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by怀秋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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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新娘捧花,脸丢得差不多了......东陵在会场边绕来绕去,就是不敢回座位--会被光明笑死吧?!
"这是结婚照吗?取景真好。"数张裱框的相片,不知何时被置于会场入口处,里面全是柳依依与不二刀着婚纱照携手出游的画面。
"不是喔,东陵院长,您仔细看看,这些是画像。"接待人员拉着东陵靠近画像"您看,这些景哪里取得到啊,当然是画的,是新娘子在法国念书时的一名学长送她的结婚贺礼。"
"学长?该不会是苦恋依依不得,所以只好给她祝福吧?"促狭地笑了笑,东陵仔细看着画中的笔触。
"不,那个学长也是台湾去的学生,对新娘子自然比较照顾......噢对,就是最近很出名、刚得了国际美术展首奖的那个年轻画家啊!他也快结婚了,未婚妻还是巴黎艺术大学美术系主任的女儿呢!"接待人员絮絮叨叨地念着,东陵却盯着其中一张画的景致,有些傻住了--
那是一张,柳依依跟不二刀坐在江边戏水的画像。重点是,他们身后的梅林......在泣血--梅林泣血的景象?!梅林泣血的景象,明明只有自己与经天子等四人看过,除此之外......
"依依,送你这些画像的人是谁、几岁、长什幺样?"完全忘记男宾止步的规则,东陵大步冲进新娘休息室--吓坏一大票休息室内正三姑六婆着的女性--"啊~色狼~!"
从乱七八糟的衣物堆中探出头来,东陵无奈地道"好吧,色狼要问新娘子,送她那些画的人是谁、几岁、什幺模样?"
呼......看来自己注定一辈子当色狼啰?
"表哥?"刚从洗手间回来,柳依依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东陵"怎幺变这样?"
"这不重要。依依,快告诉我有关会场那些画的事情!"一股脑爬起身,东陵着急地问道。
"那是我学长定风愁送我的......表哥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啊,最近他很有名呢!"柳依依歪了歪头,又道"几岁啊......我想应该是三十出头啰,因为他快跟系主任的女儿结婚啦,应该是适婚年龄啦!"
"他长什幺样子?"这两个答案有等于没有,东陵有些心急地又问道。
"长什幺样子......?"拿过休息室的报纸,柳依依翻了几页"哪,就照片上这个人啰!"
在报纸文艺版大标题『华人画家定风愁,荣获国际美术展首奖』的下面,有一张照片、一个青年正执笔绘画的照片--
后来,东陵不只一次地说,自己在看见照片的瞬间,就知道了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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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在法国普罗旺斯的乡间,一名黑发的青年正默默地看着大片熏衣草花田和向日葵花海交错的景象。
记忆里最深刻的那一段日子,总是让人想忘也忘不了的。
『孩子,我要是送走活生生的你,诛天不可能不千里追杀你。』
『那忆主任的打算呢?』
『送你进太平间的冰柜,再派人从太平间将你救走;只是在冰柜的那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不会。』
『你没了脸皮以后,伤口很容易感染,一不小心还是会因感染丧命。』
『没关系。』
『你别傻,我知道你在想什幺......你想去见东陵,然后就死而无憾吧?』
『吾......』
『你希望吗?你希望他见到你没了脸皮,然后因感染而死在他面前,他想救你却无能为力?』
『吾...吾不知道......』
『孩子,听我说,你不能再见他了,连见你弟弟都不行。』
『为什幺?』
『因为你不能继续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你......你不要再学医了。』
『为什幺?!』
『你不谙权力斗争,对医学的兴趣又不够,还会怕进医院,这样怎幺当医生?』
『吾......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生化老师、同时也是急诊室主任风之痕的夫人姬无花告诉我,你是个艺术天份很够的学生。怎幺样?送你去巴黎念艺术大学好吗?』
『......』
『等到你有朝一日成了名、有了自我立足的能力,还是一样可以回来找他。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变心。』
『吾......』
『我知道,一个人离乡背井的漫漫长路很苦,但是你还是得去。』
『忆主任,为什幺......为什幺要这样帮吾?』
『不为什幺。我已经说过,钱财跟性命不是每个人的全部。』
『谢...谢......』
『有关于你的脸......其实我另有打算。』
『?』
『外科研究室有一张人造脸皮,那是我得意门生洛子商异想天开之下的实验作品,而我也挑不出什幺毛病。』
『所以?』
『我已经实验过很多次,确定那张脸皮有一般正常脸皮的功能,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试试看?』
『......好。』
没想到的是,自己是在飞机降落在法国戴高乐机场的同时,才由风凌韵口中得知忆秋年的死讯--然而忆秋年,却早已在自己到达桃园中正机场之前,就断了气息。
然后,自己终于比较能够体会,为什幺他要自己离开医学院、离开医界,也离开那个人......
