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颜可不会想到要去询问，要去追究，要去辩解。
这麽多年来，他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轻声说了声"谢谢"，他走前几步，弯腰去抱起箱子。坐著的徐衍忽然开口了："钥匙呢？"
颜可抬起头："...前天寄去公司了。"他是按门铃进来的。年轻的男人没有说话，颜可继续说道："你问一下，我写得很具体的，应该昨天就到了。"
徐衍"哦"了一声。颜可把箱子拿在手里，低头检视里面的相片。好像没有徐衍之前的那张签名照。颜可想了想，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转身走向门的时候，徐衍忽然说："果然啊。"
什麽......？
颜可回头，疑惑地看他。徐衍冷笑了一声，接下来的话让颜可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麽急著赶回去，是因为那个姓罗的男人在等你？"
颜可愣愣看著他，一时消化不了他的意思。徐衍微偏著头，口气充满轻蔑："很厉害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一起住的没错吧。"
颜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惊异，张了张嘴："没有，我......"
"不用说了。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也习惯了照顾别人，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就好了，对吧？"徐衍很快打断了他的话，依然没看他，继续说著，"就算和你那个弟弟一样，亲自照顾到上床的份上，也是你的自由了。"徐衍表情异常冷漠，声音平板，显不出什麽情绪，可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胸口剧烈起伏，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握著。
弟弟？亲自照顾到上床......什麽意思？
颜可完全糊涂了。他不由地向徐衍迈前几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八点档电视剧的剧情活生生在面前演示了。颜可却不觉得好笑。
徐衍的眼睛这次终於正视著他。
"我想，的确是误会了。"
颜可紧绷的情绪霎时松了下来。
可是，徐衍接下来的话给了他最後的打击："我以前好像说过你是贱人？然後我曾经更改过。现在，我应该承认，刚开始的认知是正确的。"说话的同时，徐衍站起来，朝著一步步倒退的颜可，一字一句，盯著他说："你的确是贱人。"
修长的手指蓄意放缓，拂上微微颤抖著的颜可鼻梁上的墨镜："...姓罗的新送给你的？"
当初两人同行去美国，徐衍为了帮他买一副好看实用的墨镜，亲自跑了纽约好几条街，帮他选定了一副时尚简约的淡色款式。那天徐衍喜滋滋地说："颜可你每时每刻都对著它，就好像对著我一样呢。"
时时刻刻戴在颜可身上的东西，换成其他人的了。
颜可微微颤抖著。在徐衍弥漫著漫天怒焰和嫉恨的目光里，他无比害怕无比恐惧地，看到其中的鄙夷和轻视。
好久不见的负面的感情。
完全明白了。完全死心了。
轻轻推开眼前的徐衍，颜可默默地蹲下身，去捡起刚才因惊讶而掉下地的箱子，把相片重新放进去。徐衍冷冷看著他做完一切，扭头死死盯著沙发。
临关上门的最後一刻，颜可用尽身体支撑著的最後一丝力气，苦苦压抑著打著抖的嗓音，以足够让徐衍听清楚的音量说道：
"我没有和瑞居一起住。我住原来的地方。阿文，我从来没和他上过床。还有，眼镜是不小心摔坏的，拿去修了，这副是今天我自己去买的，很便宜......十块钱。"
说完这一段话，没有看徐衍的反应，颜可立即转身，关上了门。
我以前好像说过你是贱人？然後我曾经更改过。现在，我应该承认......你的确是贱人......
