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真】——by---作者: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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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觉得不妥。”
林殊猛地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景琰。
“金陵的守军是为了防卫都城,尽是精锐。如今精锐尽出,若被有心人利用那整个都城便守不住了。”
梁帝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称赞了两句。
林殊忍不住与景琰争执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景琰并不擅长争辩,与人说话时气不过便干脆不多做解释,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那时自己对他说,以后你说不过我来帮你说就是了,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眼前这个与自己针锋相对寸毫不让的人又是谁?
饶是林殊口才绝佳心怀韬略,仍然欠缺一份岁月磨砺出来的稳重不惊。
更让他心寒的是,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为君上者都绝不能轻贱人命。
而眼前的萧景琰,只是为了附应皇上的想法就不顾近万人的性命。
这不是他认识的景琰。
怒到极处,林殊口不择言,“你将来要背上近万条性命安坐在这固若金汤的金陵城中吗!”
景琰非常清楚,梁帝绝不会允许军队远离金陵,眼下就算这些官吏跪穿了这里的石砖,也挪不动一兵一卒。
他也记得,这一年的春季虽然多雨,但到了夏季骤然干旱下来,河道并未泛滥,故而淇水的堤坝大可以等到秋收之后再去修复,且秋冬两季时间足够长,不必调用军队。
可面对林殊,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林殊。”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他们争吵的梁帝开了口,“你刚刚那句,是对亲王说的话吗。”
林殊一愣。
景琰也愣住了。
三个大臣看着刚才陈词激昂的林殊,看着他眼中的火一点点沉寂下来。
林殊对梁帝跪请罪道“臣失礼。”
梁帝摆手让他起来之后,只见林殊又转过身,对着景琰,直直跪了下去。
景琰浑身一抖,怔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林殊,仿佛回到了那个大雪天,密道里那个被斩落在地的铃铛。
梅长苏脸色苍白的跪在自己面前。
【殿下……】
林殊说,“方才多有冒犯,请靖王殿下恕罪。”
景琰听着他平静地说话,觉得周身冰冷,嘴唇张了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梁帝阴沉着脸色挥了挥手,“这件事也不能缓办,户部先把所需钱款写奏章报上来,工部看看有什么缩短工期的法子。”
兵部尚书还要说话,却被梁帝一眼瞪了回去。
梁帝瞥了一眼一旁的林殊和景琰,重重叹了口气,他虽然想要景琰帮他反对工部等人,却也不想他与林殊交恶,“今日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你们两个回去前先去看看她老人家。”
——
太皇太后正在喝药,看到林殊和景琰进来,马上高兴地对他们招招手,“你们两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一刻也分不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从前的形影不离,到现在的三年不见。
“小殊,你瘦了呀。”
“太奶奶……”
“景琰,景琰更瘦了……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有些心疼得摸着两个孩子的脸,“快,快吃些点心。”
说着往两人的手里一人放了一块榛子酥。
林殊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也露出的难过的神色。
这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终究是禁不起病了,这一病竟然糊涂起来,有时连人都认不清了。
见林殊犹豫,太皇太后慈爱的问道,“小殊你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榛子酥的吗?”
林殊不忍说破,便忍着心里难受,强笑着要把榛子酥往嘴里送。
却被景琰一把夺了过来,“太奶奶,我也喜欢这个的。”
“景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欺负小殊,抢他点心吃。”太皇太后佯怒着在景琰的肩上拍了两下,“好好好,多少点心都有,都给你们吃,景琰啊,成亲了吗?”
“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了吗?”
景琰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那要尽快啊……啊,那他喜欢你吗。”老人家又笑眯眯的问道。
景琰也低头笑着回答,“他喜欢过的。”
——待续——
如文章里说的,景琰助力并不多。
有人问过蔺晨蒙挚庭生怎么注意到景琰是转世的。
蒙挚是在喊出飞流之后看到景琰的表情才注意到的。
庭生要更早,真说确定是在景琰在他落水的时候喊出他的名字。
【这两点我写文时都提到了的。】
而蔺晨则是推测了,从景琰的很多行动都可以明白的推测出这个答案,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知情者。
再说蔺晨,我觉得他和景琰的关系不能算是朋友,他们一个是梅长苏的朋友,一个是林殊的朋友。
至少他们之间是不承认朋友关系的。但蔺晨 会在景琰遇到危险之后第一时间赶来,景琰也会站在蔺晨的立场替他设想,甚至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也不曾主动要求琅琊阁的帮助。
这种关系很微妙,却也是一种默契的相知。不知道我是不是把这种感情准确的表达出来了。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三】(殊琰)
这一日誉王从朝上回来,春风满面,般若笑着接过他脱下的带着雨珠的披风放在一旁的香炉边熏干。
只听誉王不等她问便笑着说道,“我就说过,不必我们离间,靖王和祁王必然反目,如今真让我说中了。”
“听殿下的口气,是淇水堤坝那件事闹大了?”