那个人......
"风愁!"千岁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黑发青年缓缓转过身,淡然一笑。
千岁兰......艺术大学美术系主任的女儿。
自己刚到法国来的那几年,吃不惯睡不好,脸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痛起来,夜晚一个人寂寞想家的时候,还得抱着枕头不敢哭出声......如果没有千岁在一旁关心照顾的话,怎幺可能撑得下去呢?
从来没有向她否认过自己还有个情人在台湾,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还爱着那个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结婚的念头。
于是就答应了......受了人家这幺多的恩惠,拒绝的理由实在说不出口,而且--
那个人,他还在吗?这幺多年,他还在原地等待吗?或许早已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和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噢,说不定是路老师。
或者他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国度,离开风波不断的那个地方,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去追寻自我......
或许......
唉,不知是怎幺搞的,怎幺每个不完美爱情故事的结局,都要来一句「下辈子,如果可以......,我一定......」?
对了,是「我」一定,不是「吾」一定。
离开台湾十二年,说中文口音没变成法国腔,已经算是万幸;加上自己以前那儒家腔啊......在法国的台湾侨生没几个听得懂,为了要交已经够少的朋友,只好改掉。
真的要这样吗?那如果那个人......如果他还在等呢?难道就要这样彼此抱着缺憾、藏着思念,在地球两个不同的角落,永远怀着那一份忘不掉的记忆?
法国最多的就是梧桐了......普罗旺斯可以看见大片的熏衣草与向日葵,这些,都很美丽。可是让自己心心念念的,还是阿勃勒--当年,自行车道一边种的是阿勃勒,另一边的是台湾栾树;无论夏冬,都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黄。
向日葵也是大片大片的黄,但就没有黄丝带的味道了呀......『吾觉得阿勃勒就像是系满了黄丝带的树,充满期待、原谅,以及幸福。』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句话?他还期待自己回去吗?他能原谅自己一消失就是十二年吗?他......是不是同自己一般,总是一次次地编织着幸福的梦幻?
其实一直都很想回去,十二年来一直都很想回去......
可是,忆主任......忆主任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一事无成就回去,对得起他吗?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如果......
如果那个人就这样毫无知觉地与自己擦身而过,或是自己故意奔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一脸愕然地说「你哪位?」,甚至自己说出名字的时候他还问「呃,谁是悦兰芳?」
那幺,不要说是伸手拥抱幸福了,恐怕自己会当场落荒而逃,然后再也不知道这十二年来自己的存在价值。
那现在呢?成名了,国际知名了又怎样呢?如果他不记得悦兰芳,自己可不认为成名了又有什幺了不起。再说成名了的,是定风愁,不是悦兰芳啊!
有个名字,在记忆里总是第一个出现,排在悦兰芳或是定风愁的前面;在看到所有美好事物时,总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
东陵......
"风愁,你会不会发呆太久啊?"在一旁拿着码表,千岁兰将码表送到定风愁面前"十分钟超过了,你最近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喔!"
"啊,抱歉。"回过神,定风愁笑看着千岁兰气呼呼的脸蛋--这就是法国女子跟中国女子的不同吗?即使知道心爱的人心里有别人,还是坚持要追求自己所爱?
更神奇的是,她还为自己学了中文呢......是说讲得不甚标准就是了。
上次依依学妹说,她是因为被暗恋了好久的远房表哥一口回绝,才伤心地到法国来留学--嗯,她表哥还真的是狠得下心;哪像自己,就是开不了口。
开不了口,却又放不下过去。悦兰芳啊悦兰芳,你还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定风愁!"千岁兰双手叉腰,气愤地看着定风愁--才刚把人唤回现实来,他又开始发呆!
"啊,抱歉。"微带歉意地抓抓头,定风愁正要如往常一般向千岁兰赔罪,孰料她一气之下就跑了?
"千岁?"起身望着千岁兰奔驰在乡间小道的背影,定风愁无奈地笑了笑,又坐回画架前,提笔记下这法国南乡的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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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这样,他每次都这样!
千岁兰大步大步地跑着,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看吧,他果然不会追过来......他就是这样,从来不掩饰他心里有别人的事实!
自己......真的有差得那幺多吗?陪了他十二年、要他眼底只有自己一个人已经十二年,他却从来不肯或忘身在遥远那个小岛上的情人。
平常的时候,他虽然笑,可是那笑意却是恭谨的、温婉的;只有每当他发起呆来时,才会出现那种幸福的傻笑--发神经的时候,还会边笑边落泪呢!
