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一世安》——by作者:碧晗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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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这位是琅琊榜首林苏公子,是少阁主之义弟。”
众人皆知琅琊榜榜首之位自江左梅郎离世后一直空悬十载,也曾有人前去求问,琅琊阁给出的答案是“麒麟之后,再无榜首。”
孰料,年初琅琊榜榜单一公布,公子榜榜首便是这名不见经传的林苏公子。琅琊榜一向精准从无失误,人们只是好奇这林苏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便有人前去求问琅琊阁,答案却是“老阁主之义子。”这答案不久便传开了,人人皆知林苏公子是琅琊阁的小公子。
只见林苏轻启朱唇灿然一笑目若朗星眉目如黛,看似文弱,周身却自有一股浩然凛冽之气,使人无法小觑。
大家互相见过礼之后,正待开席,却见一人匆匆跑来禀告道“王爷,太后特使已到府中。”
穆青赶忙率众人来到府门前迎接。
这特使却是个熟人,正是列战英,穆青忙奔过来见礼。寒暄之后,列战英道“太后挂念小王爷,特使列某前来探望。并带了些礼物前来。”穆青忙双膝跪地行礼,恭敬的接过太后赏赐之物。
列战英眼光在人群中探寻了一会,又道“太后听闻琅琊阁林苏公子正于府中做客,久仰公子大名,特命战英给公子带了礼物前来。”
林苏于人群中卓然而立,闻得此言自是知晓太后挂念自己,方遣列战英从千里之外前来探望。当即越众而出,刚要行礼,却被列战英拦住了,列战英轻声道“太后有命,万不可受公子大礼。还请公子莫要为难战英。”语气虽轻却颇为急促,气息登时有些不稳,当是心情激荡一时难以平复。林苏闻言,亦是心潮澎湃,强自平息紊乱气息,双手接过一个锦盒,道“林苏谢太后恩典。”
穆青陪着列战英来到正厅,列战英早年跟随如今的梁帝当年的靖王征战沙场十余载,亦是豪爽男儿,也不拘泥凡俗礼节。当下重开宴席。一众人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来。
林苏不能饮酒,加之身体本就不适,便提早离席。
飞流扶着林苏回到房间。
林苏打开太后相赠的锦盒,只见锦盒里放着两件衣服,一件淡青色的锦袍,一件白色的貂裘。两件衣物做工极为精细,样式考究,看得出制做此衣者倾注了满腔柔情。林苏知道这定是静姨亲手为自己缝制的衣物,泪水潸然而下,滴落在手中所抱的衣服上,犹如一朵朵盛放的春花。
飞流泡茶进来见此情景,着急的拉着林苏衣袖“苏哥哥,不难过。”林苏安慰他道“哥哥没难过,只是过于高兴了。”
飞流拿过衣服给林苏披上,“苏哥哥穿新衣服,好看。”
林苏也破涕为笑,“这衣服温暖舒适。”凝聚着亲人爱心的衣服自然是暖意融融。
林苏感到这衣服口袋中好像有东西,忙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半旧的锦囊,看做工是宫中之物,不由疑惑难道是太后把随身携带的锦囊落在衣服中了?
锦囊里面放着一颗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珍珠,竟有鸽子蛋那么大,散发出柔和细腻的光晕。
林苏手捧珍珠心中微动,眼前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欲待静神细细凝思,却如何也抓不住分毫。
飞流在一旁守着,但见他双眉轻挑脸色愈加惨白如纸,便握住他的手,双目盯着那珍珠瞧了半晌,似在回忆一件极要紧之事。
林苏瞥见他的神情,心中一动,柔声道“飞流以前见过这颗珍珠?”
