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byaki

由美子姐姐还真是说了个全中。
不二从不对自己说谎，但此刻他却有些厌恶起自己的诚实来。
啊，好的，他当然明白，只是潜意识里拒绝承认而已。
现在，他却连不承认的余地都没有办法留给自己了。
是的，他似乎“喜欢”上某人了。




每个人都喜欢给自己的感情随便下定义。
人类真的是太奇怪了。
其实，只有第一感觉才是最自然最真实的吧？
而后的感受也只不过是心理暗示而已。
说是喜欢着一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
很多人在没有真正明白自己所认同的东西的时候就擅自随便决定了哪样东西是自己所认同的。
所有，后悔的人才会那么多。
真的是“喜欢”吗？
建立一个理想模型固然有趣，可是，等到验证过后发生与设想不符的情况再去沮丧，就变成了完全没有意义的浪费了。
真正的喜欢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怎样去喜欢，却总说自己会喜欢，硬是去喜欢，最后喜欢到受伤心痛。
人总是自大，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然后吃足苦头。
他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这样。
所以，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他就绝对不要“喜欢”。
只是游戏的话，谁都会。
那么，现在，他也只要游戏，就足够了。
直到，某一天，意识到心里真正的想法，游戏就会自动结束。
明白了自己的心，知道了游戏的原因，就代表他已经无可自拔地“喜欢”上某人了。




不二喜欢上手冢了。




所以，才结束了自己的游戏。
并不是单纯觉得疲倦。
所以才会不喜欢他的吻。
轻率，太轻率了。
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提越前。
让自己看清事实。
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愤怒。
是的，自己确实是不喜欢想到那一幕呵。但，为什么，却没有办法忘掉呢？
越前的嘴唇，看上去真的很柔软，很青涩，很有味道。
会沉溺其中也是很正常的。
不二咬了咬下唇，妒忌让人丑恶就是指这种情况吗？
他飞快地冲出学校，拼命往家里跑，只是期望也许累了，脑袋的运转就会跟着停下来。
手冢，既然已经有了越前，就拜托不要再招惹他了！





〈未完待续〉




第八章





踮起脚，轻碰他紧抿的唇。
微弯腰，啄他饱满的唇瓣。
风轻轻地吹，卷起栗色的直发在空中打转，若有若无的香味在空气当中弥漫。
嘴角划出漂亮的弧度，眼底是无尽的笑意，温柔的声音溢了出来，“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从来没有想过，即使是一个礼拜，事情也可以发生那么多的变化。不二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弄皱的衣服和弄乱的发型。明明就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不二却完全没有心情出去享受晴朗的天气。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然而，当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以后，他还是对着声音的来源绽放了一个绝对可以称之为温文尔雅的笑容。
长发的少女转着圈来到弟弟的身边，曼妙的身段刻画出完美的三百六十度弧度，随手悠闲地把薯片丢进嘴里，然后是清脆的咀嚼声，典型垃圾食品的处理方法，“咦，我们家的小周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由美子姐姐，请注意，我在微笑啊。”栗色头发的少年刚说完，却立即切换了表情，由微笑到苦笑。
“小周啊，我可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其实并不比不二年长几岁的姐姐硬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教道，随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管怎么样，你看上去很烦恼的样子，发生了什么难办的事情吗？是裕太又找你撒娇了？虽然我们总叫你要让着他一些，可是，该生气的时候还是要生气的，不能老是对着他笑啊。”
“虽然不关裕太的事情，可是姐姐，我有烦恼得那么明显吗？”不二好奇地支起头，不解地看向卷发的少女。
“就算别人看不出来，我也看得出来啊。”由美子微笑了一下，把一片薯片塞进弟弟的嘴里，“小周从小就只会笑笑笑，看得久了，就算好象是一样的笑脸，可是，我也能够分辨出什么是真心的笑，什么是难过的笑，什么是烦恼的笑。人不能总是被一张脸蒙蔽了眼睛啊。这可是只有不二家的人才可以修炼到的特技耶。”
“姐姐！”原本还有点让人感动的说话，才一眨眼就成了嘲弄，不二吐了吐舌头，刚才的薯片对他来说略微咸了一点。
少女煽动着睫毛，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对了，姐姐，你不是下周要去多伦多探望朋友，这么闲可以吗？”不二意有所指地问到。
“唔，不要提醒我，一想到那成堆的行李我就头痛。”由美子拉长了脸，刚才她就是为了要带什么化装水而烦恼了半天，决定下楼来逛逛换个心情的。美丽的女孩子绝对不适合为了化装水而在自己的脸上增添新的皱纹。
“嘻嘻，由美子姐姐就是这样，真可爱。”不二假惺惺地笑着。
“怎么，要吊我吗，小弟弟？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喜欢幼齿的国中生噢~”由美子顺水推舟，调戏起自己的弟弟来。
“那我可跟定你啦，漂亮姐姐，我们私奔去加拿大吧。”不二眨眨眼睛，看到少女脸上一瞬的僵硬。
“开玩笑？”
“怎么会，”栗发的少年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温柔地微笑，但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当然是说真的啦。”




