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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by玄冥洛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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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林抬头看看天,心下暗自纳闷。是晴天,怎麽突然就觉得冷了呢。

第七章

腊月寒冬,梅姿盛,喜盼春回。
刘复不知怎地,破天荒头一遭将这一年的钦差大臣命了两人同行。一位是罗敖生罗大丞相,另一位便是襄阳王刘玉了。
这两人,一位如寒冬傲竹,风姿如玉;一位则豔若桃李,绝豔无匹。站在一起,大汉风光立显佳妙,华景此处绝好......
汉平帝转过眼,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作足一番帝王气势道:
"二位爱卿,就有劳了。"
"......臣惶恐。"
罗敖生与刘玉齐齐拜礼,却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撇了一眼,眼中火光烈烈──
为什麽我要同他一起?!
二人难能一致地在心下燃起滔天怒火。

庄简发现这日子开始愈发难过了。
早上刚一睁眼,便立马披衣而起,提著心肝一溜跑到大门口,欢送丞相大人上车早朝。回来後还要涎著脸继续跟著厨房里的程大妈王大婶学著怎样煨汤做孕者膳──男子怀妊,可谓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之事,风声走漏了也道是荒唐。那二人可以故作无视,庄简却是不可。就算煨好送出被泼了被摔了,庄简也只好苦苦一笑了之,明早不怕死地继续。
现在两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喝汤了。可今早罗大丞相上朝回来,脸色却是不一般的难看。庄简刚端著汤碗出现,便看也不看一袖子挥落在地。襄阳王那边传过的消息也差不多,只不过庄简一晌辛苦不是喂了地板,而是养了金鱼......
翌日圣旨到来,庄简才明白事之起因。彼时庄简正蹲在炉前守著银耳红枣羹,听完了前院传来的消息,方才恍然,拊额叹笑。
刘复啊刘复,你是半明白半糊涂。却苦了你养父我了。
□□□自□由□自□在□□□
皇威浩荡,天下无双。就算是某丞相与某王爷怒火滔了天,也只得乖乖携手,携同上路。庄简庄大公子自然便成了两位高官贵胄的随身行李之一,跟在其後端茶送水。下车作脚凳,上马当人梯,随时随地恭候在侧。
罗敖生与刘玉几个月下来,胸腹都微微显出了怀。只不过腊月寒冬里都披著貂皮厚麾,粗略看去也只道是落了福相,没人察觉有异──当然,当事之人心知肚明,心腹之人也没谁会笨到去捅娄子。故是这一路下来,平平安安,教庄简放宽了心。
庄简自是看得分明。想著自己居然也会有子嗣,脸上不露分毫心下却是乐开花满地了。虽然说还不至於给点颜色便开起染坊,可庄简的一腔心思也差不多有点小甜滋味便忘了还有酸苦无奈。一路上罗敖生与刘玉几日相处下来,相看两相厌,虽然都未明说,却都把一腔怒火烧向庄简而去,所谓迁怒。庄简自然明白,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吃著黄连作哑巴。任由了那二位驱来使去、当牛做马,脸上却还笑得像捡著了金子的守财奴,抓著了小母鸡的黄鼠狼。
"昌叔,庄公子这是怎麽回事啊?"
襄阳王府下人小三瞧著某人一副打叫甜骂当爱的样子,很不能接受。
王府总管王子昌清咳数声:"没什麽。就是有些人应了句俗话而已。"
"什麽俗话?"
"......妻管严。"