那些话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利箭，涂上了燃烧著的怨恨的火，毫不留情射向颜可的身体。被刺中，被焚烧，被毁灭。
曾经以为已经被伤害够了，却在这个晚上再达到新的深度。人生果然是没什麽不可能的呢。
跌跌撞撞下了楼，眼睛抽搐著阵阵发疼，颜可紧紧搂著怀里的箱子，仿佛它就是今生仅剩的唯有的全部牵挂，大步奔跑了起来。
心脏都不想要了，呼吸停掉没关系了，总之，想拼命离得远远的。躲掉莫须有的指责，躲掉自己曾有的还愚蠢保留著的一点点希望，躲掉徐衍断然切断那条线的绝情，所带来的巨大的疼痛。
"颜可---！！"
後头传来一声焦躁的吼叫。徐衍已经追了出来。颜可想也没想，拦住迎面而来的一部Taxi。年轻男人速度惊人地快，瞬间已近在跟前。
颜可拉开门，迅速坐了进去。对还在好奇张望著的司机大喝一声："请开快点！"
车子飞速驶出。
没有回头去看徐衍是否跟了上来，颜可双手按住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倒退著的路灯在削瘦疲惫的脸上投下纷杂古怪的光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颜可轻轻地按了挂机键。
然後发了条短信过去："我回到家了，刚冲完凉，准备休息了。晚安。"
谢谢你，瑞居。
晚安。祝你今晚有一个美好的梦。
而梦中不应该有我。
19
近午夜12点的时间，街道上还满是一对对年轻的情侣，亲热挽著手在身边轻快经过。
"不好意思......位置不够，可以一起坐吗？"两个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身形削瘦的男人。
颜可点点头，微微一笑。
露天小吃摊的墨鱼丸，真的好久没吃过了。香喷喷的，有点烫口，让人不舍得一下子全部吃完。颜可把最後一个肉丸放进口里，抱起身边的小箱子，留下叽叽喳喳聊天的女孩。
附近不远处是一间外围榕荫如盖的商旅酒店，灯光璀璨，都市里繁华舒适的象征。颜可凝神望著宏伟的酒店大楼，再转身看依然喧嚣的小夜市。颜可想起在常去用餐的饭店，所看到的皮肤黝黑，靠双手劳苦挣钱的建筑工人，还有那些华贵小车。同样是差距。
低下头观察自己的右手手指，然後摸摸喉咙。
若要找一份纯粹的体力活，以自己的状况看来，恐怕能不能吃饱饭都是问题。眼睛这样子，人家还不第一定要呢。
联系过一个同学，对方是乡下一间中学的副校长，明白他的意图後，似笑非笑地在电话那头说："再怎麽说，你是明星呢......我们高攀不起啊！"任颜可怎样低声下气地请求，始终是"先看看咯，我抽时间安排一下，现在我们学校不太缺音乐老师"的说法。
颜可苦笑。毕业之後基本上没和同学联系，当初自己也觉得忽然拜托别人给找工作，是很羞耻的事情。
只是在学校的时候，这些同学还和他关系不错，"以後当了歌星，出名了可别忘记我们啊！"这麽多年过去了，自己似乎有出过名吧。可惜，都是乱七八糟的丑闻。人家当然有多远就避多远了。这是人之常情。虽然也有点伤心，不过，与那个人愤怒的斥责比起来算得了什麽呢。
慢慢走回住所，已近临晨一两点了，人有点困，不过散了步，夜风凉爽，感觉好像浑身放松了点。楼梯口的灯昨天就坏了，忘记买灯泡回来换，黑暗中钥匙一直对不著孔口，颜可伏低身体，凭著手机发出的光，费劲著终於把门开了。
灯光亮起的刹那，颜可手上的电话"啪"地一下，坠落在地上。
一手撑著门板的徐衍,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
"我等了你几个小时了。" c
颜可愣愣看著眼前的男人，直至手腕传来被攥得生疼的痛感，才想起要挣开他的钳制。
用力甩了好几次，却依然不能挣脱。徐衍抓得很紧。
身後的门关上的同时，就著死死捏住颜可一只手腕的姿势，徐衍将他压在沙发旁的矮桌上。
"这麽晚才回来， 你刚才去哪里了？"异於平常的清朗，是低沈浑浊的声线。颜可微微别过头。
