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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by凡尘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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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长出一口气。展昭只觉小臂伤处一阵热痛,低头看扫落地上的飞镖,明晃晃,蓝汪汪。
有毒!
脑中只来得及反应过这一句话,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呼吸十分困难,展昭眼前一片深红色,不知身处何处。全身上下无处不烫热灼痛,如置身火场,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
好痛苦。。。我要死了吗?对了,我中了毒镖,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展昭迷迷糊糊地想着,忽然觉得伤心。要是能见他一面再死多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是啊,就算你不接受又如何?我还是喜欢你啊!
。。。白玉堂。。。
周围是一片混沌的深红,滚烫刺痛。眼前却隐隐浮现一个模糊的白影,飘飘荡荡,忽远忽近。
白玉堂。。。是你吗?你回来了?听我说,我不要你和柳眉儿在一起,我喜欢你,也会让你喜欢上我。。。你说话啊。。。
。。。白玉堂。。。白玉堂。。。
口中忽然尝到苦涩的滋味,展昭挣扎着张开眼睛。眼前不是深红色了,灯光晕黄,好几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在晃动。有没有一个白色的?白玉堂在不在?努力去看,却始终隔着一层浓雾。似乎有人在呼唤什么,听不清楚。疲累已极,再次陷入昏迷。

当展昭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已无半点不适,就好象每天早晨睡醒一样。一睁眼,看见熟悉的自己的房间,大人的书僮包兴坐在床尾。一见展昭醒来,包兴高兴得大叫:"展大人醒了!公孙先生,展大人醒了!"下一秒钟,公孙策已出现在门口。展昭含笑致谢:"展某能得不死,多亏先生了。"
公孙策微笑着坐在床边,伸手探探展昭额头:"恩,已经完全退烧了。现在感觉如何?"
"没有任何不适,应该是全好了。"
"没那么快。毒虽解了,还是要休养个三五天才行。"说着扶展昭坐起。
展昭抿抿唇,仿佛下了个决心似的,缓缓说:"先生,若没什么大碍,我想明天启程,外出办点事情。"
"是去找白少侠吗?"公孙策收起笑容,郑重地问。
展昭一惊,垂下了眼睑,低低的"恩"了一声。
"生死之间走了一圈,你到底想明白了?"公孙策起身踱至窗前,目光投向院中。
展昭不解地看着他,只听公孙策继续说:"从你那晚失魂落魄地回来,白少侠便再没出现;而你这些天的表现,使学生断定你们之间必不是普通朋友。更何况。。。"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你一日一夜高烧昏迷中,口中一直念着‘白玉堂'三字!"
展昭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我一直呓语白玉堂的名字?是否还说了别的什么?若果真如此,只怕还有别人知道了那个心事。。。无端不安起来,这开封府中,可还能立足?
公孙策自然看不见背后展昭的脸色变换,仍语带痛心,恳切而言:"本来这是你的私事,莫说学生,便是大人也干涉不了。但一来,且不说白少侠应不应你这番心意,传出去,此事必会使你声望蒙尘;二来,你是展家唯一血脉,若不能开枝散叶。。。"
"先生!"展昭打断公孙策,面色凝重,眉宇间锁着痛苦,却坚定无比。吸一口气,尽量语调平稳地说:"展昭是不孝子孙,他日九泉之下定会向展家列祖列宗请罪。至于白兄。。。至于白玉堂那边,展某一片真心,成与不成,皆无怨尤。"
"你与白少侠将此事挑明,未必便是幸事。"
"死过一次的人会看开很多事情。"展昭低眉一笑,"以前的我,确实还在意先生所说的那些;而如今,展某只想无悔人生一世。生为武者,持剑而生,持剑而死,不知何时便是黄泉路近。生年有限,为些身外名利错失属意之人,才是抱恨九泉的憾事!"
公孙策叹口气,回转身来看着展昭:"此事若不成,你与白少侠便再也做不得朋友了。"
"以展某之心,与他只能做朋友,才更难以忍受。"
"此事若成,你二人便是天下人眼中的异端!"
