静悄悄的,好像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
(ps:日本位处太平洋板块、欧亚板块、北美板块及菲律宾板块上方,是频密地震带,所以日本人对地震到来的第一反映不是"惊慌"而是"自救"和"救助")
两个人手拉著手互相笑笑,又走回客厅。余震又来了几次,不强烈,大约半个小时後震感就完全消失了。

很多时候,回忆才能让一切清晰起来,沦陷在"当时"里是看不到真相的。什麽时候开始有裂痕的?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在地震那天吧,那样爱著就更不允许有瑕疵,心在一起,但对围棋,对生活的理解却开始背道而驰。那天只是个起点,时间把裂痕越拉越大,就像地震中的房子,表面上没有什麽,裂痕滋长在心底,只是那时相爱的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禁忌之恋是无根的花朵,任何一阵风都可以把它带远吹散。。。

光在19岁的时候拿到"本因坊"头衔,没有任何悬念。那时的亮已经夺得"王座"头衔,而且又一次拿到了"名人"头衔的挑战权。

耀眼的镁光灯,晃动的人影,嘈杂的声音,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上,光无聊地看著主席台下攒动的人头。接著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样的,在人群里搜索那双乌黑的眼睛,"不知道。塔矢会不会来参加这个招待会?"光心中想著。
果然,他在人群里发现了那双沈静的眼睛,他们会心一笑,把信息传达给彼此。看著亮的眼睛,光一阵黯然,那是只属於他的眼睛,可,那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属於"。。。

"进藤本因坊,您这麽年轻就拿到头衔,那您下一个目标是什麽?"
"目标啊,这个。。。没想过。"光含糊答道,谁会想那麽远的事啊。
"那您认为,和您有围棋界‘双塔'之称的塔矢王座,也会在19岁的时候成为‘最年轻的名人'吗?"
"哦~哦~~我想啊,他一定会和塔矢老师一样成为多冠王吧!"
众人一阵大笑,光的回答又狡猾又诚实。
"听说进藤老师和塔矢老师的感情很好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们是对手兼朋友。"听出他的不和谐之音,光避实就轻地回答。
"对手兼朋友?只是怎麽简单吗?"那个声音继续著,光看到他记者证件上的名字是:牧野坚
"哦?你想多复杂?"光的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
"这位先生,您的问题和本次招待会无关,请您不要占用别人提问的时间!"大会的主持人出来圆场。
"请等一等!我的问题马上就与这次大会有关!!"牧野坚略微激动地说,"进藤老师,棋士是很枯燥无味的职业,所以在业余生活就要找一些刺激,是吧!听说您和塔矢老师的关系暧昧,是这样吗?!!"
一句话丢出,如平地起了一个炸雷,现场哗然。
光唰地站了起来,愤怒地说:"胡说八道!!请你拿出证据来!!"
说实话,爱著塔矢,光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就这麽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地互相喜欢了,光知道爱著同性的塔矢与理不和,可他觉得自己和报纸上报道的"那种人"是不同的。所以,当他听到记者的话很自然地愤怒起来。
"是,我这里是没最终的证据,但我有塔矢王座在你租的房子出入的好几组照片。好,那你敢发誓说你和塔矢王座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吗?"
牧野坚的话就象是伊甸园里蛇吐的信子,光给他一将反倒语塞。
"这。。。"
"有时间探讨我们的关系,还不如探讨我们的棋!"一个冷静的声音从招待会後排响了起来,那个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如暮鼓晨锺涤荡开会场里浑浊的气氛。
人们忍不住回头观望,目光就都落在这个有著黑顺直发的英俊少年身上。他说著就往主席台这边走来,步伐稳健而坚定,如同踏进埃及的恺撒。
亮走到主席台上,眼睛扫了一下牧野坚,缓缓道来:
"今天,你追究我们两个到底是什麽关系。那麽十年以後呢,二十年以後呢,一百年以後呢?有谁还去追究呢?谁还记得今天,谁还记得你,或是记得在座的各位呢?作为一个棋士,能留给後世的是什麽,只有棋谱。今天,我们研究著140多年前秀策的棋谱,但有多少人还记得秀策的乳名是‘虎次郎'呢?当我们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有谁还记得我们是什麽关系?我相信,我和进藤本因坊将会留给後世无数优秀的棋局,我们会留在围棋的历史中。而你呢?"
亮不屑地瞟了牧野一眼,顿了顿,接著说:"具我所知,八卦新闻是不会成为历史的。"
站在那的亮是怎样的耀眼啊,光现在想想都会觉得,他那天的光芒现在还能灼伤视网膜。他是拿著石板的摩西,劈开汪洋,给在场的"希伯来人"打开了一条通向未来的路。

"精彩!精彩!很精彩啊!!"牧野坚大笑著第一个鼓起掌来。接著他收起笑,犀利的三角眼直盯著亮,"塔矢王座!我不否认‘八卦新闻是不会成为历史的',但您也没否认你们的关系啊。"
亮脸上一僵,正要说什麽,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
一个粗鲁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牧野坚,你放一百个心,八卦新闻不但不会成为历史,而且读者也不会关心你用什麽体位写下的这麽无聊的文章!"
※※z※※y※※b※※g※※
酒吧里。光和亮看著面前这个把记者招待会搅黄,却救他们於危难的女子。
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精致的脸,却把头发剃地很短,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一付精怪像。最奇怪的是她左手手腕上戴了个大到夸张的腕表,和今天参加记者招待会,一身干连的职业装很不相称。
"你们好,我是千本代代子。请多指教。"代代子自来熟地递上名片。名片上的称谓是自由摄影记者。
"今天谢谢你。"亮好修养地道谢。
"不用谢。我本来没打算帮你们的。"代代子随便答道,突然她想起什麽样的问亮,"如果那时我不出来的话,你打算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我们的关系?!"亮倒抽一口冷气。他本来就觉得这个千本不是表面上这麽简单,但他没想到千本这麽肯定他和光的关系。
"喂!你到底什麽目的?!"光不耐烦地问她,他现在对记者有种本能的厌恶,他不明白亮和她到底有什麽好说的。
代代子白了光一眼,没理他,她也没正面回答亮的问题。她顺手把桌子上的菜单放倒,看了亮一眼,拿起牙签瓶放到菜单上:"塔矢君,是独角兽--优雅而纯粹。"
又拿起自己的小手机,看了光一眼,也把手机放到菜单上:"进藤君,是人马兽--明亮而冲动。"
她摆弄著牙签瓶和手机,抬起眼看看亮和光,继续说:
"你们没有一点共同点,但这纵横十九路棋盘是你们共同的家园。"
光给她故弄玄虚的理论弄地很烦,他一只手撑著腮,无聊地吹著自己额前的金色刘海,嘟囔著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不是人~~~!"
代代子的大眼狠狠瞪了光一眼,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光的脑袋掳过来,对著光的嘴巴就印了个大唇印!
"你!!你!你!!你!!你!!"光手颤抖著指向她,象吃了毒药样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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