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追求刺激，经常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光顾富商名流 而一场不同寻常的盗窃案，让他失去了一个兄弟，却偷到了另一人的真心。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黑帮情仇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明宣，冷冽 ┃ 配角：左小豆，欧阳，慕天豪 ┃ 其它：神偷 chapter 01 夜幕降临，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又开始了。 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一间有名的gay吧里，洛明宣正和一群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在舞池里扭得正欢，四周围观的人群时不时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偶尔还夹着几声满是挑逗意味的口哨。 洛明宣有点人来疯，身边聚集的关注他的人越多，细瘦的腰就扭得越骚气。狂放的舞姿配上劲爆的爵士音乐，有种挠人心底的性感。这让周围的那群男人变得有些性饥渴，都想立刻化身为狼将这个小骚包就地正法，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没人敢去招惹这位小祖宗，因为谁都知道他曾经将一位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揍到肋骨粉碎性骨折的可怕战绩。 酒吧里人潮涌动，一波接一波的音乐热浪将气氛推向更高点，洛明宣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开始有跳脱衣舞的趋势。不过，夸张的手机铃声和剧烈的震动让他停止了扭动，这是他的发小黄磊来电的特别设置。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边向舞池外走边笑着大声说：“阿磊你在哪呢？兄弟我在酒吧里跳得正high呢！” 随着电话那头黄磊的话语，他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狭长的缝，像狐狸一样闪着狡黠的光。过了两分钟，他的嘴角再次弯起，声音里多了丝玩味和兴奋的笑意：“如果是真的，我怎么能错过这大好机会呢？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吧台和调酒师兴致勃勃地聊了会天，随后戴上棒球帽推开门走入了夜色中。调酒师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去做那种职业。 第二天，在高耸入云的如海大厦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洛明宣显得并不起眼。他依然戴着一顶棒球帽，双眼掩映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嘴里还叼着从旁边绿化带中摘来的小草。他双手□裤袋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样子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突然，他吐掉嘴里的草叶，笑着向前方招招手，叫道：“嘿，阿磊，这边！”走在人群中的黄磊听见后，急走两步来到他面前，两人默契地碰了碰肩膀算是打招呼。 “兄弟，我昨天说的那事考虑好了没有？机会难得啊！”黄磊搂着洛明宣的肩膀走进如海大厦，开门见山地问道，话语里带着一股迫切。 洛明宣皱了下眉头，突然打掉黄磊的手，严肃地问：“阿磊，你是不是又去赌钱输光了？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老婆现在还大着肚子，要是你再犯赌戒，可别怪我……” “好了好了，”黄磊打断洛明宣的话，笑嘻嘻地再次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大厦里带，“我知道我知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能不知道你脾气嘛。我看到新闻就立刻告诉你这消息，还不就是知道你喜欢刺激嘛，哥们儿别多心行不？” “真的？！”洛明宣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黄磊，见对方认真的神色也不似说谎，就放下了心中的疑问，和黄磊勾肩搭背地走进了观光电梯。 电梯直达顶楼，门一打开就是极为宽敞的大厅，五月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厅中展出的物品像是呼应般星星点点地闪着暖色调的光泽，光线最终汇聚在天花板上勾勒出美丽的光晕，远远看去倒颇有意境。 黄磊是个粗人，又加上这次来别有目的，也没顾得上欣赏。他拽着洛明宣朝围观人群最多的展台走去，还不忘感叹一番：“冷家真他妈牛逼，这一层的展出品都是私人收藏的非卖品，妈的要是送给老子一件，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洛明宣听见他的唠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不赌钱，那你输掉的那些都够你下辈子用的。” “哥们儿，”黄磊眼中掠过一丝苦笑，“咱不是说好不再提赌博这事儿了吗？” “好好好，那就不说。”洛明宣抬头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天花板与四周的墙壁，扬起欢快的笑容，冲黄磊眨眨眼，两人默契地在展台前的人群中分散开来。 当洛明宣费劲地从围观人群的外层成功突破到里层时，头顶的棒球帽已经歪了，不过他忘了将帽子扶正，因为他在看到展台上的东西时便和周围人一样惊呆了。 那是一颗神似小型玫瑰的巨钻，在阳光下闪着微弱却又深邃的蓝光，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洛明宣阅读了一旁的简介，又俯身仔细地观察钻石，发现这枚半个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并不完整，在一处边缘地方沿着纹理的方向有一个小缺口，似乎曾遭遇过重创。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洛明宣直起身来，双眼直盯着眼前的巨钻不放，心里打定了主意。他艰难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绕着展示柜台走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黄磊的身影，却也不再找他，而是转身挤出人群径直离开了展厅。 离开如海大厦后，洛明宣直接开车去了左小豆的家，不出他所料，这货在家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啃着零食打游戏。 “小豆豆！”刚一进门，洛明宣就用异常怪异的声音喊左小豆的名字，尤其最后一个“豆”字语调很重，听得左小豆差点被薯片呛到气管。 左小豆根本没有理会以极其骚气的姿势站在卧室门口摆POSE的洛明宣，翻着白眼继续打游戏，非常成功地打击了对方的自信心。 “小豆豆！”洛明宣冲过来爬上了左小豆的床，将那袋薯片拿到自己身后，撅着嘴扮洋相，“为什么不理人家，我需要你啊！” “又寂寞空虚冷了吧，”左小豆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用脚轻轻地踢了洛明宣一下，“薯片还来。” 洛明宣自然不给，而是一直盯着左小豆看，发现他仍然一门心思地玩游戏不理自己，坏心眼一动，他笑嘻嘻地把电脑的电源线拔掉了，然后满意地看到了左小豆突然暴跳如雷，耳边是狂风骤雨般的怒吼声：“卧槽，洛明宣你这个贱人！老子的电脑没有电池，你居然给我拔电源线！受死吧！” “这不怪我啊，谁叫你不理我的，”洛明宣丝毫不觉理亏，笑嘻嘻地按住张牙舞爪的左小豆，“小豆豆，人家需要你嘛，别生气，下次长点记性安上电池就行了。” “呸！你个死gay给我离远点，老子正在团体战的关键时刻，你……你你你气死我了！”左小豆一害羞就容易结巴，而他害羞是因为口中骂着的人突然翻身压在了自己身上。 “别生气了，我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洛明宣用手指弹了下左小豆的额头，起身坐在一边将薯片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他边吃边说，形象有碍观瞻，声音更是含混不清。但左小豆跟他认识了七年，早已练就一副见怪不怪、闻声辨意的高超本领。 洛明宣前面一大段话都在扯东扯西，从两人在学校相识扯到南非采矿，左小豆听得有些无奈，这个人在讲重点之前总会像唐僧一样啰嗦个没完。直到他听得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洛明宣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了一句快要吓破他胆子的话：“我一定要将那块巨钻偷到手，小豆豆你要帮我。嗯，就这么决定了。” “什么？！偷偷偷钻石？！我也要去？！你怎么能私自决定，我都还没表态！”左小豆激动地坐起来，由于长期足不出户而显得异常白皙的脸庞此刻因激动涨得通红，他瞪大眼睛盯着洛明宣，像是在看一个不怕死的怪物，“你以前偷别的东西也就算了。这次你居然要打冷家的主意，你要是被逮住的话，会死人的！” 洛明宣转过头来看着左小豆，漆黑明亮的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神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灿烂地笑了。 chapter 02 没错，洛明宣是小偷。准确来讲，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专业小偷。 他喜欢研究各种防盗措施，由于科技越来越发达，传统的开门撬锁技术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为此，他发愤图强地通过各种手段学习他所能想到的在实战过程中可能用到的知识。 虽然平时这人看起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是他在努力成为一代神偷的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格外认真与专注，他的梦想是成为偶像英国侠盗罗宾汉一样的人物。不过，人家罗宾汉是劫富济贫，他则纯粹是为了寻求刺激。于是，他自从利用小偷小摸解决了温饱问题后，便专注于挑战自己。哪里防盗技术高，哪里防护措施好，他就偷哪里。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让洛明宣骄傲不已的是任凭对方的警卫措施再好，他从未被逮住过。 随着实战次数的增多，洛明宣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最近两年屡屡得手。偏偏保安警察都抓不到他，富商们都搂紧了自己珍藏的宝贝大呼头痛，生怕哪天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珍藏品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去。 不过，左小豆知道，洛明宣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心思了。 “你能告诉我你理由吗？”左小豆习惯性地咬着嘴唇，歪着头看着洛明宣，语气已不复刚才的激动，“你从来不轻易下手，这半年来更是老实得宅在家里没做事，怎么突然兴起要打那颗钻石的主意？你不是不知道冷家的势力有多大。” “我听说过啊，”洛明宣摆弄着薯片的包装袋，“我得罪的人又不少他们一家，那些被我偷过珠宝收藏品的大佬们不都想逮住我吗，可惜他们只能吹胡子瞪眼，不知道偷他们东西的人在哪里逍遥呢。” “那是你侥幸而已，”左小豆将薯片抢过来扔到一旁，难得见他对待零食如此粗鲁，“这次不一样，我听说那钻石是冷老爷子最心爱的宝贝，你要是敢打它主意，肯定会死的很惨！冷家可是黑道出身，虽然洗白了，可底子还在，我还听说……” “哟，小豆豆，”洛明宣笑眯眯地打断左小豆的话，把脸凑得特近，“原来你这么八卦啊，这些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真的也碍不着我的事，我只管把钻石拿到手然后开溜，啧啧啧，听起来就特别过瘾啊！” “早晚得被你害死！”左小豆嫌恶地把那张无赖的脸推开，把脚按在洛明宣胸口阻止他再次靠近，“真受不了你这个性，小心你还没变成罗宾汉就成了阎罗王身边的小鬼。” “一句话，帮不帮？”洛明宣握住左小豆的脚踝，用上了力气。 “你这是严刑拷打、武力威胁！”左小豆白了脸，脚踝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洛明宣似笑非笑地点头承认，再次加大力气：“帮不帮？” “好好好，我帮我帮！你赶紧松松松开，我脚快断了！”左小豆最后还是迫于洛明宣的银威屈服了，“你肯定已经去看过现场了，都掌握了些什么？” “大厦前门、走廊、电梯以及顶层展厅四角各有老式的监控探头，这个好办。比较困难的是钻石所在的展台，那是用大约30mm厚的防弹玻璃围成的。” “30mm？那比银行防护用的还要厚，你这偷钻石和抢银行有什么区别啊？！给你来把AK-47也打不穿它！” “嗯，”洛明宣点点头，“估计负责展会安全的人也跟你一样对这层防弹玻璃放心得很，再加上他笃定没有人敢拔冷家这只凶老虎屁股上的毛，所以其他安全环节都很薄弱。”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左小豆的眼睛顿时散发出好奇的光芒，连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洛明宣故弄玄虚地向窗外和门口张望了许久，才凑到左小豆耳边轻声说，“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那你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啊！”左小豆将人踢开，翻着白眼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是不会跟你去弄那什么鬼玻璃，我只会玩电脑打游戏。” “放心好了，如果我带你去，指不定你会被吓得尿裤子呢！”洛明宣调侃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好了不闹，我想让你帮我黑一下电力系统。” “这个小意思，”左小豆立即胸有成竹地点头，拿起薯片开始像仓鼠一样欢快地吃了起来，“这是小爷我最拿手的。” “嗯，我需要你帮我搞瘫如海大厦这片城区的电力，不需要太久，十分钟就好。等着十分钟过后，他们就会黑着脸发现钻石不翼而飞啦！” “停！”洛明宣讲的太快，左小豆有点吃不消，“你让我去搞市电力局，我可弄不来啊。” “少谦虚了，我那年溜进大学课堂偷听电脑编程的时候，就发现你小子在最后一排黑进了市交通局的系统乱改信号灯玩呢，要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你。” “那都七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他们的系统肯定早就升级了，而且只要让如海大厦没电就好了，干嘛要去搞市电力局？” “首先，钻石展出一周，如海大厦在这一星期内出现任何异样都会让冷家有所警觉，那样警卫到达顶层展厅的时间就会更快，所以要让整座城区都停电，让这次停电显得不那么特别，为我争取点时间。其次，如海大厦虽然看起来很新潮，但我问过负责的维修工，这座大厦不是自主供电，而是由电力局统一管理的，所以除了搞电力局没有别的选择；最后，进入展厅的唯一通道是那部电梯，所以你要严格配合我的时间恢复供电，要不然就麻烦了。” “但是，就算你得手了，一出电梯还是会被抓住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山人自有脱身妙法。” “你真的能逃得掉？我怎么觉得那么玄。”左小豆用脚趾头夹着洛明宣的衣角来回摆弄，“你做这一行虽然一直挺顺，但是我总感觉你这次凶多吉少，毕竟冷家势力太大，我怕你还没碰到钻石就已经被发现了。”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洛明宣揉了揉左小豆的头发，“我动作会放快点，就算冷家再牛，也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内派人过来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功夫的厉害。” 左小豆打开在自己头发上乱挠的手，白了他一眼说道：“功夫再厉害，一个打一百你能跑得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的晚上，”洛明宣笑着拍了下左小豆的脸颊，起身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随时联系，小豆豆加油啊。” 左小豆看着洛明宣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那挺拔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了许久，他才坐回被窝里打开了电脑。 这三天时间，洛明宣几乎是充分的利用了每一分每一秒。他窝在家里研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图纸，一面玻璃墙几乎被他贴满了写有关键信息的纸条，偶尔想起了什么，他也顾不得洗漱就随便扯件衣服如旋风一样跑出家门。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合眼休息，不管左小豆怎样在他耳边吼他去睡，洛明宣也只当耳旁风。 终于在准备行动的前一天晚上，一切都搞定了。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香，梦里都在抱着那颗钻石对着电视上播放的钻石失窃的新闻开怀大笑。这是洛明宣很神奇的地方，他从不畏惧挑战，也更不会因此紧张到失眠，他所体会到的更多是兴奋与刺激。 只不过洛明宣没有想到，纵然计划天衣无缝，搭档默契无间，人生路上却总会充满变数。有无数多出乎意料的陷阱在等你踏过，然后有人站在一旁笑着推你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这个人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昔日朋友。 chapter 03 如海大厦位于市中心广场前，灯火通明的高楼将整个广场点亮。在炎热的夏夜有不少人会到广场的音乐喷泉旁吹吹夜风，和相熟的朋友一起散步谈心。这天晚上正当人们玩得正高兴时，黑暗突然湮没整座城市，在短暂的适应之后人们才悻悻地相继散去，还不忘抱怨两句这么热的夏天停电简直要热死人。 白天早就悄悄地躲在大厦楼顶的洛明宣和黄磊两个人在停电的那一刻相视而笑，默契地碰了碰拳头，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系着的安全绳确定没有问题后，黄磊先一步从楼顶小心翼翼地沿着大厦的玻璃墙向下方降落，他在离楼顶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动作麻利地用小型切割器将玻璃破坏后跳入屋内，洛明宣紧随其后。 虽然展厅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洛明宣和黄磊却在没有打开手电筒的情况下，极为熟稔地绕过屋内大大小小的展柜，径直来到他们的目标面前。这趟路径，他们已经在家中蒙着眼练习了不下数千遍，以确保即使手电遗失或坏掉也不会让他们乱了手脚。 “哥们儿，这防弹玻璃怎么办？”黄磊轻声地问，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奈何之前无论怎么问洛明宣，对方只是笑得一脸高深并不回答。 洛明宣将黄磊拉到一旁，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黏在了玻璃展柜的一角，然后从黑色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件东西在口香糖上摆弄。黄磊看不到他在做什么，打开小手电一照，他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卧槽，兄弟你别在这装鬼吓人行不？”洛明宣抽空转头看了一眼黄磊，吓得心里一颤，黑暗中微弱的手电蓝光中的黄磊脸色煞白，表情狰狞，活脱脱的人间野鬼。 “你疯啦！”黄磊加重了声音，他喉咙发紧，身体有些颤抖，“你他妈的这种招儿都能想得出来？搞不好咱俩都会被炸死的！” “那你说怎么把这么厚的防弹玻璃搞碎？左小豆都知道来把AK都打不穿。”洛明宣没理会黄磊的大惊小鬼，继续安装雷管，“放心，这C4炸药必须用雷管引爆，一会儿你去角落里窝着，这个我前两天找老高做了很多次实验，别害怕，伤不到你的。” 洛明宣认识很多徘徊在灰色地带上的人，老高是其中一位。他表面是做钢化玻璃生意的，而私下对枪火弹药很感兴趣，再加上他对防弹玻璃颇有研究，所以洛明宣这两天总会去找他请教问题。 “兔崽子，我看你是疯了！”黄磊给洛明宣照明，嘴里不停地骂着以消除自己的紧张。 洛明宣笑笑，继续争分夺秒地安装雷管。 用了五分钟，一切检查无误后，洛明宣拿出了打火机。跳动的火苗映在他的眼里，放佛他心中高涨激情的化身，随时都会从那双眼眸里迸发出来。 “点燃雷管到爆炸有10秒的时间，我们要在爆炸前躲在东南方向的角落里。等爆炸后，时间会剩余一分钟，我们把防弹玻璃彻底击碎，拿到钻石后，小豆那边估计就正好了。” “好，哥们儿我信你。” 洛明宣点点头，点燃了雷管，转身和黄磊向东北方向的墙角奔去。突然，意外发生了。 黄磊由于紧张手掌发抖，不小心将手电掉在了地上，正在跑向墙角的他由于看不清道路，正好踩在手电上，重重地摔倒在地。 雷管的延期药在黑暗中稳定燃烧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火花逐渐变暗，这是要引爆炸药的预兆。洛明宣见黄磊摔倒在地，时间来不及了，他快速地用力将黄磊向前方拽了一下，随后扑倒在黄磊身上护着他。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混杂着玻璃碎裂声响彻耳际，爆炸瞬间产生的强大气流冲击力硬生生地将洛明宣和被他护在身下的黄磊推向了一旁的墙壁。洛明宣被撞得不轻，后背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应该是碎玻璃扎的。 “阿磊？没事吧？”洛明宣忍着痛坐起来，拍了拍黄磊的脸颊。 “没事，你呢？”黄磊也跟着坐起来，对刚才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声音还有些颤抖，直到他见洛明宣摇了摇头，才松了口气，“都怪我，刚刚太紧张了。” “快去把防弹玻璃敲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洛明宣把手伸到背后，拔下了扎在皮肤里的碎玻璃渣，应该是爆炸时震裂了其他玻璃柜台的缘故。 黄磊赶紧摸黑找到钻石的展柜，拿出随身备好的一小段铁棍，将已经被C4炸药破坏的出现裂纹的防弹玻璃敲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钻石。他冲洛明宣的方向摆了摆手，兴奋地说道：“明宣，我们成功啦！” 还没等洛明宣说话，突然一片灯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随后刺耳的警报声跟着响起。 “糟了，”洛明宣勉强地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急忙冲拿着钻石的黄磊挥手道：“阿磊你赶紧带上钻石原路返回，刚刚的爆炸声肯定引来了不少警卫，你先脱身到外面约定好的地方，我随后就到！” “那你小心！”黄磊将钻石收好，系好安全绳跳出窗外，消失在洛明宣的视野里。 洛明宣踏过一片狼藉，跑进了停在顶楼的电梯。他现在后背生疼，不能和黄磊一起沿原路返回，那样只会拖累了对方。一个人逃脱了总好过两个人被逮住。 电梯和展厅的监控早在停电前的几分钟被黄磊剪短，洛明宣并不担心自己被监控拍到。看着电梯数字逐渐减少，他咬咬牙抬头看向电梯轿厢的顶部，决定用最万不得已的办法脱身。然而，正当他想办法从光滑的轿厢够到电梯顶部时，出乎意料的事再次发生了——电梯顶部的封顶板突然被人从外掀开，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伸了进来。 “不想被抓的话，赶紧上来。”随着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洛明宣看到了一张令人难忘的、棱角分明的男性脸庞，来人五官十分立体，浅蓝色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中如同狼一般深邃，很明显是个混血男人。 要是平时见到此种极品，洛明宣早就殷勤地问东问西了。不过，联系到此情此景，倒是另当别论了。看着那双别致的双眸，洛明宣眯起了眼睛。 “Fuck！What the hell are you thinking about？”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大段英文骂腔让洛明宣瞪起了眼睛，他什么都懂，就是不懂英语！不过听对方的语气，也知道那话肯定不好听。心里虽然不爽，但眼下脱身要紧，洛明宣伸出手抓住对方，两人一起爬电梯缆绳进入一处通风管道，东爬西爬地花了半个多小时才从一处通风口逃出大厦。 “喂，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洛明宣开门见山地问，他隐约觉得这次自己会惹祸上身。 “这个不重要，”男人的普通话还算流利，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洛明宣面前伸出了手，“作为救了你的报答，把钻石拿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偷钻石？” “你那炸药爆炸得惊天动地，聋子也听得见吧。” “就算聋子听得见，但前后不过两分钟，你就能趴在电梯上等我？讲笑话呢吧！” “少说废话，快点把钻石拿来，要不然我就动手了！” “我凭什么给你？！没有你老子照样能爬出来！” 只见声音还未落地，混血男人已经出手，狠硬的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向洛明宣的脸部袭来。洛明宣低啐了一声，急忙向后弯腰躲过，并灵活地绕到对方身后，出手如电地挥拳攻击他的腰部。 那男人没有躲过这一拳，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多过了恼怒。他挽起袖口，转身用英语对洛明宣说道：“Chinese Kung Fu is fucking awesome！Come on，let’s have a fight！” 洛明宣虽然听不懂英语，但由于总是看欧美带色动作片，他对诸如“fuck”“fucking”之类的词语还是相当敏感的。他误以为混血男人在骂自己，便在脑海里搜寻了为数不多的英文单词组成了一句只有中国人才听得懂的英语骂了回去：“You his mother’s！” 这话听得男人一愣，但容不得他分辨这话里的意思，洛明宣的拳头挟带着风已经逼近了眼前。他用手臂硬生生地挡下，不甘示弱地抬腿便踢。洛明宣撤拳去挡，同时抬起左腿横扫男人腰间，岂料被铁一样的手掌牢牢抓住。 看到对方得意的笑容，洛明宣咬咬牙，腰间用力，抬起左腿飞踢向男人头部，逼得对方慌乱撤身撒手。“啪”的两声，男人因后退时踩到石头重心不稳摔坐在地，洛明宣也因没有掌握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先前被玻璃扎到的后背隐隐作痛。两人虽然都摔得不轻，但并未因此结束战斗。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在路灯幽暗的光线中上演着激烈的全武行，最初还像比试功夫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规矩，但随着两人越大越烈，最后打法毫无章法可言，两人滚在地上像小孩子般抓挠撕扯，就是谁都不肯认输。最终打破这一僵局的是划破长夜的警笛声。 两人交手不过五分钟，但等停手时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混血男人在听到警笛声后，一脚踢开在自己身上乱扯的洛明宣，站起来迅速离开消失在夜幕中，留下了一句“See you later ，bro.” “莫名其妙！You his mother’s！”洛明宣不明所以地揉着腰站起来，将刚刚从男人身上摸到的钱包装进外套口袋里，瞧见不远处警车闪烁的三色灯光越靠越近，他也迅速离开，赶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左小豆和拿到钻石的黄磊都应该在那里等着自己。 然而，洛明宣匆匆赶往约定好的地点时，却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空旷的郊区野外除了虫鸟的奏鸣曲外，再无任何声响。洛明宣站在黑暗中，隐约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搞砸了。 chapter 04 “昨晚九点四十分，如海大厦顶层突发爆炸，警方已介入调查。据大厦内有关人员透露，此次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令人震惊的是，正在该大厦顶层参加奢侈品周展的巨大钻石不翼而飞。警方怀疑钻石失窃与此次爆炸有关，但系何人所为，警方表示还需进一步调查……” “……曾一亮相就备受瞩目的失窃巨钻重达165.7克拉，26年前从南非钻石矿开采出来时就曾震撼世界。它如今的主人是从黑道起家、后从商漂白的商业大亨冷氏财团前任董事长冷九峰先生。值得一提的是，再过两个月就是这位备受尊敬的‘黑道教父’六十大寿，却在这时痛失所爱……” 电视报纸都在轮番报道昨夜巨钻被盗的新闻，洛明宣快速浏览了一遍报纸，皱着眉将它塞进了垃圾桶。 看来这次真的是惹大祸了。已经过了八个小时，左小豆和黄磊两个人都没有消息，肯定是出了事。报纸新闻上都没有出现他们的消息，这说明警察还没有调查或抓到他们，不过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极有可能被其他势力绑了去。 想到这个可能，洛明宣再也顾不上许多，他深吸了口气，拦了辆出租车直冲左小豆的住处而去。 果不其然，左小豆的家和昨晚被炸过的展厅现场一样惨不忍睹，在地板上还有几滴暗淡的血痕，很明显左小豆出事了。洛明宣心里一紧，刚想查看一下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让他警觉地转过身，可他还是没有防备地被揍了一拳。 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洛明宣一米七八的身高虽然站在他们面前毫不逊色，但如果要是比壮硕的肌肉，他却完全占不到上风。如果要打起来的话，洛明宣根据自身情况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胜率，大概在百分之……零左右。 于是，洛明宣明智地放弃了武斗，他开口问领头的那人，也是刚刚不由分说揍了自己脸颊一拳的男人：“你们是谁？小豆是不是被你们抓去了？” “洛明宣，178cm，65kg，整天不务正业，游荡于各种声色场所。说的是不是你？”那人声音有些僵硬，像是背书机器一样往外吐，听得洛明宣想笑，他身后的一帮壮汉也使劲绷着笑脸，似乎第一次听到男人这样讲话。 “不务正业？这是形容我的？你从哪里得到的资料？” “看样子没错。”男人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一帮壮汉似接到命令般蜂拥而至，没费吹灰之力就把洛明宣按倒在地绑了起来。洛明宣没有反抗，反正都要被逮住何必抵抗挨一顿猛K。 洛明宣被押上车后就被蒙上了眼罩，他方向感虽然好，但在车子七拐八拐上坡下坡后也晕的差不多了。这段路程很长，洛明宣也不多做询问，出奇沉默地坐在车里思考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两个小时后，洛明宣被扛下车，眼罩被摘走后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间只能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而这一看让他心中一凉，更加确定这次真的是搞砸了。 “九峰山庄”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光辉夺目，山庄门口的警卫毫不避讳地扛着散弹枪，雕花大门里的庄园景色雅致，有几位园艺师在园中修剪花草，但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影，空旷得不像居住地，更像是一个还未开放的游览景点。 但洛明宣从左小豆那里听过，自己也阅读过“九峰山庄”的资料，这里正是冷氏财团前任董事长冷九峰的私人住所。当洛明宣跟随着一帮壮汉走进山庄时，他有种再也不会活着走出来的悲壮感。 “喂，到底要走多久啊？”洛明宣将自己被尼龙绳绑紧的双手举过头顶遮太阳，不停地抱怨，“这么大一个山庄，连车都不让开进来，你们家主人是不是自虐狂？” “你懂什么，我们老主人环保意识强，不想让汽车尾气脏了他的花草。”领头人往前推了洛明宣一下，催促道：“快点走，怎么这么磨蹭！” 洛明宣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气不打一出来：“靠，推什么推，有种咱俩单挑！” “哟呵，你小子都这样了，还想跟我打？！自不量力。” “那咱就试试！” “来就来，要是我被你小子打趴下了，我秦海这名字倒过来写！” “不用倒过来，你改名叫禽兽就行！”洛明宣看到秦海被气的脸色发青，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冲着对方勾了勾手指，挑衅地说：“来吧，小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秦海也是个急脾气的人，在众兄弟面前被如此挑衅，再不动手就显得没有面子了。然而，正当他将拳头挥向洛明宣时，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厉声吼道：“谁他妈的把这小子的手解开啦？！” 洛明宣得意地甩了甩被绳子绑红的双手，笑得一脸欠揍样：“你猜还有谁？就你这迟钝样，怎么在道上混啊！禽兽——”他拉长了语调，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想笑却不敢出声的模样。 秦海正要发火，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秦海，还不赶紧把人带过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话音刚落，除了不知情的洛明宣和一脸窘样的秦海，其他人再也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能保住命，咱们这帐再算！”秦海扯住洛明宣的胳膊把他拖向声音来源的那处白色欧式三层小楼，洛明宣下意识地有些紧张，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一位不一般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即将站在生与死的悬崖边。 秦海将洛明宣拖到三楼书房，毕恭毕敬地敲了两下门，等到里面有人应声后他才走进去，将洛明宣推到屋内中央，随后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人，戴着眼镜，模样很斯文。 洛明宣抬起头打量了四周，房间很大，除了一张豪华办公桌和一张沙发外，就只有整齐排放的四五个大型书架，使得整个书房更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沉默不语的两人身上，问：“喂，你们两个在那里装蜡像？要见我的人呢？你们的小头头呢，怎么缩在壳里不敢见我？” 秦海冲着他挤眉弄眼，而他身边的斯文男人则扶了下自己的眼睛，用鄙夷的语气说了一声“蠢货”。 洛明宣倒也不生气，只觉得这里的人都很怪异。他转过头，差点吓自己一跳，原来办公桌后的座椅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只见那男人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翻着一叠文件，双眼却一直盯着自己不放。那双眼睛深邃而冰冷，看的洛明宣后背发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静的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良久，洛明宣才听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口：“你的朋友在我这里，交出钻石或者死。” “左小豆怎么样了？你要是敢伤害他，钻石我死都不会给你！”洛明宣攥起拳头为自己打气，目光直接迎上男人的眼神，丝毫不显退缩。 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庞仍不见任何波澜，只是那英气的眉微微挑了一下，他随即将目光转移到秦海身上，后者没等他开口，就已经领会了精神。 秦海走到第一排书架前拉下幕布，投影仪投放的影像清晰地呈现在洛明宣眼前：左小豆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成了鼻青眼肿的猪头脸，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欢快的进食活动。 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洛明宣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冲着男人耸耸肩膀，说：“说实话，钻石是我偷的，但它不在我这里。” “不是你，还有谁？” 洛明宣没有回答，心里想：看这样子，这人肯定没有抓到阿磊，如果我要是说实话，没准我和小豆失去利用价值，他就会杀人灭口了；但如果我不说的话，估计小豆那孩子肯定会被揍得更惨，不知道他挨不挨得住。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了两下，眼镜男过去开门，听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转身对座位上的男人说道：“冽哥，程百万现在要求立刻见您，说是要跟您商量一下收购和生日的事情。” 原来他叫冷冽啊。洛明宣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男人虽然年轻却气场十足，原来是冷氏现在的掌舵人。仔细盯着男人的俊脸看了看，洛明宣不禁心里暗自感慨命运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羡慕嫉妒的。 “什么生日？”冷冽微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呃，听刚才的人说是……您母亲的生日。”眼镜男说的有些迟疑，似乎有些搞不懂这话的意思。 冷冽听到这话，虽然面部表情依旧冷冰冰的未有改变，但他的态度却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深邃的眸底更染上了一层寒霜。他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虽然步伐匆忙却依旧保持着当家人应有的风度。在走到洛明宣身边时，他顿了顿脚步，颇有深意地看了洛明宣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眼镜男跟着冷冽离开了书房，屋内又只剩下秦海和洛明宣。在这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洛明宣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汗水滴在伤口上，有些微的疼痛感，但好歹还可以忍受。 “没看出来，你小子倒还真有一套本事啊！”秦海明显放松下来，使劲拍了拍洛明宣的肩膀，凑近好奇地问道：“说说你那手上的绳子怎么弄开的？” “想知道？”洛明宣得意地扬扬下巴，见秦海点头后，问道：“那你先告诉我小豆他在哪里？那个叫冷冽的打算怎么对他？” “小豆？哦，你说那个吃货啊，他就在山庄里好吃好喝着呢，至于老大打算怎么处置你们，我也搞不清楚，我可以帮你问问叶飞。”看着洛明宣略微困惑的表情，秦海解释道，“就是刚刚我身边那个眼镜男，他叫叶飞，你的那句总结性资料就是他告诉我的。” “算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弄断绳子的吗？睁大眼睛看清楚。”洛明宣抬起右手，拉起衣袖，一柄藏在手臂内侧的小巧腕刀赫然出现在秦海的视野中。 秦海点头佩服，接着竟和洛明宣唠起了家常，将之前路上的一点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而洛明宣心里惦记着左小豆以及失踪的黄磊，只能心不在焉地从秦海这里探探口风。 冷冽下楼后，就看到满脸横肉的程百万坐在长条沙发上，一改往日低眉顺目的谄媚姿态。走在他身后的叶飞在看到这幅场景后，冷笑着说道：“程老板，不知道今天吹得是什么风，居然能把您这尊大神请来，沙发坐的还舒服吗？” “叶管家，劳您费心，今儿我来是和冷老板谈生意的。”程百万见冷冽走到面前，也没有站起来握手的意思，反而换了个更随便的坐姿，指了指沙发说道：“冷老板赶紧坐啊，别跟我客气。” 程百万这喧宾夺主的架势显然是没有把冷冽放在眼里，叶飞在一旁眯起了眼睛。虽然自家老板年纪轻轻，但凭着真正实力在黑白两道占有很高的地位，只有一些像老主人那样阅历丰富的大佬才敢和冷冽平起平坐。这程百万不过是一家即将被冷氏收购的百货公司的总裁，今天竟然敢来这里叫板，要么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手中有足够的筹码。 冷冽没有理会程百万，转身走到稍远处的沙发坐下，冲叶飞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退下。叶飞欲言又止，无奈只能转身出去了。 “还是冷老板懂规矩，”程百万豪爽地笑出声，手搭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我来就是想让冷氏停止收购我的百货公司。” “原因。” “先请冷老板看看我今天早上拍的照片吧。”程百万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随后扔到了冷冽身边的沙发上，脸上依旧挂着令人讨厌的笑容。 冷冽垂下眼瞥了下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没有说话，他在等程百万的解释。 “怎么样？像素高吧？”程百万笑呵呵地翘起二郎腿，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正在报道钻石失窃的新闻，“其实呢，相片拍的好主要还是由于钻石本身就亮闪闪的，实在让人爱不释手啊。怪不得当年您父亲会选择花天价买下它送给令堂做生日礼物呢，只可惜啊，令堂没那么好命，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可惜咯！” “你的条件。”冷冽抬起头看向程百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若有如无的冷笑。 程百万被他这表情，但马上调整过来，他自信自己有筹码在手上，根本用不着怕他。于是，他挺起胸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条件嘛好说，冷氏停止收购我的百货公司。”顿了顿，他又奸笑着提出了另一个条件：“交易的时候，冷老板最好带上这幅画，我们一物换一物，很公平。” 冷冽随着程百万手指的方向看去，电视里播放的是博物馆一个月后即将展出的非卖品——价值千万美元的世界名画。 “我这个人吧，就喜欢附庸风雅地看看画、写写字，虽然喜欢这画但无奈用钱是弄不到手的。冷老板黑白两道都有路子，就成全了我这个心愿，我也将钻石完璧归还，这笔买卖不亏吧！” “好，一个月时间。” “那我就等着冷老板的好消息啦，”程百万收到如此痛快的回答，自然无比高兴，“您放心，钻石我一定会妥善保管好的，保证一只苍蝇都叮不到它。”说完后，他放声大笑地起身离开，样子极为得意。 但他没有看到，独坐在大厅中的男人，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双眼正散发出冰霜般刺骨的杀意。 Chapter 05 “冽哥，那个程百万到底来做什么的？