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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七侠五义》之二 开封府——by天街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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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之二 开封府19 昭昭的豆花陷阱

 

 


夜色已浓,承明殿内却依然笑语不断。两行侍卫象钉子一样立在殿外,似乎脸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宋祁还没走到院口,早有小太监眼尖瞅见,笑得满脸花,一溜烟跑了过来:"宋大人,皇上刚还提到您呢,您可巧就来了。"

 

宋祁一楞,随即明白赵桢必已知道天儿为展昭疗伤的事儿。他眉头微微一皱,随手一块银子打发了小太监。

 

果然刚到殿口,就听到赵桢的笑声:"宋祁也来了,朕刚才还在说,这回一定要让展昭好好谢谢你!"

 

"皇上说笑了。这是皇上和展大人的福祉。才会借小婢之手,逢凶化吉。臣事先毫不知情,焉敢贪天之功?"宋祁淡淡一笑,知道赵桢只是一时高兴,随口说笑。但这话只要有一丝一毫传入刘太后耳中,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

 

赵桢心绪极好,没留意宋祁的话内之音,只是继续问展昭:"对了,你刚才说的救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丁兆兰立刻抬头盯住展昭,展昭知道不说不成,斟酌词句道:"他叫白玉堂,住在陷空岛。是我几个月前,刚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白玉堂?怎么这么耳熟?"赵桢皱眉凝思,"陷空岛这个名字也熟。"他忽然转向丁兆兰,"小丁子,好像和你家挺近的吧?"

 

丁兆兰微微瞪了展昭一眼:"是。我曾和皇上提过的。白玉堂是我世交兄弟。"说到这儿,丁兆兰突然打住了。当年就是因为他曾向皇上推荐白玉堂,白玉堂竟险些与他绝交!

 

赵桢却立刻想起来了:"对!这是朕早就想见的人呢!"又笑道,"你瞧瞧,朕不问你也不说,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在臣那里。"宋祁镇静的迎上赵桢诧异的目光,笑道,"白玉堂一到京城,便把小婢护送到臣家里。臣想留他住两天,尽一尽地主之谊。"

 

"原来是这样。"赵桢这才释然,"朕说呢,你家世代为官,怎么会和这些江湖豪客有交往?"

 

赵桢想了想,道:"朕打算明天召见白玉堂!"

 

展昭和丁兆兰同时一惊,只有宋祁早就料到,默默考量说辞。

 

展昭道:"皇上,吴植一案尚未会审。白玉堂身涉事中,皇上这时召见,恐怕有所不便吧?"

 

"案子早就定好了,有什么不便?"赵桢一口驳回,见展昭有些下不来台,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朕微服见他好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丁兆兰明知赵桢性子执拗,百劝无用,但这时也只好一试:"皇上,臣与白玉堂从小知交,深知他为人多有不羁。加上这几年闯荡江湖,恐怕君前失仪。"

 

"失仪?你和展昭不也是江湖出身?"丁兆兰话未说完,便被一口打断。对丁兆兰,赵桢可用不着丝毫客气。

 

宋祁知道他二人话都没劝到点上,道:"据臣所知,白玉堂已有武生员的功名。且现在年纪尚轻,将来或可走正途,报效朝廷。此时如若皇上召见,恐怕将来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这话说得赵桢心头一动。如果白玉堂真是将相之才,岂可因自己一时任性,影响他将来的仕途?而又有哪一代帝王,不懂得爱惜人才呢?

 

想到这儿,赵桢已打消召见白玉堂的念头。可一转眼,竟看到展昭眼中满是关切的目光!热切而焦急,竟还微微带着一丝恐慌!赵桢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猛地心头疑云大起,咬牙驳斥宋祁:"什么瓜田李下?牵强附会!如若白玉堂真是人才,君臣际会,不也是一段佳话?"

 

宋祁没料到事情竟会急转直下!看赵桢瞬间神色大变,知道他已动疑心!与其此时碰钉子,不如早做准备!宋祁试探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明晚去你家里,微服召见白玉堂。不用跟他说破朕的身份。展昭、丁兆兰随同护驾!"赵桢已恢复常态,"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是。"宋祁答应。见丁兆兰还要说什么,宋祁轻轻拽了一下丁兆兰的衣角。

 

三人欲行礼退下,赵桢点点头,忽然似有意似无意的道:"朕还有些话要问展昭,你们俩先下去吧。"一抬眼,看到丁兆兰,赵桢又加了一句,"小丁子你就先别回家了,和宋祁商量商量明天的事儿吧。"

 

"是。"丁兆兰微微苦笑,知道赵桢这是要让自己和宋祁相互牵绊。但赵桢又究竟要和展昭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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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承明殿上一片寂静,蜡烛爆花的声音清晰可闻。若明若暗的烛光,令人窒息的死寂,展昭竟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昭,我们去里面谈!"赵桢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便装,对展昭招招手,径自在前面引路。

 

展昭一眼认出,这就是赵桢第一次召见他的那间屋子!装饰陈设一如当日,但仅仅一个月,世情又改变了多少!