带回来的箱子靠在门边，被踩了两脚後还算基本安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颜文的相片在，出来的时候没仔细查看呢。
徐衍盯著他，发现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问话上，不由一阵愕然。控制不了自己力道地，把颜可另外一只手腕也抓住，定在了他的头顶上。右手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正眼看自己。
"颜可，回答我。"
颜可在家里，临关上门离开的最後一刻，徐衍听到了那些话语。惊疑、震惊之後，是强烈的悔恨。
也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一些事情？颜可颤抖著肩膀的背影，如此寂寥，和无奈。让人联想到"绝望"两个字。
徐衍猛然冲出了门。
颜可很生气吧，头也不回上了车就走了。
慌忙地打了另外一部Taxi，跟了上去，落魄地坐在黑暗的楼道里，徐衍等待颜可的出现。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仍然不见身影。狂躁的情绪重新浮上心头。
"他又去哪里了？！"、"难道去见了姓罗的男人？"
完全不能抑制的疑虑，和不安。
所以一见到面，下意识里就把他按在身下。只要不让他有一丁点逃离的机会，只要把他抓得紧紧的......他就只能注视自己，只能和自己说话吧？
身体都快热得著火了，徐衍眼睛眨也不眨盯著颜可削瘦的脸庞。年长的男人却还是没有开口讲话。但徐衍很快地就忍耐不住地吻上去，堵住他的嘴唇放肆吮咬。窄小的屋子里充满情色的啧啧水声，徐衍的右手滑下颜可的衣领，轻松解开了前排几个纽扣，修长漂亮的手指滑进去，撩拨他敏感的乳头。颜可浑身微微战栗著，徐衍下一秒的动作是把他鼻梁上的墨镜拿走。
双眼不认命般地紧闭著。徐衍心疼地去亲吻他薄薄的眼皮。
唇角一点点淡咖啡色的痕迹也一并吻去。咸咸的，和嘴里的味道一样。
"有吃什麽吗？好香呢。"徐衍轻声说著，慢慢松开扣住了颜可手腕的手。颜可在这时终於张开了眼睛。只有左眼是明亮的，带著疲困。
"...墨鱼丸。"
喃喃自语一样的声音，很低，可已给徐衍足够大的惊喜。
蓄意要继续营造温情的氛围，徐衍拉起颜可，搂著他在沙发坐下。颜可也乖乖地任他把自己抱在大腿上，徐衍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颜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很生气，很嫉妒，你知道吗？......"
草草拍完自己的戏份，徐衍从巴黎提前了两天回来。到家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颜可，真的是不在了。认识到这个事实，徐衍在颜可空掉的房间里，把床都差点砸了。
简直要疯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一时之气，才说了让颜可搬走的话。
......为什麽不等自己回来，好好解释一下？！
把他叫过来，是真的想听他的解释的。可是温柔年长的男人，表情淡漠，也不主动说话，最过分的是，竟然把自己辛辛苦苦挑了好几天，送给他的墨镜换了。自己什麽时候有主动送礼物给人的？还是具有这麽特殊意义的一样东西。
狂怒之下，口不择言。
在颜可的住所等，真的有等到颜可回来，他已经感觉非常高兴，高兴得......高兴得好像自己什麽都不是了，不是什麽明星，只是这个男人唯一的最後的等候。心里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颜可不太愿意理睬自己，没关系，就这样抱著他，摸著他胸口，感受他心脏的扑扑跳动，就很好了。
可是安心之後，十几天没发泄的欲望冲动得超常快猛。大腿上的颜可动了动，徐衍有点尴尬，急忙去握他的腰。"颜可，就、就做一次，好不好？"惯常的撒娇。
太想他了。想他的眼神，声音，体温，一切一切。
