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真】——by---作者: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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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想到三年前景琰曾经救了他一命,也明白了,“等到了猎场,你再去学。如今山路崎岖,出了事怎么好。”
他却不知,眼前这个孩子也曾跨于马上手握长剑,也曾日驰千里,纵横沙场,凭以一当十的武勇和其诡谲莫辨的兵法让敌国闻风丧胆,骑马于他而言,就如同走路一样寻常。
眼下能让他迫不及待的,只不过是与久别十日的父亲的重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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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九安山下已经是下午时分,梁帝命人在山下扎营,而年轻人早就得了许可带着弓箭去林子边缘玩耍去了。
梁帝终究不放心去了淇水的祁王,所以并未让蒙挚随行,而是让他在京中稳住禁军,无论何时何人,只要没有皇帝手谕就不得调用一兵一卒。
这次出巡的防卫,梁帝就交给了景琰,安营之后就让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各处巡视一下。
景琰出了营帐就见到豫津和景睿还有林殊在一块。
林殊似乎心情不好,豫津不知哪句话招惹了他,正被他追着满场的逃,不住的喊景睿救我,林殊哥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爬树了!
景睿本来笑着看他们,转头看到景琰的时候,那笑意变得淡了些,礼貌的行了一礼。
景琰便没过去,叫了战英点了十个人,跟着自己去猎场周围检查布防兵士。
猎场范围很大,十个人分成两路巡视下来,天色已经昏暗,太距离营地太远看不到灯火,几个人就一边沿着林子边策马一边辨认方位。
列战英说道,“往年春猎,殿下都要和林少帅争个头筹的。”说完想到,林殊六年未在金陵,这往年二字,实在太远了些。
景琰听了这些话久久不语。
忽然只见对面有马蹄声来,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们,似乎是营地派来寻他们的。
战英认出那几人都是祁王身边的侍从,三四年前便跟着祁王的江湖客,这次祁王没来,他们应该是跟着世子一起来的。
“殿下。”其中一个人打马凑近了些。
“你们不在世子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殿下的……!”为首的那个人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从腰间抽出一把阔口大剑就刺了过去。
这一剑又快又狠,加之两人都在马上离得又近,景琰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送进自己胸口。
静夜里那一声铁器入肉的声音分外刺耳可怕。
景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迅速被血浸染开的颜色。
战英喊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一样并不真切。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非常清楚这种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
他不怕死。
他很清楚那三个刺客必定不是祁王派来的。无论发生何事,他的兄长不会伤他。
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如果让皇上知道刺杀他的人是祁王兄的人,那么祁王兄和小殊……
“不准告诉任何人……皇长兄,皇上……都不要说。”
他紧紧攥着战英的手,一字一字的说,“不要告诉林殊……”
——待续——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四】(殊琰)
林殊与豫津几个去林子边缘绕了一圈,射了两只兔子,就心烦意乱的回去了。
原本是想打猎静静心,可挽弓射箭里都是昔年和景琰在这里一起打猎玩闹的回忆,反而让心更乱起来,连着三箭直直的插进树干里,豫津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通红的。
林殊回营地的时候,见皇帐已经熄了灯火,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卫铮迎了上来,“少帅,祁王小世子几次要找您来着。”
“他人呢?”
“被皇上叫去皇帐休息了,属下想大概就是要少帅教他骑马吧。”
林殊点点头,掀开帘子进了自己的帐篷,随口问道,“他怎么与你说的?”
“他说原本说皇上让靖王殿下教他骑马的,如今靖王殿下还没回来,跟着他的三个侍卫说去给他猎兔子之后也没回来……”
林殊心中一动,收回了准备脱披风的手,“景琰还没回来?”
卫铮往外看了一眼,“是……按理说巡视应该回来了才对。”
“……叫甄平来。”
少顷甄平进来回复,“少帅,我去查看了祁王殿下那三个侍卫的营帐,人还没回来,弓箭都在。”
卫铮和在营帐中收拾的黎刚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一变。
林殊片刻都没有迟疑,“不要惊动别人,甄平,点十五个人跟我走,三人一队分开贴着岗哨寻找,找到之后就用赤羽营的暗号联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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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人一击不中,本想杀了这五个人,可奈何侍卫拼死抵抗,眼见落了下风,便仓皇而逃。
列战英拼命地压着景琰的伤口,还好景琰穿着甲胄,那一剑并未刺穿,可那江湖人用的剑很是古怪,造成的伤口宽且厚,尽管在伤口上敷上了药粉,却眼见景琰的脸色越发苍白,仍有温热的血从指缝中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我去叫林少帅!”
“叫林殊有什么用!”列战英嘶声喝住他。
“那怎么办,眼下殿下不能移动,难道要在这里等着……等着……”
列战英咬着牙,“去叫御医来!殿下回头追究抗命的责任,我自会扛下!”
“……谁敢去……!”