中午的时候，不二在福利社附近碰到乾，就约他下午练习完以后单独谈些事情。不二一直觉得心里烦烦的，而且，他认为他也不能就这么下去了。事情必须得解决，逃避不是不二的作风。
但是，一个突发事件带来了点小小的波澜。
课间的时候，不二被越前叫了出去，地点是三年级教室搂对面的楼顶，就是那个不二不小心看到越前和手冢的地方。
不二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了一下，不仅为了那个相约地点，更因为叫他出去的人是越前，那个越前龙马。
黑发的少年有着慵懒的味道，卷曲的头发带着点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国家招牌似的随意特色，漂亮的大眼睛里从来不缺乏不服输的坚定，微微勾起的唇角洋溢着自信满满。
他是东方与西方的完美结合，让人觉得耀眼的绝对的存在。
不二完全承认这一点：越前龙马拥有他特有的优雅与野性，而带点骄傲的冷漠气质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无怪某个人会在这个风大的楼顶上不顾一切地亲吻他红润的双唇了。不二想道，同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二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乾，因为乾说，虽然不二的笑容并不是代表高兴，但那却是不二情绪变动的表征。
乾有可能比不二自己更加了解不二呢。
“有什么事吗，越前。”不二没有用疑问的语调，根本不必，越前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唔。”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开口，“学长，我喜欢你。”
啊？
不二楞了一下，风卷起了他的头发，一时间遮掉了他的视线，使越前被挡在了他目光可以涉及到的地方以外。
开玩笑的吧？
不二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更加僵硬的趋势，他得消化一下刚刚得到的讯息：他被某人告白了。
啊，是的，好象就是这么回事。可是为什么？不二非常想说越前只是耍他一下，或许这是什么新的新生捉弄社团里学长的打赌游戏，可是不二又隐隐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
空白的脑袋里有神经绷断的声音，然后，不二回想起了自己疲累地靠在社团更衣室墙上的那天，贴着自己的嘴唇的那股冰凉。
开始还以为是手冢的，结果，却听到那是越前。
然后，再是洗澡，再是被手冢亲了，再是生气地回家，最后，脑袋里只剩一片糨糊了，早些发生过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托越前的福，不二倒是全想起来了。
很好。
想清楚对方不是开自己玩笑以后，不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出一个回答了。
总不见得答应吧？自从发生了菊丸和大石的事情以后，不二就觉得自己该小心了。所以，还是必须拒绝。况且，他对越前除了欣赏和阶段性的心跳加速以外，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拒绝并不可惜。越前龙马也最多受点打击，照他受欢迎的程度，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慰他的。
但是刚想张嘴，不二就马上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意想不到的事件之二。不二在心里叹口气。
从唯一的入口出现的是一丝不苟的冰冷的视线，默然地审视着周围，然后，是那张熟悉的严肃的俊脸。
手冢。
“不问过我就做决定吗，不二？”一样寒冷的声音，眼镜的玻璃片盖住了所有的神色。
“原来部长还管社团练习以外的事情。”不二温和地笑着，但语气严峻。
“竞争总要讲求公平，任何比赛都要这样，不是吗？”头一次，手冢变得话多了。
“哦？可是比赛不成立呢，因为有一方已经放弃了。”不二干巴巴地回应着，他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早就说过，他绝对不愿意牵涉到手冢和越前的问题之中，“我必须回去了，我可不想翘课。”
但是，手冢没有理睬不二，他转向了越前，并且挑衅似的挑了挑眉，“你要退出？”
“不是。”冷冰冰的回答从越前龙马的嘴唇里泄露出来。
“所以，”手冢看向不二，声音不再冷淡，“二选一，决定在你，不二。”
“恩？”不二显然感到了自己不在状况，但他不是个傻瓜，相反，他非常聪明，他想他可能猜到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虽然他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的。可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乐观，太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设想了。
这简直不可能！
越前不二是不知道，但手冢肯定是喜欢越前的，毕竟不二看到他们那天在屋顶上非常亲密的样子，并且为此捆饶了很长时间。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不二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不行，他必须阻止，他杜绝一切会伤害到自己的可能。
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于用笑容武装了自己十多年。为不确定的因素卸下防备不但不理智而且不值得。
而眼前的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意为不二解惑，所以，不二只好自己问了。
“你们都……恩？”突然，不二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他只好傻笑敷衍。
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示意，但是，两个男孩的眼神都认真无比。
不二伤脑筋起来，然而，很快他就微笑了。
他踮起脚，轻碰手冢紧抿的唇。
然后微弯腰，啄越前饱满的唇瓣。
