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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不懂 ——by 浣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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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不是他会做的事,更何况,他比谁都明白,当不二前辈什么都不想说时,就算在他面前表演以死相逼,他也只会"好心"的提供让你死得快的方法。
而手塚,原来,是把他当作青学支柱啊。承蒙部长看得起,他应该高兴吗?还是,会像现在这样... 失落?
"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不知为何,见到小猫低落的表情,不二突然心口一抽,失却了调笑的兴致。
"不要......"你太危险。
"放心,我保证不再碰你。"发自内心的微笑,奇异的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

寂静。
令人安心的寂静,浓郁地围绕着两个人。越前在安宁的祥和中缓缓睡去,再没有精力抵抗睡神的召唤。
静逸的气息弥漫满室,彷佛全世界都静止,只剩两个人相依为命,相互依赖。
不二轻轻拨开掩住他容颜的发,只看见一张沉睡的素颜。睡熟的脸庞不自觉的枕着他胸口,显出难得的依赖顺从、毫无防备。
一开始会注意越前,完全是因为手塚,不二从不否认这一点。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看着小猫不胜孩子气的睡姿,一种情绪,痒痒的,徐徐的,从喉咙穿过胸口,直直透进心底,附着那阵笃定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

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青学网球场内,大伙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果说上次的低气压是台风警报的话,那这次可以升级为龙卷风了。
不再有夸张的训练量,也没有不讲情面的跑圈惩罚,因为没人敢犯错。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打球,生怕一不小心犯错成了导火线,被轰成无辜的炮灰。

好不容易捱到社团活动结束。
"解散。"手塚面无表情的宣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冻得像冰刀,刮得众人连骨头都在发冷。
关东大赛就要开始了,第一战就是冰帝啊,现在这...... 这是什么状况?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数十双眼睛很有默契的一致扫向小不点。
他这两天也很不对劲,打起球来拼了命似的,就算想把请病假的份补回来,也不用这么狠吧?
咦?人呢?
才几秒钟功夫,越前已经收拾好包袱往外走了。
"喂,越前,"桃城忍不住追上前,一把勾住越前的脖子,"好饿哦,不如去吃点东西吧。" 嘿嘿,不把事情弄清楚,怎么能让你溜掉!
"好啊。"还好不是不二前辈,越前松一口气,没有挣脱桃城的禄山之爪,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也要去。"菊丸不甘落后,拔脚追上前,飞身扑向小不点。
越前一个蹴趔,防不胜防的被菊丸压倒在地上,连带着桃城也差点摔在一起。
"英二!你以为你真的是猫啊,体重只有一两?"大石一把拎起菊丸,好气又好笑。
猫的体重也不只一两,但是没有人会在此时提醒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不二含着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走过来,搭上小猫的肩膀:"喂,越前,身体好点了吗?"一语双关。
越前有破口大骂的冲动,忍住忍住...... 努力回以一个充满距离感的微笑,声音打齿缝里阴森森的滑出:"已经没事了,不劳前辈操心。"
不二潋艳的凤眸渐渐收住了笑意。小猫已经躲了他好几天了,他不是不知道。聪明的战略家懂得该怎么样做到收放自如,他不介意给他时间空间好好调整自己。就是不知道,他最后到底会不会开窍。
如今答案揭晓。小猫显然对于欢乐大团圆并不怎么感兴趣,仿佛他们两人之前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世界大同,天下太平,没有任何异样--还希望他加以配合。
眸光一闪,不二当下做了决定,该是时候让小猫知道,不能再随心所欲下去了。这些天已经是他忍耐的上限,这一回,要按照他的剧本来。

搭在越前的肩膀的那只手暗暗用力一带,小猫就像是一时没站稳似的掉进了他怀中,那抹幽淡的乳香又再沁入他鼻端。
"你没事吧?"不二的脸凑上前,关切的问,随即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嗓音在他耳边低道:"为什么躲我?"
惊、恼、羞、怒,各式各样的情绪同时涌上来,让越前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人,总是一再闯入他的安全领域,那个夜晚就已如此,现在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他的豆腐!气愤占了上风,夹杂着羞恼、不悦,和一点点的不知所措。
"放开我。"越前同样的压低嗓音苛斥:"我没有躲你!"只不过天天咬牙切齿的诅咒,希望他被五雷轰顶、走路时摔进水沟里......
菊丸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怎么啦?"
"没什么!"越前用双手使劲推顶不二的胸膛,勉强在两人之间隔出一丝空隙。看在外人眼里,倒像是投怀送抱。
不二审视越前闪着怒意的粲然眼眸,不禁满意的微笑。这抹邪笑让他像只餍足的熊,邪异的掠夺感,完全洗掉平时温文有礼的谦和风范。
头凑得更近,满足的悄声道:"你确定我们之间没什么?"
提起这件事情,恼火的小脸又黑了一半。越前抬起头,冷瞪着身为学长的不二。由旁人解读,倒不失为含情脉脉,情深款款,心心......
他没看到不二瞄向手塚的幽冷笑眼有多诡异--以一种挑衅的神态,优越地炫耀着小猫的归属所在。
手塚淡漠却专注的面容底下,已被激起烈火奔腾汹涌。