平时在你面前装的跟孙子一样，今天居然那么嚣张！”平日里冷静不爱言语的叶飞等程百万离开后就忍不住满肚子疑问与怒气冲进了大厅，迫不及待地追问事情原由。然而他没有等到回答，却看到了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冷冽。 虽然年轻的脸庞依旧毫无表情，可那双眼底燃烧的怒火与恨意、紧抿的唇线都显示出他在愤怒。 “冽哥？你……怎么了？”叶飞有些不敢靠近这样的冷冽，他从小就被安排在他身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的记忆中冷冽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没事，”冷冽强烈抑制住汹涌的情绪，“加快收购程氏百货，你和秦海去调查程百万，看钻石是不是在他那里。” “是。”叶飞点头，他从冷冽的表情和命令中已经大概知道了程百万此行的目的，那个杀千刀的肯定是戳到了冷冽心中的伤口。 “那个人呢？”冷冽从沙发上站起来，细微表情和眼神都已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还在楼上呢。既然钻石不在他身上，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要不要解决了他？” “不用，”冷冽迈开修长的双腿向楼上走去，刚迈上几步台阶，突然转过头来问，“他叫什么？” 叶飞先是一愣，他还没见过冷冽对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如此感兴趣，随后回答：“洛明宣，明天的明，宣传的宣。” 当冷冽回到楼上时，远远地就听见两个男人的谈笑声。他推开书房门，就看见秦海正和洛明宣交谈甚欢。逆光看去，那人晕染着金色阳光的脸庞显得格外灿烂，甚至连围绕在他身边的空气都是暖的。 只不过，随着门的开启，那一抹灿烂的笑容也随之在光线中荡开，不见了踪影。 冷冽忽略掉心中那一抹轻微的异样感，快速走过神情变得严肃紧张的洛明宣身边，坐到沙发上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看向洛明宣，开口问：“想救你朋友的命吗？” “当然！”洛明宣见事情有转机，斩钉截铁地点头回答，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冷冽怎么对自己，就算要自己的命也要力保左小豆和黄磊的安全，毕竟是他一意孤行追求刺激才惹祸上身。 “好，”见洛明宣如此坚定的模样，冷冽的目光柔和了些，“一个月后，市博物馆会展览一副价值千万美元的非卖画作，我要你偷到手，可以换你兄弟的命。” 洛明宣虽然不知道冷冽要自己偷画的原因，但是只要能让左小豆赶快脱离危险之地，他就算去明抢也要拿到。 “还有，这一个月你会和你的朋友住在山庄，没有人会亏待你们。”冷冽向叶飞看去，这是让他交代下去。叶飞虽然对冷冽的命令感到困惑不解，但他并不会违背。 这句话对洛明宣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本来他指望这段时间能不挨打受罪就不错了，没想到冷冽居然还说不会亏待自己和小豆，看样子这个男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只要将画偷到手，做成这笔交易就能重获自由，到时候就可以去找阿磊的下落了。 “秦海，带他和那个孩子去客房，让欧阳过去给他们看伤口，记得离爸的住所远些。”冷冽挥了挥手，起身走向书架，看样子又要开始工作了。 洛明宣摇摇头，看样子做老大还是挺辛苦的。他有了可以翻身的机会，又能很快看到左小豆，兴奋得很，转身和秦海走出了书房，还回敬了正满眼冷漠瞪着自己的叶飞一个白眼。 走出书房后，洛明宣使劲地甩甩手让自己放松。他承认自己一看到冷冽就紧张的冒冷汗，原因一方面是这个人本身就很有威慑力，另一方面是自己怕死，更怕拖累好朋友一起死。 “不对劲，肯定出什么问题了！”秦海一路上不停地唠叨着，“要是放在平时，你早不知道怎么死的了。但今天老大吃错药了，不仅没追究你偷钻石，还要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这不科学啊！” “这有什么不科学？他不过是利用我而已，要是你们亏待我，我怎么去给他偷画？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不问我钻石的事情？财大气粗的冷氏不会因为钻石不见了就穷得去偷名画拿到黑市去卖吧？” “你小子这是走运，老大做什么事肯定有他的理由。”秦海虽然对冷冽的态度很疑惑，但崇拜依然占据上风，他不会质疑老大所做的任何决定。 洛明宣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正想问左小豆在哪里的时候，身后就传来凄厉的狼嚎声：“洛明宣！我可算等到你来啦！我快要被打死啦！快带我回家！” 这种凄惨的带着哭腔的尖锐声调也只有左小豆可以制造出来，洛明宣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地看到顶着一张猪头脸的左小豆正飞快地奔向自己，两行清泪在风中挥洒，看上去很……好笑。 等到左小豆扑到自己怀里痛哭了一会儿后，洛明宣将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看到他嘴边还残存着面包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小豆豆，被打成这样还不忘记吃，看来是打得你还不够惨啊。” “这不都是你害的啊！你要是听我的劝别去动那什么破石头，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啊！”左小豆哭得那张脸更加凄惨，像是台风过境后的灾难现场一样狼狈。 洛明宣看得心都软了，赶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我不对，别哭了，我会努力把你救出去的，就算是用我的命换。” 哪知左小豆一听这话，立马哭得更加厉害，他紧紧抱住洛明宣，埋在他的胸口使劲摇头，呜咽着小声说：“我不要，我从小到大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洛明宣微笑着抱住左小豆，像安抚被吓坏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用从未展现过的温柔语调说道，“放心，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左小豆跟他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听过这样一本正经的洛明宣，立刻乖乖得闭上嘴，擦干了眼泪。他离开洛明宣的怀里，不经意间瞥到了三楼某个窗口后的修长人影，他想仔细看清楚，却发现人影离开了。 “傻啦？”洛明宣掐了下左小豆红肿的脸颊，看到他吃痛的样子不禁开玩笑，“看你现在的模样，倒是比以前可爱多啦！” 左小豆这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秦海，不禁有些害怕地躲到一边，对洛明宣的玩笑也出奇地没有予以回击，而是小声问道：“咱们能走了不？这个大块头跟着你干嘛？” “喂，别以为你这么小声我就听不见！想走，还早着呢，”秦海冲他们两人招招手，“快点跟我来，我还有正事要做，没时间看两个大爷们儿搂搂抱抱的。” 洛明宣挑挑眉，拍拍左小豆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左小豆走在秦海身后，做了几个飞踢的动作，但因为怕对方打击报复一直憋着没出动静。洛明宣看在眼里，不禁心里一酸：左小豆还像个孩子一样，自己这次将他拖下水，实在是太该死了。 他们一路穿过花红叶绿的花园，最后来到两栋外观同样别致的别墅景观住宅前。秦海指了指右手边的建筑说：“这是冽哥的住所，你们没事不要靠近这里。你们住在左边这栋的二楼，我和叶飞住在你们的楼下，所以不要妄想逃跑，没用的。” “你们随便挑两间房住下吧，”秦海带着两人走进住所的二楼，“这里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我去楼上找欧阳帮你们包扎伤口，不要乱走。” “切，这大块头看着就惹人讨厌，就是他派人打得我！”左小豆等秦海走上楼梯后，不禁抱怨着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疼得他“嘶嘶”地倒抽凉气。 “好了，他人还行，毕竟咱们立场不一样。”洛明宣拉着左小豆走进一个房间，让他坐在床上，弯腰仔细地观察他的脸，直到左小豆快被看得脸红心跳的时候，他才直起身，“还好没伤到眼睛，其他伤口不要碰水就行。” 洛明宣走到一边，咬着牙脱下自己的上衣，背后被玻璃扎到的伤口因为有些血液凝固与衣服粘在一起，这一下又扯破了流出血来。左小豆安静得坐在床边，眼底氤氲起一团雾气，但他没有出声。 “别担心，傻小子，我流血跟你喝水一样平常，没大事。”洛明宣想活跃下屋内凝固的气氛，但成效不大。 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左小豆突然开口问道：“黄磊呢？他拿着钻石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洛明宣坐在他身边，脸上掩饰不住关心和焦急，“希望他平安无事，现在可以说全世界都在找他。这次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一时固执，害的你们俩都要跟着遭殃。” “你这伤，是为了他弄的吧。我就知道那个黄磊根本靠不住，总是拖别人后腿，偏偏还爱赌个钱，输光了就来怂恿你偷这偷那，为此你得罪了多少人啊！”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玩偶，谈不上怂恿。再说了，我这次问他了，他说他早就不赌钱了。你别生气。”洛明宣也不明白为什么左小豆一直对黄磊充满敌意，他一直夹在两人中间，维持着这段微妙的兄弟关系。 “哼，平时挺聪明的，但一固执起来就傻气直冒。”正当左小豆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秦海带着一位俊秀斯文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是冽哥的家庭医生欧阳，我还有事，先走了。”秦海冲欧阳点点头，随后冲洛明宣说道，“哥们儿回头见，可别耍什么心眼，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后，他转身离开了。 欧阳将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拿出必备的药品准备给两人消毒擦药，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左小豆觉得这座庄园里，也就只有这个医生还算人模人样的，尽管他根本没有见到过几个人。 洛明宣的后背伤的并不严重，但是由于有几片细碎玻璃渣长时间扎在皮肤里没有取出来，伤口有些化脓，欧阳不由分说地将双氧水倒在了他的后背上，疼的洛明宣眼底直泛泪光。坐在床边翘着脚的左小豆看到欧阳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心底默默地推翻了刚刚得出的结论。 为了尽快恢复体力、打起精神应付博物馆名画的事情，洛明宣愣是过得比猪还要像猪，不仅每天吃喝都在被窝里进行，而且还把左小豆叫来给他做按摩，理由是适当放松肌肉可以有效缓解肌肉劳损。 “请问你哪里肌肉劳损，需要我给你做全身按摩？”左小豆终于忍受不了压迫，开始反抗，“洛明宣你给我适可而止！就算你肩负着救我出牢笼的重担，但也不需要这么支使一位脸部甲级伤残人士吧？！” “你这是为我们的自由做贡献！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可怜嘛~” “那你告诉我你肌肉劳损的地方，我给你‘爱抚’一下，如何啊？” “好啊，”洛明宣坏笑着翻了个身，平躺着冲左小豆勾勾手，然后右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冲已经呆掉的小子眨眨眼，坏笑道：“这里啊，每天都会伸缩，但又没有条件供它发泄，好累的~快来献上你青春的肉体，给我解解渴吧！” 脸红的如同番茄一样的左小豆在洛明宣的爆笑声中彻底恼怒了，他舞着手脚像是被踩中弱点的螃蟹一样在洛明宣身上乱挠，嘴里不停地喊“洛明宣你个贱人，一点节操都没有”。 欢快的笑声和恼怒的叫喊声以及肆意的打闹声霎时间遍布整个房间，同时也传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冷冽阻止了要去开门的叶飞，而是自己走上前去，轻轻地拧开了房门，将那人张扬的笑容尽收眼底。 他察觉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像偷窥狂，但他自从那一天见识到那样暖意的笑容之后，就抑制不住心底涌动的想要窥探的欲望。对于这样的冷冽，不要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哟，什么风居然把年轻有为的冷冽冷先生吹到这里来了？”一声带着调侃笑意的清冽男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将冷冽拉回到平常冷酷的不近人情的状态。 “欧阳，”冷冽转过身，看到欧阳正拎着医药箱向这边走来，“还需要多久才会好？” “我倒是挺少见你对人这么上心的，”欧阳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倾过上身小声地问，“看上哪个了？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闹。”冷冽偏过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欧阳看向一旁的叶飞，见对方只是推了推眼镜一副无趣的模样，他也只好耸耸肩膀跟着进屋。 早就听到门外对话而停止打闹的洛明宣和左小豆正襟危坐地盯着前后进来的三个人，洛明宣一见到冷冽就后背发凉，而左小豆看到嘴角挂着微笑的欧阳也立刻竖起了毛。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僵硬的气氛。 最后，还是洛明宣打破了僵局。他对冷冽问道：“你来做什么？” “问问你的打算。” “我有打算干嘛要告诉你，你只管等着兑现你的诺言就好了！” 冷冽看着洛明宣倔强的脸庞，突然把视线移开，轻声地说：“我不希望白养一具尸体。” “哈，你放心，为了小豆，我也会拼了命地把画给你拿到手，”洛明宣攥起拳头，强忍着暴打冷冽一番的冲动，冷笑道：“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突然反悔，跟那些没素养的小人一样说话不算话就行！” “你这什么态度！冽哥没有追究你偷钻石已经对你够好得了！”叶飞激动得想要为自家主人出口气，却被冷冽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气愤地闭上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强势冷酷的冷冽要处处退让。 冷冽撤身做到房间的沙发上，没有理会洛明宣的那一大段冷嘲热讽，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欧阳，说道：“动手。” 欧阳挑挑眉，在床上两人顿时变得警觉与惊恐的目光中，缓缓拿出了酒精与纱布。一分钟后，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栋住宅，正在楼下花园修剪的园艺师摇摇头叹气说道：“现在的小孩子哦，真是吃不了苦头，换个药都叫成跟杀猪一样，哎～” Chapter 06 小偷要想顺利将一件东西揣入腰包，首先要做的就是踩点。如果连目标周围环境及状况都搞不清楚就盲目行动，那只能是为警察的功绩做贡献而已。想要偷得价值连城甚至无价之宝，那提前勘探现场就更有这个必要。 洛明宣自然也知道这点，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和关在笼子里的猪一样，除了在房间里活动比较自由外，想做任何事情都会人监视与限制。想找个管事的反映一下自己的处境问题，但别说洛明宣见不着冷冽的面，就连秦海和叶飞的踪影他也没有见到过。真搞不懂这些人整天在神秘兮兮地忙碌些什么。 终于在忍耐了将近一个星期后，洛明宣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扒遍了二楼所有房间的窗户观察地形，终于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机会。这个房间的对面大约六七米的地方正是冷冽的寓所，中间有一棵大树潇洒地舒展开强壮的树枝，就是这里了！ 洛明宣在观察好四周情况后，纵身从二楼窗口跃出，抓到了大树的枝叶，他悄悄地在树枝间穿梭，然后顺利地攀上了对面住宅的二楼墙壁。为了尽量不要惹人注意，他手脚麻利地用早已准备好的铁丝撬开了一间房间的窗户，动作矫捷地跳了进去。 哼，看你们这次谁还能拦得住我！不就是见你们老大一面嘛，没什么难度！ 然而，当他双脚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观察屋内情况时，他已经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异样。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像有人在翻找东西，难道自己歪打正着钻进了冷冽的卧室？ 想到冷冽那双能寒透心底的眼睛，洛明宣面对着窗口僵了两秒钟。但发现细碎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凭空出现而停止，他觉得不对劲，好奇地向声音来源看过去，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只见一只浑身毛茸茸的浣熊正趴在屋子角落的一个小型柜子里翻找东西，带有斑纹的长尾巴还在空中摇来晃去，完全没有把洛明宣放在眼中，神态悠闲得很。 这是洛明宣第一次看到真的浣熊，以前只在干脆面包装里的小卡片上见过这种动物的模样，没想到今天居然误打误撞地遇见这样一只活宝。 洛明宣悄悄地走上前去，试探性地摸了摸浣熊的尾巴，见它没有反应继续在柜子里翻找食物，他手上加大了力气，结果险些被对方挠到手臂。 “哟，怎么和小豆豆脾气这么像？除了吃就会挠人！”洛明宣还想上去骚扰人家，却听见房门锁扭动的声音，出于多年的职业本能，他迅速地钻到了一旁的沙发底下。 冷冽推开门走进来时，就发现了屋内的窗是打开的，很明显屋内有人进来了。山庄里保卫措施一流，不可能有陌生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到离山庄大门如此远的寓所来，那能顺利地溜门撬锁并能不引起楼下人注意的，就只有被关在旁边楼里的洛明宣了。 不过想起来，这几天自己一直忙于收购和调查程百万的事情，倒是忘记他了。他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最终定格在沙发下露出的衣角。 洛明宣趴在沙发下，听着脚步声越靠越近，心里直呼自己太过大意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决心先发制人。于是，他灵活地从沙发下钻出来，顺势一个扫堂腿向来人踢去，但却被轻易避过。 “哼，倒是不傻，懂得不坐以待毙。”冷冽避开洛明宣的攻击，转而坐到了沙发上，一旁的浣熊赶紧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前爪里还捧着几颗浆果。 没想到自己真的溜进了冷冽的卧室，洛明宣站起来立在原地在冷冽的注视中僵硬了很久，竟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洛明宣在这种尴尬无措的沉默里终于受不了了，他选择了默默地移开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了窝在沙发上正认真清洗浆果的浣熊身上，开始研究起它的生活习性问题。 冷冽见洛明宣竟然在最后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一旁，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他提起浣熊的颈部，扔到身后的地上，站起来走近洛明宣：“你突然出现在我的卧室，就是为了欣赏它怎么吃东西吗？” 冷冽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洛明宣感到极为压迫，他紧张地后退两步，说话也难得地结巴起来：“当、当然不是！我、我是有正、正事要来找你商量的！” “说。”冷冽再次逼近，他承认看到洛明宣在自己面前如此窘迫的样子很有成就感。 “我、我得去博物馆踩点，”洛明宣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冷冽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自己，不能这样丢脸。想到此，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虽然依旧被冷冽以上风姿态压迫着，但他的语气却少了刚刚的慌乱，“你要是真心想要那副画，就赶紧让那些苍蝇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如果不下山去博物馆看一看环境，我怎么去偷啊？！” 冷冽偏着头看着越说越有些激动的洛明宣，过了一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问出了一句让洛明宣相当无语的话：“什么画？” 他竟然忘记了！洛明宣咬着牙控制住要挥拳将那张俊脸揍肿的冲动，无奈地白眼望天深吸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冷大老板，您贵人多忘事！六天前您告诉我要在一个月内偷到博物馆展出的那张什么蓝蝴蝶的名画，只要画一到手，就能让我们平安离开山庄。” “哦。”冷冽回身坐回沙发里，右手撑着头，手指慢慢地揉着太阳穴，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追查钻石的事情，倒真的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洛明宣站在原地等着冷冽的回答，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略显困倦的模样，不禁有些困惑。那些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的大佬们，不都应该养尊处优，每天吃喝玩乐地享受生活么？怎么会出现这种弱势的状态？ 时间在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的注视与沉默中逐渐流逝，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洛明宣试探性地走上前去，竟发现了男人意外柔和的睡颜。居然这么累啊，他这几天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看着冷冽睡梦中依然微皱着的眉头，洛明宣没忍心叫醒他。他坐在冷冽对面的沙发上，强行将那只浣熊抱在怀里玩弄，等着男人从疲惫的瞌睡中醒来。 等冷冽恍惚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不太确定自己是在卧室里。他已经连续三四天没有合眼休息，忙于调查程百万和钻石的下落，以至于竟然在沙发上坐着就睡着了，而且对面还坐着一个大活人。 “你醒啦？”洛明宣见冷冽艰难地挪动睡僵的身体，终于停止了蹂躏那只可怜的浣熊，开启唐僧模式，“我说你好歹是这么显赫的家族带头人，不至于什么事都要管吧？怎么会累成这种样子？我看你的年龄也大不了我几岁，如果年纪轻轻地就累出一身毛病，等老了你就后悔去吧！” “啰嗦！”冷冽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抬起慵懒的双眼向洛明宣看去，“你来是要？” “去博物馆，踩点，看环境。”洛明宣耐心地长话短说，他越发觉得冷冽因过度疲劳而患有严重的健忘症。 “好，等我一下。”冷冽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向洗手间走去，还边走边脱上衣，露出精瘦颀长的后背腰身，让一旁的洛明宣看呆了眼，这种皮相和身材简直让男人嫉妒、让女人疯狂。 直到那性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洛明宣才突然惊醒：“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去？！”感觉到大腿外侧有些痒，他低头一看，发现那只浣熊正在悄悄地将一只爪子伸进了自己的裤兜，而它的头还偏向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洛明宣哭笑不得地拍掉这个小偷的爪子。 刚休息半天的秦海揉着惺忪睡眼想尽量打起精神，可他头顶就像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鸡窝，很难让洛明宣相信他就是前几天那个意气风发的前来抓自己的人。而对比之下，叶飞则显得干净、舒爽的多，俊秀的脸庞带着一尘不染的黑框眼镜，仍旧一副斯文无害的模样。 秦海想伸手将叶飞的头发拨乱，可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冲着一旁的洛明宣嚷嚷：“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最近忙的快死了，你居然还不消停地给我们找活干！” “我怎么知道你们也要跟来？本来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啊！”洛明宣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干帮众，实在不想跟他们走在一起。 “喂，我能放下老大自己一个人跟你来吗？！” “那就乖乖闭上你的嘴，是你家老大非要跟着我来的，甩都甩不掉！”洛明宣一时语快顶了回去，却再说出这话后心里有点发慌，偷瞄了一眼冷冽的背影，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这才放下心来。 秦海还要继续和洛明宣斗嘴，却因叶飞突然射过来的犀利目光而老实地闭上了嘴，只是不甘心地冲洛明宣挥了挥拳头。 洛明宣没理会秦海的挑衅，而是加紧两步走到冷冽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听完他的话后，冷冽停下脚步，转身对秦海说道：“秦海，三天内我要看到博物馆的立体图。” “老大！这……”秦海本想抱怨，但看到冷冽的眼神又止住了话语，点头答应下来。他瞥见了洛明宣脸上扬起的得意微笑，心里更是对这小子恨得牙痒痒。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距离博物馆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解散了，大家混在人流中扮演着各式各样的人物走进博物馆，一个个表情悠闲自若，看起来倒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已经老练得很了。 洛明宣无奈地看了看身边那张冰山一般的面孔，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想单独行动的，但谁知道冷冽竟然让跟在身边的叶飞和秦海一起执行任务，反而将自己拽到身边，还威胁说“如果不见了人影那就交易作废好自为之”的话，真是不知道这张棺材脸到底在想什么。 当冷冽走到博物馆大厅中央位置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洛明宣也停了下来，觉得莫名其妙，大厅里出了进出的参观人员外就只有几根大柱子而已，他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冷冽冲洛明宣勾了勾手指，待他靠近后问道：“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这还要考我？”洛明宣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凑过去轻声地说，“正门那里有摄像头，四角有红外线探测仪，估计晚上闭馆之后就会开启，这样人一旦碰到这些肉眼看不到红外线就会触发报警装置。” “还有吗？” “还有？那就拼命地跑要不然就等着被抓好啦，还有什么？” “过来，”冷冽走到一根石柱前，他伸手摩挲着石柱，看向一旁的洛明宣，“仔细看看，这上面有什么。” 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洛明宣肯定这石柱上有他先前没有观察到的玄妙地方。他站过去仔细地观看了眼前的石柱一番，除了上面刻着的艺术性希腊神雕像外，再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看他满头雾水的模样，冷冽的嘴角竟划出一个微弱的上扬弧度，扯了下洛明宣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穿过大厅向前面的展厅走去，边走边用细微的声音说道：“这个大厅里共有12根大理石柱，雕刻着12尊希腊神像，而每尊神像的体内都安装着镭射防盗装置。每到闭馆后，镭射线开启并在一定空间范围内来回扫描，这样就会形成一道动态的防盗网。” “你怎么知道的？”洛明宣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在那些神像表面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只以为是普通的装饰艺术品而已。 “博物馆是我父亲出资建的，当时的设计师和安全专家都是冷家专门聘用的。”从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带有情绪的表情，但他的语气还是露出了一丝尊崇与骄傲。 洛明宣听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了看气势恢宏的博物馆，又看了看冷冽袖长的身影，最后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我靠”，随着跟了上去。 冷冽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带着洛明宣走遍了整个博物馆，偶尔会介绍一番展品的历史和价值。洛明宣虽然很纳闷为什么冷冽总带他参观却对偷画的事只字不提，但更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商人和家族掌门人却懂得这么多文物知识。 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谜一样，他曾经和左小豆调查过冷冽这个人，但得到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资料。关于他成长的方方面面，却还是如同迷雾一样令人无法看清。如今自己站在距离这个男人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但他仍然无法弄清他的神情，也看不透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冷冽扭头看着洛明宣的眼睛，平日里幽深冰冷的双眸此刻竟闪着好奇的光，虽然微弱，却让洛明宣敏感地捕捉到了。原来这个男人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冷硬嘛。 见洛明宣呆呆地与自己对视不说话，冷冽轻微地皱了下眉，随即转头指向一个空白的展柜说道：“这里就是蓝蝴蝶的展出台，你必须透过我们走过的大厅来到这里，也就是说，你必须成功翻过那道动态的镭射防盗网。” “这我知道，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射线的移动方向……” “我交代叶飞去办了。” “……那我们今天来这里干嘛？” “参观。” …… 一天的“参观”结束后，晚上洛明宣瘫在床上装尸体。可奇怪的是，闭上眼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白天观察到的冷冽各种细微的表情，那样不可思议却又格外柔和的神情。 Chapter 07 冷冽手底下的人虽然背景鱼龙混杂，但做起事来效率却是极高。博物馆执行两天后，洛明宣拿到了博物馆精确的设计图纸以及立体模拟图像。 趴在他身边的左小豆托着腮帮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模拟图像摇了摇头，两只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装出一副世故老练的语气对洛明宣说：“你就打算对着这破电脑度过余生吗？” “要不然呢？我该怎么办？”洛明宣同样托着腮帮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话语里不见平日的生气。 “大哥，您这一票的成败可关乎咱们的生死啊！”左小豆改为侧躺在床上，揪了揪洛明宣的耳朵让他打起精神，“没见你这么消极怠工啊，这是怎么了？” “有点性饥渴了。”洛明宣突然抓住在自己耳朵上作祟的手，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变得紧张的左小豆，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撇了撇嘴说道，“哎，对你没兴趣。” “你、你怎么这时候还在想这种事啊？！”左小豆使劲拔出自己的手，还抹着药的脸蛋上晕上一层不太明显的绯红，他警惕性地向一旁移动了下身体，以防身边的这位突然化身禽兽。 “没办法啊，我是男人嘛，而且，”洛明宣侧过脸冲满脸紧张的左小豆眨了眨眼，故意用舌头舔了下嘴唇，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哎、哎呀，简直没办法跟你这种人沟通！”左小豆伸手将洛明宣的脸推开，转而坐起身将笔记本抱在怀里，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我还不如去整一下那个整天在我脸上捣鬼的破医生！” “你要整他可要先想清楚哦，如果被发现了你会死的更惨！”洛明宣坏笑着吓唬左小豆，伸了个懒腰后他从床上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打算出门晒一下太阳。自从那天从博物馆回来后，冷冽便下命令不再严格限制他的自由，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叫左小豆陪他下楼散散步，但对方抱着电脑不肯撒手，说是发现了欧阳电脑里藏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洛明宣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就自己下了楼，正好发现冷冽及秦海、叶飞一行人神色匆忙地从旁边的楼里走出来，看他们走去的方向应该是他第一次被绑来见到冷冽时去的那栋建筑。 想到那个房间里摆放着的书架、还有投影仪等设备，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重要资料要去那里商讨吗？洛明宣在心底飞速地盘算着，最后决定悄悄跟上去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找到关于黄磊的线索。 大概是由于对山庄内的安全措施比较自信，或是由于资料室太过重要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在楼层门口并没有轮值当班的人员。整座小楼都非常安静，就连一行人的脚步声都被厚厚的毛毯消去了几分声音。洛明宣感觉有些奇怪，但最终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以后，洛明宣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楼梯，悄悄地贴在门上听屋内的动静。 冷冽板着一张脸坐在长条沙发上，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投影仪的幕布，眼底散发出的寒意让站在一旁的秦海不禁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看老大这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叶飞推了一下眼镜，一尘不染的镜片反射着投影仪投来的光线，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派出去的人传来消息说程百万这两天会请玉石专家做切割，预计将钻石切割成平均每颗2克拉的圆钻，然后在黑市上倒卖。巨钻本身重165.7克拉，4C参数比较高，想一整块出手不太可能，但如果切割成小钻，并顶着出自巨钻的光圈卖出高价，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 冷冽一言不发地盯着幕布，两只手慢慢地紧握成全，指关节因为用力变得有些惨白。 “按照市值估价，”叶飞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身后幕布上程百万肥胖的脸和那颗闪着光芒的钻石一眼，然后才报出那串人心的数字，“保守估计2500万。” “诶？怎么这么少？”秦海疑惑地问出声，“我听说当初老主人为了买这块钻石送给夫人做生日礼物，可是花了九位数的，怎么……”他看到叶飞用眼神冲他示意，立刻后背一凉不敢说话了，他老实地退到叶飞身边，祈祷老大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口快生气。他暗中瞥了一下冷冽，那人依旧维持着冰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屋内一时间陷入巨大的沉默中，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因此脸贴在门上正掰着手指头小声地数九位数到底是什么数量级的洛明宣成功地暴露了。 门猛地被拉开，漆黑的枪口对上洛明宣的额头，他发誓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骤停了，所有的感官都因为紧张变得格外敏感，他听到了扣动扳机前压倒击锤的声音。出于本能，洛明宣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看到偷听人的样子，叶飞收起枪，一把拽住洛明宣的领口将他扔进屋内。洛明宣没有防备，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冒着杀气的眼眸。他想使劲扯出一丝笑容缓解此刻尴尬而危险的氛围，但是心中的恐惧让他的面部变得僵硬。他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朝远离冷冽的方向移动了一下。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洛明宣坐在地上冲冷冽摆了摆手，他腿软，有些站不起来，只能继续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们可能会有我、我那个兄弟的消息，所以过来听一下的……” “你只关心你的兄弟生死，那在当初偷钻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这举动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叶飞突然冲上来踩住了洛明宣的右手，居高临下地大声呵斥，“冽哥为了这事被他最敬爱的父亲骂了一夜！他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觉地追查钻石的下落，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累过！都是因为你！” 洛明宣的手被踩得生疼，出于自保，他挥起左手向叶飞的要害袭去，趁对方躲避的时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叶飞虽然平时很少动手，但他这次真的动怒了，也不管冷冽还在一旁，冲上去就和洛明宣扭打在一起。 秦海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场面惊呆了，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叶飞出手，没想到他的自由搏击还是这么厉害，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洛明宣虽然一开始位于下风，但他却并非不是叶飞的对手。 突然，坐在沙发里的冷冽站了起来，他迈着步子走向混乱地撕扯在一起的两人，挽起了黑色衬衣的袖子。洛明宣瞥到他走过来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不小心挨了叶飞一拳。 嘴角的咸涩感让洛明宣怒气大增，顶多就是个死，他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开始毫无章法地打。身上挨了不少拳头，挥出去的拳头也反馈了很多疼痛。突然，他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洛明宣看到一只宽大的手紧紧地箍住自己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后退，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一声闷响在瞬时安静下来的屋内显得格外得响。 眼前是一张隐约带着怒气的俊脸，那人深邃漆黑的眼底清晰反射出自己的模样，洛明宣一时间忘了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如此贴近自己的冷冽，脑中一片空白。 冷冽因为愤怒与躁动咬紧了牙，面部线条更加紧绷，显得过分冷酷。他看着洛明宣失神的双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似乎懊恼般地举起拳头，重重地向洛明宣的头部砸去。 洛明宣下意识地绷住呼吸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发生，他清楚地听到那令人心颤的声音在耳边崩裂。他惊讶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了冷冽挥出去的拳头落在了自己的头侧。 流血了。 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墙壁滑落，染红了洛明宣的肩膀。他向冷冽看去，却看到男人移开了目光。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打我？” 冷冽的颚骨动了两下，他是在习惯性地咬牙压抑自己的怒火，听到洛明宣的问题后，他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资料室。嘴角青了一小块的叶飞赶紧跟上去，并掏出手机给欧阳打电话。 秦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洛明宣的肩膀，说道：“我说小子，你就消停点，这几天老大为了这钻石的事情，可真的费了大劲了！说实话，这么多年兄弟了，看老大这样，我疼得慌。” “真的……这么严重吗？”洛明宣摸了摸自己还留着那人血液温度的肩膀，神情了多了份愧疚，“冷家不是很有势力、很有钱的吗？” “先不说那块钻石值多少钱，对老大、还有老主人来说那都是无价的。听说当年老夫人是个美人，老主人很爱她，那年她怀了老大之后老主人很高兴，悄悄地花天价买了这钻石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可是老夫人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没能撑过来。所以这钻石对于念旧的老主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洛明宣之前在调查资料的时候不知道这些内容，今天听说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就不难理解冷冽竟然会不眠不休地调查这件事情了。可是……“我既然给他们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按照老大一般的做法，你肯定在抓过来的那天就被埋了。”秦海转身去关投影仪，接着说：“但老大让你去偷画就自然有他的理由。小子你别担心，老大是个最信承诺的人，他到时候不会抵赖的。” 这时洛明宣抬头看到了幕布上的画面，不禁觉得这人很眼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他指着屏幕问秦海：“这是谁？