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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叶——by凡尘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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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詹。。。詹。。。"羞得实在不行,丁月华脸上快要滴出血来,讷讷的几不成声。
"好了,哀家知道了!"李太后笑着拉过她的手,抚摸着说:"那孩子确实是不错。想来是你们一路上京,又同住在开封府中,日日见得着面,也是缘分。哀家这就去跟皇上讲,请他下旨赐婚!"
"那么,月华。。。月华告退了。"丁月华逃命似的辞了李太后,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
展昭见她神色异样,心下大是纳闷,却也不好追问。

丁月华一回到开封府便躲进了房中不肯见人。众人都以为她在宫中受了委屈,却不知她独自在房里对镜羞红了双颊。
到了晚饭时,大家围坐在桌边。丁月华根本不敢看对面的詹钧明,单是拿眼尾扫一下,就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去。
白玉堂看着诡异,桌子底下拉拉展昭的袖子低声问:"月华这是怎么了?今天宫里发生什么事?"
展昭摇头:"不知道。"
这是忽听外面有人高呼:"圣旨到!"众人急忙迎到院中。丁月华心知这圣旨所为何来,羞答答地落在了最后面。
门前站立一名太监,满面红光,笑容可掬。见众人到齐,咳嗽一声展开手中黄绫,朗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氏女月华,知书达礼,温良贤淑,甚得朕心,赐封月华郡主。今郡主已届适婚之龄,查有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仁厚忠勇,堪为良配,特赐联姻,择近日完婚。钦此。"宣毕笑眯眯说道:"月华郡主,展护卫,快接旨谢恩哪!"
展昭听完圣旨,正如一记重锤击在头顶,砸得他头昏眼花,两耳轰鸣。心下惶急起来,正要开口忽觉腕上一阵剧痛。侧头一看,白玉堂不知何时跳了过来,单手如铁钳般隔袖攥着他手腕,脸色铁青,形容狰狞,咬牙切齿喝问:"你要娶月华?!这是怎么回事!?"
展昭被他这一吼返过神来,霎时种种惊怒焦虑涌上心头,一时血红了双眼。摔手甩掉白玉堂给他吼回去:"我怎么知道!"然后不理众人惊愕的视线,也不接旨,绕过那太监的身旁冲了出去。
"展护卫!展大人!你接旨啊!"太监急得在后叫嚷着追了几步,早不见了这种的人影;忙又回来招呼:"月华郡主,请你来接旨吧。"却见丁月华呆呆瘫坐在地上,脸颊一片苍白,口中喃喃自语:"错了,错了。不是‘展',是‘詹'啊。。。义母。。。"

 

 

