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tateur》——by作者:第五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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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优雅地用手巾将嘴唇和手指擦拭干净,并看不出有何不妥,我的心却在他经过时提到了嗓子眼,肩膀上传来不重但极具压迫感的力度,“你过来。”
三笠见状想跟着我去说理,幸好被赶到我们这桌的艾尔敏拦住。
“你信任我吗?”清晨澄澈的阳光下,利威尔的面孔白如淬玉,那双深沉如墨的瞳子吸收了光的色彩和温度,才看得出原来是深灰。我想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那当然,兵长可是我最崇敬的人。”利威尔挑眉道,“崇敬?”我补充道,“嗯,您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类。”
“可抱歉,”他扬起尖削的下颌,目光锁定在远方猎猎舞起的自由之翼旗帜上,“我并不信任你。一旦你出了状况,我不会救你,而是会立刻将你抹杀。”
我吃了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我看清那是什么之后险些叫出来,利威尔扬手,钥匙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我的手心。坏掉的皮带还在上面,不同的是钥匙被擦得干干净净。
“你最崇敬的长官也会骗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真正相信。”他看出了我的困惑,“把钥匙擦干净是我的习惯,但我没有义务替你换掉皮绳。你有自己的责任,没人会永远替你善后。”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迈开步子,背影被阳光镀上一圈淡金色的线。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真正相信么?
夏佐的声音唤回了我沉沦在记忆中的神智,“仪式好像要开始了呢,大家快到墙壁上去。”
韩吉遗憾地吹了声口哨,不经意地叹息一声,“真是的,如果艾伦那家伙还在,听到有免费的酒可以喝,肯定高兴死了,想当初……”利威尔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断她的话,“那东西,就是阵亡士兵纪念碑吧。”
一行几人听闻此言,都不由自主把目光锁定在前面比『壁』都要高些的巨大石碑。石碑的造型是象征自由的双翼形状,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几天前宪兵团的人前来同调查兵团争论,被利威尔驳斥得败兴而归之时,似乎提到那块碑上的人名很多都不完全,有些甚至只有绰号,或者一个模糊的生卒年。在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离死别的那个时代,名字能被人记住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用能自由行走这个世界的力量悬浮在石碑前方,默默念出那一个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熟悉得就似乎喊出这些名字,就立刻有人应答,然后会有微笑,有吵架打闹。
“康尼·斯普林格,萨沙·布劳斯,让·基尔希斯坦,马可·波特……”
“埃尔文·史密斯……”
……
“艾伦·耶格尔。”
Chapter 4
『壁』的中心已经布置起华美的长台,新建起的白色石阶顺着内沿一圈圈向上,好像是白色海螺精妙的旋转结构。石阶上,戴着鲜花项链的白裙少女笑靥如花,手提淡紫色编织花篮,将各色花瓣向下方不断躁动的人群撒去。这绝美的景色甚至让我忘记了身处何地,再回过神,方才在壁下的几人已不见踪影。
利威尔走在前面,表情极是复杂,白玉般晶莹细腻的台阶光洁得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容颜。三笠留起了长发,艾尔敏剪短了头发,韩吉也换上了女性的宽松长裙,他却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比五年前还要年轻而俊美。变得沧桑的,是他的眼神。
记得有一次他让我替他剪头发。我推辞说会剪坏的,利威尔云淡风轻地狭狭眼道,剪成什么样子还不是一样看?我说那可不行,兵长如果因此丧失了威严的形象我可就难辞其咎了。他一脸无所谓,说我的形象对你很重要?
我忘了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他那时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总有一天会变老,那时的我在你眼里就没什么威严可言了么。
当然不是。我摆摆手,他接着道,那我只有努力保持年轻了,艾伦你逼我。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咬咬下唇,跟上他们。皇家乐队奏起宏伟的交响乐,涤荡人心的音符响彻全城,欢呼雷动。
总统身着正装坐于上首,表情凛然,双手安放于座椅两侧扶手上,坐姿端正。利威尔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多作停留,随意而优雅地落座,与总统平齐。众人哗然,他神色清冷,并不作反应。早在一年前大战结束后,国王便决定授予他伯爵的地位,用以褒奖第一功臣,可利威尔对此并不感兴趣。
开场白是由总统所作的发言,照例枯燥乏味,下边的人却很多都热泪盈眶。三笠等人站立于兵团一侧,表情凝重,利威尔挑眉,仍旧冷静地抬手,白色手套交叠,象征性地鼓掌。
人类自由的时代来临?怎么听上去像是狂热的教徒所打的诳语。三个月前国王遇刺身亡,三十五岁的大王子却立刻继位,暴虐的做派引来了民众的强烈不满,真正的自由岂能是这样?我正思索着,却被面前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
利威尔抬眼显出不悦的神情,而立在他身前的,正是新任国王亚撒弗瑞德。那个位置,本是留给国王的。
两侧的宪兵显然都见识过他的实力,但这样很明显的对王室的蔑视,却着实令人乍舌。
“利威尔伯爵,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失礼了吗。”亚撒国王勾唇,狭长双目冷光一闪。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有着骄傲的金发蓝眼,穿着也极其华丽,但不知为何竟远不如利威尔吸引人。他眯起眸子,“是这样么,那抱歉了。”继而起身,壁下鸦雀无声。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记住,因为那个亚撒居然把座位用手帕抹了一遍。记起这家伙从前所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我恨得几乎要冲上去,想起自己是灵魂之后才作罢。
“听说你找我?”亚撒正在看一本书,见他进来,遣退了宪兵,视线却并没有从书上移开。利威尔也不在意,直截了当的开口,“纪念碑上,为什么没有艾维斯的名字。”
亚撒一声冷笑,打量着池中色彩绚丽的游鱼,“难为你还记得那个怪胎……哦,我忘记了,你也是个怪胎,真是抱歉。可能是我一时疏忽,但你别忘了,那块石碑是帝都最为重要的建筑物,无论是谁只要触摸或损坏,都要被判死刑的。”
“我没时间和你这个杂碎矫情这些。抛开身份不谈,艾维斯为人类的生存与自由献出了心脏,就有得到世人铭记的权利。”他一贯的理智此刻似乎完全碎裂,亚撒终于抬眼,嘲讽似地俯视他,“是这样么。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那个叫什么艾伦耶格尔的新欢,可是受人崇拜的很呢,怎么,还是旧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