 

"昭,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在这里,你曾答应过要做我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兄弟的!是不是?"走出金碧辉煌的承明殿,赵桢象变了一个人。

 

展昭点点头。他当然记得!而且他还记得,就在他答应后的不到一个时辰,他的这个"皇帝大哥"就亲手把他推入了陷阱!但恐怕这些,这个"大哥"却已忘记!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外一阵阵浓浓的花香不断飘入。花香习习,花不醉人人自醉?

 

展昭深吸一口气,知道这里不能久留!"皇上,您有什么话要问我?"

 

"不要喊我皇上!"赵桢有些生气,但看了一眼展昭,目光又柔和下来,"我们是朋友啊。昭,你知不知道,你走的一个多月,我有多么的担心?我真后悔把你派出去。现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渐渐的,赵桢的声音竟有些朦胧。

 

黑暗的掩护下,人可以放下一切的伪装。而这时的人,却也是最脆弱,最经不起诱惑的!赵桢完全扔掉了他皇帝的伪装,眼中的目光渐渐不定和迷乱!他慢慢接近眼前的青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一瞬间,他竟一把抓住了展昭!

 

展昭身上冷汗涔涔而落!他该怎么办?!以他的身手,别说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就是一个武林高手,也别想轻易碰到他!可他现在竟被人抓住了!不能攻击对方,不能推开对方,甚至连逃也不能逃!只因为抓住他的人是九五至尊!这个人不但主宰着他,主宰着他的朋友,还主宰着全天下!

 

望着窗外隐隐的红色纱灯,展昭强自镇定:"皇上,今天是您册封新贵妃的日子呀,张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我说过不要叫我皇上。昭,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喜欢的是你呀!这一切,我也是在你走后归来才明白的。"赵桢的手开始在展昭腰间滑动,"我要为你修一座最大的宫殿,就叫玉清昭应宫!你喜欢吗?"

 

展昭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不假思索,一把推开赵桢!身子一晃,点燃了屋中所有的蜡烛,瞬间光明大做!展昭倚住桌子,兀自强忍屈辱带来的恶心!

 

赵祯一愣,随即大怒!正要发作,却一眼看到展昭衣袖中透出的白色丝帕!他登时平缓下来。

 

"昭,你真是太迂腐了。"赵祯笑道,"不过既然你一直带着我送你的手帕,心里总是有我的,对吗?"

 

展昭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感到的只是这块手帕所带来的刺痛与黑暗!

 

赵祯却不管这些,情自拽出手帕。不料,一望之下,不由得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一下把手帕甩到展昭身上!

 

展昭大奇,一眼望去,竟忍不住一笑!原来手帕上竟不知何时被人画上了画儿。画的是自己和白玉堂双剑合璧,大破火球阵的情景。画中的白玉堂神采飘逸,秀色夺人!二人眉梢眼角处更是脉脉含情!帕头几个大字:老鼠救猫图!帕尾极细的一行小字:白玉堂戏笔!白玉堂雅擅丹青,一手灵飞体小字更是锦上添花!展昭摇摇头,想想必是那次二人因为手帕口角后,白玉堂心有不甘,偷偷画上去的!

 

可这一笑,可笑坏了!赵祯立时大怒!摔门而去,恶狠狠得丢下几个字:"哼,白玉堂!"
缘起之二 开封府20 群英会 上

 

 


夕阳西下,一片片晚霞浓重的挥洒在天际,艳丽不可方物。映在树上,地上,人群中,全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

 

赵祯一行三人,轻车简从,看似闲庭信步,慢慢一路走进了宋府。这不是宋祁的私人小宅,而是宋庠、宋祁兄弟发达后,皇帝亲赐的正宅。整个宅院规格齐整,严谨方正。不似宋祁的宅院小巧精致,风流绮丽。门口普普通通的两盏宫制纱灯,庄重又不招摇。

 

门上人都是安排好的,带赵祯三人进去后,自去静街布防,处不得半点差池。

 

因为赵祯是微服,所以府内并没有大肆张扬,只是告知有贵客光临。但宰相门下七品官,宋家一门两相,府中仆役更是个个见多识广,早已猜度个八九分。因此尽管忙乱,百十号人竟是声响不闻!

 

花园重宴席已开,却不似以往。摒绝一切歌舞,只隐隐的琴声从湖面缓缓飘过。再普通不过的团圆桌,看似位无尊卑,实际上却等级分明。赵祯理所应当的占了首位,宋祁自坐了主位,伸手一拉,将白玉堂拉到客位。展昭和丁兆兰两旁作陪。

 

几句寒暄过后,主人刻意为之,席面上自是一团春风!但其实赵祯尚未进门,宋祁便已觉出不对。展昭彻夜未归,消息全无,就决非佳兆。而晚上赵祯进府,对展昭不着痕迹的冷淡与疏远,与昨日的亲厚简直判若两人!待得展昭悄悄一句:"小心玉堂!"后,宋祁更是心中雪亮,事情变中有变!