展昭傲然一笑:"展某已是武林异端,不怕再做天下的异端!"
"那白少侠呢?你让他随你一起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若他在乎无知之人的无聊口舌,他便不是傲笑江湖的锦毛鼠白玉堂了。况且,有展某在,有岂能容人对他呱噪?"
公孙策凝视展昭良久,轻轻笑了:"这些肉麻话,你还是留给该听的人听罢。"
"先生。。。"展昭眼中浮出喜色。
"大人与学生白白担忧许久,展护卫的决定果然如此。"
展昭不语,心头有一股暖意流过。
"不过。。。"公孙策卖个关子,展昭急忙睁大眼睛。难道还有问题?
斜眼觑着展昭,公孙策笑道:"不过,想去找他只怕还得容后一段时间。昨天宫里来人,告知展护卫有了皇差了。"
"皇差?"展昭止不住的失望。这时候来什么皇差嘛!
"汾阳郡主五日后回返襄阳,向皇上指名要展护卫沿途护送,皇上已准了。所以展护卫,从襄阳回来之前,你是哪里也不能去了!"
展昭长叹一声,全身无力地倒回床上。公孙策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陷空岛,今天风和日丽。卢大嫂脚步轻快地往"竹林居"走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老五啊,看大嫂对你多好!知道你跟汴梁的那个姑娘怄了气,拉不下脸回去,这就给你送借口来了。到时候成就了好事,可得谢谢你大嫂我才是!
白玉堂坐在竹凳上,一下一下慢慢擦拭着宝剑画影。剑身已明澈光亮,如同镜面,映出一个若有所思的面容。我当日不辞而别,不知展昭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来找我呢?已过了大半个月,要来早该来了。眼角瞥到屋中央的地面上,一走神,又微露了笑容:当初,曾和他一起跌落洞底呢。忽听门外一串脚步声,也不抬头,淡淡打个招呼:"大嫂。"
"哎呦,还是老五会挑地方,这儿挺清静的嘛。"卢大嫂没进屋,倚着门框朝里面说话,"。。。挺适合没事想个人什么的。"
"大嫂,你在说什么啊!"白玉堂沉下了脸。
"我是说,我们家老五已经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了,这心大了,也能装下个人了。"
"大嫂!"白玉堂脸色又开始发黑,手中的画影被拍在桌上。
"生那么大气干嘛呀!我还不是看你整天牵肠挂肚的难受,来给你送个借口好上汴梁找人家去啊!"
"有什么好找的。。。大嫂,你说的什么借口?"
卢大嫂"嗤"地笑出来。不过惹这个薄脸皮的小耗子倒毛可不好玩,赶紧收了笑容正经说:"你大哥派去开封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就在四天前,开封府闹了刺客,那个展昭为保护他家大人中了毒镖。你跟他好歹也算有点交情的,说上汴梁去是为了看看他也没什么不妥。"
"展昭。。。他中了毒镖?"白玉堂立时呼吸困难起来,声音干涩,"严不严重?"
"据说是一个姓公孙的人说的,那镖上毒性猛烈,展昭的性命堪忧。"
白玉堂眼前一阵发黑,扶住桌子才勉强坐稳。展昭,小猫儿。。。脑子里立刻什么念头也没了,抓起画影一头冲了出去。
卢大嫂望着他飞快跑远的背影,心下疑惑:"老五这是心急要见那姑娘啊,还是心急要见展昭啊?"

白玉堂快马加鞭赶往汴梁,心如油煎。
展昭,你一定不能出事!白爷爷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怎么。。。怎么。。。不敢再想下去,只有再加几鞭打马。
展昭,以前的事,爷爷都不追究了;只要你能没事,我把这份心思跟你坦诚以对,接不接受,都不怨你!只要你活得好好的,便足够!