不等颜可的回答，徐衍双手急不可耐地去解他的腰带。纤瘦修长的男人在怀里辗转呻吟的诱惑景象，想起来就本能地令自己亢奋不已，小腹一阵滚烫，手都抖了好几下。
身上的颜可再次动了一下，徐衍哄著说："乖，全部由我来吧。"
年轻男人已经照自己平常的爱好，开始去啃咬他的耳朵了。
"吃过墨鱼丸没？"颜可忽然问了他一句话，徐衍呆了一下；"啊？"
颜可浅浅一笑。
"想必你是没吃过的。所以，请放开我。"
颜可扭过头来，冷冷看著他。
20（伪H -_-)
向来温顺平和，带著几分羞怯与自卑的年长男人，床第之间会习惯性地轻微抗拒。让他的腿夹在腰两侧，俯身下去亲他的嘴唇时，眼睛就会紧紧闭起来，灯光下映出红通通的耳朵和脸颊，双手本能地揪住了床单。
徐衍很喜欢咬他的耳朵。沿著轮廓舔了一遍，再把稍有点冰凉，十分柔软可爱的耳垂含入嘴里，牙齿辗转，细细啮咬。同时左手片刻不停地在瘦长的身躯上游移，爱抚肌肤，尽情撩动颜可的情欲。
另外一只手圈住已起了动静的欲望，慢条斯理地，玩弄般地套弄起来。偶尔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臀部内侧的入口附近，以指腹按压，几下之後，一感受到微妙的收缩和战栗，就迅速收回。
特意以轻柔到不能轻柔的动作，手指，唇舌，视线，不断在这个人周身上下燃起星点火焰，就是不让他到达最後的顶点。
颜可如他所愿，从喉咙溢出小小的呜咽。腰背的颤动更明显了，脚趾一根根地蜷起。
徐衍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恶劣的想法。为了想听他更多无措的呻吟，为了欣赏明明就是做了数不清的次数还是青涩可笑的反应，一次一次，故意欺负他，做著漫长无比，温柔无比的前戏。
眼里其实什麽也放不下了。只有这个人，全部是这个人。
身体其实更比他受不了。弓起的後背都是忍耐的汗水。
可就是不想，那麽快一口吃完他。
颜可哆嗦得厉害。喘息近乎破碎，细小的汗珠一滴滴沿著额头，滑下来，隐在枕头边。环著徐衍腰的双腿簌簌抖颤著。他从来不敢开口要求，也不懂得强硬拒绝。
只能毫无选择，等待著徐衍进一步的行动。继续玩弄到他虚脱，还是完全深入。
徐衍吻上他的嘴唇，下身的灼热开始难抑地，就著两人赤裸紧贴的状态，大力地上下磨蹭，强悍碰撞。颜可这下连嘴唇都抖起来了。这看起来就是在模拟性爱中的姿态，令两人的小腹流窜过阵阵骚动甜蜜的电流。
"呜...！"
颜可终於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握徐衍的腰，似乎是阻止，又似乎是迎合。"徐衍......"
本来是那麽美妙，干净得不得了的嗓音，却终於逼走了徐衍脑海里仅存的克制。咬著牙，把他的大腿撑开，缓缓进入，然後立刻激烈摇晃。
几乎是即时就强烈感觉到被抛上一波高峰。心脏负担不了地要炸掉般的快感......！
脑里什麽都没有了，只记得不停掠夺，不停侵犯，不停进攻眼前的躯体。
......
颜可流泪了？
没关系......是舒服到哭吧？
我可以让他更舒服的！
加大冲撞，节奏愈加狂野起来。
颜可高高扬起了下巴。
周身滚烫著沸腾的欲望，因未完全得到满足而隐隐发疼。徐衍弯下腰，要把颜可抱起来，放在腰上坐下的姿势。
"不要了，停下来......"
激情中的颜可却忽然爆出这句话。
沈浸在激越情绪里的徐衍愣了几秒。性事中欲拒还迎的话语，在颜可口中已经听了不少。说不要......其实是很想要。选择忽视地去搂他的腰，抱起来，颜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扎起来。"不要了，我都说了停下来了！"
听起来怒气冲冲的语气，让徐衍不由得真的停下来。
看向他的眼神，让自己彻底震住了。
流泪的眼睛，不是因为激情和喜悦，是因为......悲伤？
"......让我离开。"
离开？徐衍露出迷惘的表情。
干嘛要离开。
离开去哪里？
好好著的呀。
本来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