怎么会有他和钻石的照片？” “哎，告诉你也没事，”秦海扬了扬下巴指了下程百万的照片，然后说道：“这是我们这几天调查到的结果，这王八蛋要把钻石切了拿到黑市上去卖，是穷疯了。” “既然知道在他手上，直接派人夺过来不就好了？” “你当那么简单？程百万这人做生意不行，但是手底下养了不少小兔崽子。倒不是怕他，只不过如果硬抢的话，一是会惊动很多人，二来也根本起不到斩草除根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冷家和程家牵扯的利益有很多，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不好下手。” 洛明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他平日里偷这偷那并没有负罪感，但这次事态发展至今，他对牵扯进来的所有人都感到深深的愧疚。想起那人滴血的右手，他心里更是多了一分莫名的心酸。 “小子，发什么呆？走啦！”秦海把失神的洛明宣半拉半拽地拖出资料室，“郑重警告你啊，这里不能再来了，这整座楼都是重要资料存档的地方，要不是这几天庄里人都在忙着给老爷子办寿宴忙得四脚朝天，没人守着，要不然你才进不来呢。” “哦。”洛明宣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白色的资料楼，突然想起黄磊来，便问秦海：“你们在调查那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兄弟？” “那个叫黄磊的？” 洛明宣急忙点头，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那天晚上我是把钻石给他的，既然你们查到了钻石的下落，肯定也知道他的消息了吧？” 秦海仔细回忆了下这几天查到的消息，最后摇了摇头，掐灭了洛明宣的希望：“还真没有。” “怎么会呢？……”洛明宣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些什么，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却不敢正视那个念头，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成真。 “我还有事，博物馆的那件事大概等明天就好了，你别着急。”秦海看不见低下头去的洛明宣此刻的表情，但想想便知道他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于是他拍了拍洛明宣的肩膀，安慰道：“万事向好的地方看，你得先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才能想别的事情。”说完，秦海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洛明宣抬起头看向万里无痕的天空，在心底对自己说，洛明宣你必须坚强，要有男人的样子。他眨眨眼，最终没让眼底的湿润滑落出来。 Chapter 08 洛明宣无精打采地回到房中，却发现左小豆还在抱着电脑敲敲打打。他也没心情再闹，闷声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模样不对，左小豆随口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也没有放在心上。突然，他眯起了眼睛，黑亮的眼珠滴溜地转了两下后，猛地将电脑放在一旁，翻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小豆豆，”洛明宣翻过身，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埋头翻找东西的左小豆，突然想起了在冷冽房里看到的那只浣熊，他弯起嘴角说道：“你这模样还真的跟那小东西挺像。” 左小豆没理会他，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男士钱夹，他打开之后又赶紧扑到电脑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抬起头来奇怪地问：“你的钱包里怎么和欧阳电脑磁盘里有同一个男人的相片啊？” “卖萌呢你？我的钱包里连我的照片都没有，怎么会有别人的照片？” “真的啊！不信你来看！” “秦海是不是打得你脑子不好用了？下次让他注意点儿。”洛明宣像条蠕虫一样慢慢地蹭过去，抬眼一看，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对比了下，也纳闷地嘟囔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左小豆手中的钱夹里放着一张男人帅气的小寸照片，五官轮廓很深邃，有点混血的感觉。而电脑屏幕上是欧阳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的相片，两人都穿着学士服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我记得我没勾搭过这种优质帅哥啊？”洛明宣接过钱夹翻看了下，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人，猛的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啊，这几天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 “怎么回事？” “偷钻石的那天，我和阿磊分开走，这个人半路杀出来向我要钻石。我俩打了一架，落了个平手，这钱包就是我在打架的时候顺过来的。” “你这人真是的，这种时候都忘不了拿别人东西，真是……” “敬业对吧？” “哼，那叫狗改不了吃屎。”左小豆躲开洛明宣袭来的魔爪，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抓着他的头发开启了连环问题炮模式：“但话说起来，怎么这个人知道有人偷走钻石了呢？而且还那么有针对性地冲着你去？他又怎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欧阳的电脑上呢？你说欧阳是不是跟他一伙的，是潜伏在冷家的卧底啊？但是也不对……诶？你干嘛去？” “有那么多口水自言自语，还不如去问问他。” 洛明宣拿着照片来到欧阳的房间，看到他正在手忙脚乱地捣弄电脑。他挑挑眉，有了主意。直接走到欧阳面前将照片给他看，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欧阳瞥了一眼，不答反问：“问这个做什么？他上了你没付钱吗？” “是我没给他钱。”洛明宣表面维持着微笑，但心里早就将这个表面温和但腹黑又毒舌的无良医生骂了个千百遍。 “这倒稀奇了，他快要一米九的大个头如果能被你小不点压在身下，猪都会上树了吧？”欧阳带着蔑视的神情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没事别打扰我了，我还得为我的宝贝电脑体检一下。”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一米七八的个子居然叫我小不点？你是眼瞎还是耳聋啊？洛明宣气不过，看到他在那怎么敲打电脑都没有反应，突然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他敲敲桌子引起欧阳的注意后，扬起下巴显得有些得意地问道：“我知道怎么修好你的宝贝电脑，不过你要先告诉我照片上这男人的信息。” “你除了会偷东西，还懂得修电脑？” “这年头小偷都要多才多艺，更何况我这样的。” 看洛明宣胸有成竹的表情，欧阳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如果我发现你要是骗我，我可指不定往你那位朋友脸上抹些什么了。” “没问题。快点说吧。” 欧阳拿过洛明宣手中的相片，看着照片上男人精致而深邃的五官笑了笑，说道：“我在美国进修时和他是同一所大学，他叫Augus，从小在美国长大，他的中文有些是我教的，但他功夫不错，听说是从小便学的。他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也很神秘，我只知道他有单独的房产，却从没见过他的家里人。” “那个‘阿什么斯’……” “Augus！” “哎呀，他就没中文名字？” “他叫天豪，这名字还是我们一伙同学给他起的，至于姓氏他告诉我们他的哥哥姓慕，但我们几个玩得来到还真没见过他的哥哥。” “慕天豪……那他怎么会回国呢？你们没有联系吗？” “嗯？”欧阳皱起眉头，“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刚回国的时候，你应该在这里的，你见过他？” 洛明宣的眼睛习惯性地在思考时眯了起来，不答反问：“那你知道冷家和姓幕的有什么利益来往吗？”欧阳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两分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洛明宣皱起了眉，看来这个慕天豪来头不小，难道和冷家有过节吗？但是他姓慕，那和程百万有关系吗？钻石现在怎么会落在程百万手里？自己为什么觉得程百万如此熟悉却又记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而阿磊又在哪里？ 千回百转的问题在心底滋生，便止不住疯长。洛明宣觉得头有点疼，便强逼着自己不再去想。他把照片拿回来，对欧阳说道：“你的电脑问题去请教左小豆吧，他会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这一天傍晚换药时，左小豆如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了整栋公寓。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洛明宣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如同丧尸一样爬了出来。他顶着一头比鸡窝还要乱的头发，眯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是面色铁青的叶飞，睡意立刻减了三分。 “大哥，大清早就心情不好，容易早死的。”洛明宣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问道：“有什么事？” 叶飞嫌弃地白了洛明宣一眼，冷冰冰地说道：“给你三分钟，我在楼下等你，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他便离开了。 “切，干什么跟吃了枪药一样？我得罪你了吗？”洛明宣嘟囔着摔上房门走进洗漱间开始刷牙洗脸，多少精神了些。 下楼后，他发现冷冽居然也在。想到他昨天那副从未见到过的复杂神情，洛明宣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冷冽见了他，单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朝着运动馆的方向走去。叶飞招呼洛明宣跟上，两人一路像斗气的孩子在沉默中进行眼神的厮杀。 运动馆是新建的，一推开大门进去是碧水荡漾的游泳池，阳光透过建筑用玻璃建造的透明顶部照到水面上反射出点点光斑，很是漂亮。绕过游泳池还有一扇雕花大门，门后的景象让洛明宣惊呆了眼。 在他眼前，是一座恢弘的大堂，12根柱子分为两列整齐地立于堂中，每一根上都雕刻着希腊神像，这分明就是博物馆的复制品！ 冷冽冲叶飞点点头，叶飞心领神会地走到一旁，将大堂的窗帘拉上，黑暗顿时降临。洛明宣站在门口，惊讶地发现一道道蓝色镭射线在两列柱子间来回扫射，形成了一张动态的镭射网。 “这是我让叶飞他们按照设计图在三天之内将篮球馆改建成博物馆的样子，虽然柱子不能完全复原，但上面安装的镭射线扫射方向及规律都是一样的。”冷冽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冷清，洛明宣听到之后莫名的感觉有些心酸，在之后冷冽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进去。 当冷冽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洛明宣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个动作来得突然，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冲动弄得有些愣神。心紧张地砰砰直跳，他抬起头注视着那张冷峻的容颜，许多话冲到嗓子眼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终他慢慢地垂下眼，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冷冽没有转过头，喉结上下动了动，抽回自己的胳膊，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过了两分钟后，只剩一人的运动馆传来一阵恼怒的嚎叫声，洛明宣抱着头蹲在地上，脸颊有些发烫，手心全都是汗水。他这是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向人道歉，对象居然是一个认识才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但对方却连个回应都没有，这是让他感觉又气又恼，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羞赧。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甩甩头决定将这种复杂的感觉抛到九霄云外。他坐在门口看着那些来回扫射的镭射线，开始犯难：要想进入画作的展厅，必须穿过这座大厅，那就意味着必须要穿过这道用12条镭射线交织而成的防盗网。这些镭射线在空间内来回扫射变换，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一旦失误，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自己和小豆也会因此丧命。到底该怎么办呢？ 苦苦琢磨了几个小时，洛明宣都没想出好的主意。他也起来试过几次，试图通过跳跃、空翻等动作穿过防盗网，可往往在第二根柱子那里就触发了警报。几番尝试下来，洛明宣果断放弃了僵硬强闯的办法，因为即便自己侥幸穿过，也会消耗掉自己全部的体力，根本没办法再做其他事。 正当他苦思冥想时，肚子不满地发出“咕”的一声，提醒他该去吃饭了。洛明宣重重地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走出了运动馆。 回去的路途中，一抹可疑的身影倏地从不远的前方溜进了花园中，洛明宣警觉地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可是那抹影子蹿得太快，他并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等追了大约有一百米，他已经失去了线索。 洛明宣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他好奇地挪到墙根下，蹭着小碎步来到墙角，探头一看，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了。 只见冷冽正坐在花坛旁边的石阶上，怀里是捧着一枝花果的浣熊。他温柔抚摸着浣熊身上的毛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当浣熊调皮地用长尾扫过他的脸庞时，他便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弄，那笑容染着阳光的金黄色，看上去格外温暖。 原来，那个冷酷得不近人情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看样子，他应该心情好了不少吧。洛明宣感觉轻松许多，毕竟冷冽是因为自己偷了对他很有意义的东西才陷入如此劳心劳神的境地，这算不算是欠他一个人情？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觉得欠别人什么。 正当胡思乱想间，洛明宣感觉到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他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他抬起头，冷冽俊美的脸庞赫然就在眼前，他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冷冽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少了几分冰冷。他注视了洛明宣一会儿，转身在前领路，说：“跟我来。” 两人走进冷冽的寓所，在一楼的餐桌前坐了下来。正值午饭，佣人将菜端上桌，便恭敬地出去了，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这虽然不是洛明宣和冷冽第一次独处，但仍然觉得不自在。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他扯出丝笑容说道：“你、你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吃饭啊？这么大的地方不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吗？” 冷冽拿起筷子夹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像是要说话的样子。 洛明宣没有放弃，而是深吸口气做出一副要贴心畅谈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模样啊？我、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挺开心的，怎么一进门就又这么一副要死不活、不理人的样子？” 冷冽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脸看了一眼洛明宣，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他问：“我要死不活？” “对、对啊！”洛明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下意识地挺直胸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些，继续他的“训话”：“你说说啊、你说说你才多大啊，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笑一下会死吗？别人是欠你钱了还是砍你爹妈了……” 话音戛然而止，洛明宣暗地里死命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都怪自己平常说话大大咧咧习惯了，竟然一下戳到了冷冽的痛处。 冷冽放下筷子，低着头垂着眼看着桌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洛明宣有些慌神了。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洛明宣小声地道歉，看着面前垂首低目的男人，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忍，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脱口而出：“我愿意帮你把钻石找回来，只要有可以用到我的地方，就只管说就是了。” “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那块钻石毕竟对你来说有很大的意义，既然是我惹的祸，我就有责任解决。” “原来做小偷，还有这种责任意识。”冷冽后倚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前，带着一丝若有似无地微笑看着洛明宣：“你是很特别的小偷。” “到、到底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啊？”触及到他的目光，洛明宣习惯性地变得有些紧张。 冷冽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并没有回答，只是依然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洛明宣。 洛明宣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一鼓作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很后悔，我不该去动那颗钻石。虽然小豆曾经劝过我，但我喜欢冒险喜欢刺激，谁都拦不住。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因为我不该把自己的兄弟牵扯进来，现在小豆在我身边，但阿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想帮忙是真心想帮你拿回钻石，但也是想趁此机会查一下阿磊的下落。” “我帮你。”男人坚定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其他的感情。 “嗯？”洛明宣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帮你找黄磊的下落，”冷冽重复了一遍，“等你将画弄到手的时候，我必定将黄磊带到你面前。” “真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眯成了细长的缝，洛明宣高兴地认为只要有冷冽帮忙那就一定会找到黄磊的。等兴奋褪去，心中又充满疑问：“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该讨厌我的吗？” “我说了，你是特别的。” “这算什么理由？”洛明宣不解地看着冷冽，却见对方拿起筷子接着吃起饭来，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也就不再去想。突然想起那晚半夜杀出的男人和欧阳的话，他开口问道：“对了，你们冷家认识姓慕的吗？有没有什么往来？” 冷冽咬着筷子思考了半分钟，摇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事。”洛明宣接着又问，“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去偷那幅画？难道你们家……”他突然鬼鬼祟祟地冲冷冽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接着又倾过身趴到冷冽耳边，放低声音问：“是不是你们没钱啦？” 陌生的气息吹在敏感的耳际，让冷冽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耳朵。洛明宣发现后，一时没控制住好玩的心思，竟伸出手揪住了冷冽的耳朵。 冷冽下意识地侧过脸去看洛明宣，却意外地正贴上两片温热的唇。一股股电流般的陌生感觉从触觉发生的地方迸发出来，沿着每一根神经极速地奔向心脏。冷冽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奇妙。 Chapter 09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明宣看着近在迟尺的、闭上眼睛的冷冽，心脏如同被无数蚂蚁爬过一样。他赶紧抽身撤离，慌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开始在心底痛骂自己为啥那么手贱要去揪人家的耳朵。 冷冽缓缓地张开眼睛，还故意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让洛明宣彻底慌了神。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看着越跑越远的背影，冷冽再次陷入思考，他在考虑要不要让洛明宣继续去偷画，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想看看这个动了自己钻石的人到底有多么通天的本事，而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洛明宣跑回房间的时候，左小豆正在抱着电脑看电影。见到他进门，左小豆赶紧冲他兴奋地招招手，说：“快来快来，我找到你可以通过镭射网的方法啦！” 见他一脸兴奋，洛明宣探过头去，看到电脑屏幕上一个人正戴着耳机跳着类似街舞的动作越过镭射网。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电影啦，这个世界神偷居然跳着舞就能穿过去诶，你可以试试啊！”左小豆激动地抓住洛明宣的胳膊来回摇晃，“你如果能这么帅地穿过镭射网，那就可以跟世界神偷相媲美了！” “孩子，你发烧了。”洛明宣失了兴致，躺在一边无奈地说：“那是电影虚构的，现实中怎么可能做得到在前进时一根也碰不到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呢？”左小豆按了暂停键，将电脑放在一旁，仔细得给他分析，“那12根柱子是不是分成两列分布在大厅里？那就意味着每一列每一根柱子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也就是说即使你在正对镭射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只要你站在侧面就会发现，每根镭射线间都会在移动过程中出现盲区，而你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在短暂的时间内到达这个盲区，并找机会进入下一个。” “哟，什么时候你变成专家了？”洛明宣眯起眼睛用戏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左小豆，但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个意外的“吻”上。 可以叫做“吻”吗？毕竟这只是个意外而已。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冷冽的唇确实碰到了，而且他还看到了冷冽闭上了眼睛，好像很享受的模样。说实话，他感觉那样的男人很性感，他招架不住。 看着走神中的洛明宣一副思春的样子，左小豆重重地叹了口气，决定继续看电影，不再搭理他了。 由于最近事情太多，心理压力很大，再加上这个季节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所以想入非非的洛明宣很快就坠入了梦乡。梦里有很多相识的或陌生的人，发生的故事情节也大多光怪陆离，很是混乱，不过总体上这个午觉质量不错。 醒来的时候，已经大约下午四点。洛明宣感觉自己整个腰都是僵硬的，他懒洋洋地舒展下身体，发现左小豆早已不在房间里，估计是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捣鼓电脑去了。 他拿过手机，打开屏幕是他和黄磊还有左小豆在游乐场里的过山车前的合影。那次是他他和黄磊为了让左小豆这个游戏宅男出门见见阳光，生生将人拖出家门的。照片里，他和黄磊笑的很欢快，左小豆乖乖地站着中间，白净的脸蛋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洛明宣晃晃脑袋，将心中浮起的不好的想法甩开。他打开日历，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只有十天的时间了。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拍拍自己的脸赶紧去洗漱精神一下，再不抓紧就真的会死人的！ 去运动馆的路上，他开始有目的地锻炼，让自己逐步进入未来几天运动量大的状态。于是，一路上洛明宣先是小跑，后是各种空翻，接着又是倒立行走，这可乐坏了几位园艺师傅。大家都纷纷猜测这是今年老爷子大寿又变着招儿地弄出的新花样呢。 泛着淡蓝荧光的镭射线在幽暗的大厅里交织舞动，看起来虽然柔美，但却组成了一道无形的、令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墙壁。洛明宣咬着手指头绕着12根柱子走了两圈，刺耳的报警声让他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他攀上一根柱子，伸出手去看到来回扫动的镭射线机械地打在自己手上又离开，突然想起了左小豆中午的那番话。从他的角度，恰好能观察到左右相邻及对面柱子发射出的镭射线的动向。 他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番，还真得发现了在这些射线移动的过程中出现的空白区域。这些空白区就是防盗网的漏洞，只要他能找得出规律，就有机会越过这层障碍。 有了主意，洛明宣便立刻付诸行动。他这个人平时说来有些吊儿郎当，但真正投入一件事情时却又会废寝忘食地为之努力。这一点就跟左小豆熬夜打游戏一样，值得人惊叹一把。 一连三天，洛明宣都窝在运动馆里没有出来。一日三餐还是左小豆在打游戏休息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才抓紧时间给他送过来的，在见到他满脸胡渣、头发蓬乱的惨样后，左小豆发誓再也不会给他送饭了。但无奈自己身家性命系在洛明宣身上，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人难以入目的形象。 在两人终于将12根镭射线全部弄清楚运动规律后，洛明宣高兴地蹦进了外面的游泳池里扑腾了几下，算是庆祝。正当他在水里扑腾地正欢快的时候，他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等人走近，他差点被水呛到。 冷冽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泳裤，从容地走到还在水中的洛明宣身边，以极其标准而优美的姿势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呛得洛明宣咳嗽的更加厉害。 还没等洛明宣破口大骂，一只温热的宽大手掌覆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似乎在给他顺气。他僵硬了一下，随后撤到游泳池边躲开了，脸色因为咳嗽变得有些红。 “还好吗？”冷冽也随之靠在一边，看着洛明宣的满脸胡茬皱起了眉。 “你没看到我就在旁边吗？还故意跳进来溅我一脸水！”洛明宣愤恨地捧着水抹了把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冷冽。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对冷冽的时候没有紧张的感觉。 又摆出这种带有攻击性的如同小狮子一样的姿态和表情了，冷冽竟然格外喜欢。他压迫性地逼近他，将手伸向那双明亮张扬富有神采的眼睛。 “啪”的一声，手被打开了。洛明宣再次很窘迫地逃跑了。 他光着脚丫一路跑回寓所，太阳晒的柏油路面很烫，所以全身湿淋淋的、形象邋遢无比的洛明宣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几乎是蹦跳着回去的。修剪花草的师傅们不禁纷纷摇头，这孩子难不成是疯的？ 在楼梯拐角处，炸毛的洛明宣正好和抱着一堆资料的叶飞撞个满怀。由于力道很大，厚厚的纸张被扬手撒得满天飞，洛明宣看到叶飞传来的要杀人的目光，赶紧弯下腰去捡。 叶飞蹲下狠劲地打开洛明宣的手，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你！”那语气好像要杀人似的，说完他就赶快收拾散落的资料。 洛明宣心中有些不快，但毕竟自己撞人在先，再加上自己心思还停在冷冽那里，就没想和叶飞纠缠。不过按照叶飞的个性，他应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帮他捡东西才对。想到这，洛明宣留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资料，竟意外地看到了酷似黄磊的照片！ 只不过当他弯腰想去捡起那一页纸看清楚的时候，叶飞却飞快地将它们胡乱抓起来收进怀里，没等洛明宣问话，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神经病！”洛明宣小声嘟囔了一句，回想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觉得很像黄磊，但又不是十分肯定。刚刚心思一直都不在这里，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去了。 “冽哥，为什么非要这时候处理？”游泳池边，叶飞抱着一堆资料困惑不解地问。 冷冽靠坐在池边，伸手接过印有黄磊照片的资料，说：“他有意躲着我，我就能更秘密地处理这件事。” “冽哥是指洛明宣？”叶飞见到冷冽默认后，表情更添了一分莫名的恼怒，“他能有什么本事？你又打算怎么对这个黄磊？” “得到消息了吗？”冷冽仔细翻看着，短发上的水珠因反射阳光而晶莹剔透，有些顺着他好看的颧骨滑落，划出优美冷峻的水线。 叶飞移开目光，低声地报告：“这个人好赌，前些日子曾经出入过地下钱庄，但没查到和程百万有什么利益往来。我查到他在钻石失窃后逃跑的线路是向机场方向跑，和洛明宣、左小豆约定的地点不一样，应该是有别的目的。他估计是在半路上被程百万的人截住了。” “程百万这边呢？” “这几天程百万突然停了所有动作，对收购一事也没有以前上心，好像是因为别的事情分心了。” 冷冽点点头，又从叶飞手中接过剩余的资料来看。他本来就长得俊美，认真投入工作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深邃迷人的男人味。 可是，叶飞看到他这幅模样只觉得更加烦躁，他有些失控地扯过冷冽手中的资料扔进水里，眼睛发红地质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冽哥你不去关心叔叔的心情、不去关心钻石的下落，却来帮洛明宣找什么兄弟！” “谁说我是在帮他？你就没想过，一个小子有多大胆子敢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动我冷家的东西？我查他，就是在查冷家的敌人。”冷冽在哗啦的水声中站起来，水珠如同暧昧的手指沿着性感的身体滑落。他走过叶飞身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浴巾擦拭身体，对低下头的叶飞说道：“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感情用事，还有，不要再针对他，你知道我的脾气。” 叶飞蹲在游泳池边，头放得更低，沉沉地点头回答：“是，冽哥。” “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好拿给我，明天跟我去程氏百货走一趟，该结束了。”冷冽擦擦头，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更衣室。 看着水里飘荡着的被浸湿的纸张，叶飞突然颓坐在地上，他的眼睛变得通红，紧闭的唇线和紧绷的面部线条都说明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调整了半分钟后，他从容地站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斯文而又近乎无情的冷静。 他命人将游泳池打扫干净后，径直去了洛明宣住的房间。那时，洛明宣刚刚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他看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叶飞，吐掉嘴里的牙刷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不会是要把那一下撞回来吧？” 原来，自己在每个人眼里都是如此小气量的人。 镜片后的眸底闪过一丝自嘲的神色，随即消失不见。叶飞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冽哥让我告诉你，四天后你拿到那幅画，就立刻和你的兄弟从冷家的视线内消失。” “……哦，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洛明宣捡起牙刷，转身想走回洗漱间，抓抓头发好像有些懵懂的样子。 “你要知道分寸，冽哥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会。”叶飞的眼中蕴藏着危险的神色，好似眸中住着一头猛兽，随时有可能冲出来将人撕裂、拆吞入腹。 “那他答应帮我找黄磊的事情，还算数吗？”洛明宣从洗漱间探出头来，叫住要离开的叶飞。 叶飞顿住了脚步，握紧了拳，侧过脸说道：“少自作多情了。”说完后，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胸中压抑的怒气与酸涩感越来越膨胀，像是要爆炸一般。他决定拉秦海出去喝酒，用酒精麻痹神经，总好过面对一个如此陌生的自我、一个撒谎甚至有些卑鄙的自我。 洛明宣缩回头，呆呆地看着镜子里嘴巴上沾着白色牙膏沫的自己，奇怪他怎么会对冷冽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他是将那枚钻石的弄丢的始作俑者，冷冽不杀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意外，自己怎么还会相信他真的会帮自己救出同伙的兄弟呢？洛明宣啊洛明宣，你是变得越来越笨了。 他摇摇头，捧起一把水浇上自己的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些。他注定不会在这里久留，而能否平安地走出这座山庄，就要靠个人的本领。 Chapter 10 左小豆虽然宅，但高的令人咋舌的IQ摆在那里，是零食和游戏消灭不掉的。 这几天，他一直被洛明宣强拉强抱着拖进那座模拟的博物馆里，被胁迫如果想不出可行的办法就断了自己的电脑和零食。他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好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就勉强地安心待在洛明宣身边，绞尽脑汁地出各种奇招。 几番努力下，洛明宣摆出各种纠结的身体姿势才能勉强地通过一半。主要问题就在于那种忽然单腿斜立忽然又必须单手撑地双腿竖起指天，动作衔接不好而且又太过消耗体能，他不是掌握不了平衡就是气喘如牛地瘫倒在地。 这样下去可不行。 洛明宣休整了一会儿，又从地上爬起，从第三排柱子开始前进。伴随着重物摔倒在地发出的闷响，他终于以极其华丽的狗吃屎姿势结束了这次艰难的路程。 “恭喜恭喜啊！”左小豆走过来蹲下，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事实证明还是可以过来的，不过您这摔跤的动静如果不小点的话，那恐怕到时候就算报警器不响，保安也会过来的。” 洛明宣抿着嘴，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左小豆，还没等说话，就又听到对方说道：“啊，对了，你这次呢用了五分二十三秒，这一共大约才二十米的路您就走了这么久，还摔成这样，成功率等于零。” 只听“啪”的一声，洛明宣彻底地趴在了地上，一张帅气的脸贴在地板上，满是挫败感。他有气无力地拽住左小豆的手，闭着眼嘟囔道：“救命啊小豆，活不下去了……” “大哥，小弟我还得仰仗您呢。”左小豆站起来，费劲地想把地上装尸体的人拽起来，结果脚一滑，他猝不及防地后仰摔到了地上。头与地板的亲密接触发生了咚的一声巨响，这一下磕的不轻，他竟一时晕着起不来。 洛明宣赶紧爬起来，凑过去将左小豆的头捧起来，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啊？” 这时，昏暗的厅中灯光一齐亮了起来，洛明宣也顾不上抬头看是怎么回事，急忙将疼的皱眉头的左小豆拉入自己怀里，双手捧着他的头检查有没有磕破。他视左小豆为自己的亲弟弟，看他受伤比自己流血还要难受。 站在门口的冷冽看着不远处满脸交集与温柔神色的洛明宣，再看看躺在他怀里的人，心中竟涌起一股酸意。 “小豆？”洛明宣拍拍左小豆的脸，发现他仍然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想必是摔到了脑袋比较重要的位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赶紧将人打横抱起，去找欧阳看一下。 当洛明宣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冷冽时，他感到有些惊讶。但此刻他顾不上问他来有什么事，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地擦肩而过。 冷冽的眼神复杂而清冷，他就那么看着洛明宣从自己身边走过，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焦急。当他再也听不见那重重的脚步声，他伸出手按下一旁的开关，整个大厅又陷入一片昏暗。 事后，左小豆的脑袋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他之前由于被秦海吊着打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这猛地后脑勺着地又有几分加重的趋势。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洛明宣，略显委屈的小声说：“阿宣，我想回家。” 洛明宣本想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不要在如此大意了，可一听到他叫自己“阿宣”，再加上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他只能伸出手拍拍左小豆的肩膀，开玩笑岔开话题：“你都有五六年没叫过阿宣了，这会儿才想起我的好来？” 左小豆抽抽鼻子，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掌：“自从来到这里，我就霉运不断，先是被打，后来又碰上黑心医生，今天又摔了一大跟头，谁知道我们明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破地方啊……” “小豆，”洛明宣反握住左小豆的手，又露出了柔和而坚定的表情，声音不大却饱含信心地说：“我明天晚上一定会成功的，回来我就带你走。”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明宣笑笑，让左小豆安心静养。而当他返回运动馆的时，冷冽已经不见了。他想去见他，问问他有什么事，但随即摇摇头挥开这个想法，冷冽怎么会有事情找他呢。 挥开心中的杂念，洛明宣深吸口气闭上眼思考自己刚刚的动作，开始慢慢地在移动的蓝色镭射线间来回穿梭。由于镭射线的动态扫射对时间有相当高的精准要求，所以他必须要熟悉自己的动作，并确保自己在前进和后退中都能保持平衡。 练习久了，洛明宣倒是掌握了一些技巧，大概也就是和那些射线一样找到步调的节奏。不过，最后一个地方难住了他。每次到达最后快要跳出镭射网的时候，他不是险险地跳出去，就是来个华丽的狗吃屎。 他要求万无一失，就不能纯粹地靠本身的弹跳力堵自己能否跳跃过去。该怎么办呢？洛明宣突然想到了左小豆说到的那部电影里神偷靠街舞穿过镭射网的情境，他联系到自身情况，前边一段路程也差不多有韵律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很像是街舞里的breaking，那自己最后这一道关卡能不能也用类似动作越过呢？ 他蹲在一旁仔细观察打到最后一片区域的四根镭射线，它们形成的扫描区在地板上做着弧形运动，而留下的空白区也自然跟着一遍遍地沿着弧形轨迹移动。 洛明宣庆幸自己好玩，经常和一些街头表演者混在一起，也看过不少表演，更庆幸自己多少有些功夫底子，以至于自己做这些动作不会太费劲。他注视着地板，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移动的弧形轨迹，思考自己记得的街舞动作中有哪些可以精密地放在这里。最后，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一整个晚上，洛明宣都待在运动馆里没有出来。他的身体被摔得又酸又痛，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行动万无一失，他必须得熟练掌握快速穿过镭射网的技巧。另外，他在通过防盗网，进入小展厅后，必须要在一分钟之内拿到画，并且从已经布置好的通风管道逃脱。他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只不过，这次洛明宣和以往不同，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激动，反而格外沉重。