前路渐渐模糊起来,白玉堂也不用手去拭,任凭强风吹散眼中雾气。眉头深锁,薄唇抿得紧紧的,容色坚毅如钢。
原本须两天多的路程在白玉堂不要命的催马之下只用一天一夜就赶到了。到汴梁时已是深夜,白玉堂把马扔在开封府院墙之外,一个纵身便进了府,直线奔展昭卧房而去。到门口一看,门窗紧闭,黑着灯。白玉堂思忖:照时辰看,应该是睡了。
取窗道而入,白玉堂轻巧无声地落地,一步跃向床边,却大吃一惊:床上被褥整齐,可是空无一人!有点无措的四下环顾,屋内一如既往的干净规整,还飘着淡淡的药味,只是却不似有人住的样子。白玉堂脑中"嗡"的一声:莫非我来晚了?展昭他已经。。。悲从中来,悔恨莫及,呆立在床前一动也无法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窗外有人说话:"哎,我说,展大人走的时候是不是没关窗子?"
另一人回答:"关了。我亲眼看见的。"
"窗户开着呢,难道进贼了?。。。我去看看。"
白玉堂不愿让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一提气上了房梁。一个更夫模样的人走进来,仔细检视一圈,关了窗便出去了。边走还边说:"没有人,东西也没乱,不是进贼。"
"不是贼就好。要不等展大人回来咱们两个可不好交代。"两人说着走远了。
白玉堂从梁上下来,嘿嘿两声,暗笑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原来那小猫儿没事,只是出去了。说来也是,若他真上阎王那报了到,开封府怎么也得挂孝啊!
一屁股坐在床上,白玉堂寻思:展昭这时辰还没回来,八成又在和老包讨论案子了。爷爷我就等他一等吧!室内一团漆黑,四周悄然,一路上的烦乱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将身子向后一倒,滚在床上,只觉鼻息间淡淡的都是那人的味道,不由得笑弯了嘴角。白玉堂一日一夜纵马狂奔,早已疲惫,这时情绪放松下来,困意便上涌。随手拉过被子裹在身上,朦胧间就像那人睡在身边似的,说不出的心满意足,便沉酣睡去了。

东方现出鱼肚白,早晨的阳光从地平线下丝丝缕缕的透出,晃眼却不温暖。窗外渐渐明亮起来,一抹晨曦透过窗纸照在床上。
白玉堂窝在被筒里扫视着室内。展昭的房间,简单朴素。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任何摆设和字画,但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这屋子就跟它主人一样无趣。"
白玉堂嘟囔一句,眼中却透出笑意。又裹了裹被子,深吸一口气,吸进展昭的气味,还混着自己的气味。
还是有猫味儿的地方呆着舒服。所以,那只猫,爷爷一定要把他抓在手里!
白玉堂像偷到油的老鼠似的笑了。心情大好,一翻身坐了起来。忽又想起昨晚展昭似乎并未回房,难道讨论了一宿案子?
白玉堂也不梳洗,出门便向前院走去。刚出小跨院,迎头正遇上马汉。马汉一见白玉堂连忙打招呼:"哎,白少侠,可有好久没来了。今天真早啊!"
"恩。"白玉堂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问:"展昭人在哪里?"
马汉回答:"展大哥昨天早上就出发去襄阳了。"
"他去襄阳干什么?"白玉堂不悦。
"是皇差。有个什么郡主要回襄阳,点名要展大哥护送。这不还没休养利索就走了。"
白玉堂十分火大。这只劳碌命的猫,想找他的时候就跑得不见踪影!还有那个什么郡主,这时候你跳出来捣什么乱!

展昭一身鲜红官袍坐在马上,姿态庄重,神情肃穆,随行在郡主的车驾之旁。出了汴梁已有两日,车马缓缓而行,每天也走不了多少路程。展昭从早晨至下午一言未发。倒不是他不愿理人,而是郡主有命,展护卫不必与其他侍卫同行,只须紧紧守在车驾之侧就好。如此一来,能跟展昭说上话的就剩下车里的郡主跟侍女了。而展昭怎能与车内之人攀谈?于是便是一路的沉默,无聊。
正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之际,车厢的窗帘被撩开,探出一张描画精致的脸来。那女子笑眯眯地招呼展昭:"展大人,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你口渴了没?我们郡主请你喝杯茶。"说着递出一个盖碗茶杯来。
展昭在马上躬身施礼:"多谢郡主挂心,展某不渴。"
"不渴就润润喉咙。"
展昭看了看四下,口中回绝:"众侍卫兄弟们也都没有茶喝,展某怎敢独享?"