第 5 章
展昭运足了一口内息,施展绝顶轻功向皇宫驰去。心中有如油煎一般,难以置信,震惊,又是惶恐。白玉堂和丁月华的面孔交替在脑中闪过,最后却定格在白玉堂悲愤喝问的狞厉表情上,让他的肺腑揪痛成一团,忘了一切,只想尽快向皇帝讨个清楚明白。
不多时到了宫门,验了腰牌进去,展昭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急忙赶了过去。
赵桢今日心情舒畅。各地上报的奏折颇有喜讯,使得这位九五至尊眉目间也带了笑意。听闻外面禀报展昭求见,侧过头跟身旁的大太监李贵笑道:"这展昭还真乖巧,才宣了旨,马上就进宫谢恩来了。"
还不等李贵答话展昭已经进来,跪倒见了驾。赵桢亲切问他:"展爱卿,你求见朕有何事啊?"
展昭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龙书案前的台阶,沉声说道:"陛下天恩,将郡主赐予臣下,臣感激不尽。但臣人微福薄,不敢耽误郡主终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赵桢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可是郡主容貌不美,才德不淑?"
"郡主是难得的美人,亦是少有的才女,淑女。"
"那你还有何不满?"赵桢声音一厉,"啪"地扔下了手中的折子。
"臣不敢不满。只是臣自知微末,配不上郡主。"
赵桢扶了扶额头,沉声说:"你说实话,究竟为何拒婚?若不讲个明白,便以抗旨不遵治你的罪!"
展昭略一沉吟,答道:"臣已心有所属,断不能抛下那人。故而不愿拖累郡主。"
赵桢听了笑一声:"朕当是什么!展昭,你不必提心。月华郡主并非正统的公主,朕准你将来可以纳妾。若你真心喜欢那女子,以后迎做妾室不就好了!"
"臣此生只愿与他共携白首。"
"展昭!别忘了,圣旨已下,昭告天下,便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赵桢瞪目,一掌拍在桌上,"要朕收回成命?你把朕的旨意当成什么?"
"臣决无意触犯皇上威严,只是其中苦衷,请皇上明察。"
"朕不明察?朕把御妹郡主赐你为妻,又开恩准你另娶妾室,竟成了不体谅你的苦衷!"赵桢大怒而起,"如此不知尊卑好歹,包拯是怎么教导你的?"
展昭一惊抬头:"此事与包大人无关。"
"朕说有关!"赵桢从龙书案后大步走了出来,"明知下属出身绿林,不懂朝堂规矩,却不知善加教养,便是御下放纵,怠慢职责!看你今日这样子,莫非平日在开封府中包拯也纵这你藐视天威,以致习以为常?"
"圣上息怒!"展昭急忙辩解,"包大人忠君体国,堪为百官表率,对皇上绝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是臣顽劣,不是大人督导之过。"
"哼!"赵桢冷哼一声坐回椅中,"回去再好好想想,难道朕亲封的御妹还配不上你了不成?就算你激于义气,也该想想一手引荐,栽培你的包拯,按律也当论了督下不严,冒犯天颜的罪状,罢官而去!"
展昭藏在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牙齿咬得泛起了铁锈味。僵持许久,终是面色死灰的低声开口:"展昭知错,愿受责罚。请皇上不要怪罪大人。"
赵桢挥挥手:"谅你草莽习气尚未褪净,责罚就免了吧。你回去吧。"
"谢皇上。。。"展昭颓然告退,慢慢走出了御书房。只觉心口坠着一块千钧巨石,压得身心皆困苦不堪,眼前一片黑茫,昏昏然向宫门行去。
走出不多远,忽听背后一叠声的唤"展大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帝身边的李贵,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展昭草草一拱手:"李公公,唤在下可是有事?"
李贵站住狠狠地喘了一会气,才说道:"事也有,好话也有两句告诉你。"
"请公公赐教。"展昭回话,却有些心不在焉。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你有福着哪!"李贵举袖子擦了擦汗,说道,"皇上对你宠信备至,月华郡主对你青眼有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见展昭低着头不说话,有继续说,"刚才在圣上面前多危险知不知道?抗旨?那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包大人也要受牵连。"
"李公公。。。"展昭实在不耐,开口打断了他。
"行了,咱家也不呱噪你。是皇上有句话叫咱家转告展大人。"
"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说了,月华郡主一个人住在开封府也不方便,叫你们赶快把婚事办了,就名正言顺了。"
"这。。。"
"三日!"李贵伸出巴掌比了两比,"皇上叫你们三日内完婚!你啊,挺好的年轻人,可不要再犯糊涂了!"说完转身施施然而去。
展昭在原地呆立半晌,终是失魂落魄地慢慢走了。