“今日在朝堂上,祁王带着三部十余个官员再请调守军修整河堤,说是算了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在一月之内重新加固,与靖王争辩了一番没讨到好,还落了父皇的一番斥责。你没看到,下朝的时候,祁王兄的脸色是青白的。”
“这事倒奇怪。”般若倒不关心淇水那些人的生死,只笑道,“靖王也是督办过修筑堤坝的人,怎么不懂得水患的可怕。”
“他哪里是不知道,父皇不愿意动用护金陵的守军,他是摸准了父皇的心思才说的。”誉王饮了口茶,“可那淇水下游的农田是金陵每年主要供给粮食的地方,那里的人听说会有水患,如今没有举家逃走反而还在耕作,为的是金陵这一年的口粮。”
誉王冷笑一声,“而景琰呢,却要说什么‘看天气今年夏日应该雨水不多’,我还特意找过人问了,连擅长观天象的人也说今年主水,雨水丰沛是必然的,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些言之凿凿。我倒是要看看,夏季大水漫过堤坝的时候,他还能有什么说辞。”
“他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说的,皇上顶多斥责两句罢了,怎么会真的罚他。”
“所以这次祁王也气急了,今日在朝上直接说‘为君为臣,既然居于万民之上,无论是为了何种原因,都不能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又说‘入夏有雨无雨先不提,无论是谁如今都不能算准,可你又怎能敢拿万条人命来赌!’”
般若道,“靖王自幼是跟着祁王殿下的,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他自然是灰心失望了。”
“听说祁王昨晚就把景琰叫到府上去斥责了一番,可有什么用?今日上朝该如何还如何,全然没有退让之意。”
“之前竟从来不知靖王殿下的口才这么好,改日有机会真该好好见识一下。”
“光是口才是没用的,如今朝臣里那些耿直的,讲究的是要以德服人。如今出了这样一桩事,原本支持景琰的人也有些不满了,今日我看沈追还算沉得住气,可刑部还有工部的几个人气得厉害啊。”
“殿下可以趁此良机收拢过来一两个人。说不定能探查到靖王的秘密。之前滑族人在各个府中都有眼线,唯独靖王府,因为建府晚,加之靖王府内侍女都是他建府时带来的静妃给他挑选的人,靖王府对我们来说如同铁桶一样密不透风,半点消息都探不到。”
“其实借这个机会,大可以好好打击靖王的。”誉王有些惋惜的搓搓手,“夏江我也是不懂,明明杀了他心爱女人的人是靖王,为何他执意要先扳倒祁王?”
般若幽幽一叹,声音阴冷下来,“还能因为什么……祁王坚持裁撤悬镜司,而靖王则是反对他这么做的。说到底,于夏首尊来说,师父的性命,终究比不过他的权力和地位罢了。”
“罢了,利同而合。我们先用夏江铲除了祁王也好,景宣不足惧,只是那越贵妃是个麻烦,至于景琰……若林殊能投靠我,也许能用林殊在他心口插上一剑。”
“十日后就是春猎了,趁着这次林殊在金陵,殿下不如把他叫来好好聊聊。”
————
自从太皇太后那里见了一面之后,林殊和景琰就再没见过。
他知道如同草木荣枯一样,人都会变,可他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变化。
争权夺位,党附倾轧也就罢了,他不知景琰如何敢用百姓的性命讨皇上的欢心。
这已经远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了。
这次许多官员到祁王府去申诉,字字句句都是在针对景琰,若是以往的祁王兄一定会替景琰辩驳,可如今,祁王兄只能沉着脸一言不发。
林殊也气恼,恨不得像小时候两人吵架时一样,直接挥着拳头就打。
把他狠狠打一顿,关在一个没有梅长苏的地方,再好好让他想通为人的道理。
可之前对着景琰的那一跪,让他们之间彻底来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这几日,他时常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曾几何时,他觉得这双可以挽弓射箭,舞枪斩敌的手就算不能为大梁开疆辟土,也能为所爱的人守住一方天地。
而现在,他只能看着景琰走上一条错路,一条死路,而他,连伸手拽住他的权利都没有。
看着不远处骑马的景琰的背影,林殊忽然意识到这三年,他瘦得太厉害了。
既然是如此折磨的一条路,为何他坚持要走下去?
他几乎可以确定让景琰有此改变的是梅长苏。
他的景琰从小并不懂得察言观色,为此没有少让梁帝不快,更不会用天候这样虚无缥缈的说法作为证言。告诉他梁帝想法的,教他这些狡辩之词的人,一定是梅长苏。
林殊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几日因为堤坝的事让他烦闷难受,一直不曾去想那一日在太皇太后面前,景琰说的那个,曾经喜欢过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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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生第一次去春猎,和梁帝坐在一辆马车上。
梁帝虽然因为淇水的事恼怒祁王,但对这个皇孙还是疼到心坎儿里。
庭生先是陪着梁帝说话,然后剥了一会儿橘子和干果,见梁帝的神色也有些困倦了,就奶声奶气的说,皇爷爷,孙儿想去骑马。
“骑马?不行,你太小了。”梁帝板着脸说,随后见到世子那失望的小脸就崩不住脸上的笑意了,“让你去,可你父王不在啊,你要和谁一起骑马?”祁王参加了宫中春祭当日的祭典之后就起身去了淇水查看那里的堤坝,所以庭生便只剩一个人,梁帝才把他叫到自己马车里的,提到这里,梁帝又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父王真是狠心,扔下这么小的孩子。”
“孙儿喜欢七皇叔的马。”
梁帝也探头看了一眼,景琰骑的是一匹通体全黑的马,笑着调笑问道,“你不怕你七皇叔了?”
世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