"你跟他们怎么一样?"那女子薄嗔,"我手都端酸了,你到底喝不喝?难道郡主的赏赐还辱没了你不成?"
"不敢,展某领赏便是。"展昭不敢再推辞,只得接了茶碗一饮而尽。说实话,还真有些渴了。
递还茶碗,展昭口中称谢;那女子未回话,只朝他灿然一笑,便放下了窗帘。
队伍向前缓缓行进。没有人注意到侧后方一座小丘上,树丛掩映间立着一匹白马;马上男子脸色不快,直直注视着郡主车驾,和车驾旁的展昭。

是夜,汾阳郡主一行住宿在小县铜城。铜城府衙虽不大,但好在郡主的随行人马并不很多,挤一挤也住下了。铜城县令哪里见过这等尊贵人物?只忙个手脚朝天自不必提。
天色渐晚,已交二更。展昭负责上半夜的守卫,此时还在郡主房外值守。同值得其他护卫见他官衔既高,由受郡主厚爱,无不争着奉承;展昭虽不爱这些,但一向随和惯了,也由得他们拍马,只微微笑着,也不回应。
正在这时,忽听房顶上轻微的"喀喇"一声。极细小,若不是展昭内力深厚,耳力极好,便无论如何听不见。展昭一警,忙向众护卫做个噤声的手势,自己一提气,向发出声响的房上跃去。对方也着实惊警醒,一发出响动便已知不好,早早地遁去了。展昭在房顶上人影也不见一个,不能放心,又侧耳细听,竟是再无踪迹,也只得回来了。
众护卫问何事,展昭只回答:"想是展某过于小心了,一点风吹草动而已,不必多虑。"这才小事化了。别人都各回职守,展昭心中却仍有些不安。这人轻功极高自不必说,他能完全敛去自身气息,想必武功也是极高的。有这样一个高手虎视眈眈在侧,这一路或许远不如自己想象轻松。
远远见一队侍女走来,手捧食盒,想是郡主的宵夜。展昭细看过这些侍女,确定五可疑人等才放他们如内。过不多时,忽听房内一声尖叫,展昭大惊,连忙冲进去。此时也顾不上礼仪,"砰"的撞开房门便闯入房中。
房内倒是无人受伤,也不见有人持凶器;桌上已摆着几道菜,还有一个食盒刚刚揭开。展昭不明所以,向郡主一施礼道:"郡主受惊,展昭莽撞。只不知刚刚发生何事?"
汾阳郡主脸色发白,抬手遥遥指向那揭开的食盒。展昭上前一看,也是一愣。原来那食盒中放的是一碗杏仁豆腐,只是碗中还浸着一只僵死的小老鼠。心中了然:女子们胆小,一见死老鼠便大声尖叫,自己还以为潜入了刺客。旋又起疑,死老鼠自然不会是自己爬入碗中的,也不会是厨房的人放进去的,莫非真有人想对郡主不利?只是若真想谋害郡主,放入碗中的便只会是毒药不会是老鼠了。难道还有人胆大无聊到找郡主恶作剧吗?
正自思索,忽听汾阳郡主召唤:"展护卫,有劳你费心了。只是这一闹,我也不想吃宵夜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是,展昭从命。"
"那就坐下说吧。碧云,给展护卫看座。"
"多谢郡主,但郡主面前,展昭不能坐。"
"你是皇兄亲封的御猫,和别人当然不同。我让你坐的,你就坐吧。"
展昭便不推辞,谢过坐了。他与汾阳郡主在皇宫中已认识,还曾整日畅谈,自然知道这位郡主仰慕江湖豪杰,最爱听武林轶事,也就不再拘谨。两个人谈至三更,郡主方才去歇息。展昭的值守时间已到,自有人来替了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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