日已西沉,最后一缕光芒在汴梁此起彼伏的屋顶间消失,天地陷入了昏暗。
展昭搬着沉重的双腿,缓缓走出了宫门。前方夜色沉沉。偌大的汴梁,空空的街巷,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一阵冷风吹过,呜呜作响。深秋的寒风吹透了血肉的躯壳,在空荡荡的心窝尖啸鼓荡,使得五脏六腑都冷得失去了温度,血液凝滞下来。
展昭努力往僵硬的肺里吸进一点空气,茫茫然便向前方走去。脚步无声踩过大街小巷,一幅幅凌乱的画面喷涌般在脑中个流过。
这条街,以前经常和他一起走过。。。
这个转角,是他经常抱剑倚着,等我从宫中回来的。。。
这家铺子,他每次都在这里买糕点。因为既香浓又不甜腻的酥酪只此一家。。。
那棵树上,有一道细细的剑痕,那是初相识不久,他当街挑衅时留下的。。。
那堵院墙,他曾从后面翻过来,突然跳到我面前。。。
那扇窗,他曾站在里面朝我招手。。。
这里,他曾在这里对我说:"我喜欢你"。。。
展昭停住了脚步,目光上移,落在高悬的"醉香居"匾额上。整个酒楼黑沉沉的,一丝灯光也无,早打了烊。
喉咙中又涩又紧,急需一些液体的润滑。展昭不加思索地朝酒楼后面走去,轻车熟路到了角落里一扇半开的小窗前,涌身跳入。屋里一团漆黑,展昭却不点火折子,熟练地东一绕,西一转,进了一间仓房。在黑暗中略一摸索,摸到一只口上蒙了布的酒坛;掂在手中,放下一锭碎银,又原路摸了出去。
今夜明月近满,清辉广照。
展昭坐在"醉香居"的屋顶上,掀开了手中酒坛的封口。一股浓郁凛冽的芬芳飘散出来。
"醉香居"的女儿红,果然是汴梁之最。
展昭把唇凑在坛口上小啜一口,品咂了许久才慢慢咽下。垂下头,喉中发出"呵呵"的声音,似哭似笑。
以前都是那家伙强拉着我来干这半夜"买"酒的勾当,今天却是我在依样画葫芦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只是,以后再也近不得了。。。
一想到此胸中酸痛,又把一口猛灌下去,不管胸前襟上,淋淋漓漓洒遍了酒浆。
汴梁最好的女儿红,为何今天却又苦又涩,难以入喉?是否今后,再也无法喝出女儿红的香醇了?
你说女儿红是天下最好喝的酒,你说你要每晚与我对饮;你说你想给我平平凡凡的幸福,你说你愿和我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如今我在屋顶上,有酒,有星,却没有你。
今后,你我是否还能对酌女儿红,在屋顶上看星星?
今后,你会在哪里?我会在哪里?相距咫尺,还是天涯?
白头之约。。。白头之约!
若你我不是展昭和白玉堂该有多好。便不会被这一卷黄绫,变作劳燕分飞!
美酒泼一般倒入口中,呛进肺里。展昭佝偻了身子呛咳不已,直咳到胸腹间灼烧般剧痛,双眼迷离了水幕。抹一把脸上,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只是一股难言的酸楚直透顶门,迫得他求助般翻来覆去念那人的名字:
"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
"猫儿。"
清清朗朗的一声,展昭立刻僵了全身。缓缓回过头来,看见清冷月色下,那人一身素白莹莹泛着光华,高洁如雪,耀眼如光。

 

 