迟钝如河村此时也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众球员们全都没有插嘴,收拾球拍的收拾球拍、捡球的捡球、扫地的扫地,可眼睛则全盯着那三人,密切注意情势发展。连头部动作也像在看网球比赛时那样整齐划一的左右摇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镜头。
场面静得有些尴尬,如果不二再有闲情一点,他至少有八百种方法可以再次弄个鸡飞狗跳。
但现在他只是瞅着手塚,以静制动。
自然而然,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回部长身上。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示意下,手塚的千年冰山依然纹丝不动,仿佛可以继续冰封个一千年。他拿起球具,目不斜视的走出去,经过的路径上,除了桌椅及告示板,但凡有脚的莫不争相走避。

三人错身的一瞬,越前的视线,对上了手塚状似不经意的一瞥,再无暇顾及身后那双打量的凤眸中迷离难测的蓝光。
"部长......"越前跟上前,没看到身后不二眯起的凤眸,就算看到了,此刻他也会装作不知道,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一直到更衣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手塚才回过头来看越前:"什么事?"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我会变得更强,下次交手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败你!"不,这不是他想说的话,可是对上那毫无表情的脸,原先想问的,全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部长的心,跟他的脸一样,猜不透。对着这样的脸,他仿佛也被感染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握住,无法挣脱,无法透露,慢慢的,演变成一种无奈的倔强。
越前微微低下头,任由帽沿的阴影遮住双眼,遮住了情绪的外泄,却无意形成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
是他听错吗?依稀听到一声叹息。
会是部长吗?手塚,也有会让他叹气的事情?
抬眼,就对上贴得极近的胸膛,近到似乎能听到里面心脏的跳动声。

接下来,手塚做了一件十分突兀的事。他伸手到越前眼前,出乎越前意料之外,头顶突然变得凉快--手塚摘掉了他的帽子,再伸手,揉了揉那微湿的发。
越前讶异的往上看,那张清俊的脸正好俯近,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下来,还来不及去读那双棕眸里闪动的讯息,双唇已经被覆盖。
他的吐息,他带著淡淡汗味的清晰乳香,以及双唇柔软的触感,手塚闭上眼,近乎虔诚的专心去感受梦寐以求的这一吻。

那天在教学楼后面,震怒中的他也吻过他。也不知他打哪学来的技巧,硬是能使他的自制力崩溃如山倒。后来,看着越前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捂住自己的唇,茫然垂眼。那是第一次跟越前如此近距离接触,温暖、柔润、生涩,与他想像中一丝不差。
当时他不知那是怎样的感情,现在才知他对他而言,像另一个自己,像他的延续,他忍不住想要为他好,想要照顾他,扶持他...... 渐渐的,变得比自己更重要。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爱恋,只是自己不曾发现,以为那样的关系就是他一生所求。

越前的气息有半刻的阻塞,手塚柔软缠绵的舌尖把握机会,立时登堂入室,滑过他的齿舌,硬要纠缠他的反应,越前转向左,手塚追向左;越前转向右,手塚吻向右。
又来了?!越前恨恨的磨牙,等着手塚放肆的唇舌再度进犯--一口咬下去。
没想到,手塚却只是再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一把搂他入怀。耳边感觉到那副胸膛的震动:"我该拿你怎么办?龙马......"
如此彷徨无助的语气,不该出自这个男子口中的,可是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么茫然,那么不知所措,带着一点点的脆弱...... 这些强烈的情绪源源不绝的从这个高大安稳的怀抱中传来,矛盾却又让人心疼。
越前直到此刻才有机会开口:"我算什么?部长......"猫眼闪动,凝结了更衣室内的气氛。"在你心中,我算什么?我不是你的棋子!" 那一双眼睛晶亮得仿佛整个天空的月亮和星星都跑进去,让人不禁想替他抹去星眸里的乌云。

突然间,手塚漾开醉人浅笑,令他傻眼。从未见过部长笑,唇角微扬,棕眸流光溢转,说不出的动人,越前呆想,他应该多笑笑的。
"你怎么会是棋子。"手塚伸手轻触越前的脸颊,眸心像一潭温润的水泽。
不二,你要什么都可以拿去,但是,只有他,只有这个孩子,我绝对不放手......

