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锺更爱你 ——by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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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不二沈默良久,才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真正的感情,在某个人身上燃烧过,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份了。手冢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以为他可以爱我。"
手冢定在阴影处,怔怔的看著不二那张微笑的脸,那张脸忽然有点象小丑的面具,假的,生硬的,微笑的嘴与哭泣的眼睛。
手冢心里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在毕业照上留下一张苍白的面孔。
*
此刻满街的俪影双双,仿佛都是在幸福边境游走著的丰盛灵魂。微薄的暮色中,月光和著斑斓的霓虹斑驳交错的在他们身上闪烁,忽明忽暗中凸现出一种奇妙的美感,虚幻而不真实。
冰寒融化在眼底,琥珀中只剩下疼惜,手冢轻唤:"不二......"眸中依稀有一簇温暖的焰火闪动。
像是被灼了一下,不二仓促的点头,也不问手冢要带他去何处,只一味无心无思地跟著他走。
光影中的人影生动而轻灵,同时却有点莫可名状的飘渺意味。像是害怕他突然幻化成光成影,手冢握住不二的手。
不二僵了一下,转头看他,却没有挣脱。
时间因此停止了,记忆中某个片段一闪而过。
於是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不二记得那些春天的傍晚,落樱纷然如雨,暮色垂落如死。
集训完毕,换回便服,总是由手冢牵起他的手走出校门。靠著手冢的肩,那一段路,他慢慢走,身旁有他眷恋的气息干净清爽,心中满足。
那一天月光很柔和,慵懒地唤起了他心底最柔美的触觉。他的声音也月色流水般的轻缓:"呐,手冢,你爱我吗?"
手冢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开口,不二望著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心中酸楚难忍。当你问一个人爱不爱你时,他没有马上回答"爱",那就不该再问了吧?何必逼人说谎呢?
不二从手冢的眼睛里可以读到:"天,我不知道。"
有时也会恨得牙痒痒,虽然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了。别说是"爱",两个人到了半同居状态,他连类似"喜欢"的词都没说过。
旁人一厢情愿的将之解读为默契,心有灵犀。不二听了在心里只想说:滚!
情最深处,恨也是柔的。
再木讷的恋人,不管怎麽不擅表达也好,在听到"我爱你"的时候,至少也会说声"我也是"吧?可手冢只是沈默。
也许他并不是不会说,只是被心里的某些东西束缚了言行。
有时手冢会做恶梦,醒来时向来平静的棕眸里充满痛苦与阴霾,用一种陌生的表情盯著他看。要好一会儿,魂魄才归了位似的,长长呼一口气,说:"是你,不二。"然後紧紧拥抱他。象个没人陪的孩子,孤独得让人心疼。
不二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也知道手冢的心里,一定有一个他总也忘不掉,任何其他人都无法取代的人。
这麽凛然一想,心开始骤然疼痛起来,不二踌躇片刻,旋即松开了手。
但手冢一下抓住他,微笑著:"我应该不懂那个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会说那个字?但是,是的,不二,我爱你。"
不二一时有点僵,那是一种从脚开始直冲到头顶的麻木,象电流流过一样。他的手指夹在手冢的手指里,感受到一下一下的搏动,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脉搏,那样强壮有力,那样汹涌澎湃地宣告著:"爱你爱你爱你......"
手冢说...... 手冢还说了什麽,不二不记得了。
但是他掉了眼泪,虽然他只是对手冢的每一句话都回以笑容,但是他掉了眼泪。
有一种不敢相信的幸福感令他觉得晕眩。他不明白那一刻的心情为何快乐的要醉掉,却也痛得发慌。
*
这一瞬,吹在脸上的清风与当年一模一样,穿透了岁月的粗糙,击中了他。当中的许多年月,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还以为事情渐渐过去了,没想到情绪仍然如此脆弱。
何止不堪一击,简直任何风吹草动都叫他颤抖。
四年多了,手冢国光这个名字,仍然在他心上。对这个人无可救药的迷恋,已成他一生中绵延不断的伤口。电话里那低哑的嗓音,简洁的话语,依旧让他心跳加速,几乎说不出话来。
说不在乎,怕是连自己都骗不了。
手冢那麽聪明,怎麽可能不知道。
两个人并肩走著,没有谁再开口,仿佛周围什麽也没有了,就算世界此刻在身边灰飞烟灭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握著这只手一直走下去,到哪里都无所谓。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不二看见迹部站在面前,带著一种不在乎的神气。那轮廓分明的脸,也许是太过漂亮的缘故,笑起来总是略带轻佻。
不二前去拉他的手:"景吾,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居然丢下了我,真过分。剩我独自一人,还要去面对手冢。呐,你就不怕我跟他跑了?"
迹部微笑。轻佻中带著微讽。
不二回神,原来只是幻觉。
迹部,对了,还有迹部。
"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不二淡淡地苦笑。那一点僵僵的笑容浮雕般地粘在唇边,带著些许的凄凉。为什麽总是在自己最希望有那个人陪伴的时候,他却不在呢?