风轻轻地吹，卷起栗色的直发在空中打转，若有若无的香味在空气当中弥漫。
嘴角划出漂亮的弧度，眼底是无尽的笑意，不二温柔的声音溢了出来，“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这是个恼人的答案哩。
安静，持续很久。
最后，不二微笑了一下，眨眨眼，说道，“明白了吗？我就是这么花心没节操的人，喜欢我无疑是个非常非常大的错误。所以，别干蠢事。”
栗色头发的少年快步从两个男孩身边经过，心情却十分复杂，完全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从容。
他心跳得好厉害。
他好想现在就见到乾。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说给乾听。
他也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乾。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咖啡店位于电影院的旁边，在非假日的时候，客人并不很多。悠扬的轻音乐和安详的气氛充斥着小小的但是装潢漂亮的宝兰色屋子。
不二推开门的时候，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了细微的悦耳的声音，另一个高大的男孩跟在他的身后，他们都穿着校服的西装，高高的立领让他们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二找了个靠里的位置，方便谈话。而在这之前，他先要了一杯冰淇淋苏打。外边的天气真的很热。
栗色头发的少年脸色微微红润。
乾要了杯冰牛奶。
饮料很快送到了，不二同时接收到女服务生暧昧的目光，但是他决定忽略。其实他外出的时候，总少不了这种视线的会集，只能说，已经习惯了。
“事情很重要？”乾率先开口，眼睛躲在黑框的眼镜后边，有些高深莫测。也许这就是戴眼镜的好处吧，不二这么想，别人永远别想看清楚你眼睛里隐藏着的东西。
“你不喜欢这里吗？”不二反问。其实，他和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去的最多的绝对是网球场，或者说他们基本不会去别的地方，因此这个咖啡店之行，就某方面来说是个非常奇怪的体验。
“不会啊，”眼镜的玻璃片一阵反光，“被天才不二周助约到咖啡店，我可是第一人，非常荣幸。”
“啊？”不二楞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开了，“乾你连这些无厘头八卦都不放过啊，这种DATA对打网球可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了解人的性格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乾回应了一个让人觉得凉飕飕的笑容，“况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结论呢？我是个有意思的人吗？”不二浅浅舀了一勺漂浮在兰色液体上的白色冰淇淋，慢慢送到嘴里，心不在焉的同时想到了姐姐总是嘲笑他的话:小周吃东西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性感呢，怎么会有种色情的味道呢？不要仗着自己英俊帅气，就无意中去挑逗可怜的女孩子们嘛！不二这个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抗议的，但是，面对那样思想不良的姐姐，怎么抗议都是没用的，浪费体力而已。所以久了，不二也就无所谓了。
乾微微笑了笑，表情神秘，但是话题却被他在不经意中自然带过了，“今天练习的时候，部长和越前好象都很有精神呢，一直保持着最好状态。看来下一场比赛可以好好期待了。”
“恩，是吗？”不二眨眨眼睛，低头啃他的冰淇淋，乾刚才的说话，他就当作没听到好了，反正不关他的事，“手冢和大石这个礼拜会去抽签吧，不知道对手会是谁。”
“以我的估计，部长100%会抽到尾签，他的运气一向不好。”乾神经兮兮地预言。
“乾，下周我会陪姐姐去加拿大看朋友，顺便看看那里的高中。”不二别开眼睛，随便盯着一样店里的摆设，仿佛那东西有极强的吸引力。
“哦。”乾如此回答。
然后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良久，高大的男孩才开口，语调十分和缓，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格格不入，“不二，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对不对？”
“恩。”不二还是没有看向乾。
“为什么？”
“不知道。”不二说，栗色的脑袋微微倾斜，随便让头发遮住脸上的浅笑。
“我知道。”乾又过了很久才说。
不二看向了那双深邃的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眸，他小声问，声音几乎要被轻柔的音乐盖过去，但是他相信乾听得到，“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最理解你的人。”高大的男孩说着，重重喘了口气，仿佛高领的设计几乎要勒死他，“你的眼睛里除了他从来不装其他的人，你自己不知道，我也不告诉你。可是，因为某个不名原由的契机，你最近好象发觉了，我也只好和你做朋友了。”
不二没有说话，他用安静支持着乾继续说下去。他不是想听别人在他面前赤裸裸地剖析他，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到他的话，那只有乾了。确实，就象乾所说的，最了解他的人只会是乾，甚至比起他自己来。而这正是乾的魅力所在，也许有人觉得这是痴人说梦，但是如果是乾，请相信，超越人类能力范围的理解是可能达成的。
“只有看着他的时候，你的眼睛才会跟着一起笑，不二。”乾很容易就明白了不二的意思，“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你会很关心他的一言一行，然后再自作聪明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你总是害怕会伤到自己，结果最后那个伤人的也总是你自己。你会发现这一点，并且承认它的。这做法其实不能算是笨，但实际上却是非常愚蠢的。现在你又打算逃开了，不过，你总对自己说，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