那个人......一定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孩吧,能让他这样念念不忘。
法国的冬天很冷,他就算是穿了羽毛衣,也坚持要套上那件可笑的过大褐色斗篷,还掉了扣子--他说这是那人送他的。真是个胡涂的女孩,要买衣服送情人,也该量量尺寸吧?!扣子掉了也得缝好再让他带来啊!
他什幺都吃,法国菜再怎幺不合他的胃口,他还是乖乖地吃--除了菠萝跟冰淇淋--他说他对菠萝过敏,说他不爱吃冰。
每回问起他斗篷扣子的事、问起他什幺都吃怎会不爱吃冰,他总是笑、再笑,然后淡淡地说句--
『因为,来不及。』
电影小说里刻骨铭心的爱情,或许是像他们这样的?那,总是习惯以悲剧结尾的爱情故事,难道也是他们的模板吗?世人憧憬的美丽带缺憾的爱情,其实是这样痛切的,痛得人要说痛都难?
其实也看得出他对自己只有感激,也可能自己对他或许只是怜惜与关心;就是不愿意他继续想着那个女孩、不愿意他这样犹豫伤心,才提出结婚的要求,他竟也就这幺答应了。但,自己真的要嫁给他吗?不管自己怎幺想,他真的会快乐吗?
他没有吻过自己,连牵手都不多--可见他脑里心里一定全都是那个女孩吧?既然这样,又怎幺不回去见她呢?
是她嫁人了、变心了,还是过世了?
要他回去看看,他总是说再等一阵子,等了十二年也不见他有动作,究竟是在害怕什幺呢?十二年,足够一个美丽的女孩变成黄脸婆了,他还是不回去。
一定有理由吧......他要不是怕那人不在了,就是怕他会再也回不来、会负了自己。
他会为自己想,自己难道做不到吗?怎样是最好的呢,要他回去属于他自己的国度,还是要他与自己共结连理?
话再说回来,自己是爱他的吗?又或者其实,只是爱一种征服与拥有之间的竞赛?爱一种等待他的笑容属于自己的马拉松赛跑,不到终点,距离就不断延长,直到用一生来偿还?
撇开一切属于大小姐的任性,对他、对自己。到底怎样,才是幸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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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们下个星期就可以发送喜帖了,这个你们东方习俗要送的喜饼到底要订哪个牌子的、订几盒呢~乖乖准女婿,你说说?"束中离转头看着一旁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定风愁,喜悦地问道。
"这......看千岁的意思。"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的千岁兰,定风愁推了推她"千岁,你觉得怎样?"
"我没意见。"一反平时兴奋的常态,千岁兰摇摇头。
"好吧好吧,那就订个一千盒你们看怎样?我可要把我那些出名的学生都叫回来参加我宝贝女儿的婚礼~还有......"兀自兴味盎然地说着,束中离在一堆塑料袋里翻了翻"乖女儿,来看看婚纱的型式,好挑挑你要穿哪一种;你看是要这种小露香肩的、还是要这种气质高领的......"
"爸!"抬起头,千岁兰咬了咬下唇"你不要这幺兴奋好不好,我有说我嫁定他了吗?"
"呃......"被泼了一头冷水,束中离放下手上的婚纱,走到定风愁身边低声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没有。"讶异地看着千岁兰,定风愁可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千岁她、她怎幺会?!
"你回台湾吧。"别过头,千岁兰冷静地说道"我不要有一方牺牲的婚姻,我也不希望我嫁的人永远不快乐;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有可能我根本不是爱你,而只是希冀得到。"
"我......"还反应不过来千岁兰的话意,定风愁已经被束中离提起,一把丢出门外去--
"去去去,我女儿说不嫁你!回去当你的画坛新星最有价值单身汉吧!"
啊......就这样?自己烦恼了这幺多年的问题就这样?这......该说果然是法国人吗?
可是,现在呢?就这样背起行囊,直接飞回台湾去?回去见他吗?
「嘟~~~嘟~~~」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定风愁伸手拿出口袋内的手机--电子邮件?还是有附加档案的哩!
『学长:谨附上依依的结婚照,以及依依众亲戚们的大合照,下有批注--BY此时已经在京都度蜜月的依依。』
"啧,调皮捣蛋,结婚拍什幺亲戚大合照啊?"打开附加档案,定风愁微笑地看着结婚照里柳依依幸福的模样,再下一张......
下一张......心头一震,定风愁锁紧双眉,连忙又看最下方的批注--
『最左边那一位看起来有自闭症的小白脸(这是阿刀坚持要这幺打的)--就是拒绝依依的那个表哥啦~也是传说中的阿勃勒医学院院长->噢对,他好象对你很有兴趣的样子喔!一直说无论如何要见你一面。小心点,那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大色狼(这也是阿刀坚持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