这分锺更爱你(八)
更新时间: 02/04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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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
绿灯亮了,手冢蹙著眉看著怔在马路边的人。微笑的表情,冰蓝的眼睛,深不见底。望著你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你的身躯,远远的落在不知名的彼方──他说:"你怎麽可以丢下我?"
夜色如烟。万般不是。
手冢缓缓地转过身,与不二的目光纠缠在一起,俊朗的脸上神色复杂,可是就因为喜怒哀乐歉疚遗憾不忍......全部胶著在一起,数不出也分不清,比没表情更难懂。
握著的右手紧了紧,拉回了不二昏蒙的神思。
汹涌灼烈隐藏在平淡神色下,彷佛冰层下激流翻荡,手冢轻轻叹道:"你不也丢下了我?"
不二闻言转过眼来,定定地看著手冢,湛蓝的水眸里有波光潋滟,柔软而又让人不敢逼视。忽然之间,所有的悲伤都涌上了眼睛。那些过往的一切,坚强而冰冷的在心底蔓延著。
原来是这样吗?
迹部以为离开是给他空间,却也给了他寂寞。
而自己当年仓皇的逃难,却忘了另有一个人受更大的伤害。
在手冢最需要一个怀抱的时候,自己却把背影留给了他。
是谁说过,先说再见的,永远占上风。手冢没有说再见,是他先转过身去,好让手冢永远记得他。
对爱的渴求,原来是因为他太爱自己吗?他总是责怪手冢不够爱他,然而,在手冢看来,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爱一个人,会让自己学会被伤害,也让自己学会伤害别人。
两个太爱自己的人,是没法长相厮守的。
手冢从未见过不二泫然欲泣的脆弱模样,印象中的不二,总是带著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天大的事,他总能轻描淡写的混过去,没什麽奢求,没什麽忧愁,淡得就像一杯清茶,带著清冽的香气。那时的自己,也许就是眷恋著这样的气息吧。
刹那间有冲动想要展臂搂他入怀,但刚一抬手便凝结了动作,再渐渐缩回。
而不二居然十分自然地抽出交握的右手,双手环住他的腰,再轻轻地把脸贴在他胸前,闭上双目也不说话,像是一心一意地想自他身上取暖。
手冢先是被他突兀的举动惊呆,全身僵硬不知如何回应。须臾才有一缕温暖柔和的感情泛上心来,融化了再见以来一直感觉到的那层坚硬的生疏与戒备。於是也以手相拥,下巴轻抵在他的软发上,静静地体会著於苦涩中透出的点点幸福的暖意。
不二眼底的那颗眼泪终於掉下来了,瞬间被柔软的毛衣吸干。
手冢的身上,有著他日夜思念的香皂味道。
他始终是他依恋的那个人,不因时间而消减。
*
是夜,不二站在布局熟悉的屋子里。四周的墙壁都在呼喊回忆。
那个木质书架是他们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共同组装的;那张黑白双色沙发是他们一起搬回来的,他最爱坐在上面枕著手冢的腿,听手冢用诵经的腔调平缓的念书,什麽内容都不会厌倦;那张厚厚的方形虎纹地毯,他们曾经一起坐在上面吃宵夜,抱著靠枕讲鬼故事到半夜......
都是些好的、甜美的往事,完整的记忆。
不二注意到窗台一角的仙人掌,月华如水,远远看去,像一个孤独的毛绒绒的单球薄荷冰淇淋。
"你还留著?"不二望向手冢,晶眸闪亮,当中的星光瑰丽无双。
这双眼睛中的身影,在逐寸放大贴近,眼内的星光已满泻到对方的脸上。
手冢一言不发,低头吻下去了。
不二的一切都根植在他每一个细胞里,想丢也丢不掉。
四年多了,他的身体还保持著对他的记忆,沈淀在皮肤里的他独特的味道再度浮现,勾引成灰。
是,他贪婪,不知餍足。
不二的喘息声在他耳边响成一种暗涌。
身体交缠,贴合无间。是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手冢熟知他的每一寸肌肤与每一种细微的颤抖,律动和谐共鸣。
但他们之间确已隔绝了一段不可重拾的时间。
他已经不再是他的人。
看著他的那一双美丽的水眸,闪著妖豔的蓝光,魅惑人心。手冢不由的想,迹部是否也看过他这样的样子?是否也被这双纤长的双腿甜蜜的圈住腰?
心一及此,霎时有寒冷软弱的愤怒。手冢无法想象不二在别人身下喘息的样子。
"Syusuke......"黑暗中,手冢轻咬著不二细嫩的喉结突起处,命令著:"说你爱我。"无名的焦灼逼得他无法再思考。
不二颤抖著呢喃:"我爱你。国光,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全部的感官都爆发成空白的瞬间,手冢感到自己的牙齿陷入他的颈窝,吞没了自己未出口的话语。
缠绵过後,不二靠在手冢胸口睡著了。手冢凝视不二的脸,象上好的瓷器,半透明的,冷冷的,坚硬的,却又敏感易碎。皮肤的晕红未退,显得娇豔欲滴。
一直知道不二有著把圣人逼疯的本钱。抱他的时候,他的呼吸,他的呻吟都是诱惑的。
可是他不敢再碰他,不二的睡眠一向很浅,他不想吵醒他。他只要这样看著他,他身上有他的味道......