毕竟，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而是要让他的兄弟脱离危险。 到了第二天上午，洛明宣的脸颊、胳膊以及腿部都留下了很多磕伤造成的淤青，不过这些倒不会影响他的好胃口。 在将整个餐桌几乎扫荡干净后，洛明宣在秦海等人的注视中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角，挂着笑容回房间睡觉去了。整个白天他都在睡，直到傍晚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哥们儿，怎么样了？”秦海这几天一直很忙，今天才见到洛明宣，就赶紧凑过来问他的情况。 洛明宣伸伸懒腰，指着自己的淤青的脸颊反问道：“你觉得呢？” “看来情况不好啊，”秦海在洛明宣旁边坐下，接着说道：“今天晚上画将抵达博物馆，明天正式开展。老大将时间定在了凌晨三点，你吃饱了就去休息会儿，到时候我在外边接应你。” “我今天睡饱了，不用睡了。”洛明宣开始满脸兴奋地期待今天的晚餐，好像左小豆附体一样。 秦海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又凑过去和洛明宣悄悄地说：“哥们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去找老大说说，他没准就不让你去了。”反正也没有必要去。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虽然耳语的声音小，但同在一张饭桌上的叶飞却听得一字不漏。他用手推了一下镜框，镜片后的双眼冷的不近人情。洛明宣看到了却没有理会，他将秦海推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兄弟陪葬的。” “倔驴。”秦海虽然这样说，但眼底满是佩服的神色，如果换种相遇的情境，他相信自己早就和洛明宣成了好兄弟。 吃过晚饭后，洛明宣在左小豆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大学课堂相遇的时候聊起，每次说到彼此的糗事都会笑个不停，有时甚至会笑出泪来。但是，谁也没有提起这次偷画的准备情况或成功概率，也没有人提起还能不能再见到彼此这个问题。 整个过程中，左小豆一直握着洛明宣温暖的手掌，并且一改往日总和他对着干的作风，表现得出奇的乖。就算洛明宣偶尔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也是笑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表情有些伤感。 洛明宣实在受不了这种注视，他捏捏左小豆的脸颊，站了起来，说：“小豆豆，我不就是去偷幅画吗，又不是一去不回来，赶紧收起你这张哭丧脸。” 左小豆垂下眼，眨了眨眼睛，眼角有些湿润地点点头，没有出声。 “那我走咯，乖乖等我带你回家。”洛明宣笑着招招手，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他向来招架不住左小豆脆弱的模样，这种异常的安静让他想逃。 凌晨一点钟，秦海开车载着洛明宣准时出发。冷冽站在距离山庄门口百米远的地方看着那辆越野车离开，眼神如同月光一样清冷。 当车子在距离博物馆还有一个街角的距离时，秦海踩了刹车，他紧皱着眉头显得很挣扎地对洛明宣说：“我说兄弟咱们还是回去吧。” “怎么？你怕了？”洛明宣好笑地问，“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紧张？” “我这不是不想你冒险嘛，”秦海重重地叹口气，“老大这个人啊就是死要面子，说不出让你别来偷画这种话，怕别人指责他说话不算话。明明这画拿来对他也没多大用处，程百万那边也基本收购完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老大就能把失去的钻石拿回来了。” “哦？”洛明宣若有所思地挑挑眉，随着发出一声冷笑，“既然搞不懂这些人的心思，那就不想了。既然他爱面子，那我就把画拿回去，到时候他不放人也不行了。” “那你小心点，简单的监控器我都派人破坏了线路，你只要能穿过那道防盗网，然后炸掉展柜玻璃就好。”秦海看了看手表，“现在两点四十分，可以行动了。记住，拿到画后从那间小展厅出来右转紧挨卫生间，从那里的通风管道走。” “知道了。”洛明宣点点头，走出车门前冲秦海还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笑着说道：“哥们儿你也小心点，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车，绕过街角消失在了秦海的视线里。 博物馆有高约十米的正门，两侧还有许多用来装饰的玻璃门，这些侧门通常在闭馆时供工作人员进出用。从正门溜进去显得不切实际，洛明宣选择了众多侧门里比较老旧的一道。虽然有粗重的铁链子盘锁，但这些还难不倒他。 他通过一枚小别针顺利地打开铁锁后，悄悄溜进了博物馆大厅。出于职业习惯，他先警惕地朝黑暗的大厅四角望了一圈，结果发现监视器全部失灵，他满意地点点头，走到那张来回扫射的镭射防盗网面前，深深地吸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做了简单的热身活动，洛明宣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衣着。为了防止意外，他必须保证身上的衣服不能过于宽松以免被射线触及，同时又不能过于紧身限制行动。检查好后，洛明宣仔细看着前几根镭射线的扫射状态，做好了一切准备。 来了！就是这个时候！洛明宣提腰用力，一个完美的前空翻然后单掌撑地，双腿打开，一腿竖直，一腿倾斜，做了一个漂亮的nike动作。第一步很顺利，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洛明宣放松心情，跟着昨天整夜练习的节奏继续自己的动作。 只见来回运动的蓝色镭射线中，一身黑衣的洛明宣不时地单手或双手做飞机撑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定格，或者单腿随着激光线在地上划过优美的弧。遇到前方没有空白区时，他还必须倒退等待前进的时机。 不过二十米长的路程，却进进退退地走了快两分钟。终于到最后一道难题了，洛明宣咬着牙做了一个风车回环起势，接着惯性站起的时候他由于有些不熟练脚步不稳，差点跌回防盗网。不过，还好他摇摇晃晃地算是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赶紧向后撤了几步远离镭射线。 他耸耸肩膀放松脖子和四肢，对着面前来回移动的淡蓝色激光线眨眨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好我之前有练过，呼——”他松了口气，转身向里面的小展厅走去。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很多，和偷钻石的手法一样，他轻松地将刚刚那幅被安置好的“蓝蝴蝶”拿到了手中。 “蓝蝴蝶”是用很炫彩的颜料和蝴蝶标本做成的，虽然此刻光线不好，但是洛明宣仔细打量了一番，依旧能看得出画作上那几只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姿态。 好在画框不大，只有240*200，和一本普通的画册差不多大，携带起来并不会不方便。洛明宣按照事前约定好的路线，顺利地找到了秦海说的卫生间。他推门进去，差点被吓个半死。 昏暗的卫生间里阴风阵阵，两根长条状的阴影从天花板的某处垂落下来，并继续向下移动，要不是洛明宣心理素质过硬，他早就吓得把画脱手了。 于是，前也不是退也不行的洛明宣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那团黑影悉悉索索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然后慢慢接近自己。等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洛明宣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惊讶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You his mother’s！” Chapter 11 你能想象到一个小偷在接连两次得手后却都遇到同一个拦路虎的心情吗？ 洛明宣哭笑不得地对站在面前的混血男人说道：“真是缘分啊，居然又在这里见面。” “你居然又比我早一步！”慕天豪有些懊恼，不过这种表情马上就消失了，他像初次见面时一样伸出了手，笑着用还有些生硬的普通话说道，“上次把东西让给你了，这次把画给我吧。” “你这叫蛮不讲理吧。”洛明宣推开他，就往卫生间里面走，抬头看了看被打开的通风窗，不禁“啧啧”地说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专门寄居在这种管道里就为跟我‘巧遇’的。” “什么？”慕天豪没有听明白，搔搔头显得很困惑。 洛明宣也没打算多跟他耍嘴皮子，他冲慕天豪比比手势，指了指通风窗说道：“商量个事吧，咱们两个人先别再这里争，等出去之后再用拳头决定这画归谁。” 想到在博物馆内停留太久确实不安全，慕天豪点头同意了这个主意。这次还是由他带路，看他一米九的大个子熟练地在直径还不到一米的管道里穿梭，洛明宣肯定这人就是专门钻各种管道的。 大约穿行了三分钟，他们两人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满身尘土的从某个隐秘的地方爬了出来。只不过这次还没等慕天豪开口说话，洛明宣早已抱着画撒丫子向街角跑去。 “SHIT！”慕天豪反应过来，立刻跑上去追。 洛明宣发疯似的向前跑，他之前因为穿过防盗网已经消耗了很大的体力，如果此刻再用拳头和慕天豪决胜负，那他必输无疑。而一旦输了，他就是把兄弟再次置身危险中，这种情况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只听半夜空旷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黑色越野车突然从街角冲出来以极酷的漂移动作横在了马路中央。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秦海对午夜狂奔的洛明宣招招手，喊道：“快跑几步哥们儿！” 洛明宣看到秦海来了，闭上眼死命地跑了两步，终于敢在慕天豪追上他之前冲进了车子。秦海踩下油门，车子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消失在慕天豪的视野中。可怜的大男人愤怒地在午夜无人的街头狂踩柏油路，嘴里还爆出一连串的英文粗口。 坐上车后，洛明宣终于松了口气。他将“蓝蝴蝶”放到一旁，发现手心竟然满是冷汗，他赶紧用衣服擦干净了。 秦海看他这幅模样，不禁好奇地问道：“刚刚追你的那人是谁？仇家？” “如果是就好了。”洛明宣白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他想不通这个慕天豪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这次出现又是巧合？既然他是欧阳的同学，那这两次事情和欧阳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海看他一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也就不说话打扰。他对什么名画也没兴趣，只是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洛明宣终于放弃这种毫无进展的思索，他转头向窗外看去，觉得不对劲：地问：“这不是去山庄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我还有些事必须去做，一会儿再回山庄。”秦海将速度飙至更高，车窗外的路灯在飞速倒退。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洛明宣忍不住开玩笑地说：“不会飞车去砍人吧？” 秦海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靠，还真是啊？！”洛明宣立马来了精神，虽然他这些年一直游离在灰色地带，黑白两道的人也见过不少，但真正的拿刀砍人或者黑社会群殴他还真没见过。他摩拳擦掌地问道：“哥们儿，算我一个行不？” “就你？”秦海抛过一个特别怀疑与鄙视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你就老实地待在车上，看着这幅救你兄弟于水火的画，事情很快就好。” “还搞神秘……有什么大不了的。”洛明宣嘟囔着不满，开始自我安慰地想他们这种黑社会整天打打杀杀的很无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旧工厂，里面很黑，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秦海将车子熄火后，对好奇关望的洛明宣说道：“不许出去，在这等着，要不然废了你。” 洛明宣心里有些不爽，装出一副可怜样，用特别欠揍的语气说道：“诶哟，我好怕哟，秦哥哥不要吓唬人家……” 秦海听到一阵恶寒，打了个机灵赶紧下车走了。洛明宣也被自己恶心到了，晃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干净，转过头将车窗玻璃要下来，努力观望工厂里的情况。 不过，由于光线太暗，洛明宣根本看不到里面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他偶尔能听到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侧过耳朵使劲听，只听到一个粗暴的男音越喊越响，情绪很激动的样子，这使得洛明宣的好奇心越发旺盛。 可正当他打算要下车近距离偷听时，那激动的吼声却突然停止了。洛明宣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还容不得他做些什么，他就听到了一声剧烈的枪响。 “卧槽，这是要火拼啊！”洛明宣低声啐了一口，打开车门就往秦海离开的方向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把秦海拖回去。 他一鼓作气冲到工厂门口时，从一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洛明宣想停下可由于惯性已经刹不住车，于是就和那人撞了个满怀。洛明宣是普通人，而且很怕死，本来就有些害怕的情绪被这么一吓更加剧了。 好在那人还算强壮，被撞得只后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体。但跟在他身后的人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用手枪指上了洛明宣的头。 这是洛明宣第二次被人拿枪指了，他吓得举起手来，哆嗦的说道：“兄弟，是个误会，我尿急……尿急。” “洛明宣？”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明宣抬起头来，立马像见了亲人一样扑到了冷冽的怀里，露出绝处逢生的表情：“天啊是你，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冷冽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手抬起来想放在他后背上拍一拍，结果还是忍住了。他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枪撤了，随后说道：“先离开这里，很危险。” “哦哦，对对对，”洛明宣赶紧转身往回走，突然又停下说道，“不对，还有秦海呢，他还在里面！” “他会处理的，快走。”冷冽扯过洛明宣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向越野车快步走去。洛明宣几乎是被拖上车的，但奈何冷冽力气太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不知是因为距离变远还是混战结束，工厂里的枪战声和嘈噪声渐渐低下去。洛明宣突然转过身，双眼冒火地瞪着驾驶座上的冷冽：“你干嘛要拦着我？秦海还在里面，你有没有把他当兄弟？！” 冷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面，脚踩油门心无旁骛地开车，没有理会身边人的咆哮。 “我说这个人的心是木头做的吧？他可是很崇拜你的，你就这么对他？”洛明宣从没见过枪战，对它的认识停留在极其危险、生存系数为零的层面上，虽然他与秦海相识时间不久，但对他印象整体还是不错，如果不是立场对立，他们很可能成为好兄弟，所以他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狂吼的指责声让冷冽的耳朵有些适应不了，他转过头冷冷地睇了洛明宣一眼，毫无感情地说了声“闭嘴”，将接下来的怒吼声被扼杀在摇篮中。 一路上，洛明宣没再说一句话。他不知道冷家和谁结下了如此大的恩怨，也想不明白他们的生存法则，更不懂为什么冷冽会如此放心地让跟随他多年的人置身于危险中。或许，这就是立场不同所以感受不同吧。 大约一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庄。洛明宣下车后将那幅“蓝蝴蝶”递到冷冽面前，说道：“好了，我任务完成，放我和小豆离开吧。” 冷冽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画，随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说道：“明天再说，休息去吧。”说完，他的一群手下跟了上去，挡住了洛明宣探究的视线。 “搞什么？！”洛明宣不满地嘀咕了几句，但一想秦海说冷冽爱面子不会说话不算数，也就放下心来，反正他应该不会反悔的，毕竟那天冷冽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很多人在场。 心里坦然了，洛明宣就抱着画向公寓那边急速奔去，他不想让左小豆太着急。 已经走远的冷冽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看着那个跑动的身影，眼神在凌晨微弱的光线里显得越发暗淡。心里充斥的酸涩感膨胀的无法忽视，他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但并不影响洛明宣的好心情。他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抱着画满世界找冷冽要求放人。可是，他去了冷冽的书房、卧室甚至资料室和运动馆都没有看到人影，问别人大家回答都是不知道。 洛明宣有些暴躁，开始在山庄搜寻冷冽的身影。这时他才发现这座山庄原来这么大。等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时候，才发现冷冽从一栋精致的白色两层欧式建筑里走出来。 发现目标后，洛明宣满是兴奋地冲过去，双手高高地将画举起来像是电视剧里请求路过的官员为自己伸冤一样，大声地说：“任务完成了，你可以放人了吧？！” 冷冽盯着面前这个神经病兴奋的人几秒钟，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画递给一旁的人，说道：“他可以走，但你要留下。” 灿烂的笑容在脸上僵住，随后瞬间崩塌。过了三秒钟，洛明宣咬着牙恨恨地挥拳砸向冷冽的脸，却被对方硬生生地握住了手腕。他瞪着带着黑眼圈的双眼冲冷冽吼道：“你他妈说话不算话，夸你还是这么大一个家族的领导！你好意思嘛你！” “我说过放他走，但没说你。”冷冽松开手，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洛明宣如此愤怒的反应。 “艹你妈的，少狡辩了！”洛明宣情绪突然变得更加暴躁，近乎歇斯底里，“你之前说帮我找黄磊的下落，后来却又他妈的让我别自作多情，你这不是耍我？！你要是报复我动了你的钻石，就光明正大地冲我来！” 冷冽皱起了眉，想着这中间可能出现了误会，可洛明宣没有等他说话又继续自己的发泄般的指责：“我还弄不清你们冷家财大气粗要这么一幅破画做什么，原来就是你冷大总裁爱面子，敢情使劲折腾我这种小蚂蚁呢！我就因为偷了你的钻石，就活该这样，反正我的命还没有你这种人的面子来得重要！” “给我闭嘴！”冷冽的眉头皱得更紧，向来冰冷的眸子里竟燃起了怒意，散发出的眼神更具震撼力。 突来的怒吼把洛明宣吓了一跳，他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过冷冽发怒的样子。但在怔愣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愤怒，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双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战斗欲望，抬起手指着冷冽的鼻子吼道：“你凭什么让我闭嘴！我已经忍你好久了！整天一张死人脸，是别人欠你钱没还是杀了你爹妈啊？！” 话音到这，戛然而止。 洛明宣一焦躁起来就口无遮拦，但看到冷冽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神情，他就顿时止住了自己的话，他知道这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被对方瞬间冷漠下来的眼神看到发慌，他小声地嘟囔道：“你干嘛那样看我？明明是你不守信用……”、 冷冽心中突然一阵烦躁，他绕过洛明宣径直离开，背影显得异常冷清。 洛明宣愣在原地，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再次不依不饶地跑过去拦住了冷冽的去路。他抬起下巴问道：“你想一走了之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没原因，可以了吗？”冷冽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想再次离开，却被当场拦住。 “好，那我打赢你你就放我离开！”洛明宣没等冷冽答应，就飞腿向冷冽的腰部踢去。冷冽一手伸去挡住，另一只手握拳也向对方招呼过去。 没有冷冽的命令，一旁的人不敢插手，只能围观这场大早晨两个男人的拳脚战争。只不过，这场互博并没有看点，因为胜负一看便知，真正处于战斗中心的洛明宣更是心知肚明。 他脸色很难看，因为自己在身高、力量甚至格斗技术上都远逊于冷冽，这让他感觉很不甘心。百感交集中，他也顾不得章法地乱打，结果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剧痛在瞬间沿着神经传遍全身，他的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洛明宣顿时痛的后背直冒冷汗，后退了几步。冷冽看他很痛苦的样子，也有瞬间的怔愣，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虽然胳膊被打得骨折，但左手还活动自如。向来不服输的洛明宣咬着牙逞强地挥起拳头向冷冽砸去，只听一声尖锐的“不要打啦”，左小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洛明宣没来得及收手，一拳正中左小豆的脸颊。 “小豆！”见到左小豆被打得一个踉跄，洛明宣也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紧走过去用左手扶住他，关切地问：“没事吧？你怎么冲出来了？” “我在房间里等的心急，就想来找你，哪知道你正在跟人打架啊？”左小豆的嘴角有些微的血丝，看来被打得不轻。更让洛明宣心疼的是他望着自己的那双水润的眼眸，充满了可怜与心疼，他听到小豆略带哭腔地问他：“阿宣，疼么？” 洛明宣向来不是爱哭的人，可他听到那细如蚊呐的一句“疼么”，泪水瞬间就充盈眼底。他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那咱们能走了吗？”左小豆伸出手拽住了洛明宣的衣角，无助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再也看不下去这相互依偎的两人，冷冽略显粗鲁地将左小豆拽离了洛明宣的怀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鲁莽，事后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面对又要生气的洛明宣，先开口说道：“你的右臂骨折，再拖下去就废了。至于离开这里，我还是那句话，不可以。” “冷冽你无耻！”洛明宣又急红了眼，刚想去理论，就被左小豆拉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自以为极具杀伤力的眼神与冷冽进行厮杀，气氛陷入了僵局。 正当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缠斗不休的时候，一把修剪花草的大剪刀突然出现，“咔嚓”地张合了一下刀刃，成功剪断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Chapter 12 Chapter 12 正当洛明宣和冷冽的视线在空中缠斗不休的时候，一把修剪花草的大剪刀突然出现，“咔嚓”地张合了一下刀刃，成功剪断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洛明宣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笑呵呵地拿着大剪刀冲他打了个招呼：“小伙子，胳膊断了还跟这面瘫对峙，多吃亏啊。” “……您是？”洛明宣和左小豆看着那挥舞的大剪刀不禁缩了缩脖子，刚才高涨的怒气顿时消减了一半。 “我是个老园丁啦，这山庄刚建成我就来啦，这小屁孩是我看着长大的。”老爷子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冷冽，随后笑着将剪刀递给一旁的人，拉住洛明宣的手往那栋白色两层欧式建筑里走，“来来来，叫欧阳给你看看，那个小孩子也跟着过来。” 左小豆左瞧瞧右瞧瞧，终于确定了“那个小孩子”就是指自己，于是就乖乖地跟上去了。 而在整个过程中，冷冽和站在他身后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很无语的表情。 走进那栋建筑，里面简约的装修风格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老爷子拉着洛明宣走到沙发上坐下，马上就有人过来端茶倒水，这难道是老园丁享受的特殊照顾？ 还没等洛明宣开口说话，他就见到冷冽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欧阳。冷冽走过来刚要坐下，老爷子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那咳声让一旁的左小豆有些不忍心，忙凑上去给老人家顺背。 看到老人咳红的脸，冷冽有些无奈地说道：“爸，别演了，这次下手重是我不对。” 这一声称呼让洛明宣和左小豆都惊呆了，两个人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身边这位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这真的是传闻中曾叱咤风云的黑道教父吗？他们想象中这种人都应该是刻板严厉甚至凶神恶煞的才对。 冷九峰听到儿子的道歉后，立刻停住了咳嗽，冲还在平复气息的欧阳招招手，说道：“来孩子，给这小子看看胳膊，长的还算人模人样的，别让他残咯。” “叔，放心吧。”欧阳笑的一脸温和，却让左小豆和洛明宣都情不自禁地冒起一股不安。不过，这次欧阳当着冷九峰的面倒是表现很好，活脱脱一位救人于苦难的白衣天使。 虽然疼得厉害，但洛明宣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轻微骨折，右肩膀关节处有些肿胀。欧阳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嘱咐最近一个月内不要做剧烈运动就能调养好。洛明宣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冷冽一眼，看到他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立刻转开目光，嘴巴因为不服气而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表情都让冷九峰看在眼里，他笑着倚在沙发上对洛明宣问道：“你这小子我看着面生，你是老李他们讲的那个最近来山庄要表演杂技的那孩子？” “爸，没有杂技看，不要想了。”冷冽看向洛明宣，眼睛眯起来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又接着说道：“他是我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没地方去，今天和我闹脾气而已。” “谁无家可归？”洛明宣没看到冷冽的眼神，炸毛了。 冷冽直勾勾地看着洛明宣的眼睛，愣是把对方的小暴脾气压下去了。 存在感比较弱的左小豆这时举起了手，有些怯生生地说道：“我有家，他可以住我家。” “我不放心！”冷冽和欧阳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洛明宣不解地望向冷冽，左小豆则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欧阳。 冷冽第一次避开了洛明宣的目光，甚至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直带着和蔼的微笑注视这一切的冷九峰等安静下来后，才开口说道：“那就这样，两个小子先在我这里住下来养好伤，顺便陪陪我这老头子。这胳膊断了的小子想不想跟我学功夫？” “嗯？”洛明宣的耳朵像只猫咪一样动了动，很有兴趣地转过头问道，“学功夫？” “怎么？嫌我老头子岁数大了？”冷九峰用不屑的表情瞥了冷冽一眼，特骄傲地说道：“保你一个礼拜就能把他打倒！” “真的？！”洛明宣开始两眼放光了，今天的这次交手让他认识到了自己与冷冽的差距，这也让他心理很不平衡。 “那是当然，这小子的功夫还是我手把手的教给他的呢。” 冷九峰满脸得意，刚想要凑近洛明宣的耳朵说些悄悄话的时候，却被冷冽突然打断了：“爸，该吃药了。” “你才该吃药了。”冷九峰贴近洛明宣的耳朵，还煞有其事地用手掌挡住嘴巴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可是声音却大得满屋子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他用特别夸张搞笑的声音说道：“臭小子小时候扎马步居然尿裤子，结果骂他两句他还哭鼻子。” “噗哈哈哈……”一浪接一浪的爆笑声瞬间铺满整个客厅，童年糗事被曝光的冷冽再也待不下去，满脸黑线地起身离开了。 就这样，洛明宣在山庄老主人的庇护下和他成为了邻居，左小豆因为放心不下洛明宣，也决定留下来陪他，直到两个人都能安全离开。 冷冽神色不好地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就带着人去了资料室，一进门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就再也隐藏不住，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其余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过了大概五分钟，秦海和叶飞敲门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到底怎么回事，我要解释。”冷冽的声音低沉地质问站在面前的两个人。 秦海缩缩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叶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回答：“我们派人搜查了程百万的所有房产、私人仓库和保险柜，没有发现钻石，而且昨晚在工厂，程百万逃跑了，左腿受了枪伤。” 冷冽面色更沉，深沉的眸底积聚起如雷积云般浓厚的怒气，这一切情绪融在声音里更让听者心惊胆战：“我在等你讲原因。” “是，”置身于屋内的低气压中，叶飞反而有那么一瞬感到了轻松，反正再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他接着说道：“由于钻石的动向一直处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再加上我们的行动很突然，我以为不会有差池，但还是出现了问题。昨晚程百万说钻石在我们之前被武力抢走，连同黄磊一起被劫走，我想这点应该是可信的。” “继续。” “之前我也讲过，黄磊和洛明宣一起策划偷钻石无非就是兄弟俩觉得刺激，顺便换钱花，但独自拿着钻石的黄磊没理由不去事先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反而有目的地向机场跑，说明有人接应。而他背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抢在我们之前行动的人，并且能躲过我们的监视，这表明对方来头不小。” 秦海听着叶飞说完这一大段话，偷瞄到冷冽一言不发地坐在桌旁深思的样子，不禁替叶飞和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虽然老大平常性子冷淡些，但不是不放火的，更可怕的是他一动怒就真的很严重。 庆幸的是，冷冽最终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要自己安静，并没有发泄怒气。因为他知道这还不是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黄磊背后的推手。 他坐在转椅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沉思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洛明宣在自己面前倔强不屈的模样，那样的他桀骜不驯，坚韧如同顽石。只见冷冽黑曜石般的眼眸微然眯起，在他眼底替代厚重怒气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一团迷雾。 洛明宣在冷老爷子隔壁安心住下来之后，就几乎是在被以猪的方式喂养，每天除了吃，然后完成陪冷九峰散步、修剪花枝的任务就可以去睡了。当然，由于他相当于半个残废，老爷子在拿着大剪子对着花花草草挥舞的时候，他只有站在一边看着的份儿。 不过，这一老一少的革命友谊却发展非常迅猛，因为他们都是统一的“敌人”——冷冽。 冷九峰喜欢分享冷冽童年糗事，洛明宣在哈哈大笑后又传话给山庄里最喜欢闲聊的大爷大妈们，于是很快冷家少爷尿裤子、假装离家出走、被浣熊偷零食而哭得一塌糊涂等等新闻在几天内就风靡全庄。如果幸运正碰上冷冽的话，洛明宣会叉着腰表情万分欠揍地噼里啪啦地说上一大堆，然后哈哈大笑着在对方发火前像风一样跑走。 很快，就要到了冷九峰六十大寿的日子。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洛明宣发现从前听到的传闻中那位凶神恶煞的“黑道教父”其实只是一位喜欢开儿子玩笑、爱运动、爱玩闹的老小孩而已。而洛明宣天□玩，左小豆本来就如同个孩子，三个人凑在一起简直是令所有人都惊讶又羡慕的绝配好朋友。 在冷九峰过生日的前几天的晚上，洛明宣突然想给对方买一份礼物，虽然他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但忽略这个问题，住在隔壁的这位老人是他这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接触到的最亲切的长辈，他的形象之于自己就像是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父亲，他自然生了亲近之心。 既然决定了，他就决定付诸行动。可是，他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皱起了眉头。在对可以借钱的名单上筛选了一遍后，洛明宣决定先去找秦海。但是，在敲变那栋公寓的所有门之后，都没有一个人响应。 奇怪了，难道今天晚上又有行动？洛明宣搔搔头，不解地走出公寓，发现资料室的那栋小楼里有灯光，他把心一横，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大不了就是被嘲笑回来，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借给自己钱的。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洛明宣被拦住了，但他以坚定的表情和十万火急的语气让那两个门卫相信了他是被冷冽请来商讨事情的，如果耽误了时机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大摇大摆地上了楼梯。 看到资料室的门缝中透出的灯光，又隐约听到了说话声，洛明宣出于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开始偷听。 一开始听到的声音很陌生，而且音量不大听不清楚，过了两分钟，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秦海在说话。 “这几天我亲自领着兄弟们去各个赌场找，打听到黄磊曾经出现过盛财赌场，我跟那里的地下钱庄老板见过几次，他跟我说前一段时间这个黄磊跟他借过两次钱，加起来数额不小。听说昨天他还在这个赌场出现过。” 听到这里，洛明宣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推开门，故作镇定地将叶飞和秦海等人推开，直接走到冷冽桌前面对对方充满询问意味的眼神，深吸了口气静下心神，然后挑高眉毛伸出手一脸蛮横的样子，说：“给我五百块！” “要钱做什么？”冷冽虽然这么问，但还是拿出钱包递了过去。 洛明宣毫不客气地接过钱包，从里面抽取几张红色人民币，然后丢回冷冽怀里，说了一声“秘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强装镇定地下了楼，洛明宣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回了住处。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强制自己冷静思考了五分钟，然后下定了决心，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出去一趟。 第二天，当洛明宣提出自己想出门散散心时，意料之中地遭到了冷冽的拒绝。不过，冷九峰倒是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他很豪迈地推开皱着眉头冷着脸的儿子，拉着洛明宣的胳膊高兴地进了换衣间，还故意大声地说：“走咯，老头子陪你逛街去，气死臭小子！” 洛明宣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进去，发现满屋子都是形形□的、适合各种年龄人穿的男装。他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非常兴奋地在屋里溜了一圈，最后停在沙滩装的面前，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五分钟后，兴高采烈的冷老爷子笑得跟花一样拉着满头黑线的洛明宣走了出来，站在客厅里的冷冽看着面前穿着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的一老一少，眉头皱得更紧。 Chapter 13 拗不过冷老爷子执意要以花衬衫、沙滩裤和人字拖的造型出门，洛明宣咬咬牙硬着头皮坐上了车。不过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冷冽的视线，这点还是让他感觉很欣慰的。 冷九峰似乎很久没有出门的样子，显得非常兴奋。他坐在后排一个劲地跟洛明宣讲这讲那，但由于洛明宣心里一直在想着黄磊的事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当车子一路奔驰来到市区时，洛明宣点名要去明珠商场，他在昨晚听到的消息里的“盛财赌场”就在那附近。 司机有些犹豫，冷九峰挥挥手示意他向那个地方开车。然后，他扭头问道：“臭小子要买什么东西？” “秘密，告诉你就不是秘密了。”洛明宣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心里却生出几分紧张感，他想要见到黄磊，求证昨天自己听到的消息是假的，但他又怕那一切都是真的。 冷九峰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觉得奇怪，但一想自己年轻时候也是满脑子令人琢磨不透的心思，也就不再追问，转而开始四处打量这座自己久已不曾接触过的都市。 当车子在停车场停靠妥当时，洛明宣一脸难为情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花衬衫，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我们为什么要穿的这么……招摇来逛商场啊？”原本他要用“风骚”一词来形容自己的装扮，但毕竟冷九峰是长辈，用这词还是不妥。 老爷子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潇洒地下了车，一副“你不懂了吧”的样子说：“这叫主题懂吗？老头子我从位子上退上来就一直住在山庄里，很少出来一趟。这次出来玩，当然得有个主题！这次就叫‘沙滩行’，下次再试试‘亲子游’，怎么样？” 洛明宣看着面前有些孩子气的老人，不禁笑着点点头，说：“下次您就拉着您那位面瘫儿子一块亲子游，挺好挺好！” “走吧走吧，我可是憋得太久了。”冷九峰让随行的几个便衣保镖和自己保持距离，拉着洛明宣就走进了商场。 虽然冷九峰一辈子从黑又从商，经历过各种大场面，不过人老了童心渐长，让他对此行充满热情。他拉着洛明宣逛衣店，偶尔还会指着一些比较老旧的款式对洛明宣说他以前某次谈判桌上某某就穿着如此土鳖的衣服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 一旁的店员满脸黑线地解释这些都是才上新的怀旧款，冷九峰就会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转而问道：“是不是你们的设计师江郎才尽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冷冽如出一辙，怪不得两人是父子。洛明宣顿时心生感慨。 走了半天，洛明宣借口自己的肚子疼要上厕所，让老爷子先自己逛一下，约定两人在四楼咖啡厅碰面。然后，他悄悄地溜到地下停车场，从一个隐秘的小门来到了地下赌场。 赌场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近乎贪婪的表情。洛明宣有些嫌恶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在靠近里面的一间小包间内，看到了盛财赌场的老板——高启。 高启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有些眼熟，他满面春风地走过去拍拍洛明宣的肩膀，看似很熟络地打招呼：“哟呵，这不是黄磊的朋友嘛，叫什么来着？” “洛明宣。” “对对对，兄弟真对不住，哥们儿我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记不太清楚了兄弟别放在心上！” “好说好说，”洛明宣笑着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找黄磊的，我打听到他前几天有来这边。” “你俩还没和好呢？”高启搂过洛明宣的肩膀开始劝说，“前两天黄磊是来过我这，说你嫌他又赌博，来这里躲两天。我说哥们，你这兄弟其实还挺在乎你，就是怕你发火。他还跟我说不想再赌了，准备把我那钱还上就金盆洗手，再也不赌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高启看了看手表，笑着拍拍洛明宣的肩膀，“他今天会过来，这个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俩兄弟有啥矛盾，在哥们儿我这里说开了就得，别跟娘们儿一样斤斤计较的。” “谢啦！那我出去等他。”洛明宣转身出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贴在黑暗角落的墙壁上，双眼散发出犀利的目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赌场的入口，生怕错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大约十分钟，黄磊出现了。 洛明宣深吸了口气，按压住自己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低下头朝黄磊走了过去。