第八章

这日,一行车马终於行至扬州城下。烟花三月扬州城,风光山色无边好。佳人墨客,逸士名媛,江淮行船,吟诗弄曲,青郊踏春,提酒相携。
庄简最爱的便是如许风情,每每都心心念念想游历这麽一回,却总因了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无法成行。好不容易来到这方逍遥宝地,好不辛苦有了这麽一个可以游逸的闲暇日子,不厚待下自己那岂不是太亏了?一连几日都在客栈端坐的庄简百般难耐,思前想後,终於下定了贼心,壮实了贼胆。
正当庄简一切准备停当,正要从後门偷偷溜走的时候,罗大丞相差人送了一纸素笺过来:
"敏娘言,城西槐花糕点铺名点槐青味品甚好。不知是否?"
言字是恭谨有理的询问句,可在庄简看来却不啻於金箭铁令。看来先要去城西去帮丞相大人买糕点了,庄简微微叹口气。不过这纸数言却也暗含了罗爱生的允诺之意。庄简微笑著将纸笺揣进怀里,提脚刚要出门,便远远瞥见了襄阳王的小厮小三。
庄简索性靠著房门立了,待小三跑到跟前,问道:"襄阳王也有什麽吩咐麽?"
小三怔了一下,才道:"主子说了,如果缣庄姑娘想要出门的话,城东的花市倒是不错的去处。其有牡丹一本名为曲墨,最是雅致,极见风骨。主子今日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明儿个得了闲时,定邀姑娘一同赏花。"
..................
......不就是拐著弯要我去花市买花麽。庄简,也即所谓的"缣庄"姑娘不由在心下暗自嘀咕。庄简甩甩袖子,干脆转身,直接从大门大摇大摆直接出了门:"知道,我会告诉缣庄姑娘的。"
两边道是都默认了自个的出游,不好好玩一把实在太辜负心意了不是。

不过庄简这一出门,便是到了华灯初上──而且还未回来。
相府管家与王府管家在门口站成一排,你看我,我看你,心下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句老话来──

妻子在室,士不夜游;夜游归来,棍棒伺候。

............
庄简啊庄简,有事还好。没事......
两位管家啧啧几声,远望,摸须。
□□□自□由□自□在□□□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
茶香氤氲,明烛高照,不知哪里点著的静神香淡淡萦绕。罗敖生端了杯茶,却只拿著茶杯盖有下没下的抹开浮沫,脸色在水雾灯火间阴晴不定。
今天一天都在与那个扬州府尹周旋,直至鼓声响起方才借个饭宴的借口脱身出来。看那官员的谄媚形态,曾经的大理寺卿罗敖生直觉此间必定大有文章。可哪知还未定下如何剥丝顺缕,自家府上却发生了此等夜不归宿、非奸即盗之事......
府上那套大理寺众官员送的寸碟刀和遛毛针也不知锈了没,罗敖生心下兀自琢磨。回府後是该交代个人用油浸了......
罗敖生这厢端著茶,慢慢转著心思。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是谁"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罗敖生抬起头,只见刘玉疾步而入,脸色青白一片。随後跟进的相府总管递上信条,罗敖生只瞥了一眼,脸上也渐渐苍白起来。
"公子音信已断。"

庄简,失踪了。

第九章

"我只是一介小厮,怎麽可能知道二位主子的来意啊。"庄简喘著气,微微苦笑。
庄简本年流年不利,而今尤为大凶,不宜出门呐。庄简心下暗自後悔。出门前应该先看看皇历的,要不然出来还没碰上野花怎麽便先遇上了绑匪──这皮肉之苦的滋味,真是不想再回忆了啊......

难道说这就是思存二心的诅咒麽。
庄简暗自抖了三抖。对面黑衣黑鞋黑面巾全套齐备的绑匪见问不出什麽东西,不由气急败坏,手里的鞭子更是甩地"劈啪"作响。只不过那绑匪的手法实在生疏的紧,毫无技巧章法可言。稍不留意,自家脑壳便被"啪"的抽出条白痕,准备挨抽的却是半点要害也未打中。
只可惜了一条油光滑亮的好鞭,庄简心下叹息,顺带暗自庆幸。

"你在笑话我吗?!"
庄简淡淡敛下眉眼,很谦卑地笑:"小的怎麽敢笑话大人呢,大人如此风姿神韵鞭技高超,入门的看行道,不懂的看花俏,连小的我都折服於您的长鞭之下为之目眩神移!......小的我景仰都来不急,怎可能会去笑话呢......"
庄简眼也不眨,谎话编得比唱的还好听。一顿马屁拍得绑匪头头又是狐疑又是心旷神怡,瞅瞅手中的鞭子,眉眼间自得之色越显浓厚。
身後随众里突然有人"哧"的一笑。那绑匪头目也不傻,眼光一闪立马拐过弯来,不由脸面通红,难堪大怒:"你、你大胆!竟然敢嘲笑本官!来人啊,给我先打他五十大板!胆敢讥讽朝廷命官,你、你就等死吧!"
"呃......大人,我们现在可是绑匪啊......"
"哼,不就个奴才麽,打死了他,又有谁知道?"
"......大人英明......"