门猛地被打开,不二看到几乎相贴的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分明显示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转头,迎上一张红润晶莹的脸庞,小猫的衣物还算整齐,不过眼睛亮着异常的光,双唇明显被吻肿,啧,简直像被狼啃过一样。
手塚呢?一样的从容淡定,波澜不惊,只除了,胸口的衣服有点皱,身体有点僵硬,眼神有点闪烁,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顺便分了一点给他。
不二垂眼微笑,神色同样优雅雍容,优美的长指轻支额旁:"我错过了什么好戏吗?"潇洒倜傥、言笑吟吟只浮在表象,内里其实绷着一很快断裂的弦。

越前眼前只看得到百花缤纷,脑袋一团浆糊。人齐了?可以拉幕了?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知道有个盲点呼之欲出,而他,不确定他想不想看到听到...
"他跟我不同。"手塚低声吟回,悠凉的往事从心湖拂过。"我们其实一点都不像呢。"
你太单纯率真,注定我们永远不会一样。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手塚!"不二听了,陡然一震,脸色变得很古怪,眼神咻地犀利起来。
来不及了。

*

那一天--

"我说,越前龙马,我要定了。"
下一秒,衣领已经被人揪住,不二琅玱着向后靠倒在办公桌上。
"不要再闹了!"
不二错愕,这真的是手塚吗?是他认识的那个手塚国光吗?那个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外的青学帝王?颀长而状似斯文的身躯,带着点欺骗世人的书卷味,没有人知道那冷静而不易动摇的冰山下层是如何的波涛汹涌。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面具后的表情,这个人,即使在震怒中,也是很好看的。
不二勾起唇角。微笑,已成为勾心斗角时的必要配备:"我很认真啊。"
手塚双眼锁紧那双凤眸,似要看进不二灵魂最深处,不二始终微笑着,眼神犀利地与他寂然对峙。两人之间的气流凝重寒慑,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手塚低语:"他再像我,也不会是我。"随即放手。
不二再度错愕,脸上的笑意咻地变得极淡,眼中浮出一抹像是困惑的神色,但很快的掩去。"我从未把他当成你!"仓促而急切的回应并不代表理直气壮,不二懊恼的用手爬梳头发。
手塚的面具又再稳稳的戴牢,轻叹:"如果是真的,那就好。"
然后--
"老师,我忘了拿药--"
......
可惜他不懂(十五)


从我眼中你看到什么
有没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坠落?


"我是...... 代替品?候补?"越前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手塚看见越前倔强的面孔,他以为他遭到挑衅--越前跟不二之间存在着一种旁人无法解读的暗号,远远超出了学长学弟的情谊,不二其实不需要特意做那些炫耀性的小动作的,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种亲密契合,让他嫉妒的快要发狂,所以他要破坏,要看见那样的信赖被摧毁,于是他看见了,然后他看见了‘伤心'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是不是他要看的?他不知道。
"我是...... 代替品吗?我是你的代替品吗?"空茫的语调,没有颤抖,可是手塚跟却从这样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无形无味的眼泪,慢慢的溢了出来,融化在空气里,堵住了口鼻,让人禁不住想落泪。
晶灿的猫眼一眨也不眨的凝向他,太过纯洁太过直接,他不敢再对上这样赤裸的双眼。
手塚帮他把帽子戴好,再轻轻压一压:"不,不是这样的。"
越前问:"那为什么?"
手塚不回答,推开门,离去。

手塚心里难过,他不是内疚,他是恨恶自己。一声声"为什么?""为什么?"在不停地拷问他,那孩子太单纯,说的话全部不经修饰,赤裸裸的正中红心,越前的话让他追问自己的良心,真的,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代替品吗?我是你的代替品吗?"
他是他的代替品吗?他让他摆脱了父亲的影子,然后把自己的影子换上去吗?
他仿佛看见越前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被利刃刺中般伤痛的样子,那么孤单,那么无助,然后他眼睛中那闪闪发光的东西象烛火一样渐渐黯淡,最终一片黑暗。
手塚突然感到沮丧,是后悔吗?不不不,他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他从来没试过这样的感受,他不知道这两个字要怎么写,但现在,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痛得他一动不能动。

"不二前辈,我不是他。"越前戴好帽子,伸手压了压帽沿,走掉。他养成这个习惯,只因那个人这么做了,但在以后的一生中,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轻压自己的帽沿。
这两个人,第一次见到他们也是在这里,带着不容侵犯的光晕,牢牢的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什么时候的事呢?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被卷入了那个光圈?
手塚说:"你怎么会是棋子?"轻柔低回。
不二说:"我是认真的。"认真绝对。
他像是正走在一条危险的纲索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以为他可以相信的,他几乎就顺从了他们的声音,不顾一切地松开心中的箝制,然后... 变成现在这样--万劫不复?
怎么可能原谅他们,一如原谅无关痛痒的旁人?
不二低下头,坐下来,对着越前远去的背影:"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微笑,觉得自己虚伪,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对自己还有什么好伪装的呢?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越前?"手塚曾经这么问。"不,不应该全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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