等到两人还差两三步的距离时，黄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肩膀一下被人按住了，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才来就急着要走呢？” 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洛明宣强自露出一个笑容，绕到黄磊面前，说道：“快两个月没见了，都不想见我一面，不打算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阿宣……我……”黄磊垂下眼，不敢正视那双明亮的眼眸。 “你有苦衷吧，要不然你怎么会骗我？”洛明宣握住黄磊的胳膊，用的力气很大，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黄磊心里翻涌起一股酸意与内疚，他反握住洛明宣的胳膊，拉着人走出赌场，来到地下车库，对着站在面前等着解释的人，半天只憋出来了一句声音细如蚊呐的“对不起”。 洛明宣心里一沉，激动地握住了黄磊的肩膀晃了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沉声说道：“阿磊，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什么心思我最清楚。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不恨你，我还当你是兄弟。” “阿宣，我对不起你。”黄磊不敢再看他眼底的湿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偷钻石的事情是我早就设计好的，我欠了好多赌债，我答应人家只要能弄到钻石他就会帮我还债，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阿宣，是我混蛋！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你答应了谁？那人和冷家有什么过节？你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 “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的！”黄磊拼命地摇头，似乎很惧怕的样子。 洛明宣看他这幅模样更加奇怪，但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他就放弃了追问。接着，他转而质问道：“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你没再赌了吗？怎么会欠钱多到想要让我去偷钻石的地步？！” 黄磊再也受不了愧疚的折磨，扑通一声跪到了洛明宣面前，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忏悔道：“我禽兽不如！都是我不听你的话，在小玉怀孕的时候还去赌！我不是人！我真的是想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就不赌了，可哪想越输越多！我只能去借高利贷，可我还是根本怀不起那两千万啊！” “你他妈的疯了吧！”洛明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抬起腿重重地踢向了黄磊的肩膀，将人踢到在了地上，他双眼通红地对着趴在地上痛哭不已的黄磊怒吼道：“这一脚是为小玉踹的！你老婆还挺着大肚子等你回家！你他妈在外面输这么多钱！更可恶的是你有困难的时候不找我，居然还他妈骗我！你不知道我这两个月多担心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黄磊捂着剧痛的肩膀，不停地念叨着同样的话。 洛明宣咬着嘴唇，挥起拳头又重重地砸在了黄磊的腹部，接着吼道：“说他妈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没见到小豆因为我们做的这个蠢事被打成什么样！这一拳是替他打的！你他妈一个大男人，只知道赌钱和耍兄弟玩，还会什么？！你说啊！” 黄磊从没见过洛明宣如此愤怒的样子，他伸出手颤抖地拽住他的衣角，痛哭流涕地说道：“阿宣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小玉对不起小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赌钱了！你原谅我……” 洛明宣甩开他的手，挥起手又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沉声说：“这一巴掌是我欠你和小豆的，如果当初不是我脑门发热要去偷钻石，也不会有这事。”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洛明宣握住黄磊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刚要和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冷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声从车库门口传了过来。他赶忙推着黄磊离开，“你赶紧走，要是让冷家逮到你，就凭你把钻石弄丢也会饶不了你的，赶紧走，暂时躲起来，以后见了面我再好好问你，快走！” 黄磊点点头，捂着被打的肚子连忙跑开了。 “你们这群饭桶！真是气死我了！连去厕所的人都能看丢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冷九峰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嘴里一直唠叨着身后那群垂头丧气的保镖。 洛明宣拍拍自己的脸收拾好情绪，赶忙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老爷子，我在这里呢！” “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冷九峰健步如飞地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扇了洛明宣的后脑勺一下，“我在楼上喝了三杯咖啡你还没来，我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肯定溜到别的地方去玩儿了！” “我迷路，迷路了！嘿嘿……”洛明宣挠挠头，搀着老爷子刚要向车子走去，突然他听到几声类似计时器急促的响声，一旁跟随的人也都变了脸色，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洛明宣用力将老爷子拉回扑倒在地，将老人护在身下，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停车场里的车子都发出尖锐的警笛声。 虽然反应及时，但情况却不容乐观。由于爆炸地点太近，还有一辆小型轿车被炸翻，洛明宣的衬衫后背部分被烧成了灰，幸好其他人及时将火扑灭，要不然他的背就直接被烧熟了。他的脚好像扭到了，原来受伤的胳膊又传来疼痛，身上其他地方也遍布小小的玻璃渣划出的伤口。 被他护在身下的冷九峰除了摔了一下、脚踝有些红肿，倒是没有受多大的伤。看到这孩子为保护自己伤成这样，出来游玩的兴致此刻全部烟消云散，他的面部表情非常严肃，甚至带着几分酷厉，任谁都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冷九峰被搀扶起来后，神色严峻地冲手下吩咐如何去查这件事情，并命人去叫医生。洛明宣被人架着胳膊勉强站起来，脸上沾着黑色的脏东西以及鲜红的血迹。他的胳膊被架的不舒服，于是他推开身边的人，勉强地让自己站稳。 被刚刚那声近在迟尺的爆炸震的有些晕，洛明宣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眼神有些呆滞，就连冷九峰的焦急询问也有些听不清楚。他只知道幸好黄磊没在这，幸好没有人受伤，幸好自己没死掉。 不一会儿，得知消息的各大媒体都扛着各种摄像仪器赶了过来，把正要离去的冷九峰一行人堵个正着。在场有几位阅历丰富的记者当时就一眼认出了已经在公众视野消失很久的“黑道教父”，再联系到这次爆炸事故，谁都不肯放过这条大新闻。 洛明宣被现场嘈杂的问话声以及不停闪烁的镁光灯弄得情绪非常烦躁，他的后背焦灼疼痛难忍，行动又不方便，情况实在糟糕到了极点。 冷九峰也越来越不耐烦，虽然有保镖挡在前面，那些声势浩大的媒体暂时靠近不了，但是看一旁洛明宣越来越呆滞的模样，他就越发知道这孩子肯定伤得不轻。他给冷冽拨了电话，生气的是对方居然没接挂掉了。 正当老爷子生气的时候，刺耳的刹车声在媒体群后面响起，众多摄像仪器纷纷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在此起彼落的照相“咔嚓”声中，不少人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冷冽满脸焦急地跑下车，毫无风度地推开拥挤的人群跑向冷九峰和洛明宣，举止神情竟一改往日冷酷近乎无情的样子，而是带着深深的焦急、担忧与关心。 看到儿子这幅模样，冷九峰叹着气摇摇手表示自己没事，又赶忙指了指身边还满脸呆滞的洛明宣，焦急地说道：“臭小子你赶紧看看这孩子，他是不是傻了？” 冷冽快步走到洛明宣面前，看他双眼无神、一副快要倒下去的脆弱模样，原本想揍他两拳教训一下对方的想法瞬间变成了泡沫，此刻他只想抱紧他，感谢老天没让自己失去这个人。 于是，在众多闪烁的镁光灯的见证下，冷冽伸出双臂将洛明宣紧紧地箍进怀里，用手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地说道：“谢谢你还活着，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洛明宣靠在他结实的怀里眨了眨眼睛，思维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只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胸膛实在宽大结实，很想让自己依靠，而且他还听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见他没有反应，冷冽稍微向后撤了一点，双手捧住洛明宣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当他抬起洛明宣的头时，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美丽而脆弱，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至的感情，他猛地凑过去，含住了那两片没有血色的唇。 在冷冽毫不掩饰的柔情与炽热缠绵的亲吻里，洛明宣逐渐恢复了清醒。在他刚想伸手推开冷冽时，却讶异地听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与自己唇齿交缠时饱含深情地说出了一句“我爱你”。 Chapter 14 在当天，冷氏财团现任执行总裁冷冽不爱娇娥爱蓝颜的消息，其风头几乎超过爆炸新闻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和新闻栏目的头条位置。娱乐新闻更是滚动播出冷冽当着父亲的面豪放亲吻洛明宣的画面。 一时间，有人在感慨这年头又帅又酷又有钱的男人又少了一个，也有人在摇头表示对这种感情的不耻态度，当然也有人双眼冒着粉红幻想着各种浪漫有爱的故事情节。 不过，成为焦点人物的冷冽此刻却没有心情面对媒体，他命令叶飞处理好公关事务，自己则谢绝一切来访，每日板着脸在山庄里看护两位伤员。 事件的另一主角则由于后背大面积轻度烧伤，每天只能趴在床上睡觉、养伤。另外因为左小豆一看到他烫红的伤口和裹满整个后背的绷带就哭个不停，洛明宣还要反过来安慰这个长不大似的孩子。 然而，这些还都可以忍受，最让洛明宣痛苦不堪的是每次冷冽来看他之后都会将左小豆关在门外，然后在左小豆的叫喊声和挠门声中，这位面无表情的“雕像”会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上两个小时。 由于冷冽的气场太强令人无法忽视，而他那深邃又饱含深情的目光更是让洛明宣脸红耳热，所以这两个小时洛明宣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就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生怕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冷冽倒是没察觉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他看着面前这人受伤的模样，想起似乎自从他认识自己之后，就大伤小伤没有断过，甚至自己还曾经把他的胳膊扭得轻微骨折过。这样一回忆，似乎极为不该。 他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床边，看到洛明宣立刻紧张地全身紧绷起来，冷冽的眉头微皱了起来，问：“你在害怕我？” 这是自从洛明宣受伤以来，他听到的冷冽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转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头里，没有回答。 冷冽看他回避的模样，便坐在床边伸出手捧着他的头让他转过来看向自己，嘴角竟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他略带调侃意味地问：“以前的嚣张怎么不见了？” 洛明宣被问的脸更加红了，他想拍开冷冽的手，却奈何自己胳膊一动就会全身泛疼。他只能垂着眼不与冷冽做眼神接触，以免泄露自己的紧张与窘迫。 冷冽却觉得这样的洛明宣也别有一番可爱，他就那么双手捧着他的脸，然后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酥麻的陶醉感沿着贴合的唇瓣传遍彼此的每一根神经，就连每个毛细孔都绽开幸福的感觉，洛明宣在呆愣过后竟然有些沉醉在这个温柔的亲吻里，于是他就那样仰着头，不自觉地承接着男人的爱意。 一吻过后，冷冽睁开眼满含宠溺的神色亲吻了一下洛明宣的额头，没有再说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洛明宣抿抿嘴唇，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刚才的亲吻。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时，不禁心里一震，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动心，肯定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泡吧的原因，像冷冽这种人怎么可能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呢？他哀嚎一声，再次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还有十天就是冷九峰的寿辰，虽然出了爆炸事件，但爱面子的老爷子不愿意因此撤销已经发出邀请函的宴会。他本人的脚踝经过两天的简单处理已经好了不少，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能多运动。但他心里记挂着洛明宣，每天都要求冷冽将这孩子的最新情况告诉自己。于是，冷冽出门后便去了父亲房间。 在“汇报”完洛明宣的身体情况后，冷冽问道：“爸，您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臭小子知道担心我了？放心吧，我枪林弹雨都闯过，这次不过是摔了一跤，没问题的。” “嗯，那就好。” 冷九峰冲冷冽招招手，用手指指隔壁洛明宣的房间，然后神秘兮兮地问道：“儿子，你不会真的对这孩子上心了吧？” 冷冽不答反问：“您不同意？”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小子从来不爱跟人亲近，也没谈过恋爱，知道怎么对人家好吗？”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好好休息。”冷冽说完就要出门，被老爷子大声叫住了。 “干嘛着急走？陪陪我这老头子就不行？！”冷九峰因为受伤有两天没能出去散步了，有些烦闷想要找人聊天，可这个儿子偏偏每次都说两句就走，一点都不想陪自己。 “我要去查爆炸的事情，过两天他就可以下床来陪您了，宴会他也会参加，好不好？”冷冽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那好吧。”老爷子最受不了冷冽跟自己说话时带上这种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他挥挥拐杖让他赶紧离开，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躺椅上哼小曲儿。 事实上，洛明宣直到老爷子生日宴会的前一天才被欧阳批准可以下床活动。不过由于他后背烧伤和胳膊轻微骨折的原因，洛明宣不能做大幅度动作，不可以抬胳膊、扭动、弯腰等牵动到背部肌肉的动作。本来活泼好动的他此刻走路必须一板一眼，甚至姿势还有些僵硬。 左小豆陪老爷子散步时看到洛明宣的身影忍不住大声叫喊，洛明宣听到声音后像机器人一样僵直地在原地转了180度的动作让左小豆哈哈笑了一天。 不过，冷九峰倒是看出了这孩子心不在焉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于是，他支开左小豆，拉过洛明宣小声地问：“小兔崽子是不是在想我儿子的事？” “没、没有啊，”洛明宣的眼神有些闪烁，明显就是在撒谎，“我只不过是觉得后背的伤口有些痒得难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冷九峰也不戳破，“明天是老头子我的寿宴，你穿的帅点让小冽带着你一起出席。” “这不太合适吧……”洛明宣其实本来挺想参加见识一下“黑道教父”的生日排场有多大，可自从发生了前几日的事情，他就不太想和冷冽多碰面。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去了是给您丢人。” “那还不好办？你去找小冽要身西装，明天必须得参加，要不然老头子我不高兴。”冷九峰笑呵呵地拍了拍洛明宣的肩膀，突然凑近又加了一句，“晚上和他谈开了就没事了啊。” 洛明宣猛地僵直后背，扯得伤口一阵疼痛。他转头看进冷九峰的眼中，老人满眼藏不住的诡笑。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走掉，满脑浆糊地回到房里，一开始想的还是自己坚决不能和冷冽这种危险人物发展成亲密关系，但到后来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开始思考晚上到底要如何措辞和他谈起这件事。 他一直纠结了很久都没有想好如何开口，这让洛明宣感到异常烦躁。在以前的两段关系里，无论是在开始还是结束，他都是应对自如的那个角色。可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冷冽这样冰冷，却又如此特别而具有吸引力的男人，他的内心不似外表这般冷酷，充满了令自己想要探究的神秘感，可是……可是他真的是一面对冷冽就紧张得要死。这还真是丢脸，洛明宣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怯懦的男人？ 洛明宣的眉毛打成了一个结，他表情纠结地拽着自己的头发苦思冥想，回忆着自己这两个月来与冷冽接触的点点滴滴，越发搞不清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抱着什么心思。 要说他喜欢自己，那肯定是有一点，要不然冷冽也不会在那么多媒体面前不管不顾地拥抱亲吻自己；可是又想到自己曾经被这个冷酷的男人差点打残废的事实，洛明宣又觉得冷冽肯定是不喜欢自己才会下如此狠手。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喜欢自己的话，冷冽怎么会在一开始得知自己偷了他的钻石之后没有丝毫惩罚反而给他一条活路并且再也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呢？ 想到钻石，洛明宣的心思又烦躁起来。一是因为前几日看到黄磊得知当初他带自己去参观钻石其实是别有用心而感到难过，毕竟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黄磊从来没有对自己隐瞒过什么，而这次却狠狠地骗了自己一次；二是因为冷冽的态度，毕竟钻石是他洛明宣策划偷窃的，要不然也不会出后来这么多事，为什么冷冽从来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呢？就连那次他得知程百万要请人将那枚对他意义重大的钻石切割后卖掉的消息时，也只是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而并未冲着自己发怒。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洛明宣到最后还是没能理出一个头绪。等到夜□临吃过晚饭后，他决定抱着空空如也的脑袋去跟冷冽谈一谈，至于讲什么、如何讲，他不想再做纠结只盼着能顺其自然。 当洛明宣站在冷冽的门前深呼吸为自己打气时，他竟然想的是刚才应该吃完饭上个厕所再来。举起紧张得发抖的手轻敲了几下房门，没人应声。洛明宣的好奇心冒泡了，明明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他的窗口有灯光的，难道没听见？ 洛明宣又敲了敲房门，依然没人应答。他轻轻地转动门把手，房门竟然开了。他挑挑眉头，蹑手蹑脚地将门推开一道缝，探头进去四处看了看，视野范围内没有人类的踪迹，只有一只浣熊在鬼鬼祟祟地翻着小木桶里的浆果时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看他。 “咦？怎么没人？”洛明宣小声嘀咕着走进房间，想要关上门的时候他警觉地耳朵一动，门后有人！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去看是什么情况，一双硬铁铸造般的手已经钳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了。 洛明宣疼得冷汗直流，喊出来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要死啦要死啦！赶紧松松松开！” “嗯？”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松开了双手，绕到前面来看到洛明宣的样子，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秦海？你是谁？” 那是一个陌生的嗓音，洛明宣反思了一下自己没有走错门，那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向前看去，只见一位身材精壮结实、面貌英挺的高大男人正□着上身站在他面前，他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痕划过健康性感的麦色皮肤，而他的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 洛明宣受到了惊吓，他在盯着陌生男人看了将近一分钟后才逐渐恢复清醒，他强自握着拳头让自己不要逃跑，冲面前这个高了自己近半头的男人问道：“冷冽人呢？” “他在洗澡。”男人指了指里面，然后奇怪地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啊。”洛明宣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水声顿时觉得心烦，再看了一眼面前男人性感的身体和引人遐想的穿着，他没来由觉得气愤，转身“嘭”的一声重重地甩上门走了。 正在洗澡的冷冽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他揉着洗发精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哦，没事，只不过一只小猫闯进来了而已。”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暧昧地说道：“小冽，我等你哦。” Chapter 15 冷九峰早年在黑道上打拼厮杀，中年丧妻后开始从商漂白，但他在黑白两道上的至尊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如今他的六十大寿宴会，自然有不少名人富商参加，单看山庄门口的停车场里突然多出的各种款式的豪车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洛明宣趴在窗口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结伴向宴会厅走去的人群，有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中年富商，也有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某知名企业元老，当然也有举手投足都透着良好教养气质的俊男靓女。 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些身材高挑、青春靓丽的各式美女身上，心头犹如千万只蚂蚁爬过，又酸又痒。当然，他并不是春心荡漾，而是因为联想到这次生日宴会很可能会演变成老爷子为他那面瘫儿子挑媳妇儿的典礼，他就感觉很不是滋味。 在他用目光像激光枪一样将窗外走过的几位美女来回扫射几次后，洛明宣再也按捺不住，他冲到洗手间快速地洗了把脸，拿起一旁的发胶抓了抓头发，就飞速地跑下了楼，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先要解决掉所有的雌性情敌后再来解决昨晚在冷冽房中看到的那个裸男。 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接近他的“雌性情敌”时，两个高大男人的亲密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洛明宣的势气顿时大减。 只见昨天那个裸男此刻一身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走在穿着同样款式西装的冷冽身边，两人正在边走边谈论着什么，他的步伐笔直有力，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然而他在看向冷冽时的眼神却充满温柔与宠爱。而冷冽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偶尔会点头说上几句，俊美的脸上一派柔和。 如此和谐的画面，洛明宣嫉妒地红了眼。这时他身边有两位结伴而行的美女经过，他听到那几声“好登对”的窃窃私语更是心里泛酸。然而，他却无法迈出步子去和冷冽打招呼，他怕到时自己只会落得更加尴尬的地步。 失魂落魄地走进宴会厅，他的心情更跌倒了谷底。周遭是热闹的人群、低调却又奢华的陈设布置，脚下踩着的是华贵的红色地毯，这一切都在有声或无声地告诉他和这样热闹喜庆的氛围有多么不相称。 洛明宣无精打采地打量了四周一下，没有发现冷老爷子，也没有发现活蹦乱跳的左小豆，他更觉得失落，转过身就想离开，却正好撞上刚走进门来的冷冽以及他身边的那个高大男人。 冷冽看到他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眉头皱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伤口还在疼吗？” 洛明宣垂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到那双清冷的眼底泛起的深深的担忧。 看这家伙垂头丧气的模样，冷冽觉得他肯定有什么心事，刚想把他拉到一旁仔细盘问，他的肩膀上就被人搭上了一只手臂，然后听到调侃的问话声：“怎么不介绍介绍，小冽？” 听到这声耳熟的“小冽”，洛明宣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疼，原来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可以如此称呼，原来他这么冰冷的人也能接受除了父亲之外的人如此亲昵地叫他，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那个最不应该存在的人。 洛明宣扯出一丝苦笑，抬起头大方地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洛明宣，我、嗯，只是在山庄借住几天，很高兴见到你。” 还没等男人伸出手，冷冽早一步板着脸将洛明宣拉出了宴会厅，他将人拖到不会有人经过打扰的房子拐角出，然后声音严肃低沉地问道：“你刚刚什么意思？” “哪句？”洛明宣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角，右脚不停地来回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他心里五味杂陈，决定装傻。 冷冽瞧他如此不认真，微怒地单手钳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让他不要躲避自己的目光，然后利用身高优势再贴近一些使自己以绝对压倒性优势低头注视着洛明宣的双眼，说道：“你说暂住山庄，你今天反常，我都要听到解释。” “第一，我暂住就是暂住，就是暂时住着，就是明天就走！”被冷冽大力钳制着下巴，意识到自己处于劣势的洛明宣的倔脾气开始发作，再加上从昨晚就开始心里不舒服，一时间他竟然急的红了眼圈，鼻头有些泛酸，但倔强是主要原因，其次是由于心里的那份在乎与不自信。 他两手用力握住冷冽的手腕试图让自己的下巴脱离禁锢，毫不示弱地与冷冽犀利尖锐的目光对视，咬着牙低声吼道：“第二，我正常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看不惯就看不惯，不要总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 这样的答案似乎出乎意料，但却让冷冽感到有一丝欣慰，毕竟他又看到了这人在面对自己时那倔强的一面。他松开手，却反握住洛明宣的手腕，另一只手趁势扶上他的腰，整个人以侵略性的姿势向前压近，不过力度却温柔得让洛明宣在后背靠到墙壁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洛明宣面对这样一个冷酷霸道却又温柔细心得连小细节都注意到的男人，无法自拔地心旌动摇。他感觉今天的阳光实在太过灼热，烧得他脸颊滚烫，甚至有些眩晕。 冷冽松开洛明宣的手腕，转而抚上他微热的脸庞，声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在闹什么别扭？嗯？” “你、你少跟我搞暧昧，小心刚刚那个裸男看到！”洛明宣垂下眼不敢直视冷冽眼中的柔情，否则自己会沦陷在他的魅力中再也无法自拔。但即使这样，他依然不肯在心里放下自己所持的最后一丝尊严，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蠢。 冷冽蹙起了眉，说道：“你误会了。” “这有什么误会的？但就算误会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偷了你的钻石，你不打我不杀我，我很感激你！你让我和小豆住在山庄里好吃好喝的过日子，我也感激你！但是，你不能耍着我玩！” “什么意思？” “那天你答应无条件帮我找阿磊，后来叶飞跑来告诉我那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你让我去帮你偷画，我费尽心思搞来之后你却看都不看一眼，而且出尔反尔！更气人的是，秦海说我根本没必要去弄那副没有意义的画！好，这些都是你大少爷一时兴起，我欠你的，我接受。但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对我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后来又和别的男人在自己房间乱搞，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你是在说我吗？”带着戏谑笑意的磁性男音突然出现，洛明宣和冷冽同时转过头，看到那张充满男性魅力的英俊面孔。 洛明宣突然感到无比的焦躁，在这个举止投足和眉宇间都透着魄力的男人面前，自己显得一无是处。他甚至下意识地去比较，这个男人会比自己更适合站在冷冽身边。这一瞬间，他只希望能迫切地逃离。 可是，他的退路被冷冽切断了，他的下巴被强硬地抬起来，被迫看向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然后他看到男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叹了口气，他听到冷冽颇为无奈地说：“他是我哥，冷峻，你不要误会。” “哥、哥、哥、哥？”洛明宣惊讶地张大双眼，嘴巴无意义地小声重复着这个单音节的词语，眼睛瞥向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对方正在笑话自己的夸张反应。 冷峻笑了一会儿，突然瞥见远处走来一行人，走在人群前面的正式他盼望已经的颀长身影。他轻咳两声缓缓笑意，伸出手拍拍洛明宣的肩膀说道：“好了，不要再叫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母鸡在下蛋呢。” “小冽，我的猎物出现了，你自己处理这事吧，让你这小家伙吃醋了，对不住了。”冷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迈着优雅的步伐向那群人迎面走去。 “怎么？还有不明白的吗？”冷冽拍拍洛明宣的额头，眼中带着罕见的戏谑笑意。 那样的眼神直接击中了洛明宣的小心脏，向来脸皮厚的他这次脸红了，垂着头不说话。实际上，他在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吃醋行为暗自后悔，恨不得在地上找到一条裂缝钻进去，遁地而逃。 “听着，”冷冽伸出手揪住洛明宣的耳朵，两手微微用力向两边拉扯，似乎想把他的耳朵扯大些就能更加认真地挺清楚自己的话，他倾过身将额头抵在洛明宣的额头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冷冽就发誓要定了你，不管你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洛明宣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该作出什么样的反映。可是耳朵被揪着，他又不能推开对方逃跑。所以，他只能捂着自己的耳朵摇着脑袋乱晃，可摇着摇着他就发现了问题。 他在山庄里待了两个月，几乎没有与外界有过接触。那群宴请来的宾客他更是一个也不认识，当然要排除那些曾经被他光荣“临幸”过的保险柜主人。但是那群向这边走来的人影中，有一个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记得，那正是两次拦住自己去路的慕天豪！ 见到这个熟悉的令人觉得可恶的身影，洛明宣条件反射性地脱口而出：“You his mother’s！” 于是，冷冽人生中第一次深情告白就这样被一句土鳖的中国式英语糟蹋了。 当洛明宣反应过来自己对冷冽做了一件多么残酷无情的事时，他已经被强行拉进了换衣间被扒了个精光。他有些恼怒地半弯着腰双手护住重点部位，对冷冷地站在门口的冷冽的说道：“我都说了好多遍了那就话不是针对你的，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冷冽将手上的内裤扔到身后，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从翕动的薄唇中吐出两个字：“道歉。” “我知道我知道！”洛明宣重重地叹口气，以比较猥琐地姿势走到冷冽面前停下，两眼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以你这性格能说出那么多表白的话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我本来要走美好路线回应一句‘我爱你这辈子离不开你’之类的，可我就是……就是看到那个慕天豪就忍不住说了句……你别生气了行么？”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冷冽边用目光来回扫视洛明宣的身体，边问道。 “你别生气了行么。”洛明宣被他看得不自在，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前一句。”依然扫视，身材可圈可点。 “我就是看到那个慕天豪啊。”腿夹得更紧，可这样感觉更别扭。 “再前一句。”目光最终定格在双腿间。 “我本来要回应一句‘我爱你这辈子离不开你’之类的话的，”洛明宣烦了，“你到底看够了没？” 冷冽倏然走近将他一把圈进怀里，给了洛明宣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问道：“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洛明宣反应过来这是男人在变相让自己回应他，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没有抗拒这个男人的怀抱，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了，原来还是这般温暖。不过，正当他要抬起双手回抱住冷冽时，黑线地发现对方居然将手放在了自己光溜溜的屁股上。他愤愤地咬着牙抬起脚想猛踩对方的脚，可是却被躲开了。 “衣柜里有你合身的西装，换好后跟我去见爸爸。”冷冽挑挑眉，撤身离开了换衣间，留下又气又想笑的洛明宣挑衣服。 当洛明宣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被冷冽执意地牵着手走进宴会厅时，他能感受到来自每个人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不过这倒没有给他带来困扰，反正这些目光又不能把他的厚脸皮击穿，随他们爱看就看好了。 当时，冷老爷子还没有出现，宴会厅里各种富商大亨已经开启了他们往常的互相吹捧模式，开始拿着高脚酒杯到处敬酒，说着“好久不见”、“您的生意如日中天”之类的奉承话。 也有不少人凑过来想跟冷冽凑近乎，不过都被简短的两句话打发掉了。洛明宣则四处张望，最终在一堆美女围绕的小团体中找到了慕天豪的身影。 他戳戳冷冽的肩膀，指着那个方向说道：“看到没，他就是慕天豪，在我去偷钻石的那晚也出现过，我问过欧阳，奇怪的是他怎么不知道他的同学和冷家有往来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冷冽反倒丝毫没有觉得蹊跷，看洛明宣一副不解的模样，他解释道：“冷家由我哥和我打理，他一般在国外，而慕家在欧洲和非洲做事，我接触不多，欧阳自然也不知道。” “这样啊，怪不得。”洛明宣点点头，好奇地问：“那你哥是做什么的？” 冷冽觉得他好奇的样子可爱极了，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军火。” 洛明宣很显然吃了一惊：“靠，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哥是做这个的！” 冷冽想也没想，顺势回了一句：“我也没看出来你是做那个的。” 什么叫做“那个”？！听起来就是不正经的职业！这句话气得心虚的洛明宣压根痒痒，如果不是两人处在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他就要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了。 “好了，不要炸毛，玩笑而已。”冷冽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短发，嘴角保持着那抹细微的笑容。 洛明宣撇撇嘴没有说话，继续专心盯着身边美女如云的慕天豪。忽然间，嘈杂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他以为是冷老爷子终于出现了，他转头向门口看出，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了一声惊叹：“我滴个神，这是何方神圣啊！” Chapter 16 引起本来喧嚣无比的宴会厅暂时出现鸦雀无声的现象的，正是站在门口那位身材修长的漂亮男人。 修长英气的眉下是一双散发着锋利眼神的凤眼，浅蓝色的眸子透着蛊惑之色，他的鼻梁高挺而秀气，一双薄唇轻抿起漂亮的弧度，但纵然他笑着，全身却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过，真正让洛明宣发出“额滴神啊”这种惊叹的不是男人漂亮却阴狠的气场，而是这位大神居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和服出现在了黑道教父的生日宴上。 冷冽皱起了眉，不过他是因为看到了紧接着出现在男人身边的带着一抹坏笑的冷峻。还没等他走上前去询问，人群中已经有人采取了行动。 慕天豪优雅地走出美女包围圈，快步走到人群聚焦的男人身边，小声问：“哥，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衣服呢？” “问旁边这混蛋。”男人横肘袭向冷峻的腹部，对方猝不及防，被撞得疼弯了腰，不过脸上还是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是谁？我哥的衣服呢？”慕天豪愣是把自己蹩脚的普通话说出了要杀人的气势。 冷峻直起腰来，正儿八经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冷峻，是你哥哥的……男朋友。” “what！”慕天豪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看到自家哥哥连头也不回地穿着一身大红和服招摇地走进大厅的身影，满脸震惊。 冷峻则赶紧跟上去，强硬地拉住男人的手走向冷冽，介绍道：“小冽，这位是慕斯夜，著名雇佣军夜冥军的首领将军。” “这位就是冷冽？合我的胃口。”慕斯夜用指甲狠狠地掐了冷峻一下让他松手，随后走到冷冽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说道，“你可以叫我夜，很高兴见到你。” “谢谢。”冷冽抽回手，转而揽住洛明宣的肩膀将他往前一带，说道：“这是我的爱人，洛明宣。” “瞎说啥？”洛明宣瞪了冷冽一眼，随即冲慕斯夜笑着摇摇手，说道：“你好你好，衣服不错。” 慕斯夜漂亮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毫不遮掩的杀气让洛明宣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时，慕天豪走过来打破了这一瞬间的气氛，他仍然在追问着冷峻同样的问题，在看到洛明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质问，脸上的表情也是掺杂着惊讶与一丝慌张。 洛明宣倒是不在乎他的反应，直接了当地问：“喂，这会儿当着大家伙的面，告诉我在钻石被盗的那晚你怎么会出现在电梯井里吧。” 这一句话，立刻让慕天豪露出了被雷劈中一样的表情。 果然，慕斯夜听到这话后立刻将犀利的眼神射向缩着脖子的慕天豪，用不大却异常严厉的声音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插手我的事吗？” “哥……我不是想帮帮你么，我……”慕天豪此刻畏畏缩缩的模样，显然是对他这位哥哥怕极了，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高亢。 “回家再跟你算账。” 看到这兄弟俩的互动，洛明宣立刻将他们的关系了然于胸。他故意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满意地看到慕天豪站在那个危险的红衣男人背后拼命对自己使眼色，不过他没理会，继续带着微笑问道：“既然你不说，那你总得告诉我你那晚怎么又出现在博物馆的通风管道里吧？！” 慕斯夜回头看到慕天豪正在用英语无声地指手画脚，想必这个洛明宣说的不错，他的脸色又阴沉几分，厉声道：“你完了。” 这一段对话冷家两兄弟没有出声，却都察觉到了什么。冷峻对冷冽眨眨眼，后者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上楼去了。冷峻猛然一把拖住慕斯夜的胳膊，也跟着上了楼，说道：“有点事要跟你说。” “这是怎么了？”洛明宣和慕天豪呆愣了几秒钟，随即也跟着上了楼。 房门关上，将楼下大厅的热闹声全部掩去，一时间竟有些沉重。 慕斯夜却表现得更加随意，他慵懒地倚在沙发里，红色的和服似是铺成了一片火海，衬得他明眸动人。