一个朝廷命官抓钦差大臣的小厮作甚?这无疑是个极大的疑点。只可惜现下的庄简既不是名家之子,也不是太子太傅──不可能送信,倒可能送死......庄简暗忖,难道上次该死时没死,反倒这次不该死时把命交待了?
......这,这老天爷也太抠了吧......

庄简被按上长凳时,不由苦笑。
似乎只要一碰上官场之事,他庄简的运势便立马走下。

这次,麻烦大了。
□□□自□由□自□在□□□
已经七日了,但庄简依旧毫无消息。
在外面看来,也只不过是钦差大人们的府下走失一微不足道的小厮而已,随随便便搜寻了两日便没了下文。
而在两位管家看来,这现下的安静沈默,太平日子却是不长久了。

这边,罗大丞相盯著眼前满桌的帐簿本子,细细的眉微微皱著。腹内的异动随著日子的增长渐渐明显起来,加之事务繁重,竟有点承受不住。罗敖生随手端过一旁的青花瓷盅品了一口,才发现这盅内盛的是银耳红枣羹。
味道尚可。就是比起那人熬的而言,欠了半分火候......
庄简......
想到那人,罗敖生一时间竟然怔了。

那厢,刘玉拿著属下刚刚查探得到的消息正在发火:
"七天的时间,你们就查出这些消息?!"
公子出门半里,遇一卖花少女。买花十数,问道於西,径自行之。
公子出门三刻,西行中,遇一少年卖身葬父。意似买,身无余银。叹三,离去。
公子至城西,槐花糕铺。买槐青六个。又出银习做糕点,未时,返。
未末,於河畔游玩吟诗,意自陶然。未几,行踪不明。
......
"後面呢?"
影卫半跪於地,战战兢兢,皆不敢言。
刘玉冷冷一笑,道,"原来我养的居然都是些废物!"
好半会,有属下开口了:"秉......秉王爷,属下刚探得一消息......"
"......说。"
只见那属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道:"今早城郊北面乱葬岗,有人拾到了样东西......"

......是枚印章,却不知为何中间细细镶了一痕金,仿佛是有人将它砸成两半又用金子镶补上一样......
刘玉听著听著,脸色渐渐变了。
那属下闭上眼,战战抖抖,继续说,"那......那印章上还刻了四字......"

"看朱成碧。"
刘玉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碎成一地惨白。

第十章

日子当怎麽过的,还是怎麽过。扬州依旧日日笙歌,两位钦差依旧端坐城内。只有扬州府尹陈荣面色日渐憔悴,恍若惊弓之鸟,稍有些风吹草动便开始惴惴不安。
虽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但这麽拖下去,迟早会被看出端倪来......
这两位大佛到底打算在扬州城待多久啊。
要知道,这贪官,其实也不是好当的啊......陈老爷暗自感叹。
这一看体态便知富到出油的大人正在内房赏玩古董顺便感慨的当头,却突然有个下人慌张的跑了过来。
"老、老爷,襄......襄阳王快到府门了。"
"什麽?!"