第 6 章
"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存心让大家为你担心。"白玉堂一面说一面在他身边坐下。
展昭不敢再看他,只觉鼻孔中酸得难受,赶紧提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液从颌下溢出,把眼中的热意逼了回去。忽然手中一轻,酒坛被人大力夺了去。抬起头来,正对上白玉堂又恼又恨又痛惜的咬牙切齿的脸。
"你这根本不叫喝酒,你在糟蹋自己!"白玉堂把酒坛"咚"的掼在一边,伸出双手扳住展昭的肩头使他面朝自己:"天大的事情,有我和你一起扛着,干什么这么想不开!"
展昭深深望进他的双瞳,一眨也不眨。他的脸色青白,低声说:"刚才,我入宫面圣,请求退婚。"
钳住双肩的力道忽然加大了,白玉堂的表情现出紧张来,屏住呼吸等他往下说。
展昭把视线瞥向一旁,接着说:"。。。皇上大怒不允,并说若我抗旨,大人也会因此受牵连而遭罢黜。。,皇上命我,三日内完婚。。。"
"然后,你就放弃了?"白玉堂灼热的视线几乎没在展昭身上烧出几个洞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展昭低头沉默了片刻,叹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破的三岩村水井投毒的案子吗?还记得那个毒死了全村十几条人命的李姓女子吗?"
"我不管什么案子,什么女子!我只问你,你是否认命了,要迎娶月华?"
"白玉堂,我知道你记得。那李姓女子就是因为被未婚夫婿抛弃,才遭村人指为不洁,不堪忍受侮辱嘲讽,以至于投毒报复。我若悔婚,丁小姐难免落入与那李姓女子相似的境地,你,你可忍心?"
白玉堂的眼中泛起血红,追问的声音如泣诉般一字一顿:"你顾忌包大人,顾忌丁月华,不愿他们无辜受累;那我呢?你应下亲事,叫我情何以堪?你究竟把我放在哪里?"
展昭的眼里蒙上一层痛色,神情坚毅,重重一拳捶上自己左胸:"这里!。。。至死不变!"
"好,好。。。你至死都把我放在心坎里,却说要放手。。。告诉你,不许!我不许你放手!"
"白。。。"展昭还来不及开口,人已被白玉堂一把捞起。他通红这双眼,恶狠狠说声"跟我来",便拉着展昭飞奔出去。
展昭的心里怀着愧疚,任由他扯着向前,并不挣扎。
两人飞鸟一般掠过城墙,奔出十几里仍不停步;直至到了一处断崖峭壁,方才止住了步伐。
白玉堂放开展昭,几步走到悬崖的边缘。
"小心!"展昭脱口叫他。却见白玉堂神色凝重转过身来,低沉着嗓音痛切说道:"我白玉堂今天在此对天地立誓:终此一生,心中所爱唯展昭一人,愿与他不离不弃,共携白首。如若不能,白玉堂便从此崖跳下,跌个粉身碎骨!"
"你何苦。。。"
"别的我不要听!"白玉堂厉声打断他,"你只说,你曾许给我的白头之约,还能不能相守一生?"
"我。。。"展昭语塞。眼前的人不惜搏命咄咄相逼,求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句首肯,一个许诺。心肺间热辣辣地抽痛起来。难道我不想一生相守?难道我想要委屈求全?可是。。。
白玉堂已又退了一步,堪堪踩在峭壁的边缘。展昭的心几乎跳出喉咙。他清楚汴梁周围的地形。这座山崖的下面是乱石嶙峋的荒谷,若跌下去,就算武功高强也必死无疑。
"你真那么狠心?你真舍得?"白玉堂的神情悲愤,脚下微微一晃,立刻便有碎石崩落,坠入谷中。
展昭一见大惊失色,大喊一声"玉堂",猛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便狠力往怀里拉。
他这一拉扯原是估计对方要掉落,打算把这一百多斤的分量一气提起的,所以用力甚大;却不成想白玉堂不但站得很稳,而且丝毫也未反抗,顺着他这一拉之力便扑倒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展昭向后一仰,合着两个人的重量重重摔倒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
展昭使劲闭了闭眼睛回过神来,正看见身上的人双眼弯弯,用一副老鼠偷到了油的表情对他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展昭一怔之下瞪圆了眼睛,伸手便去推他,口中气呼呼的大声质问:"白玉堂,你刚刚。。。是作假的?"
"不是作假。"白玉堂敛了笑容,一把握住展昭推在他胸前的手:"当时如果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便跳下去了。"
展昭定定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傻子,这个疯子!你要是真跳下去,我会不跳下去吗?
"对不起,猫儿。不是我存心要吓你,而是不用重药,你这不知为自己打算的笨猫就要拿你我两个去做牺牲了。"白玉堂放柔了语调,贴在他颈侧轻轻说道。
白玉堂呼出的热气拂过颈侧痒痒的,展昭只觉那处的皮肤起了一层的细小颗粒,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晚松江畔这人向自己索取"定金"的事来。脸上一热,愈发的不自在,便扭着身子想脱出目前这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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