他笑着冲冷冽招招手，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笑道：“站着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坐到我身边来讲。” “我知道钻石在你那里，交出来吧。”冷冽这话一出，让站在门口的洛明宣和慕天豪都是一惊。 慕斯夜笑着将头枕在沙发背上，没有否认：“你也是生意人，何必要跳过谈条件这一环节呢？” “你说。” “把那幅蓝蝴蝶交给我，”慕斯夜先瞪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慕天豪一眼，等对方乖乖闭嘴之后，接着转头似笑非笑地对冷冽说道：“我这个人喜欢收藏，尤其是喜欢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很美丽，不是吗？” 看着冷冽那张俊脸，慕斯夜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把那些死去了的漂亮的东西定格在明亮的镜框之后，你拿指甲隔着冰凉的玻璃抚摸它们，就好像你的指尖真正地抚摸到了它们因为死去后发凉冰冷的躯体、甚至神经，这种感觉让人全身舒爽。” 听着这段话，洛明宣的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他凑到慕天豪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哥真是个变态。” “臭小子你找揍，不许这么说我哥！”慕天豪立刻横眉竖目，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心目中的“好哥哥”。 洛明宣撅撅嘴，不再理他，继续注视着房中的形势。 听完慕斯夜的一番话，冷峻走到他身边坐下，开了口：“你有什么条件冲我来，别打我弟的主意。” “你有什么值得我打主意的地方？”慕斯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把目光放回冷冽的身上，问道：“对我的交易感兴趣吗？” “我可以把蓝蝴蝶给你，但你必须信守承诺。” “哟，看来你很有把握了？” “哥，这幅画现在就在他这里！”慕天豪快速走到慕斯夜身边，看到哥哥又要训斥自己，连忙指着洛明宣说道：“那晚我本来搞定了所有监视器也把那幅画弄到手了，可谁知道半路被这家伙抢走了！” “什么？！”洛明宣和慕斯夜异口同声，但前者语气是不可思议，后者却是微带着怒意。 “你这么多年的跆拳道白练了？怎么会给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夺走东西？”慕斯夜上下打量着洛明宣，虽然看上去倒是比较精明，但由于第一印象不好，所以他从心里带着鄙视。 “不是的，哥，我费了半天力气把画偷到手，当时就消耗了很多体力，你别看这小子其貌不扬，但功夫厉害得很，那块钻石就是黄磊从他手里拿到的。”慕天豪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事实篡改了。 慕斯夜一听来了兴趣，看向洛明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而洛明宣此时却顾不上他自身引来的目光，而是急于向慕氏兄弟求证他刚才听到的是否是“黄磊”这个名字。 “哟，你还不知道呢吧，你那位叫黄磊的兄弟就是把你卖了。”慕斯夜笑的几分恶毒，说道：“他走投无路到了我夜冥这里，求我给他挡掉追债的人。于是我跟他做了笔交易，他给我钻石，我给他三千万。” 看到洛明宣垂下头并握紧拳头的模样，慕斯夜笑得更加可恶：“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告诉我他能找要好的兄弟拿到钻石，于是我提出的交易条件里多了一条，你知道是什么吗？” 洛明宣强忍着心中翻腾的千百种情绪，声音低沉地问：“是什么？” 男人站起来走到洛明宣面前，慕天豪想要伸手拉住他求他不要那么残忍，但还是因为心中对他的那份畏惧感而打消了这个念头。慕斯夜单手搭在了洛明宣的肩膀上，倾过身凑到他的耳边，漂亮的脸上是蛊惑人心的笑容，而从那片薄唇里突出的话却瞬间让人坠入了地狱。 洛明宣分明地听到男人满带笑意地对自己说：“我要你的命。” “走开。”冷冽近乎粗鲁地将慕斯夜从洛明宣身边扯开，将全身僵硬的人揽入自己怀中，目光如同毒蛇般盯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男人，郑重地发出警告：“将军请看场合，否则后果自负。” “你好凶哦，把我吓到了。”慕斯夜笑着走回沙发，顺便又给了冷峻一个白眼。 冷峻看着坐在身边的人如此嚣张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等他再次看向自己时，冷峻突然倾身靠近，右臂迅速地缠上男人的脖颈，不等慕氏兄弟作出任何反应，他左手上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慕斯夜白皙的颈部。 “呵，什么时候学会这招，冷大少爷？”慕斯夜垂眼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瑞士军刀，银质的刀神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慕天豪看到自己哥哥被人挟持，着急的不行，一直用英语小声骂着，但他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以防对方真的伤到慕斯夜。 冷峻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减很多，他的左手稍稍用力，看到匕首已经压迫到了对方青色的血管，说道：“你以前嚣张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把主意动到我父亲的钻石上来。乖乖地把钻石交出来吧，这次你可真的玩儿大了。” “冷峻你敢？！”慕斯夜抬起眼看进冷峻的眼中，“有种你就一刀划下去，我慕斯夜绝不说半个怕字！” “你当我不敢？”冷峻手上加大力气，一道艳红的血痕出现在锋利的刀刃之下，随后他转头冲冷冽点点头，说道：“小冽，你先带他出去吧，钻石我能搞定。” “嗯。”冷冽用极其深邃地眼神看了慕斯夜一眼，随后将走神中的洛明宣带离了房间。 再次置身于喧闹的人群里，洛明宣却只觉得恐慌，他拽着冷冽的衣角，小声地说道：“我透不过气。” “时间还早，我们去外面走走。”冷冽拉着他，走出人群，心里很能明白他此刻的感受，那种被兄弟背叛的感觉很糟糕。“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你说刚刚那人说的是真的吗？”说这话的时候，洛明宣没有看着冷冽，而是抬起头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天上的太阳，金黄色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冷冽看着身边人扬起的平静面容，点了点头：“是。” “你怎么知道呢？”洛明宣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湿润。 “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冷冽拉着洛明宣的胳膊，带着他向资料室走去。 一路上，洛明宣都不知道自己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步伐特别沉重，这条路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也许是他不愿意去面对在等待他的现实吧，因为当他看到冷冽拉下投影仪的幕布时，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冷冽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出神的洛明宣，踌躇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手中的按钮，一幅无声的画面出现在幕布上，正是钻石被盗的那一晚。 冷冽走过来坐在洛明宣身边，说道：“这是你和黄磊来偷钻石的那天晚上，会场夹层墙壁中隐藏的备用高清监视器拍下的画面，它有自发蓄电装置，是专门应对突发事故设置的。” 画面中两个人影正围着钻石的展柜紧张地工作着，紧接着出现的是爆炸时一人将另一人护在身下的画面。洛明宣看着心中酸涩，低下了头。 冷冽按了暂停键，握住了他的肩膀，稍稍用力似乎想将自己的温度和安慰透过此种方式传递给对方。洛明宣摇摇头，小声地说自己没事。 似乎让他看到这种画面实在太过残忍，可事到如今，他有权知道真相。于是，冷冽将手中的遥控器递到了洛明宣的手里，说道：“看与不看，你来决定。” 透过眼中积蓄起来的泪水看向那个暂停键，洛明宣只觉得上面鲜红的颜色太过刺眼。他的手在颤抖，可他绝对不会因此而选择自欺欺人。他抬起头，强忍着泪水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画面继续播放，是他在警报声中将那个收纳有钻石的天鹅绒盒子交给黄磊的情景，两人交谈了几句，表情都是严肃而紧张的。然后，他看着黄磊跳窗而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转身从容地向电梯走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他的兄弟去而复返，就挂在自己背后的玻璃窗外，在漫天黑暗的夜幕中，面无表情地冲着他的背影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那一瞬间，洛明宣的泪水再也隐藏不了，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冷冽的手背上一阵凉意。 Chapter 17 到底是怎样熬过最初被兄弟背叛的心痛呢？洛明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满脸泪痕地盯着幕布上定格的那个放大的手枪画面，却紧咬着嘴唇没发出一丝声响。 冷冽看到他这幅模样很是心疼，但他不善言辞，给不了他任何安慰。他只能选择对才追查到的、更加残忍的真相守口如瓶，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在这种时候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陪伴。 洛明宣直愣愣地瞅着幕布，半晌才苦笑出声：“对不起，我要让老爷子失望了，我今天真的没有任何心情逗他开心了。” 这简短的一段话让冷冽感到十分揪心。他扳过洛明宣的脸，轻轻地将泪痕擦去，柔声说道：“不要说对不起，爸爸会理解的。你想哭就大声哭吧，毕竟兄弟一场。” 洛明宣垂下眼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然后抬眼冲冷冽笑笑，说道：“我想喝酒。” 知道他肯定想要借酒发泄一番，冷冽点点头：“好，我带你去后山。” 走出九峰山庄的西门，绕过一条丛林茂密的小山路就是冷冽说的后山。洛明宣也听老爷子提起过这里，据说冷冽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到了夏末秋初的时候，他还会扛着猎枪来狩猎，因此从小锻炼出的枪法极其精准。 绕过那条山路，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稍微空旷的草地，时值流火七月，花草遍地。由于有山林遮挡阳光，坐在这片草地上喝酒畅聊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当然，如果洛明宣还是之前无忧无虑的模样就会更加完美了。 冷冽在草地上铺上一方毯子，坐下后将拿来的两瓶黑方打开，递给洛明宣一瓶，没有说话。 “哇，陈年威士忌给我糟蹋，不心疼吗？”洛明宣看了看酒瓶，拿起来仰头便灌了一口，果然是好酒，口感上等。 看着身边的人咕哝着喝闷酒的模样，冷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瓶，然后仰起头也学模学样地喝了一大口。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喝着酒，一人苦闷，一人心痛。 山上树高枝密，只能看到零星阳光散落在地，分辨不出时间过了多久。等到手中的酒瓶再也滴不出酒的时候，洛明宣烦躁地将瓶子摔到了一旁的山石上，转头冲冷冽傻笑道：“小爷我砸坏了你的酒瓶，罚款吗？” “不罚。”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洛明宣傻笑着凑过来用额头重重地砸了冷冽的脑袋一下，然后咕咚一声后仰在地上，闭着眼笑着说：“但是明明以前他也是这么对我好的，怎么他就想要杀我呢？” 冷冽看着躺在身边的人笑着却无比悲伤的样子，久久不能出声。 借着酒后的眩晕，洛明宣似乎掉进了回忆里，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情绪的缘故，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像是哭声：“我们从小一块孤儿院长大，不管谁被欺负了对方肯定二话不说就替对方欺负回去。我们跟着一个老人学手艺，他笨，没我学得快，我就嘲笑他，他也憨憨地傻笑不说话。” “后来长大了，我喜欢溜门撬锁，他却偷偷迷上了赌博。我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更让我气愤的是他在赌场被打却瞒着不告诉我。有一次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新伤旧伤，我气不过，找去赌场跟人家打架。结果呢，被捅了两刀。” 洛明宣顿了顿，将衬衣解开了口子，指着从腹部左侧一直延伸到肚脐上方的疤痕给冷冽看，继续说：“就是这道疤，当时让我流了好多血，我还记得我爬都爬不起来了。是阿磊，我兄弟，跪在地上拼命求人家放过我，头都磕破了，这才让那帮畜生停了手。”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却根本停不下对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的叙述：“他背着我在路边拦出租车，没有一辆敢停下来送我去医院，都怕我死在车上！就是我兄弟，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跑到医院里去，这才救了我一命！当时我伤得很重，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单，他一直不停地跪在地上求医生千万要把我救回来……” 此刻，洛明宣再也忍不住喧腾的情绪，痛苦地呜咽出声：“我当时被抢救了两天两夜醒过来看到他那幅凄惨样，我就跟他说我洛明宣就是为他去死也值得！他是我一辈子的兄弟啊……我们怎么、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冷冽伸出手抚摸上洛明宣腹部的疤痕，手下的肌肤因为主人的哭泣而跟着颤抖着，他的眼神幽暗了几分。 “前几天我看到他，他对我跪下了，求我原谅。我当时就在想，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黄磊只不过是利用我去做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不过是小小地欺骗了我一下而已，就算害的如今我们三个有家不能回，也是我们俩的错，这也算不得背叛，我受不起这一跪，可哪曾想他竟是要杀了我的。”洛明宣抬起胳膊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带着满脸泪痕地轻声说：“即便我此刻知道他曾想要杀了我，我也依然这么觉得，这条命，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别再说了。”冷冽将酒瓶放到一边，凑过去侧躺在他身边，右手撑着头对他说道：“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洛明宣没有回答，依然用胳膊蒙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 冷冽伸出手将他的胳膊拿到一边，正好与那双泛着清澈泪光的双眼相对而视。这双眼睛的主人曾经张扬洒脱，曾经活力十足甚至带着攻击性，曾经紧张审慎，也曾专注投入，而如今又脆弱低迷……他到底有多少种模样呢？ 在视线交缠的暧昧中，冷冽逐渐低下头去，轻轻地吻掉了那人眼角的泪。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也许是想借用疯狂的性爱带来的快感暂时冲刷掉细胞里的痛苦，洛明宣张开双臂用力地揽住身旁的男人，抬起头热烈地吻了上去。 林间酒后相拥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像是渴望已久的野兽般激烈地亲吻着，他们的手在对方强健阳刚的躯体上疯狂游走，遇到障碍物的衣料便猛烈地撕扯开，喘息声也随着占有欲的增强而变得越发急促和粗重。 洛明宣虽然打架打不过冷冽，可是喝酒后却力气大增。他趁两人吻得炽热之时腰腿用力，成功地翻身将冷冽压在了身上。他看到近在迟尺的这张性感的脸庞，笑着说道：“原来冷血的你也有这样热情的时候。” “只对你这样。”冷冽的声音此刻格外有磁性，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人此刻满是柔情的笑容，俊美性感的令人越发觉得失神。 冷冽双手握住洛明宣劲瘦的腰身，仰坐起来再次吻住了他的唇。洛明宣就跨坐在他的身上，闭上眼体会这人带给他的柔情蜜意。 随着白色衬衣的褪去，冷冽的吻从他的唇逐渐转移到耳际、颈部、锁骨、胸前。洛明宣抱着男人的头，十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中，闭上眼仰着头满脸沉醉的模样。 考虑到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冷冽抱着洛明宣的后背，将人轻轻地放在毯子上。单薄的唇贴合着肌肤一路向下，吻过胸口、吻过疤痕，吻过肚脐，直到他敏感的髋骨。 洛明宣完全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嘴角带着醉人的笑意，身体随着冷冽的吻触及到他敏感区域而轻微扭动着，并毫不遮掩地发出满意的呻吟声。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身体，都在时刻撩动着冷冽的心弦。 两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洛明宣主动地褪去了裤子，张开腿盘上了冷冽的腰，他慵懒地眯着狭长的双眸，笑着舔舔自己的嘴角说道：“来吧宝贝。” “不要急，会弄伤你的。”冷冽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随手拿过一旁的酒瓶，毫不犹豫地将那半瓶陈年黑方倒在了手上，伸到洛明宣的身下做扩张。 他的动作轻柔，再加上洛明宣早已全身放松飘飘然，扩张进行得非常顺利。洛明宣在身体被扩张的那一刻，搂住了冷冽主动吻上对方的唇，轻笑着说道：“老子菊花的第一次给你了。” 冷冽听到这话有瞬间的怔愣，但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疼惜与爱意，他紧紧地抱着身下这个男人，想让自己更加贴近对方的身体，好让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激烈的心跳。他在洛明宣耳边呢喃着“我爱你”，身下的动作无比温柔。 洛明宣满眼笑意地搂着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拍了拍对方的屁股，笑着调侃道：“你不会就这么点本事吧？你不让小爷爽那别怪我找别人哦。” 冷冽眯起了眼，明知对方这只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但身为男人被人在这种时刻嘲笑性能力是很伤自尊的问题。他抽插的动作放得更大，隔几次就几乎全根抽出再猛烈地顶入，每到那时洛明宣都会因为强烈的快感露出掺杂着些微痛苦实则无比愉悦的表情，就连喘息声都带着撩拨人的性感。 即使如此，冷冽仍然贴心地握着洛明宣的腰以防自己动作太过剧烈让他的后背与毯子产生大幅度的摩擦。他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满含深情地注视着洛明宣的反应，情到深时还会用沙哑的嗓音执着地问：“你爱我吗？” 洛明宣拼命地点头，膨胀的愉悦感让他已经忘了大半的痛苦，也忘了前几日关于他和冷冽感情去向的纠结，他现在脑中所想到的就是让自己身体里的那根火热的“凶器”狠狠地贯穿自己。 一波接着一波的酥麻感觉如同电流般自交合之处绽放，沿着每根神经快速传递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洛明宣被这种疯狂的滋味捣弄地忍不住泄了出来，乳白色的液体溅落到小腹上，身体因为高朝的到来而情不自禁地紧绷着，夹得冷冽也差点把持不住。 “还好吗？”冷冽停下了动作，将注意力稍微从性快感转移开，他抚摸着洛明宣渗出微汗的额角，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情欲。 “很爽啊，”洛明宣笑着抬头亲了他的嘴角一下，随后撤身让对方抽离出自己的身体，转而跪趴在他面前，回头说道：“来吧，把小爷我伺候舒服点。” 面对如此诱惑，冷冽再也把持不住，他扶住对方的腰猛烈地顶入，动作越来越快，由于临近高朝血液奔向挺立的欲望使之更加膨胀，他的呼吸加重，俊美的脸上泛起了微红，心脏开始极为快速地跳动。在最后几下重重地顶撞后，激烈的快感因为攀上了顶峰瞬间爆炸开来，性感的躯体变得紧绷，肌肉快速而强烈地收缩几下，大脑感到一阵难以言语的愉悦感。 保持着两人交合的姿势，冷冽喘息着趴在洛明宣的背上，若有似无地亲吻着还带着疤痕的肌肤。洛明宣满足地闭上眼感受着男人亲吻的温柔，舒服地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儿，冷冽从洛明宣的身体里抽离开，拿毯子的一角给两人清理干净，又细心地先给洛明宣穿上衣服，以免他受凉。洛明宣趴在地上看着面前身材颀长又性感的男人不说话，嘴角挂着笑。 冷冽系好白色衬衣的扣子，回过头来看到洛明宣的笑容，嘴角也立刻划出一道弧度，问道：“在笑什么？” “笑你刚才那激动的样子呗，平时总冷着张脸，现在看你这样还真不习惯。”洛明宣枕着自己的胳膊，让自己的姿势更舒服些。 冷冽伸出手给洛明宣理了理发梢，柔声说道：“我对亲近的人都是如此，习惯就好。” 洛明宣撅撅嘴没有说话，他冲冷冽招手示意他坐近些，然后自己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冷冽也不吵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他安静的容颜，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让这个人离开了。 等洛明宣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冲正在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的冷冽笑笑，说道：“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不累么？” 冷冽摇摇头，没有说话。 洛明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坐起来在冷冽的唇上留下一个吻，然后站起来将西装外套扔在肩上说道：“走吧，毕竟是老爷子的生日，你不出现总归是不好的。” “你……”冷冽站起来，看到洛明宣脸上强装的笑意，猛然间连那后半句“还好么”都问不出口。他只能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给予最沉默的陪伴。 洛明宣歪过头碰了冷冽的下巴一下，欢快地笑出声让对方放心。他将手自然地插进裤兜内，将一串刚刚从冷冽身上顺来的车钥匙放入了口袋。 Chapter 18 回到宴会上时，正好冷老爷子穿着一身红色唐装笑意盈盈地站在旋转楼梯上对着楼下大厅的众人举杯表达自己的感谢与喜悦之意。 洛明宣和冷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时，旁边注意到二人的两位美女不禁小声地议论起来。见冷冽没有反应，洛明宣便走过去对她们优雅的一笑，随后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中拿走了她们刚从侍者那里拿来的香槟。 “给你。”洛明宣将一个酒杯递到冷冽面前，看他皱着眉头不想接的模样，便拿回来先抿了一口，随后再次递到他面前，说道：“嫌弃她们但不该嫌弃我吧，老爷子快说完了，拿着。” 冷冽接过香槟，将酒杯转到洛明宣刚刚抿过的地方，嘴角勾了起来，和众人一起举杯敬酒。 喝完之后，优雅的舞曲声缓缓响起，有雅兴的便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两两搭档跳起了华尔兹，没有兴致的则找相熟的闲聊开来。冷冽拉着洛明宣的手向满面笑容的老爷子走去，没有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 冷九峰早在他俩人进门时就一眼看到了，他匆匆结束了别人无聊的搭讪，迎着洛明宣走过去，问道：“小兔崽子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洛明宣抽出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说道：“这是爆炸那天我在商场柜台买的一支钢笔，送您做生日礼物，我还以为这辈子可能没机会亲手送出去了。这东西便宜得很，您别笑话我。” “臭小子，老头我高兴，高兴！谁敢笑话你！”冷九峰接过钢笔，苍老的手有些颤抖，但毕竟经历得多，没有显露太多内心的复杂情绪。他在询问了一番之后开怀地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件特别巧的事，小峻那个朋友竟然阴差阳错地得到了钻石，趁着老头子我大寿，特地从国外飞回来亲自把这钻石又交给我了，你们说巧不巧？” “是真的吗？”冷冽和洛明宣都很怀疑，毕竟看那个慕斯夜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不可能乖乖就范。 “真的真的，这钻石因为替我荡过一颗子弹留下了一小块残缺的擦痕，我死了也能认出来。不会错的。”冷九峰笑的心花怒放，说冷峻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晚上要大家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洛明宣的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随后露出一幅略带痛苦的表情说道：“诶哟，我的后背好疼。” 冷冽以为是刚才做爱的动作太激烈又让他旧伤复发，连忙询问要不要紧。洛明宣赶忙点头，说道：“我想回去趴会儿，你在这好好陪老爷子吧。” “陪我做什么？臭小子还不赶紧扶他回去。”冷九峰挥挥手表示不要紧，但洛明宣执意让冷冽留下，强调今天是老爷子生日就应该多陪陪老人。就在冷冽还在思考的时候，洛明宣已经挥挥手大步走了。 冷冽心想他心情不好，不适合如此热闹的场合，还是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吧，于是也没有跟上去。 洛明宣脸上的笑容在他跨出宴会厅的门口时彻底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疾步走回自己的住所，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幅墨镜，想了想又偷偷溜进老爷子的房间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把银质手枪，便匆匆地出了门向山庄门口走去。 半路上他正好撞上叶飞，对方一如往常地扶了扶眼镜，态度不甚友好地说：“你乱走什么？等你不见了，还得麻烦别人去找。” 洛明宣戴上墨镜，反唇相讥：“不用麻烦你这种冷面兽心的大管家，这次我如你所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咱们啊，后会无期。” “你去哪？” “从哪里来我就回哪里去。”洛明宣回了一句，便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飞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思索了片刻还是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没有备注名称的号码。 洛明宣来到山庄门口，他与这里的守卫并不相熟，对方看他白衬衣、黑墨镜的装扮，想必也是来这里参加生日宴的众多富家公子之一，也就没有多加盘问。于是，洛明宣成功混进了车库。 原本他来这里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上天真的帮了他的忙。平日里冷冽的那辆保时捷总停在自家特有的车库里，可是昨晚半夜倒时差的冷峻睡不着觉便借老弟的跑车去兜风，回来时便将车停到了这座车库里。 掏出早先拿到的车钥匙，洛明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坐进车中开动引擎，脚踩最大油门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冲了出去，转眼间，九峰山庄已是再也见不到了。 宴会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直到守卫前来报告有一个身高目测一米八、戴着墨镜、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硬闯进车库开走了冷冽的保时捷。冷冽让他们不要声张，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整天不见踪影的左小豆强硬地拉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冷冽面前，问道：“阿宣在哪儿？我要找他有事情说！” 冷冽没有回答，反而用异常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之前曾追查多时的黄磊，声音立刻变得冰冷：“你曾经救过他的命，我不杀你。但如果以后你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被他身上浓重的杀气所吓到，左小豆脸色煞白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随后壮着胆子拽拽冷冽的衣角，仰起头又问：“你知道阿宣在哪里吗？他不在房间里，我找不到他了。” 不在房间？！冷冽心中不好的预感顿时猛增，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果然车钥匙不见了！肯定是他趁着他们在激情的时候顺势拿走了，难道他离开是有预谋的吗？ 再也不能耽误时间，冷冽一把推开左小豆和黄磊，率先冲出了大厅。沉默不语的黄磊看到他这幅模样，也想到可能是洛明宣出了事，于是也跟着跑了出去。左小豆不肯松开手，生怕这个出卖兄弟的叛徒跑掉，于是也被半拖半拉着跟了上去。 “你这么着急跑是不是怕阿宣见了你会打你满地找牙？！”左小豆气喘吁吁地问，看向黄磊的眼神都带着罕见的愤怒与鄙夷。 “他肯定出事了，你没见到那个人那么着急跑出去了吗？”黄磊焦急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早已看不到冷冽的身影，他气急败坏地想甩开左小豆的手，“你给我松开！你是猪脑子啊！” “你的智商还没有我IQ的零头高，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左小豆气冲冲地顶嘴质问道：“那你说阿宣出什么事了？！他去哪里了？！你说你说！” 总算领教了这小祖宗的厉害，黄磊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咱们先别吵，先找到他行吗？” 在黄磊的示弱中，左小豆终于安分下来，开始思考洛明宣的去向问题。 然而，冷冽却再也无法冷静地思考，他边开车下山边大声地喊着洛明宣的名字，尽管他知道这是唯一一条下山的路，洛明宣不可能连人带车地彻底消失在两旁的丛林中而不被发现，尽管他的声音全部消散在车外极速的风声中，但他就是不能停下来，否则心中就会瞬间涌起一股被绝望灭顶的感觉。 可是，纵然他将油门踩到最底，但前方弯曲的山路上依旧看不到半个人影。嗓子喊哑了，脸颊被窗外涌进的风刺得生疼，掌心因紧张变得冰凉，心跳因担忧变得分外沉重，这些冷冽都不在乎。此刻他只想尽快把那个人找到然后镶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半分。 但世界很奇妙，有时候小的可怜，有时却大得离谱。冷冽不眠不休地开车找了两天两夜，没有得到洛明宣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一个相似的人影都没见到。他消失得很彻底，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连几天，冷冽都在外面找人，他甚至动用了冷峻的力量来找，但收到的都是无关紧要消息。可是冷冽没有放弃，他只要得到一条稍微可靠点的线索就会亲自去找，但每次都是徒劳而返。 一次又一次，终于绝望透顶。 冷冽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疲倦，本来那样俊美的一张脸庞此刻全被生硬的绝望所覆盖。他踏进一家人声鼎沸的酒吧，想把自己暂时扔进繁华里。然而，当他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喝掉灼痛胃口的威士忌时，他想到的还是那张阳光生动的脸庞，还是那人在自己面前张扬不羁的模样。 他开始痛恨自己，恨那天为什么不坚持要送他回房间，为什么不在他难过的时候坚持陪在他身边。那样，他就不会有机会离开自己身边，自己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陷入深深的悔恨与绝望里不能自拔。 这晚，冷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他只隐约记得自己醉倒在吧台上的前一秒听到了似曾相闻的男人的笑声。 当黄磊和左小豆来到市郊那座简陋的孤儿院时，看到的是洛明宣和一群孩子正笑得欢快的模样。看到他们，洛明宣笑着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一起加入游戏，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温暖，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烦扰。这样美好的画面，他们不忍心破坏，于是隐藏起各自的心事一起像个孩子一样在阳光下玩耍着。 等到午饭过后，三人和孤儿院的阿姨一起哄孩子午睡。留恋地看了看睡梦中孩子甜美的脸庞，洛明宣率先离开了，步行来到附近的墓园，三个人一路无言。 偌大的墓园里一片死寂，三个人的脚步声惊起正在树丛中休憩的几只鸦雀，凄凉的叫声很不符合当下这个应该鸟语花香的时节。 左小豆从未来过这里，他有些怕地拉住洛明宣的衣角，看到对方向他投来的淡淡一笑，这才心安。 三人来到山坡上的一处放着新鲜野花的墓碑前停下，墓碑上是一位笑容和蔼的老人的黑白照片。洛明宣和黄磊两人默契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左小豆见状，也急忙跪下有模有样地磕了三下。 起来后，洛明宣带着清浅的笑容看着老人的遗照说到：“钟叔，今天我和阿磊都来看您了。这么多年了，咱爷仨儿都变了。” 黄磊听到这话说不出的难受，嘴唇翕动想要 说些什么，但却突然间变得词穷，最后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洛明宣无动于衷，继续说道：“这花是我昨天在山坡上采的，我知道钟叔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但我还是摘来放在这了。我向来是让钟叔不放心的那个孩子，他总对我讲，跟我比起来，阿磊是个憨厚可靠的孩子。” 黄磊一听这话，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左小豆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如此陌生的洛明宣不敢出声。 “我们跟着钟叔，学到的不只是开锁的技术，更知道不管你是黑是白，都得讲究一个‘义’字。你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那次我差点死掉的事情给我留了很大的阴影，我不愿意提起，但就算我不说，我在心里一直都认为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洛明宣的声音变得哽咽，他这才转过头来，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黄磊，微笑着说道：“我这条命，你要，我便给。” 左小豆从来没见过他俩这幅模样，再加上看到洛明宣的语气、表情都透着一股绝望感，他感到万分害怕，急忙凑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角，才能让自己心安几分。 心里充斥着愧疚与痛苦，黄磊跪在地上拉住了洛明宣的手，一个大男人此刻不顾尊严地痛哭流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那个人绑走了小玉，他拿老婆孩子威胁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对不起阿宣，我就是个畜生，你在那种时候还记得不让冷家逮到我，可我却还是冷了心要炸死你，我猪狗不如啊！” “原来那天的爆炸案也是你做的。”洛明宣点点头，脸上一派平静，他没有甩开黄磊的手，嗓音因为他强烈压抑着痛苦情绪而变得沙哑：“你早就准备好了？” “是！我那天早就到了赌场，有人告诉我你在高启的办公室，我就咬着牙跑回去弄了炸弹，再把你拉到停车场，等你推我走后，我就他妈的畜生不如地引爆了炸弹！阿宣你打我吧，杀了我吧！我他妈不是人啊！”黄磊拿着洛明宣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可纵然这样，对方依旧只是表情平静地站在他面前，似乎没有听见刚才那番话。 左小豆知悉了事情前后，只觉得心中气愤难当。虽然他向来与黄磊不和，但还不至于翻脸，可是此刻，向来胆小怕事的他竟然上前一步，扬起手用力给了黄磊一个耳光。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鄙夷：“你让我瞧不起。” “好了。”洛明宣把左小豆拉回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黄磊说道：“你说的那个绑走小玉威胁你的人，是慕斯夜吧。” 黄磊惊讶地抬起头，脸上眼泪和鼻涕都混成了一片，模样甚是狼狈。 洛明宣不忍心地避开目光，叹口气说道：“我已经见过他了，我会去找他，求他放了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左小豆想要跟上去，但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度低迷，依他的脾气，肯定想一个人安静会儿而不愿让别人看到他难堪脆弱的一面，于是就停了脚步，看着他孤单的身影越走越远。 可是，就在洛明宣走出墓园的片刻后，两声惊人的枪响在小山里回荡开来，一站一跪的两人瞬间僵直了身体，左小豆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地大声喊了一声“阿宣”，却只听见自己凄厉的叫声在一遍又一遍的回荡中逐渐虚无。 Chapter 19 宿醉的直接后果就是头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痛。冷冽在如同海浪般反复侵袭的头痛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却又布置极其奢华的房间内。 他微皱眉头从床上坐起来，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酥麻无力，他晃晃脑袋，目光瞥到了一旁沙发里正慵懒带笑看着自己的妖冶男人。 “醒了？是不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慕斯夜用指尖轻点沙发，嗔笑道：“别生气，我已经惩罚过那个下药的调酒师了，我明明告诉他只要下轻微的药量就好，结果他不知好歹，竟然让你昏睡了三天。” “三天？”冷冽眯起双眼看看窗外微弱的晨光，心中想到洛明宣，着急地想下床冲出去找人，哪知自己身体一软，竟从床上滚到了地毯上。 手指停止了动作，慕斯夜眉宇间透出一股得意，倾过身看向地上双眼冒着怒意的冷冽，轻笑着说：“怎么传言中冷面冷心、手段狠戾的冷二少竟然从床上摔下来了？痛不痛啊？” “你想要什么直说。”冷冽咬着牙撑着劲儿从地上勉强站起来，摇了摇有些晕的头，用手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清醒些。 “我以为我的意图很明显了，”慕斯夜站起来走到冷冽面前，仰起头看进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说道：“你哥哥让我很不爽，我就要你来做补偿。”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把钻石交出来吗？” “不感兴趣。” 冷冽的回答让慕斯夜愣了一下，随后便狠笑着说道：“你的脾气果然很对我的胃口，那这样我就更不能让你离开了。” 慕斯夜见冷冽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心里有些愠怒，但漂亮的脸上笑意未减，转身走到落地窗边自顾自地说道：“你哥甘愿将南非的那批军火还有蓝蝴蝶献给我，我才勉强答应把钻石给他，反正我又对那种俗气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对你很感兴趣，以后大家还要碰面，没必要为一颗钻石弄得太难堪。”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传来，慕斯夜转过头来，看到地上破碎的花瓶，漂亮的凤眸变得犀利起来。 冷冽单膝跪在地上，拿起一块瓷片，重重地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鲜红的血在黑色的衬衣上瞬间晕染开来。 剧烈的疼痛让冷冽变得足够清醒，他缓缓地站起来，锐利的双眼如同发现了猎物一般紧盯着慕斯夜，踏过地上的碎片，伤口钻心的疼却让他变得更加可怕。慕斯夜站直了身体，毫不畏惧地迎上面前气场强大的男人的目光。 走到慕斯夜面前时，冷冽手中的瓷器碎片抵上了他白皙的脖颈，那里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前几天生日寿宴上冷峻的作品。 慕斯夜垂眼看了看脖颈处的碎片，笑了出来：“真不愧是兄弟俩，威胁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我和他不同，他对你有所顾忌，我不会。”冷冽手上用力，割破了他的脖子，“下一次，就是动脉。” “你以为我会乖乖就范？”慕斯夜的笑容变得阴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上冷冽的胸口。 冷冽也不退让，态度强势地说道：“我不介意同归于尽，一旦你死了，我哥就能独占鳌头，岂不更好。” “你！？”阴柔漂亮的脸上此刻全部被浓重的怒气与愤恨覆盖，慕斯夜按下了击锤，狠戾地说道：“那我看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刀快！”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冷冽侧身撞向落地玻璃窗想要跳窗而逃，慕斯夜见状急忙伸手去拉。结果，冷冽的身体左侧被子弹擦伤，他因为左臂被拉住而悬挂在窗口不得动弹。 他抬起头，看着男人漂亮焦急的脸庞，厉声喝道：“放手！” “你要是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而不是摔死！”慕斯夜紧拽着他的手不放，虽然只有三楼，楼下还是草地花丛，但是按照冷冽现在迟缓的行动力，他肯定会被摔得半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破坏踢开了，冲进房内的正是冷冽的哥哥冷峻。 他一冲进来就发现了正挂在窗外的自家弟弟，赶紧跑过去帮忙拉住，说道：“这是在做什么？快点上来！” “哼，你赶紧滚，我自己就能救他！”见冷峻在自己身边，慕斯夜大声呵斥道。 “别闹了，我都把地盘让出来了你还不满意？”冷峻实在拿这个任性的男人没办法，他焦急地冲窗外的冷冽说：“小冽快上来，你的那小家伙被程百万劫到郊区废工厂去了。” 冷冽一听暗自心惊，程百万前一段时间在枪战中逃跑后就一直毫无下落，此刻他穷途末路，抓住洛明宣一定会下狠手。 