往事在他脑中闪过,手冢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流了下来。趁不二还睡著,他默默擦干脸,再度轻吻他的软发。
对於不二,只有对不二,他束手无策。
这分锺更爱你(九)
更新时间: 02/05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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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身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不二才敢睁眼抬头看手冢安然入睡的脸,英俊而冷漠。月光流水一般流淌过他尖细的下颌,极温柔的,看得久了,心会不自觉的抽搐一下,很疼。
说到底,是自己放弃他的。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先下手为强。不二回想起他在沙发上念书给他听的低沈嗓音,雨天里被他用大衣裹住的温暖,他唱过的情歌,送过的仙人掌,做过的饭...... 以及午夜时分在床上疯狂的爱恋。
自从离开这个人起,不二开始相信一句话──寂寞不是因为没有人陪在身边,而是因为没有某个人陪在你身边。
天还没亮手冢就醒了,睁眼,只见不二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手冢让他看得有些发毛,开口问:"不二?"
"呐,手冢,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不知道。
可是周助,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然而话至嘴边,忽而变成另一番面貌──"可是不二,你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不二迷惘地看了手冢三秒锺,"是。"
然後,万物乌有。
手冢无话可说了,仿佛有什麽东西在心里已经慢慢碎掉,再也不能恢复从前的整体。
他只好把手放在不二头上爬梳,一丝丝柔顺的短发滑过指缝,发梢轻轻刺著他的手心,些微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心脏。
相距不过咫尺,他却无奈地感觉到四年多的时光已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辽远如天涯的距离。
他要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去了。
他们的时间不够了。
手冢忽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轻轻将不二搂过来,听他在耳边安静的呼吸声,心脏颤抖起来,被太多纷乱的感情涨得饱满,快要炸裂开了,几乎忍不住的疼痛......
"留下来,不二,留下来...... 我爱你。"
不二突兀的心酸起来。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他不相信。
也许,在初相见时,已经注定了他比今生还要漫长的爱恋。曾经他甘愿付出一切,只为了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彼时他的心情,大抵与那位烽火戏诸侯的疯子相近。
可惜,像所有的良辰美景一样,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回不去了,生命中他们已错过彼此。错得回不到前尘,到不了後世,唯有将前尘旧事一并抛却。
"不,"他说。"不。"
口气软软的,但是带著不容反驳的生硬。
火焰被封在冰里,然後不为人知的熄灭了。
手冢放开不二,同时感到体内某个重要的部分被赫然抽离,如同亲眼目睹一场裸露在光天化日下的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回归到完整的原始状态。
手冢有种感觉,失去不二以後,他的心,也就这样一直空下去了吧?谁叫他们已经永远错失了表达的时机。爱本身也许是见甜蜜欢畅的事情。可是对某些人而言,爱即是伤口本身。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命运,他接受。他只能接受。
终於,他听到不二说:"再见,手冢...... 国光。"
再见再见,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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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在清晨六点回家。空气都是蓝色的,更不用说人的心,就象冻在蓝色玻璃里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是错的。
下了计程车,时间还早,清晨的空气里有一股凄凉的清新味道。不二被清晨的冷空气刺痛双眼,一瞬间觉得疲倦。天际那颗隐约闪烁的星星,莫名让他有了种想发泄的痛楚感。
他想念迹部,景吾景吾......像避风港一样让他可以全然依赖放松的迹部景吾。
他们总爱坐在天台上,一边闲闲地聊著天,一边抬眼看天上的星星。
其实漆黑的夜空中并没有什麽星星可看,有的也只是几片模糊而浑浊的,深浅不一的散云而已。他却依然觉得安心。那是一种身边陪伴著某个人的,像一条平平缓缓的河流一般,无波无浪,安然无恙的幸福感。
拿钥匙,开门,赫然发现摆在玄关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
进屋,晨光从窗户中透进来,将躺在沙发上的的身体勾勒出一道淡金的镶边,犀利如利刃般的高贵锋芒与天生的狂放优雅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融合著交汇著,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奇妙美感。Versace的红色长大衣,黑皮裤,长腿斜斜交叉,闭目静憩,已经是一道炫目的风景。这个男人打定主意华丽至死。
"你回来了?"几乎是一听到声响,迹部就醒来了,随即起身,细细凝视日夜思慕的那张脸。
天知道提前一天赶回家却发现不二不在时,那股心慌刺痛简直像冬季的暴风雪般疯狂倾洒,每一点都比剑刃更加锐利,狠狠砸在他身上并穿透了他。他觉得疼,连血液也冰冻起来的疼,某一瞬间甚至觉得血液已经变成了毒药,狠狠灼烧著他的头脑和身体。
不二走了,他赌输了。
不二怔怔的看著似有一个世纪未见而思念无比的脸,像被催眠:"我回来了。"
迹部暗暗深吸口气,在缓缓吐出,将眼眶里的温热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