景琰此时撑着一丝意识,听到列战英的话,伸手要阻止他,可此时已经没了力气。
这时听到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三个侍卫全都一个箭步挡在景琰面前,“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你们殿下认不认得我是谁。”
“笑话,你什么人,我们殿下怎么会认得你!”几个侍卫已经拔了刀,却听萧景琰极弱的声音问道,“……蔺晨?”
“你看看,我就说他认识吧。”来人掀开头上的帽子,蹲下身对景琰一笑,“一别经年,萧景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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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带着两个人沿着树林边一边疾驰一边找寻,不多久就听到了东南边赤羽营独有的传声暗号,即刻与人拨转了马头赶了过去。
原来是黎刚带的那组人找到了那三个人。
那三个侍卫被制服之后跪在地上,身上的兵刃已经被取走。
林殊到时,黎刚将其中一人的兵器呈了上去,神色凝重,“少帅,刀上……有血迹。”
林殊握着刀的手骤然一紧。
那三个人为首的并不认识甄平,却认识林殊,他知道林殊这几日经常出入祁王府,算得上是祁王的亲随。
刚要开口求情的时候,却听林殊问道,“靖王呢?”
那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一点波澜。
那三个人便都暗自松了口气,为首那个梗着脖子吼道,“靖王忘恩负义,之前阻挠殿下撤裁悬镜司,如今越发气焰嚣张!”
刺杀的人也开口道。“咱们几个的老家都在淇水,修筑堤坝是火烧眉毛的事,可靖王却拦着不让!咱们几个想着,杀了靖王,就能修堤坝了……”
杀了靖王
这是所有人最怕听到的字眼。
甄平见月色下林殊听到这几个字之后目眦欲裂,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深知林殊的心思,忙问厉声道,“靖王殿下如何了!”
那三个江湖客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见着家乡时刻有化作汪泽的危险,记得无法可施的时候,有人找到了他们,给他们出了一条釜底抽薪的计策。
杀了靖王就没人反对修建堤坝,是为了百姓为了万民的事。
那么多条人命,想必祁王殿下也会答应。
他们又觉得祁王仁厚定会看在自己一片忠心为民为主君的份上会放过自己一条性命。
而林殊是祁王殿下的人,应该也是会放他们一马。
可眼下听甄平语气急切,分明是在担心,为首的人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林殊。
如今的林殊眼睛赤红着,眼瞳却出奇的冰冷。
仅仅是对视,男人就膝盖一软,差点跪坐下去。
下一刻林殊的剑就已经抵在了那人的喉咙口。
“你刚才说什么?”
“我……砍伤了靖王殿下。”
“景琰呢。”
“树,树林。”
“哪个方位?”
“猎宫方向……大约二十里。”
话音未落,那人就觉得脖子下面森凉一闪,再看林殊的银色的剑锋上染着赤色的血迹。
接下来才是暖,自己脖子以下的身子被从未有过的热包裹住,那男人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脖子青色的衣衫已经被染成黑色。
剩下两个人看那个人连声音都没出就被林殊斩断了脖子,都吓得忙说道,“我们,我们没有动手……”“我们愿意去向祁王殿下请罪!”
却只见林殊提着剑朝他们走了过来,没有半点迟疑提起了剑。
赤羽营的几个人见着两人的头颅落了地,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甄平本以为林殊要急疯了,却见他语气仍然平静得可怕,“黎刚跟我走,其他人留下把他们埋了,甄平回去,若有人问起我和景琰就说我们去林子里打猎了,叫卫铮带着伤药来找我。”
黎刚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的时候,被甄平一把拦住了。
他知道黎刚要问什么。
刚刚林殊的所有安排,都是建立在靖王还活着这个前提下的。
若靖王死了,这一切要如何收场?杀了那三个人,林殊自己如何脱身?
但甄平如今一个字都不敢问。
他不知道如果萧景琰死了,林殊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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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宫方向二十里附近,有一个废弃的守林用的旧屋舍,以前他和景琰入夜打猎的时候在那里休憩过。
林殊便直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黎刚紧紧跟在后面。
寒夜里马匹因为急速奔跑,周身都出了汗冒着热气,不停的打着响鼻。
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视线里就看到了一处极弱的灯火。
林殊一言不发的勒马,翻身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一个侍卫发现,“谁!”
见是林殊,那侍卫并未有半分松懈,那三个真真切切是祁王的手下,那么眼下的林殊,谁又知道分别了六年之后的他对靖王是何种心思呢。
那侍卫手搭在剑上,林殊却懒得与他撕扯,扔了自己的佩剑在地上就往里跑。
还没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气。
一屋子的人都扭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林殊。
林殊却谁也看不到,只是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景琰。
他脸色惨白得没有血色,胸口包扎了厚厚的白布,却依然渗出一些殷红色来。
胸口还在起伏着。
林殊一动不动的看着,过了许久,指尖微微动了动,人才像是活过来一样,自己也大口喘起气来。
一呼一吸之间,带着抽噎的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