心里越想越凉，再也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冷冽抬手用碎片划过慕斯夜和冷峻的手臂，吃痛的两人力气顿减，他用力挣脱，成功地脱离两人的桎梏，在惊呼声中从三楼摔落在楼下的花丛中。 身体如同被拆卸得七零八落一般钝痛无比，手臂和左胸骨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冷冽此刻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他狼狈地从花丛中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向一旁冷峻开来的越野车。 “小冽，给你钥匙。”冷峻知他心情急切，从楼上扔下车钥匙后便同慕斯夜周旋起来，施展起自己软磨硬泡的功夫拖住他不要插手此事。 冷冽将油门踩到最底，一路上浑浑噩噩地闯了很多红灯，还接连刮擦碰撞了几辆轿车，但他此刻已顾不得身后混乱的交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救他。 当洛明宣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他看了看自己的左侧肩头，从子弹贯穿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变得暗淡凝固了。 “老大，这小子醒了！”一个公鸭嗓大声叫道，洛明宣循着声音看去，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正扯着嗓门喊着。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工厂，灰尘在被排风扇折断的阳光下飞舞着，似乎是在为痛苦降临而举行的盛宴。 朦胧中，洛明宣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来，脖子上的金链子反射出的光令人厌恶。待他走进，他心里一紧，这正是前段时间在投影仪上看到过的那个曾经打算切割钻石的男人——程百万。 “叶飞说的就是这小子？冷冽那臭小子居然喜欢这种货色！”程百万站在洛明宣面前打量了一番，伸出了手，旁边的黄毛小子立刻会意，将一条细鞭子递了过来。 这种细如柳丝的皮鞭打在身上只会留下条条红痕，但是在那看不到的皮肤之下，血管却会爆裂，皮肉也会在肌肤的覆盖下溃烂。肉眼看不到的惨痛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每个毛细孔的呼吸都会带着火辣的痛感。 程百万毫不留情地挥鞭而上，带着倒刺的鞭子立刻让白衬衫破裂出一道细缝，而洛明宣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让他尝到了报复施虐的快感，他又狠狠地抽了几鞭，狠笑道：“你别怪我对你太狠，要怪就怪冷冽那臭小子！他妈的不仅收购了我的公司，还逼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的腿也废了，那我就废了他最喜欢的人！” 说完，又是几下重重的鞭打。 钻心的痛楚如同花苞一样在皮肤下相继绽放，洛明宣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发出痛苦的声音，但是强忍着痛苦只会让他对痛觉的感受更加强烈，他甚至感到额头、后背渗出的冷汗顺着肌肤划过都会带起一阵刺痛。 程百万用的力气很大，当鞭子抽到身上时，他手腕一压，皮鞭上的细微的倒刺便会穿过衣服勾进皮肤里。他骂骂咧咧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等累了就将鞭子交给旁边的小喽啰继续打。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多久，洛明宣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身上的白衬衣已经被皮鞭抽打的成为一条一条的时候，他又被撕开衣服接着打。等到身上遍布红痕时，毒打才算告一段落。 灰尘飞舞的废旧工厂里，逐渐西斜的日光变得暗淡，洛明宣在反复的昏迷与清醒间，抬头看着排风扇转动的光影逐渐变暗，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无比期冀自己的死亡，也许失去知觉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然而，痛苦却并没有随着打骂的结束而终止。他被解开身上的绳索，瘫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半口气，就又被人架进了一个小型的水缸内。 缸内的水正没及胸口，冰凉的触感让洛明宣又痛又冷。他无力趴伏在缸边，艰难地抬起头对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奸笑的程百万说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哟，还是块硬骨头。”程百万将椅子拉近几分，用脚尖抬起洛明宣的下巴，狞笑着说道：“我最喜欢看你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最好让冷冽亲眼瞧瞧，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做痛苦。” 洛明宣艰难地抬起胳膊，推开了程百万的鞋子，他闭上眼靠坐在水中，虽然没有力气，但挤出的笑容里却充满鄙夷：“你这种人真是可悲。” “给我上。”程百万的眼神冷了下来，肥肉横陈的脸上一派阴狠的神情。 旁边的几个小混混坏笑着凑上前来，将手中一袋袋的盐撒进水中。所谓的在伤口上撒盐，原来是这等滋味。 水无处不在，每一寸皮肤都逃不过水的侵袭。盐水浸泡过每一道鞭痕，刺痛混杂着麻痒的感觉通过毛孔钻进骨头，洛明宣疼的想要挣扎着爬出水缸，可那些狞笑着的敌人哪会放过他，他们如同恶魔一样将他包围，按压着他的身体使得他动弹不得，他只能在盐水中一遍遍冲刷着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体。 而当他再也经受不住如同蚂蚁啃噬神经的痛楚昏厥过去后，那些人就会把他从盐水中拖出来，想尽办法将他弄醒，然后再拖入盐水中继续折磨。反反复复，洛明宣开始像，如果还有的选择，他倒是希望自己在多年前就被人砍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百万最初的报复心情也没了，他觉得无聊，便挥手示意那些小喽啰靠边站。他将只剩半条命的洛明宣拖出水缸，把人扔到地上，看他被汗水浸湿的脸仍露出一副不屈服的倔强表情，倒有几分意思。 “也难怪冷冽会看上你，长得倒还算有模有样的。不过我就纳闷了，他怎么就放着女人那温柔乡不去碰，反而喜欢去搞男人的洞，难道是你底下跟别人不一样？”程百万伸手想去解洛明宣的裤子，却被猛地打开。 洛明宣鄙夷地冲程百万吐了口口水，躺在地上满眼怒气地瞪着他。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可是他的神情已经激怒了对方。 程百万恼羞成怒，正想要拿过刀子来在洛明宣的身上留下点痕迹时，那个公鸭嗓的黄毛小子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说道：“老、老大，不不不好了！外、外、外面有辆越、越、越野车正往这、这、这边冲、冲、冲过来！” “混蛋，结巴什么！”程百万走过去抽了那黄毛一巴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去看，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已经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声破门而入，因急速刹车带起的灰尘瞬间呛得在场人都咳嗽起来。 洛明宣躺在地上，看到渐渐散去的尘土中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是他！他来救我了！这样想着，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心脏也为此再次强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影不似从前挺拔？为什么他的步伐有些踉跄？担忧笼上心头，但因为他实在是太疼太累了，眼睛实在睁不开了。意识再也由不得他控制，头一晕，洛明宣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Chapter 20 “冷大老板，真是好久不见啊！”程百万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用力地拍了拍手掌，然后指着昏倒在地的洛明宣，笑的一脸阴冷说道，“来来来，看看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冷冽早在下车的时候便看到了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洛明宣，十分心疼，看到程百万此刻嚣张万分的模样，他恨的更是牙痒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此刻对方早已被他冰冷的目光撕成了碎片。 程百万倒是破罐子破摔，丝毫没有惧怕地说道：“你如果敢走近一步或是再瞪我一眼，那就等着给你的小情人收尸吧。” “你想做什么冲我来，放了他。” “你当我傻的？他是你的痛处，你的弱点，我会乖乖地放了他吗？” “那你想要什么？” “我被你害得那么大的家业没了，老婆见我不得志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我还被你的手下打残了，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扭曲的笑声回荡在厂房内，程百万的脸也变得狰狞。 由于冷冽顾及到洛明宣，只能任由黄毛小子和同伙将自己捆了起来。他满眼担忧地看着全身湿淋淋瘫倒在地的人，不知道他到底伤的有多严重。 等到冷冽被绑坐在椅子上固定好，程百万才走过去狠踹了他的腹部一脚，胖硕的身体还因为腿脚不好趔趄了一下，几个在场的小喽啰看了不禁想笑，但看到老大心情不好，只得憋红了脸忍住。 很好，有什么怒气就自己一个人承担好了。冷冽好像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满眼疼惜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自己脚下不远处的人影，心里在想他这几天因为自己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磨难，他也在怨恨自己明明才保证过不会让他受伤，可却还是让惨事发生了。 程百万见冷冽没有理会他，心里气愤难当，他注意到冷冽左臂的黑色衬衫破了一道口子，并且有一块儿颜色加深，再瞥到他的手上有血，想必是有伤在身。他拿过一旁的匕首，走过去划开冷冽的袖子，果然发现了一道五厘米长的伤口。 于是，程百万大笑着将匕首慢慢地插进了那道伤口的细缝中，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锋开始流淌。 冷冽看着嵌入伤口的刀尖，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但是他俊美的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英气的眉紧紧皱起，忍着疼痛。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在这间工厂，你要我交出钻石就给我活路，我都告诉你前几天钻石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劫走并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是要把我逼上绝路！”程百万手上稍一用力，刀尖碰到了骨头，“你当初无情无义，就别怪我今天不手下留情！” “是我欠你的。”冷冽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再去看伤口的惨状，他的脸色因为流血和疼痛的缘故变得苍白，声音有些颤抖。 “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儿！”程百万拔出刀贴上冷冽的脸庞，刀身上的血迹沾带在了他的脸上，“我知道我的手里有你的人，在我跑掉之后我就把他们都处理了。栽在自己人手里，这种滋味真他妈带劲，今儿你能坐在这里，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啊？” 说完，程百万再次将刀子插进冷冽的左臂，刀尖刮过骨肉的剧痛感让冷冽再也无法忍受，闷哼出声。 然而，他此刻更加在意的是程百万的话中有话。 “你说有人背叛我？” “你是怎么做老大的？被出卖了到现在还不知道？”程百万一副嘲笑的模样，用刀子来回地在他的伤口里划动，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残忍，“你天生好命，你要走的路在你老爹年轻时就铲平了，手底下的人也很少有敢动小心思。但是路走得太顺终究是要摔跟头的。” 冷冽垂下头，有几缕微长的头发跑到前面来遮住了他阴鸷的双眸，他虽然为人冷淡，平常生活里不会跟那些手下聊些家常话，但每个人的脾性他自问还是清楚的。想到最近种种，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头绪。 程百万折磨人的手段很残忍，每当冷冽左臂的伤口刚刚停止流血时他便将冰冷的匕首插进那道裂缝中，直到天黑时，冷冽都有种手臂快要废掉的感觉。 大概是接连两天折磨人折磨得有些疲倦，再加上此刻心情不错，程百万在晚饭时喝了几口小酒，令手下将冷冽和洛明宣两人关在一处破乱的小房间里，然后自己便在隔壁临时搭起的小床上睡了。 几个小喽啰见这两人被折磨得都快成了残废，也就自然放松了警惕。几人悄悄来到厂房后面的空地上，开始喝酒打牌。 听着外面热闹的喝酒打闹声，冷冽艰难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洛明宣的方向挪动椅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左臂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双手又被反绑在背后，很难解开绳索，他只能寄希望于洛明宣可以清醒过来。 “宣，你怎么样了？”冷冽弯下腰，小声地对着昏睡中的洛明宣喊道，看他在月光中呼吸平稳的模样，伤势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洛明宣在梦里又回到了儿时的大院，他和阿磊两个人一起偷偷地去开钟叔的“保险柜”，将他最爱的仿古大烟杆藏起来，然后两个人看到钟叔着急地满世界找东西的模样开始得意地哈哈大笑。 钟叔当然不会饶过这两个小兔崽子，就开始满院子追着他们，警告被追上的肯定会挨一顿胖揍。那时候年纪还小，只会调皮捣蛋，自然少不了挨教训。 那次被抓住的后果是两个人在太阳下扎了一个小时的马步，最难受的是他们面对面半蹲着，都能看到竖在对方裤裆下燃烧着的大红蜡烛，两个孩子笑得憋红了脸。 然而，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洛明宣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很多冰冷的毒蛇缠绕，它们粗糙的鳞片划在皮肤上带起无法忽略的刺痛感。他想大声呼救，却根本发不出声音，那些毒蛇开始吐出长而冰冷的蛇信分泌粘稠的毒液，浸入每一寸肌肤使得全身痛上加痛。 到底谁来救我？！洛明宣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痛苦地想要挣扎，手脚却被缠住不得动弹，他只能拼命地摇着头，下意识地想通过此种方式挥退那些恐惧。 他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喊声，这声音很熟悉，带着满满的担忧与焦急。是阿磊来了吗？虽然眼皮很重，全身无力，但洛明宣还是用尽全力地推开这股浓重的不适感，勉强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一开始很黑，但慢慢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他清楚地看到冷冽那张带着血痕的俊脸就在离自己触手可及的上空。原来是他，心里因刚才噩梦带来的恐慌而瞬间消散许多，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冷淡几分，但却值得依靠。 他想伸手去触碰，可想要抬手时，身上剧烈的疼痛和手腕处的麻绳才让他逐渐恢复了意识。 “宣，你醒了？很痛吗？”冷冽看到他痛苦地醒来，眉头还是紧皱着，再看他遍布细长红痕的身体，心头忽的一阵苦涩。 洛明宣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太久没有进水的原因。他用不大而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傻瓜，当然是来救你。”冷冽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在来时路上已经通知了秦海我的去向，估计现在他已经在外面都布置好了。宝贝，你现在还好吗？” “嗯。”洛明宣想吐槽一下他对自己的称呼，可是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开玩笑，他也没力气说话，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坐起来，我们互相解开绳子。” “身上疼。” “坚强些，我们要活着走出去。” 洛明宣看着月光中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坚定的神情，他一时间有些想笑。他其实早就应该在多年前死掉的，这样此刻就不会活得生不如死。 冷冽看到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柔声地说道：“还记得我对你承诺的话吗？给我一个实现的机会。” “承诺吗？”洛明宣突然想到了在离开墓园时对黄磊说的那句话，他说他要去找那个男人让他放了他一家。他对自己的兄弟怎么能言而无信？ 咬着牙翻身蹭到墙角一点点地撑坐起来，洛明宣再勉强保持着让自己不摔倒蹭到冷冽身边，两人背靠着背给对方解开手上的绳索。由于两人受的伤都不轻，手指没有那么灵活，这项任务两人完成得很是艰难。 等到不好容易解开，冷冽的左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洛明宣才发觉不对劲。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黑色衬衣被血染湿的样子，他只能艰难地伸出手去摸摸他无力的臂膀，血液凝结在身上特有的手感让他吃了一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听到你被绑来这里，顾不上那么多。”冷冽用右手摸摸洛明宣的唇，然后揪住他的耳朵让他把自己的话挺清楚，“我会冲外面发信号，一旦发现机会，就什么也不要多想向外跑知道吗？秦海会保护你。” “你呢？”洛明宣在冷冽的帮助下慢慢站起来，头有些发晕，一时间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只不过胳膊受了伤，没事的，你要是出了事，我活着也没有意义。”冷冽凑上前去，单手抱着洛明宣的头，毫无血色的唇印上他的额头，最终落在他的唇上，他有一瞬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不过，危险还没有过去。 冷冽让洛明宣站好，便来到一处极小的窗边，深吸口气将手指含到嘴里吹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哨声。 程百万在梦中惊醒，他急忙跑下床来到关着冷冽的房间，看到他依旧被捆在凳子上后松了口气。他骂骂咧咧地回过身吼道：“哪个小王八蛋半夜吹口哨！鸭头你给我滚进来！鸭头？！” 叫了两声无人响应，程百万起了疑心。静心听了一下外面，太过寂静了！ 他冲冷冽走过去，想拽着他去外面看看情况。哪知他甫一走近，冷冽便抬起修长的腿照着他的腹部猛地一踹，毫无防备的程百万竟然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然后摔坐在地。 与此同时，冷冽猛地站起来冲着一旁的洛明宣喊道：“快走！” 程百万见状一惊，反应过来时冷冽已经拉着洛明宣跨过了自己的身体。他气急了，扑向门口的方向抓住了洛明宣的腿，愤愤地吼：“想跑！跟我一块下地狱吧！” 洛明宣猝不及防，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没有力气，便被程百万抓得摔倒在地。他看到冷冽想回身拉自己，奈何这时程百万已经掏出手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情势越发危险了！ “放开他！你还有条活路！”冷冽站在门口，冲着穷途末路中已经急红了眼的程百万说道。此时秦海一行人都冲了进来，连同黄毛小子在内的所有小混混都已经被五花大绑并堵住了嘴巴。 自知已经走到末路，程百万反而笑了，他拖着洛明宣站起来，眼神变得有些疯狂：“我他妈再信你就是煞笔！你不是喜欢我怀里这小子吗？那我就让他死！虽然你这辈子赢了我，但你下半生就得活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里！哈哈哈哈！” “所有人给我听着，让路放他走！”冷冽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秦海看自家老大这幅快要失控的模样，不由得心惊，挥挥手示意兄弟们听话，不要犹豫。 毕竟还是想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程百万看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他便站在洛明宣身后，拿枪抵着他的头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洛明宣自始至终都看着冷冽的脸庞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男人的表现令他心动，虽然在这个生死关头似乎想这些情爱是非常没有用的，但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即便自己死了，眼前这个外表冷酷、其实内心异常柔软的人肯定会记自己一辈子的吧，那也值得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上扬了几分。然而，当他被胁迫着走到门口时，他的眼神因为意外发现人群中慢慢向这边靠近的黄磊而变得惊讶起来。他看到黄磊拿手指竖到唇边示意自己不要过度反应，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Chapter 21 人都会畏惧死亡，尤其是程百万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在真切面临死亡时会更加感到恐怖万分。由于紧张，他在挟持着洛明宣出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肥硕的身体有些踉跄。 就是这时！ 洛明宣趁他身体磕绊时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他的双臂向冷冽跑去，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早就蓄势待发的冷冽和黄磊同时行动了！ 黄磊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人冲过去，拉住洛明宣的胳膊将他往身后带，同时举起了一把染着血的银质手枪。而冷冽则勉强地抬起左臂拥洛明宣入怀，同时右手举起手枪瞄准了正在做垂死挣扎的程百万。 “砰砰砰——”三声枪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彻整片夜空。 脑门和肩膀都被子弹穿了洞的程百万重重地倒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他的面孔极度扭曲，瞪大的双眼昭示了他在临死那一刻的惊恐与痛苦。他手上的那把枪的洞口还留着子弹发射出时因高速摩擦而产生的温热，但他的身体却开始慢慢地失去温度。 “老大！”“冽哥！”“冽哥！”秦海和一帮兄弟看到冷冽抱着瘫倒在他身上的洛明宣后退两步，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不禁担忧地围上前来。 冷冽挺着精神、提着力气示意他们退下，摸了摸洛明宣的脸庞，庆幸还好他没有事。 洛明宣被那几声枪响震得分外清醒，他抬起头看到冷冽温柔的目光，不禁心头一暖。不过想到身后的黄磊，他赶忙从冷冽怀中起来，转过头去，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惨白，他惊呼道：“阿磊！你怎么了阿磊？！” 赶紧凑过去，将倒在血泊中的黄磊抱在自己怀里，洛明宣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看到黄磊的脖颈大动脉处被子弹穿过，鲜血如同泉涌般瞬间沾满他的身体。 黄磊还留着最后一丝力气，但是由于伤到脖子，他说不出话，脸色因呼吸难过而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全部凸起。他的嘴唇上下张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洛明宣知道他的意思，他捧着他的头，不停地使劲点头，哭道：“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你别死好不好？！” 似乎听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黄磊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清澈，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到头了。 果然，在他努力抬起胳膊将那把银质手枪交到洛明宣手里后，黄磊停止了呼吸。 可是洛明宣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纵然怀里这个人曾经两次妄图杀了他，可他毕竟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更何况他曾经救过自己的命。而今天，他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硬生生地挡在前面挨了一枪。 他不停地哭喊着黄磊的名字，希望以这种方式可以让他重新呼吸，让他再站起来和自己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但任凭他哭哑了嗓子，怀中的人还是没有给予半分回应。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冷冽眼神有些暗淡，他可以理解洛明宣此刻的悲伤。但看他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精神冲击，他决定还是要扮演那个残忍的角色。 他走过去，强硬地将洛明宣从地上拽起来，不管他的哭喊与抵抗强行命人将黄磊的尸体运回山庄。 洛明宣低着头看着黄磊临死前交给自己的手枪，上面还染带着他温热的鲜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暴虐起来。他疯了一样地冲冷冽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放开我！” “你冷静些，他已经死了。”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洛明宣似乎没有听到冷冽的话一样着魔般想冲过去，看自己挣脱不开，他红着眼用手抓了冷冽左臂的伤口一下，等他吃痛放开，他便跑向门口程百万的尸体，眼冒怒火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如同打在血袋上一般带起四处飞溅的血液，洛明宣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迹，但他依旧发了疯地射击程百万的尸体。等到手枪里的子弹用尽，他仍不满足地用脚去踩对方的头。 在场的人都是经历过道上真正火拼厮杀的人，多么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可看到此情此景，很多人还是因为太过暴力血腥而皱起了眉头，有的人甚至看到程百万那被打成蜂窝的脑袋直接扭过身去发出了阵阵干呕。 “还不给我拉住他！”冷冽大吼，他的身形有些不稳，被秦海及时扶住了。 几个心理素质好的赶忙上前把洛明宣左右架住了，但由于对方情绪太过激动，还试图挣脱接着去鞭尸。于是，其中一个人直接给了他的后颈一击，让他昏睡过去。 秦海被洛明宣疯狂的举止弄得有些缓不过神来，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掌心有些黏稠，低头一看，趁着外面照进来的车灯光才看清冷冽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 他倒吸口冷气，赶忙搀着冷冽向外走：“老大，你这次得听我的，赶紧回山庄让欧阳处理伤口，要不然您这胳膊就废了！” “把他给我。”冷冽显得稍有些有气无力，大概是在几日宿醉后又突然受了这么严重的虐待之后有些吃不消。 明白他口中的人是指洛明宣，秦海有些无奈：“老大，他跑不了的，你们俩人都病的不轻，赶紧回去治伤！兄弟们，留几个人处理好现场，其他人快点跟我回山庄！” 到了车上看清楚冷冽伤口骨肉外翻的惨状，秦海再也按捺不住。他愤愤地骂了声娘了个腿的，小心翼翼地给冷冽还有洛明宣系上安全带，然后将车载电脑的绿色线剪断，最后坐进了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看他这架势，车里坐着的另一个小兄弟赶紧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并扶着昏睡中无力的洛明宣，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颤抖地说：“海哥，您、您悠着点。” “给我闭嘴！时间就是生命！” 秦海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一下副驾驶上闭眼休息的冷冽，深吸口气挂挡踩下油门，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车子如同飞机起飞般冲上了马路。 改装后的引擎能爆发出强劲的马力，再加上车子本身凌厉的加速性能和秦海丧心病狂的驾驶技术，时速表上的指针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便从最左边划出弧线指示到了最右边。最后，成功爆表。体验着时速接近300公里的飞车感受，后面的小哥儿看着窗外已经看不出路灯和树木具体形象的景象，心里直扑腾地想着以后打死也不会再坐秦海开的车了。 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秦海竟只用了十分多钟就完成了。他用车灯双闪示意有紧急情况，也不顾老主人定下的庄内不允许有机动车辆的规矩，直接冲进庄内将车开到欧阳楼下。 早就接到电话预备好一切医疗用品的欧阳已经在楼下等着，左小豆揪着他的衣角满面愁容，两人只有这时分外和谐。等洛明宣和冷冽被人搀下车时，欧阳表情严肃得什么话也没有说，左小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欧阳凿了他的头一下，跟秦海赶紧将两人搀进大厅。 “先给他看，我不打紧。”冷冽倚在沙发里，看着身边满身红痕的洛明宣，喉咙有些发紧，眼眶也有点发热。 “受了伤就别说废话！”欧阳异常严肃，看到他的伤口处血液已经凝固，但有部分血块粘连在皮肤上，忍不住斥责道：“伤的这么深，没有失血过多而死算你命大！” “你这伤口得缝针，但现在这么惨状也有点难办，等着吧你。”欧阳瞪了冷冽一眼，转身去瞧洛明宣身上的伤。“这是程百万那个王八蛋弄的？折磨人倒是挺有一套。” “他怎么样？” “全都是细鞭子抽的，这些不会致命，但是得让他疼两三个月。”欧阳又检查了一下他肩膀处的枪伤，转头问道：“他这处枪伤跟你的差不多，子弹是被人硬生生挖出来的。” 本来就在一旁啪叽啪叽掉眼泪的左小豆一听这话，更加忍不住眼泪，把脸埋进沙发里，半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冷冽闻言脸色更加不好看，他环顾了四周，厉声问道：“叶飞人呢？” 秦海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他在老大的卧室前跪着，说对不起你。” 此刻心下全部了然，冷冽没有再追问，而是让秦海和欧阳将洛明宣抬上楼，自己坚持要在一旁看着他。 秦海知道他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只能命人在洛明宣修养的房间内加了一张单人沙发床。两个伤重人员，一个昏睡不醒，一个坚持不睡。令人头疼的是，左小豆坚持要陪着洛明宣，而冷冽则板着脸不愿意让他打扰洛明宣的睡眠。 在这场无声的眼神交战中，左小豆最终决定以无视现在这个半残废、毫无恐吓性的人，搬来沙发坐在洛明宣的床边寸步不离。为了照顾他们，欧阳和秦海也守在这里。 直到第二天中午，洛明宣才缓缓醒来，情绪依然不稳。他不肯吃小豆端来的饭菜和水，也不肯说一句话，只是用手一遍遍地抓着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苍白无色。 左小豆并不知道他昨晚的疯狂举动，但看他现在的表现也知道他有些不对劲。奈何他根本问不出半句话，他只是从秦海那里知道大概是黄磊的死让他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尤其是黄磊是替他挡了一枪死掉的。 他扶着洛明宣从床上坐起来，给他的背后垫上枕头让他靠的舒服些。哪料到对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痛的左小豆哇哇直哭：“阿宣阿宣是我啊！好疼好疼！啊啊啊！” 洛明宣依旧不放开，他的眼神冰冷而阴鸷，令人不寒而栗。闻声冲进来的欧阳赶紧跑过来抢救左小豆的胳膊，发现等他松口时小豆的胳膊已经被咬破了。 在早上才睡着的冷冽被左小豆凄厉的哭声吵醒了，他看到洛明宣恍惚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可是对方像是没听到般只是用手大力抓扯着床单，眼神呆愣。他赶忙坐起来，问道：“欧阳，他这是怎么了？” “受刺激了。”欧阳提着左小豆的衣领将人扔到沙发上，拿起绷带和药水给他擦拭伤口，叹了口气，“我很少这么忙过了，绷带都快不够用了。” “那怎么办？”冷冽走到洛明宣的床边坐下，想安抚他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买呗，老韩答应我以后成批买的话，绷带给打七折。” “欧阳。” “我就是想缓和下气氛而已，”欧阳给左小豆包扎好，给他擦掉眼泪，然后看向冷冽说道：“两个办法，一是给他时间慢慢接受事实，二是刺激回去，让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一味地将注意力放在黄磊的死上。” “该选哪个？” “当然是第二个。你懂我的意思。”欧阳摆摆手向门外走去，说道：“我把秦海叫来，他知道前因后果，你怎么选择看着办吧。” 冷冽皱起了眉，第二个办法吗？让他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会不会变得更加失常？说实话，他犹豫了，他在担心他最爱的人失去往常最快乐的模样。 正当他思考时，左小豆突然握拳站了起来，冲他说道：“就这么办吧！阿宣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一样！虽然我和黄磊向来不和，前几天知道他的事我还恨得牙痒痒，但是我从没想过要他去死！他这几天积极地配合搭救阿宣，他依然是我的朋友！” 洛明宣在听到“黄磊”的名字时眨了眨眼睛，他抬起头看着左小豆，毫无血色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只是盯着左小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左小豆看到他有反应，赶忙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说道：“阿宣阿宣，你是不是听进我说的话去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间接害死了黄磊？” 哪知道洛明宣的眼泪唰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小声地说道：“他是为我死的。” “但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天我们在墓园你会被突然杀出来的一群人绑走？！你在孤儿院的时候连冷家这么大势力都没找到你，怎么可能那么巧程百万的人就在墓地附近有预谋地把你绑走！”左小豆的高IQ终于再一次地发挥作用，而不是浪费在虚拟的战争游戏中。 “阿宣，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操纵了这一切？” 洛明宣看着左小豆黑溜溜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冷冽看到洛明宣的神情略有好转，招手冲站在门口的秦海说道：“你进来，把事情说清楚，慢慢地讲让他听清楚。” “老大，这……真的要说吗？”看到洛明宣的精神不济的模样，秦海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等于让他再一次回顾过去那惨烈的几天，真的会有所帮助吗？ “讲吧。”冷冽抬起手擦去洛明宣眼角的泪，无声地叹了口气。 “三天前的傍晚，小豆和黄磊两个人匆匆忙忙来山庄找老大，却发现老大你不在。我看他们急急忙忙的样子，手上还拿着一把老主人在生日宴会上丢失的枪，就问他们出了什么事，这才知道明宣被人绑走了。” 秦海顿了顿，看洛明宣没多大反应的样子，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黄磊说这把枪是他在墓地那里捡到的，他和小豆都听到了枪响，这把枪上还有血迹，我就猜肯定出了大事。我带着几个人去现场看了看，发现那里还遗留着另一把手枪，这把手枪的型号恰好是峻哥经手从国外调来的，我查了记录查到这批枪支的去处正是程百万，我这才确定明宣是被他绑走的。” 说完这段话，秦海从怀中掏出一部带着血迹的手机，递到了冷冽的手里，说道：“这是程百万的手机，这个人做事很缜密，他虽然会及时删掉通话记录，但对重要的通话都会进行录音。他最后的一通电话是叶飞打来的，时间是在老主人生日宴会的那天，也就是明宣拿枪离开山庄的那天。” 秦海似乎很痛苦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再也忍不住纠结的情绪问道：“老大你告诉我！叶飞的脑袋他妈的是被驴踢了吗？他怎么会背地里跟程百万这老畜生联系？！我实在想不通，老大你对我们这么好，他为什么不知足要吃里扒外去害人，而且是害你们！” “你是说，叶飞想要我死吗？”洛明宣拿过冷冽手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粘带着的血迹，声音竟然格外的平静。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跟我们不对场，还总是对我们摆出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左小豆气鼓鼓地想要冲出去找叶飞理论，被秦海拦住了。 冷冽看着洛明宣的表情，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反应。然而，洛明宣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冷静，他掀开被子艰难地走下床，肩膀因为用力扯到伤口而刺痛无比，身上的鞭伤也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可是，他现在顾不得这些，他只想走到叶飞面前，好好看看他那张斯文的脸。 Chapter 22 在洛明宣的坚持下，只有冷冽陪同他去找叶飞。 两个伤残病员互相搀扶着走上楼梯时，叶飞正笔直地跪在冷冽卧室的门前回过头来看他们，面容很是憔悴。 洛明宣摆脱开冷冽的搀扶，捂着肩膀的伤口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与叶飞对视，半晌说道：“你想杀我，是吗？” 叶飞毫不避讳他的目光，点头道：“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洛明宣看到他此刻竟然还保持着平日里那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丝高傲的神情，愤恨地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有本事拿着枪冲我来！你不是也那么做过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还活着，可是我这辈子欠他最多的人却死了！你告诉我啊！” “宣，起来。”冷冽走过来扶着洛明宣的肩膀，无力的左手勉强地顺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你的身体要紧。” 男人如此温柔的神情刺痛了叶飞的双眼，他猛地凑到洛明宣耳边，恶毒地笑着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一个该死的拖累别人的包袱。” “给我闭嘴！”冷冽厉声喝道，强行地将洛明宣拽起搂在怀中，抬起脚踢中了叶飞的头部。 猛烈地冲击让体力有些不支的叶飞倒在了地上，眼镜掉到一旁。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搂着另外的人对自己冷眼相对，笑的格外令人心寒：“冽哥，我在你身边十几年的陪伴抵不过这一个人几个月的相处是吗？” “你伤他，就是背叛我。”冷冽单手环抱着洛明宣，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让他安静下来，可是他依然感觉到怀中人难平的躁动情绪。 还能说什么呢？叶飞的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最终原因还是冷冽不爱他而已，即使再多争辩也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他像个木偶一样躺在地上，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绝望。 冷冽看他这样也有些难受，但他有必要把事情问明白：“你从什么时候和程百万联系的？” “上次火拼向他要钻石的时候，是我故意放他逃跑的。” “为什么？” 叶飞抬眼看向冷冽的双眸，轻笑道：“因为他告诉我可以给我好处啊。”看到冷冽质疑的眼神，他又继续说道：“这样的条件我无法拒绝啊，因为在这之前看到你对他的关心超过了一般程度，我就嫉妒了。所以啊，我要他死！” “□妈的，你他妈有本事冲我开枪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洛明宣猛地推开冷冽，冲上去对着叶飞的胸口狠狠地踩了一脚。叶飞此刻再也不管不顾，他拽拖洛明宣的腿让他摔倒在地，扑过去两人厮打成一团。 叶飞曾经得过省自由搏击赛的冠军，在洛明宣身体还未受伤时才能勉强和他打平手，现在他满身伤痕，自然是吃亏的。冷冽赶忙上去想分开两个盛怒的人，可却不知道被谁手脚并用地狠狠地打倒了伤口，手臂上的白色绷带瞬间被血染红。 他额头冒着冷汗，咬着牙再次凑过去想把洛明宣拉回怀里，可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洛明宣和叶飞两个人已经互掐着对方的脖子滚下了楼梯。 冷冽赶忙跑到楼下去，捧起洛明宣的头看，焦急地说：“你怎么样了？疼吗？” 洛明宣摇摇头，看着冷冽格外担忧的眼神，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将他按进自己的胸口，冷冽安抚性地揉着他的头发，说道：“把你的悲伤和难过都在这一次发泄完，过后你要过得如同一样好，这样他才会心安。” 被摔得脑袋发晕的叶飞晃晃头，看到面前如此刺眼的一幕，再也控制不住理智，从脚踝处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洛明宣的后心。 冷冽眼疾手快地向后退去坐在地上，举起胳膊护住洛明宣。