 

果然赵祯打一进门,便有意无意的不断打量着白玉堂。满面含笑,言语谦和,眼中偶尔间光芒一闪,却是令人一颤!

 

酒过三旬,套话已尽。赵祯目光在白玉堂身上一转,笑道:"我是久慕白兄风采了,近日听得宋大人为白兄设宴洗尘,就约了展大人、丁大人闯席而来。想着白兄既和展大人、丁大人渊源颇深,也必不会怪我莽撞了。"说罢,微微一笑。

 

白玉堂觉得好笑!昨天宋祁说到此事时,虽是点到即止,但白玉堂却已心领神会。若不是怕给宋祁招惹麻烦,他今天就根本不会来!明明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儿,却偏偏装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岂不好笑?

 

刚刚要笑,慌忙忍住,眼中却已是笑意盈盈:"大人恐怕失望了吧?白玉堂一介江湖草民,竟当得众位大人如此厚爱!"白玉堂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此时打定做戏的注意。言语风格虽是大变,眼中却依然一派天真玩笑之色。众人与他极是熟捻,见他装腔作势,都忍不住一个莞尔!

 

赵祯久居帝位,什么话听不出来?心中不悦,颜色上却不肯带出,笑道:"哪里,正是闻名不如见面!白兄少年风流,风采翩翩,当真令人一见难忘。"说着,他有意瞟了一眼展昭,"比之卷帛所绘,更胜十倍!"

 

这话说得丁兆兰眉头一皱,话语虽是柔柔道来,但丝丝寒意却直从牙缝中透出!宋祁更是暗暗心惊,知道赵祯若不是心中大怒,决不会说话如此轻薄失控!

 

白玉堂满脸通红,犀利的目光直逼赵祯:"什么画?"

 

"不过是一块手帕罢了。"赵祯轻轻一笑,故做悠闲,"展护卫无意中拿出,我们对白兄的文采人品,可都是大为赞赏呢!"

 

"你......"白玉堂立刻转向展昭,嘴唇微微抖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展昭大急,但碍于赵祯,却也只能半遮半掩:"白兄,当日情形实在紧急。多亏白兄帮忙,展昭方脱大难。白兄恩情,展昭自当铭记于心!"

 

展昭这话说得极为隐晦,似是说当日之事,又似是说昨夜之事。若不细细品味,根本听不出话中之意。不说白玉堂此时心中已乱,哪有功夫细想?且就展昭一口一个"白兄",虽知道他是情非得已,却也不由得一阵阵心头火起!

 

不想未及答话,赵祯已是接口:"展大人太谦了。展大人当日金殿试艺,众人可都是心服口服呢。"话音一转,又笑道,"今日既有幸与白少侠重逢,良辰美酒为伴,两位何不借兴切磋一下,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白玉堂的眼睛一直不离展昭,乍闻此事,是惊?是怒?是痛?他已分辨不出:我为你画的画儿,你就随随便便拿与别人玩笑,你当我是什么?

 

本已心痛神迷,满心怒气无从发泄,更哪经得起赵祯存心挑拨?当下脱口而出:"好!"咬咬牙,"只不知道展大人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

 

展昭暗暗叫苦,却苦于无从解释。转头看一眼赵祯,却见他竟冲自己微微点头。这一下展昭只好站起身来:"请白兄指教。"与白玉堂擦身而过,本想略略解释。不料白玉堂竟似没看见一般,从他身边一掠而过!

 

他三人唇枪舌战,宋祁和丁兆兰早就是心急如火,但却一句话也不能乱插。万没想到,赵祯竟会激的白玉堂和展昭比武!

 

丁兆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却又突然坐下。一瞬间,他竟忽然想到:如果白玉堂真的能赢?如果白玉堂可以因此入仕?如果白玉堂可以挂衔不挂职?如果白玉堂可以因此留在自己身边?那......

 

宋祁目光一闪,虽然赵祯来意不善,但只要赵祯不当场翻脸,他就有办法!可白玉堂性烈如火,万一......宋祁不敢再想下去,端起两个酒杯,走上前去,笑道:"舞剑不可无酒,水酒已杯,为两位助兴!"

 

白玉堂和展昭不愿拂宋祁的面子,同时接过酒杯,到口却都是一楞!白玉堂更是眉头紧皱:这是什么酒?又苦又涩的,喝到肚里冰凉一片!略一分心,只听宋祁轻轻道:"情形复杂,小心在意!"刚要答话,宋祁已是含笑退下。

 

月光如银,倾泻在二人身上。展昭和白玉堂持剑而立,衣袂飘飘。白玉堂口中仍有淡淡的苦味,但奇怪的是,心里虽然依旧难过,脑子却清凉了许多,也平静了许多。

 

白玉堂没有看到自己的变化,但他却看到了展昭目光中的欣慰,看到了欣慰下又隐隐藏着的不安与焦灼!抿抿嘴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还在思索,展昭却已轻飘飘欺身过来!

 

白玉堂一惊,慌忙闪开,暗骂:死猫,干嘛比我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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