陈荣拖著肥重的身子,急急忙忙小跑著来到前厅。而帝王亲哥襄阳王则正坐在客座上悠哉喝茶。身後四位御卫一字排开,腰悬宝刀,谨默不语,硬生生酿出了一室的肃杀之气,只听见襄阳王手里的杯盖轻碰滑动的声音。
陈老爷不自觉地抬袖擦擦汗,趋前几步,陪著小心问道:"王爷,下官有失远迎了。王爷可是有什麽事情麽?"
刘玉仰首看看门外的风景,笑道:"怎麽,府尹不欢迎本王?"
明眼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火气旺盛。陈荣没奈何,只能尴尬一笑,连道不是。
刘玉淡淡又道:"本王前几日倒丢了个小奴才,不知大人可曾知否?"
......这,这管他何事啊?
陈荣有点心虚,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硬著头皮回道:"下官是曾听说过。大人请放宽心,一介奴才而已,或许走迷路了,过个几日就回去了。"
"哦,那迷路了七天,是人都该把扬州城走高了吧?"
刘玉却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冷冷一笑,"据说,大人曾用‘非常'手段请他过府一叙,敢问是何事啊。"
陈荣汗如雨下。跪在地上颤不敢言。刘玉恍若未见,继续叹道:
"丢个奴才是没甚关系。只可惜大人‘借走'的奴才,本王现下可是喜欢得紧,一日看不见可就想念到吃不下饭啊......"
"呵呵,所以就有劳大人帮忙找寻找寻。人是从大人这儿不见的,那大人也应难辞其咎吧。
"......若是找著了,那什麽事也没有;若是找不著......"
刘玉这才瞥了脚旁某人一眼,一字一句地说:
"若是找不著了,本王──唯、你、是、问!"

陈荣趴在地上,汗流如浆。
他猛然想起五年前的那场大案。眼前这人貌比春花,却心性狠辣,连尊为老师的太傅也可绝然除掉,那自己岂非......
早知道那长相不起眼品貌不出众的小奴才和襄阳王居然是那种关系,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决不会去绑了他......
其实陈荣更郁闷的是,如此妙人怎麽就喜欢上那等溜须拍马之人呢......真真让人想不明白......

慢著......
陈荣突然想起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来。
那人穿的应该是相府家仆的衣服吧?......怎麽会又成了王府的下人?

.........
陈老爷朦胧间感觉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了。

第十一章

甭说这乌纱帽了,就项上这颗大好头颅保不保得住,现在都是个大问题。
叫过手下的人一问,陈荣这才知道那厮颇不寻常。当日相、王二府的管家在门口候至华灯初上,其後襄阳王又曾出御卫搜索半宿。丞相这边倒是没什麽动静,只是丞相房内一夜通明。
而且据说,罗大丞相房内的桌上摆满了帐簿......
帐簿帐簿帐簿......陈荣私底下竟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该不会就是......

陈老爷这一宿愣是没睡安稳。次日一大早,小厮又急忙忙来唤,说是丞相到府上了。陈荣一惊,心里的念头只剩了八个字:福无成双,祸不单行。

现任大理寺卿张林与罗大丞相相谈甚欢。二人身旁的茶几上,一摞账本摆得很是整齐。再向旁看一点,几位监差正笑眯眯地摸著胡子看向自己。
当陈荣来到前厅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罗大丞相笑著问他:"陈大人,三十税一少一横,这番改动获利几何?"
陈荣眼一闭,晕死在地。
□□□自□由□自□在□□□
贪官伏法,尘埃落定。有些官吏在私下暗自唏嘘,本来说陈荣那事儿,皇上碍著他耿老臣女婿的身份,睁只眼闭只眼罢官也就算了,所以才派了两个宿有隔阂的钦差查案,互相压扯一下就过了。可谁知这陈老爷不明事理,愣是抓了个小厮拿来审问钦差来意。这样一来居然两边都惹火了。明面上,丞相捏著理不放;暗地里,襄阳王放出话来,说谁想帮他同罪论处。皇上自然是顺著亲哥的意思,这下,陈老爷想翻身都不行了......其实量刑来判,那陈荣最多也只是被罢官职、贬为庶民而已,绝不可能会落到"发配边疆"上去。只可惜陈老爷惹谁不成偏偏惹到了襄阳王与曾经的大理寺卿......
几个官吏正说到感慨时,襄阳王的小黄门噌地从旁边窜了出来。现在的小黄门可比几年前大多了,这一扑上来可不是盖的。几位大人连忙住了口。
小黄门狗眼滴溜溜围著他们转了两圈,似是有所怀疑。呲牙咧嘴地冲著几人叫了几声,随即便撒欢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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