刀尖硬生生地在距离他三公分的地方停住了，他看着双手发抖的叶飞，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叶飞猛地将匕首扔到墙角，用手抓住了冷冽的袖子，红着眼发问：“冽哥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我以前以为你不喜欢男人所以一直隐忍着感情，可为什么直到他出现了，你就变得那么温柔，处处对他手下留情？！” 冷冽挥开叶飞的双手，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而带着几分杀气地说：“你越线了，再不走我就让你烂在泥里。” 叶飞知道，他背地里放走程百万、甚至跟他私下联系谈成交易的行为，若是按照规矩肯定是要断手断脚的，再加上间接地造成冷冽伤得如此严重，他应该以死谢罪。但是冷冽强压着怒气放他走，是看在自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并多年帮助他处理事务的份上。 可是，越想心里越凉。他踉跄地站起来走下楼去，像是失了魂般，直到他在半路上遇到秦海。 秦海站在离叶飞两米开外的地方，打量着如此陌生而失意的男人。他脸上的眼镜不见了，俊秀的脸上一片泪痕，脸颊和脖颈处还有几处细长的抓痕。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想起以前他总会忙里偷闲拉着叶飞去逛酒吧，虽然他的样子很不耐烦，还会被烈酒呛得直咳嗽，但那段时光至少过的很塌心。 可是，现在呢，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叶飞迈动脚步走到秦海面前，扯出一丝笑容扶上他的双肩，说道：“冽哥要赶我走，来个离别前的拥抱吧。” 秦海想说什么，但话哽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虽然迟疑但最终他还是伸出手给了叶飞一个拥抱。 叶飞闭着眼，笑着摸到秦海裤子的后腰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枪不要放在这里，容易出危险。” 出于条件反射，秦海猛地把叶飞推开，却见到自己的枪已经在他手中。他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得不到他的心，甚至还让他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叶飞苦笑着举起手枪放进口中，闭上眼扣动了扳机。 “不要啊！”秦海被面前血浆混杂着脑浆四处迸裂的情景惊得退后了两步，他看着昔日最要好的兄弟倒在自己的脚边，自己却还来不得问他一句原因。 而这一幕，正好被走出楼里的冷冽和洛明宣看在眼里。洛明宣停止了哭喊，他只是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人出神，冷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冷冽让洛明宣站在原地不要乱动，独自走过去，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叶飞惨烈的死状，有些揪心。半晌，他才对秦海说道：“将他葬在后山吧，跟叶叔的墓地挨着。” 瘫坐在地上的秦海抬起头问道：“老大，你还拿他当兄弟吗？叶叔当年是为老主人死的，老主人以重礼藏了他，你允许把叶飞葬在那里，是不是原谅他了？” 冷冽又盯着叶飞的尸体很久，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朝洛明宣走去。 “你俩都闲着蛋疼找虐吧？”欧阳无奈地将冷冽染血的绷带拆开，开始显露他毒舌的本领，“如果没事做就去后山挖土把自己埋起来，好歹成为人体肥料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别一天到晚地总是流血又流泪的，我也是有私人事件要处理的。” “闭嘴。”冷冽被他唠叨的头疼，可刚一让他闭嘴，伤口就猛地疼了一下，原来是欧阳故意把绷带用力勒了一下进行打击报复。 洛明宣自从回到房间就一直盯着冷冽的伤口看，等看到欧阳的小动作，他才开口问道：“很严重吗？” “托您的福，他离成为杨过就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了。”欧阳熟练地为冷冽检查和处理伤口，继续说道：“刀子都划到了骨头，还有一公分就把他的神经线彻底割断了，嘶哈——想想就肉疼啊！” 冷冽闭着眼躺在床上，冷声说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让你肉疼。”欧阳立刻闭了嘴，冲一旁的洛明宣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洛明宣倒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冷冽两个人的时候，他小声地说道：“我能去你的被窝吗？” 转过头看到阳光中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冷冽微笑着掀开被子的一角，向一边挪了挪身体，拍拍身边的空位没有说话。 洛明宣光脚跑过去钻进他的被窝里，躺在他的怀里，良久才开口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说阿磊他……有没有怨过我？” 冷冽听到这话，小心地将身体改成右侧卧的姿势，看着洛明宣的眼睛说：“如果他怨你，又怎么会在紧要关头冲上去救你呢？” “他会不会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洛明宣的声音早已沙哑，此刻更是透着几分罕见的胆怯，“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心里怪他，可是现在一想才发现，阿磊他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不肯将他的难处告诉我这个兄弟，不是因为我有不对的地方，就是有苦难言，可是我却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他肯定会恨我。” “你忘了他最后那刻的表情了吗？”冷冽闭上眼将洛明宣揽入怀里，“你慢慢地想清楚，想想他奋不顾身去救你的原因。” 洛明宣不再追问，毕竟他已经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他依偎着身边这个男人坚实的胸膛，闭上湿润的双眼，决定沉下心来勇敢地面对脑海里乱成一团的复杂情绪。 三天后下着淅沥小雨的清晨，秦海驱车载着冷冽和洛明宣来到了郊区的那片墓地，黄磊被安葬在钟叔的墓旁。 “我想自己单独静静。”葬礼结束后，洛明宣对身旁的冷冽说道，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他挤出一丝笑容让对方安心，“放心好了，我已经熬过来了，我只想要和阿磊好好待一会儿。” “阿宣……我陪陪你吧。”左小豆走过来，伸出手拉住了洛明宣的衣角，白皙的脸庞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脆弱。 洛明宣想了想，点点头，拿过冷冽手中黑色的伞，说道：“有小豆陪我，你放心吧，半个小时后我会回去的。” “人死不能复生，宝贝要坚强。”冷冽走过去用力拥抱了他，然后带着一干众人回到墓园门口的车上等着。 一时间，偌大的墓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淋漓的雨水滴落到青石板和雨伞上发出的声响。洛明宣上前抚摸了一下墓碑上黄磊的照片，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左小豆急忙上前搀扶，却被推开了。 “小豆，我欠他这一跪。”洛明宣笑得有些悲伤，对黄磊的墓碑说道：“阿磊，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好兄弟，就算我那段时间知道你赌钱输光了继续，知道你被逼着要冲我举起手枪，我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虽然我很生你的气，可我想着过一段时间，我们俩个人在遇到的时候，像以前解决矛盾一样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就没事了。” “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打架然后和好了。”他将伞扔到一旁，让雨水淋在身上、打在脸上，这样就分辨不出脸上流淌的是雨还是泪。“阿磊，你怪我吗？就在你临死前的时候，我都没能跟你好好地说几句话。我还那么自私地一直在心里怪你的不坦诚，却根本没有考虑过你被人威胁的感受。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却没能在你身边支持你，我这个兄弟做的真是差劲。” 一直站在一旁的左小豆再也听不下去，他走过来跪在洛明宣身边，对着黄磊的墓碑说道：“黄磊，虽然我一直跟你不对路，前几天还动手打了你。但此刻我真心地对你说一句谢谢，谢谢你救了我身边这个混蛋。他这几天他虽然表现得比较正常，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因你的死感到很愧疚。你能不能从坟窝里坐起来跟这混蛋好好谈谈，告诉他你想用你的牺牲换他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接着，是寂静的山谷回荡着“沙啦啦”的雨声。照片上黄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憨厚温暖，充满神采的双眼满带笑意地注视着在他面前的两张曾经无比快乐的脸庞。 左小豆知道如果不把这个心结打开，洛明宣这辈子都要活在黄磊死亡的阴影里。他站起来给洛明宣撑着伞，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是黄磊跟着大块头去救你前给我的，说让我亲手交给你。” 洛明宣略有迟疑，但还是接过去，双手微抖地打开了信封。一张素白的信纸上，写着简短的几句话。 “阿宣，对于之前我做的错事，我想对你说声抱歉，真希望你能原谅我。他们说你被冷家的死敌绑走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很担心，就算我死也要护你周全。希望到时候能亲耳听到你说原谅我，然后咱们像从前一样去喝酒聊天打岔。如果咱俩都不幸玩完了，那来世再做兄弟。但如果……如果我运气太差先跑去阎王那里报道了，你小子一定要把兄弟我那份儿加到自己的阳寿里，活到长命百岁。总之，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黄磊一辈子的铁哥们儿。” 短短几行字，洛明宣看了又看，眼泪滴到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他赶忙将信拿开，小心翼翼地如同珍宝一样折好放回信封里。他带着强挤出来的笑容满脸泪痕地冲着黄磊的墓碑点头，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我承认我承认！我们是一辈子的铁哥们儿！” 左小豆放任洛明宣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直到他的哭声慢慢停止，然后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要让黄磊安心吗？是谁总对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你得做出榜样来。” 洛明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冲黄磊的墓碑磕了三个头，才在左小豆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来。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把脸擦干净，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说道：“走吧，我还有答应阿磊的事没有做完。” “嗯。”左小豆冲黄磊的墓鞠了一躬，转身扶着洛明宣走了。 走出墓园，洛明宣第一眼便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就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伞笔直地站在雨中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男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暖而迷人的笑意。洛明宣心头一暖，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冲他张开双臂的男人。 冷冽轻柔地拍拍洛明宣的后背示意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用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左小豆。左小豆似是早有准备般迎上冷冽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洛明宣没有起疑，一时间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Chapter 23 回到山庄时已是中午，洛明宣刚下车双眼还没站稳就被扑上来的冷老爷子抱了个满怀。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哈，敢给老头子我偷偷跑出去还玩枪战，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冷九峰很是激动，手掌大力地拍着他的后背，洛明宣感觉自己要被拍吐血了。 还是冷冽赶紧上前把老爷子从洛明宣身上扒开，说道：“爸，他全身是伤，经不住你打。” “那个程百万就那么简单地死了，还真是不解恨，居然把我可爱的儿子的可爱男朋友打成这样，应该逮起来让他尝尝被折磨的滋味才好！” 听到这话，所有那天晚上在场的人都纷纷暗自摇头，心想老爷子这是没看到发飙的洛明宣把程百万的脑袋打成马蜂窝的样子，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而洛明宣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脸色更是难看。 左小豆赶紧站出来左右胳膊挎着老爷子和洛明宣就往楼里走，嚷嚷着肚子饿好想吃东西，这才不至于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自始至终，冷九峰没有询问关于叶飞、黄磊甚至程百万的任何事情。他已经老了，不想再去管年轻人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走得好与坏全靠自己的决定。 “爸，”冷冽给洛明宣的碗里夹好菜后放下了筷子，说道：“我打算带他出国走走，散散心。” “去吧去吧，这边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爱玩多久玩多久，记得回来就行。”冷九峰拍拍埋头吃饭的洛明宣的脑袋，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偷偷跟着你们，做个老灯泡？” 洛明宣笑着点点头，说道：“可以啊，您上次不是倡议亲子游吗？这次可以实现的。” “那宝贝我当你答应了。”冷冽心情很好地握住了洛明宣的手，然后抬起头面色严肃地对冷九峰说道：“您不许去。” “真是重色坑爹啊！”冷九峰摇摇头开起了玩笑，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洛明宣笑着咬了冷冽的手一下，让他松开自己的手，否则都吃不了饭。 等上楼回到房间，洛明宣才淡去笑容对冷冽说道：“真的要去散心吗？” “你不想？” “那倒不是，”他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说道：“我答应了阿磊一件事，得先为他做到再去想别的。” “什么事？” “阿磊之所以要杀我，是迫不得已的，是慕斯夜那个男人用阿磊的老婆孩子威胁他。阿磊已经为我死了，我不能让他大着肚子的老婆再平白无故地丧命。”洛明宣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冷冽，问道：“为什么慕斯夜要这么做呢？我明明都不认识这号人物，他干嘛想要我的命？” “他在国外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军，是一号绝对危险的人物。听我哥说，这个人心狠手辣，做事也向来不按常理，他要黄磊杀你，可能只是想看兄弟相残这种戏码。”冷冽用右手将洛明宣揽入怀里，说道：“不要想太多，明天我陪你去，办好后就和我一起出国走走，好吗？” 怀里的人轻声笑了，抬起头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说‘好吗’这两个字诶，原来你也知道询问别人的意见啊。” “我又不是蛮横无理的人，更何况是对你。”冷冽低下头吻了他的嘴唇一下，洛明宣近在咫尺的微长的睫毛煽动着他的温柔，“别离开我，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洛明宣微微地点头，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投入这个令人眩晕的吻。 第二天，洛明宣从早晨醒来就没看到冷冽的人影，下楼去找秦海，才知道对方在和自家大哥秘密讨论事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挑挑眉毛，洛明宣思考要不要自己去找慕斯夜，可这样一想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人住在哪里。正当他想向秦海打听消息时，冷冽出现了。 “我们走吧。”他走过来牵住洛明宣的手，向秦海交代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不必派人跟着他们。 秦海一听当然不答应：“老大，不是我说话难听，你现在和明宣就是两个需要卧床休息的伤残人士，怎么想着要不带任何帮手去找那个将军呢？人家手底下名义上是雇佣军，实际上就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杀手，这哪里是谈判，这摆明就是羊入虎口嘛！” “不让你去演讲还真可惜了，”冷冽用罕见的嘲讽口吻噎了秦海一句，拉着洛明宣的手便朝门口走去，“我自有安排，你只管服从不要捣乱就好。” “老大！哪次我出现不是犹如天兵天将一样神勇啊！”秦海不满地吼了一句，趁老大冰冷的眼神杀过来之前赶紧跑走了。 拉着洛明宣的手上车后，冷冽靠过去给他系好安全带，顺带抱着他的头来了一个法式热吻，然后说道：“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完成承诺。” “可是……”虽然很相信冷冽的能力，但洛明宣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说道：“真的就只有咱们两个去吗？慕斯夜势力那么大，个性又让人捉摸不透，喜怒无常的，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对了对了，他那个弟弟慕天豪也很难办的。” “他弟弟被他关禁闭了，这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被关禁闭？” “听我哥讲，慕斯夜因为责怪他没能从你手里夺到钻石和那幅蓝蝴蝶而生气。”冷冽冲他笑笑，说道：“先不管这些，这次谈判的成败还是要取决于你。” “我？”洛明宣不明所以，他应该是在这群叱咤风云的人物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会起到多么关键的作用？ “慕斯夜最爱收藏，他有一个专门的仓库来盛放，唯一的钥匙现在被他锁在现居所三楼走廊最东侧房间的保险柜里，你要把钥匙拿到一个清洁工的手里。到时候你问他是谁，如果他回答你‘我是慕斯蛋糕，阿峻阿峻来吃我吧’那就对了。保险柜是机械转盘式密码锁，我想你应该很熟悉。” “这个接头暗号听起来怎么有点贱？”洛明宣懵懂的看向冷冽，发现他也是满头黑线的表情，就知道这肯定是冷大少爷的恶趣味。他随后又疑问地问道：“不过这把钥匙有什么用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们出发。”冷冽发动车子，向着山下市郊的别墅区驶去。 慕斯夜虽然并不常在国内居住，但他对于生活品质的高要求还是驱使他买下了一栋一千五百平方的豪宅，像个小型的私人庄园。 当冷冽的车子停到别墅门口时，门禁自动打开了，保卫室门口宽大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了男人那张略显妖娆的面孔，他笑着说道：“我等你好久了，来我卧室，你知道在哪。” 听到如此暧昧的话，洛明宣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等冷冽将车子驶向那栋三层小楼时，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卧室在哪？又是你哥告诉你的？” “在你失踪的那几天，我喝闷酒的时候被他下药带到过这里。”冷冽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好，赶忙加了一句：“什么都没发生。” 洛明宣被他最后那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察觉到心事被看穿，他立刻撇开头看向窗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解释那么多干嘛，我又不在乎。” 只觉得他这幅模样煞是可爱，冷冽停下车，扳过他的脸凑过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才打开车门下车。临走进楼里前，他捏捏洛明宣的手，嘱咐道：“万事小心。” “好啦好啦，我会小心的。”洛明宣低着头压着自己的笑意，任由冷冽牵着自己的手走上旋转楼梯。 走到三楼时，慕斯夜正倚在楼梯的尽头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只是目光在触及洛明宣的时候变得有些狠戾，他先开口说道：“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旧情复燃的，原来是有事相求。” “我是请你放了黄磊的家人。”洛明宣快走几步来到慕斯夜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他已经死了，请你多发善心，不要再让他的妻子受折磨了。” “死了？”慕斯夜挑起修长的眉显得很是惊讶，下一刻却又灿烂的笑出声：“一只狗死了，又关我什么事？” “你！”洛明宣气愤地向冲上去在那张漂亮的令人生厌的脸上狠狠地捶上几下，但被冷冽拦住了。 冷冽将洛明宣拽到身后，对抬起下巴看向自己的慕斯夜说道：“请将军手下留情，放了那个女人。” “要是你嘛，我还可以考虑这个提议。”慕斯夜满意地伸出手，指尖划过面前毫无表情的俊脸，然后收回手说道：“考虑好了，我不同意。” “不要这么快做决定，没准我们会有□性的条件。” “哦？如果是你的话，我还可以考虑。” 冷冽不理会他的暧昧调侃，环顾下四周，说道：“难道我们就准备站在这里周旋？” “你这么一说就显得我待客不周了，我们去会宾室。”慕斯夜转身带着他们穿过宽敞的大厅向会宾室走去，冷冽趁机冲洛明宣眨眨眼睛，对方不情愿地点点头，跟着一块走进了会宾室。 不愧是豪宅，虽然卧室与会宾室在同一楼层，但是步行需要两分钟的路程让人完全不用担心如果将会宾室的音响开到最响会影响到睡眠质量。 慕斯夜在靠窗处的转椅坐下，说道：“坐吧，如果小冽你嫌弃坐在那种视野不开阔、身边又有一个不太讨喜的人的位置，你可以过来坐在我身边。” “不用，谢谢。”冷冽拉着洛明宣坐下，说道：“我哥让我替他向将军问好。” “噢，那等你回去也替我向他这个为了要回父亲的钻石只能老实得签订割地赔款屈辱条款的loser问好，恭喜他终于败在了我手上。”慕斯夜显得异常兴奋，漂亮的眸子里都闪着算计得逞后的得以光芒。 洛明宣看到他这幅得意摸样就觉得不爽，尤其这事还间接和黄磊还有自己有关。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激动地说道：“你大费周章地派人找到阿磊让他帮你偷钻石，就是为了以此威胁他哥吗？” “噢小可怜，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慕斯夜倾过上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眯着漂亮的眼睛小声地说道：“我是冲着你来的。” 看到洛明宣不解的神情，他笑着后倚着靠背说道：“不可否认，要找到技术像你一样精湛胆子又大的人实在太难。考虑到黄磊这个人头脑不怎么样，又嗜赌成性，所以耍点小手段让他欠下大笔的钱乖乖上钩，然后再利用你偷到钻石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我没想到黄磊这么笨，在把钻石送来的路上还被姓程的抓走，害得我还得调动人手去把钻石夺回来。”慕斯夜神情里透着嫌弃，看到洛明宣被气得发抖的样子，他笑的更加欢快，“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你间接性的帮我一个大忙，我还想要你的命，告诉你吧，只是好玩而已。” 洛明宣再也控制不住怒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坐在长桌那头的慕斯夜说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卑鄙的人！” “宝贝冷静下。”冷冽伸出手抚摸着洛明宣的后背给他消火。 洛明宣却觉得越看那张漂亮的脸就越生气，他扔下一句“出去透透气”就摔门而出，留下面若冰霜的冷冽和笑的花枝乱颤的慕斯夜两人在会宾室对峙。 靠着门平息怒火的洛明宣捂着肩膀的伤口请咳两声，刚刚生气拍桌子用力太大，震得伤口有些疼。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供了机会。 他看四下无人，赶紧按照记忆中来的路线折回，七拐八绕地终于找到了冷冽交代的那间走廊最东侧的房间。 来时路上经过询问，洛明宣确定冷峻绝对买通了宅内的佣人或者在慕斯夜身边安插了自己人，所以才会让自己大喇喇地到这里来撬保险柜。不管怎样，既然冷冽说成败就靠这把钥匙，他就一定要拿到。 用曲别针轻易地撬开房门，洛明宣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罐空气清新剂，冲着房间内喷洒了几下。果不其然，一道道闪烁的绿色激光线出现在眼前。 “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也用这种早已用烂的激光网防盗？”洛明宣舒展舒展筋骨，开始摆出各种姿势缓慢的穿越静态的激光网。 但由于他受到鞭伤全身酸痛，中了枪伤的肩膀活动也不太灵活，再加上移动过程中还得随时喷洒清新剂以防激光线消失，他的移动速度放的比较慢。 大概过了三分钟，他才艰难地走出那段只有两米宽的激光网。紧接着，他看到了那转盘式机械保险柜。 这种保险柜破解的方法就是将机械转盘三次转到正确的读数上，听起来很简单，但如果转动不正确便会锁死。另外，使用这种机械保险柜的好处就是它不能通过暴力破坏，因为一旦密码锁破损，里面便会被直径两厘米的实心钢棍锁死。 想要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成功打开保险柜，唯一的办法就是靠敏锐的听觉和稳当的手法了。 洛明宣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过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拍拍脸让自己静下心来后，便蹲在保险柜前抚摸上表盘，等有了手感之后，他放轻呼吸，开始转动第轮盘。 顺时针转动，读数慢慢划过10、15、20……最后定格在27，轻微的“咔”声让洛明宣的手有些颤抖，他眨眨眼擦了擦并不存在汗水的额头，开始第二次转动。逆时针旋转，转过两圈后速度变慢，微闭着双眼全神贯注地听着转盘发出的声响，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针划过43，停！已经成功了一半，这次洛明宣的额头确实渗出了汗珠，他的手因为紧张变得发凉。 再次顺时针旋转，转盘在寂静的房间发出规律的机械声，洛明宣注视着转盘指针，看着熟悉的数字在眼前一一划过，当他要在35定格时迟疑了下，最终将度数指向34，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洛明宣笑着转头保险柜的把手，门成功地打开了！ 半人高的保险柜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天鹅绒布的盒子精致而小巧地摆放在里面。洛明宣拿出来打开一看，一把纯金的钥匙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不就是一把仓库钥匙嘛，有必要把它铸造成金的吗？洛明宣带着一股对富豪深深鄙视的心情将钥匙放在手里，赶快溜出了房间。 洛明宣看了看表，已经出来五分钟了。他靠在楼梯处冲着不时走过的清洁工问“你是谁”，但没有一个人回报给他正常眼神的。他开始有些着急，害怕慕斯夜因自己太久的离开而起疑。 不一会儿，一个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提着吸尘器走了过来，洛明宣又重复地问道“你是谁”，只见对方打开吸尘器，在巨大的噪音中以极其猥琐的声音说道：“我是慕斯蛋糕，阿峻阿峻来吃我吧~” 话音落地，两个面对面的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洛明宣将手中的金色钥匙交到那人手上，问道：“这种接头暗号，到底是谁的馊主意？” “还能有谁，当然是冷大少的恶趣味。我走了，你快回去，好戏就要开始了。”那人接过钥匙，赶忙提着吸尘器向通往楼顶天台的通道跑去。 洛明宣不知道这哥俩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不过此地不能久留，他便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向会宾室走去。 Chapter 24 洛明宣回到会宾室的时候，慕斯夜正站在落地窗边一幅气急败坏的神情，而冷冽则气定神闲地坐着，手里还晃着盛有红酒的高脚杯。 他看到这场景不禁好奇地走过去对冷冽问道：“请问我家亲爱的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让对面这位高高在上的将军摆出了一幅狗急了要咬人的模样啊？” 因他甜蜜的称呼而心情大好的冷冽配合地回答说：“我只不过是细数了一遍将军从认识我哥以来与他交手的辉煌战绩而已，这不，就惹得将军不太高兴了。” “哼，冷冽我看错了你！”漂亮的脸上满是挥散不去的怒气，凤眸里闪着毒辣的光芒，慕斯夜厉声说道：“原本以为你很特别，结果和你那话多不怕闪到舌头的大哥一样，如出一辙地惹人讨厌！” 这时，窗外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正对着窗户的洛明宣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慕斯夜看到他的表情，不解地回头一看，窗外的情景吓了自己一跳，随即脸色冷了下来。 只见一架小型直升机正悬在窗外的半空中，机舱门开着，冷峻正站在门口冲自己招手。 慕斯夜回过头来，面色严肃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哥来这里想干嘛？” “将军不用紧张，”冷冽站起来，右手搭上洛明宣的肩膀，说道：“我们今天来只是想请你放了黄磊的妻子，她还怀着宝宝，请将军高抬贵手。” “你以为让你哥来我就会答应吗？”慕斯夜冷笑起来，“我慕斯夜最讨厌受人威胁，尤其是威胁者的名单上还有冷峻的名字。” “哦，是吗？那恐怕今天冷冽还是要碰到将军的逆鳞了。” “你什么意思？”慕斯夜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看你身后啊。”洛明宣好心地提醒。 慕斯夜皱起眉回过头去，气得一拳砸到玻璃上，怒气冲天地吼道：“我的钥匙怎么在他手里！？” 只见冷峻站在直升机的舱门处冲慕斯夜伸出手，还特别欠揍地一直摇晃着手中的金色钥匙。接着他抽身回去，两个系着安全绳的手下探身出来，拉其一道红色条幅，上面用英语写着简短的一句话“want this？bite me！” “那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告诉我！”看到慕斯夜过激的反应，洛明宣就急切地想知道条幅上这几个字母的意思。 冷冽笑着拍拍他的头，学着冷峻挑衅的语气给他进行了逼真的英语翻译：“就是‘你想要钥匙吗？有本事来咬我啊’的意思。” 看到慕斯夜脸色更黑，洛明宣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还是冷家大哥能制住这个任性妄为的妖孽。 冷冽示意他不要表现太得意，转而向慕斯夜说道：“将军，据我所知你精心收藏的宝贝都放在一个仓库里，而唯一的钥匙现在在我歌手里。只要你答应放人，钥匙完璧归还，这个交易不亏吧？” 慕斯夜当然更重视他辛苦收藏的珍奇异宝，可是他偏偏不想这样毫无面子地输给冷家两兄弟，于是嘴硬地表示自己不在乎。 冷冽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既然将军坚持，那我只能让大哥将钥匙扔进太平洋了。”他抬起胳膊，冲窗外摇摇手，收到信号的冷峻点点头，悬空的直升机开始慢慢上升。 看来要动真格的，深知冷峻个性的慕斯夜连忙叫停，说道：“好，我放人！但是你们给我等着，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见已经飞远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又再次慢慢飞低，靠近窗口，冷峻正带着一脸坏笑地隔窗看着慕斯夜。看到自家老弟冲自己点点头，他转头冲机舱里的人摆出一个OK的手势，微笑地看着那人发动超声波发射仪，五秒钟后，慕斯夜身边的落地窗被震碎。 “你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慕斯夜再也忍不住开始爆粗口，准备掏出手枪瞄准冷峻。可在他又足够的时间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前，洛明宣和冷冽已经推着他走到了落地窗外宽约40公分的小平台上。 以为他们要把自己推下楼，慕斯夜本能地回身抵抗。就在他转身的这瞬间，直升机倏然靠近，冷峻一手拽着机舱门，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只手牢牢地搂住慕斯夜的腰，趁他毫无防备便用力回身将人带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再次极速地转动起来，冷峻冲着冷冽招招手，笑道：“小冽楼顶上还有一架直升机是给你和旁边这小家伙留的，好好享受旅行吧，哥哥我还有人要收拾，拜拜！” 冷冽笑着招招手，搂着洛明宣的肩膀说道：“承诺实现了，该放心了吧。” 看着越飞越远的直升机，洛明宣猛地张开胳膊抱住了男人的腰，闭上眼睛说道：“谢谢你。” 抚摸着他略显颤抖的后背，冷冽知道他又掉了眼泪，他回抱住他，柔声说道：“这次之后就不许再哭了，我会心疼。” “知道啦！”洛明宣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宣泄掉情绪之后，洛明宣和冷冽来到天台登上了直升机。这是洛明宣第一次坐直升机旅行，显得异常兴奋。冷冽问他想去哪里，他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只说随便就好。于是，冷冽打了几个电话搞定复杂的手续后，决定二人世界旅行的第一站是欧阳久负盛名的风车王国——荷兰。 一开始，洛明宣很担心直升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别的国家上空会被人家打下来，不过在冷冽反复地保证过境手续已经办好之后这才安下心来欣赏风景。 他似乎忘记了失去兄弟的痛苦，一切都像回到最初快乐的模样。冷冽就坐在他的身边，安静而舒心地看着他的笑脸。 突然，洛明宣停止了他对大海的赞赏，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小冽，谢谢你费尽苦心为我做的一切。”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出神地看向窗外，没有回头看冷冽的表情。 冷冽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出声。 洛明宣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阿磊的那封所谓的让小豆交给我的信其实是假的，是你和小豆一起写的吧？”他回过头来，笑容又几分悲伤，却又带着几分欣慰，看到冷冽皱起的眉头，他又说：“小豆不善于撒谎，从他这几天的表情我能猜到几分。更何况阿磊识字不多，那封信上有很多字他是不会写的。” “对不起。我以为……”冷冽的话被洛明宣放到他唇边的手指阻止了。 洛明宣摇摇头，微笑着说：“不用说对不起，那封信确实让我想明白很多。现在小玉被安全送回家，你又给了她一大笔钱可以养活自己与小宝贝，我很感激你。” “可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那是什么？” “当然是你爱我。” 洛明宣看到男人俊美的脸上露出的急切，噗嗤一下笑出来，他躺倒在他的怀里，用手指戳戳他的下巴，说道：“我都决定赖在你身边一辈子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可是我从没听到过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冷冽的眼神瞬间如同融化了的糖一样温暖甜蜜，他俯下身去吻洛明宣的唇，柔声地回应道：“我也爱你。” 可怜的飞机驾驶员和他身旁的助手被后座上的两个大男人的柔情蜜意弄得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但还必须镇定心神地继续飞行，真是有些为难。 两个月后，洛明宣和冷冽手牵着手走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他们身上的伤、心里的痛在经过两个月的世界浪漫旅行后已经几近痊愈。 洛明宣兴奋地跑到戴高乐广场上，在凯旋门下竖起了剪刀手，冲冷冽兴奋地喊道：“阿冽，快给我拍照拍照！” “一定要摆剪刀手吗？”冷冽按动相机快门，笑着走到洛明宣身边让他看看拍照效果。 洛明宣满意地搂过冷冽的脖子让他凑过来，在他的脑门上“啵”了一下，说道：“当然，你要笑话我是最土的观光客也没关系，小爷我第一次来巴黎，怎么着也得祸害一把！不过这些照片最重要的用途是我得冲小豆豆炫耀炫耀，让他羡慕嫉妒恨。” 冷冽无奈地摇摇头，给他把乱乱的头发整理好，说道：“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买瓶水。” “好，我的阿冽被我TJ得就是有眼力啊！快去快回啊！”洛明宣笑着冲冷冽摆摆手，转身仰头看向面前巍峨壮观的凯旋门，欣赏拱门上面刻着的他看不太懂的精美浮雕。 等他四面看完绕回原地时，冷冽居然还没回来，他不禁有些纳闷，不至于迷路吧。 正当他想掏出手机给冷冽打电话时，广场上突然放起了柔情的歌曲，四散的游客突然向他这个方向聚集起来，每个人脸上还都带着各种意味的笑容。这让洛明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自己应该没有犯什么事吧。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循着声音看去，之前一身休闲装扮的冷冽此刻穿着一身西装精神焕发地向自己走来，俊美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如同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笑容，手中还捧着一束他最爱的雏菊。 洛明宣突然觉得想哭，他冲冷冽跑过去，显得有些无措地问道：“阿冽，你这是做什么？” 冷冽带着温暖的笑将那束雏菊递到洛明宣的手中，黑曜石般的双眼柔情满满地与他对视，然后缓缓地单膝跪在地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等人群安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问道：“洛明宣，我要和你结婚，一辈子照顾你。我们结婚吧。” 周围的人群开始热烈的欢呼同一句“yes yes”，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着卡通玩偶服的人慢慢走过来，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在两人身边来回摇晃。 暖暖的感动与幸福感在周身流动，洛明宣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这个正柔情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上前两步接过男人手中的戒指盒，拼命地点头说“我愿意”，放任自己在男人张开的怀抱里不断地重复着说“我爱你”“我愿意”。 冷冽笑着吻掉洛明宣的眼泪，最后在周围人群的欢呼声中吻上他的唇，唇齿交融间他柔声说道：“我爱你，我会让你幸福的。” 洛明宣肆意地回应着男人的吻，以这种方式肆无忌惮地向周围的人群炫耀他此刻的幸福。 拥吻片刻后，两人笑着在众人的见证下给对方戴上了款式简单却精致，并刻着彼此名字缩写的戒指。一旁的真人公仔捧着鲜花走上前来，将大捧玫瑰塞给幸福的两人。 洛明宣笑着问道：“阿冽，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这么一大捧红玫瑰好漂亮！” 可是冷冽的表情却是惊讶与疑惑占更多成分，洛明宣看到他的反应，不禁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你准备的吗？” 冷冽摇了摇头，转而将疑惑的目光投到在眼前手舞足蹈的人偶上。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发毛，玩偶里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将笨重的大头摘了下来，洛明宣和冷冽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冷老爷子笑着用宽大的熊掌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头发，说道：“惊呆了吧？没想到穿这衣服还挺热。” “爸，你怎么在巴黎？”冷冽赶紧走过去接过老爷子手上的“熊头”，洛明宣也赶紧过去帮忙将老爷子从那笨重的玩偶衣服里解脱出来。 “你别忘了搞情报这种东西还是老头子我教你的！”冷九峰笑着将冷冽和洛明宣的手拉在一起，苍老的手掌不停地拍着他们，声音里掩饰不住激动：“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忙着跟这个打跟那个谈，对你和小峻都亏欠太多。如今小冽你找到个好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老头子就高兴，就祝福！这么大好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呢？” “老爷子，那您也不能穿这个衣服啊，要是晕了怎么办？” “臭小子，还不改口？我可是想着又多个儿子呐~” 洛明宣看到老人慈祥的笑，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怀抱，他的声音因激动和幸福而略微颤抖着：“爸，您就是我亲爸！” “小兔崽子，既然难得一块在国外旅行，我们就搞个亲子游的主题吧，走走走，跟我回酒店，穿亲子装去。”冷九峰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拉着洛明宣往停在广场边的阿斯顿马丁走去，一边走一边计划这次亲子游的穿着计划。 洛明宣捧着花回头看向冷冽，发现对方正在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他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后的多年时光里，每当冷冽看到身旁人香甜的睡颜，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天他在巴黎浪漫的风中对着自己笑得像个单纯少年的情景。而每想到此，他便会习惯性地吻上他的额头，沉默地等着他在自己温柔的注视中醒来，然后对自己露出笑容，一如那天的阳光般灿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