“不只飞流见过这珍珠,我也见过。”蔺晨不知何时进了门,摇着他那四季不离手的扇子,立于飞流身后笑吟吟地望着林苏微红的双眸,猛然抬起手中折扇去敲飞流的头,飞流身形已比他高大些,身法又快,一闪躲过,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飞身逃出屋去。
林苏这会也回过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看你今日有些恹恹的,精神不济,便回来瞧瞧你。”
说完看看林苏手中的珍珠,满脸欠揍地说“小皇帝千里迢迢让人将订情信物送还于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今日喝了多酒,又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这珍珠是萧景琰少年时从东海寻得,原要赠予赤焰少帅林殊。待他返回金陵时,却得知林殊早已葬身梅岭。直到十三年后,这珍珠才送出。后来,梅长苏于北境战场身亡,这珍珠又作为梅长苏遗物送回金陵。”
林苏得闻此言,一时精神有些恍惚,朦胧中仿佛忆起些往事:林殊送别萧景琰时,说要他自东海带几个鸽子蛋大的珍珠当弹子玩。萧景琰将珍珠送给梅长苏,梅长苏昏迷前拜托蒙挚将珍珠带回金陵。
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蔺晨,我记起了一些关于珍珠的片断。依你看我能否恢复记忆?”
蔺晨摇了几下扇子,方缓缓道“经过适当刺激当能恢复一些,到底能恢复多少,却是不好说。”
林苏默然,将珍珠放回锦囊中,连同衣服一并妥善收好。
蔺晨有些不怀好意的轻笑,“既然这颗珍珠能让你回忆起一些过往,你便将它随身带着吧,赌物思人,或许有助于恢复记忆也未可知。”
林苏对他的讥笑置若罔闻。神态安然自得,又取了锦囊贴身而放。
蔺晨见了,少不得又要调侃揶揄他几句。
晚饭过后,蔺晨拉着林苏前往洱海泛舟赏月。
大理四季如春,早晚温差大。林苏较之常人仍是畏寒,出门前特意加了衣物。飞流却坚持带上太后送的那件狐裘,林苏无奈“我有这么怕冷吗?”飞流答得倒也干脆“有。”林苏只得依他。
穆青府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一时走不开,便派了心腹之人随行,列战英也想趁机游览一下大理胜景,便一同来了。
洱海在大理城东,与城西的苍山遥遥相对。
因是中秋月圆之夜,前往洱海赏月者络绎不绝,或三五好友结伴而行,或扶老携幼全家出动。也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有情人。
穆府早已派人备好游船于岸边相侯,众人登船后,大船稳稳驶出。
一轮明月于水天相交之处冉冉升起,月光皎洁,星空疏稀。远处苍郁的青山倒映于洱海无澜的碧波之中,山清水秀,山水有相逢,苍山山顶的皑皑白雪竟也看得十分清晰。
正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林苏站在船头,望着兴奋不已的少年们嬉闹,暗叹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光真好。
蔺晨细品着杯中美酒,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阿苏,我看你愁眉不展,本大夫今日特准你喝一杯解解忧可好。”
列战英在旁边听了,奇道“莫非公子因身体原因不能饮酒?”
蔺晨道“正是。再过些时日便可少量饮酒了。这几年可是把他给馋坏了。”
林苏趁蔺晨分神之际,上前抢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难得这苛刻的大夫松了口,时机稍纵即逝,得好好把握。
蔺晨气得直翻白眼,“你还真敢喝啊,今日回去之后便要吃半月汤药,外加二两黄连清火。”
林苏无语,这无赖又要挟私报复。
列战英看着这两人如孩童般斗气,着实好笑。曾几何时,少年靖王和少年林殊也是这般孩子气的斗嘴。如今,林殊几经大变,再世为人,前尘尽消。靖王为帝十载,夙兴夜寐,不敢稍怠。早已物是人非。列战英跟在萧景琰身边数十载,自是知晓这一代帝王内心的凄苦无奈孤独寂寞。
林苏见列战英神情变幻,似悲犹喜。也不出言打扰。列战英沉思半晌,方对林苏道“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船边,此时皓月当空,清澈无波的水面上亦倒映着一轮皓月,二月交相辉映,直让人分不清哪是真身哪是幻影。列战英面对林苏那似林殊又似梅长苏的容貌气质,亦觉得如梦似幻,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林殊,还是梅长苏,亦或两者都不是。几经思虑,竟不知从何说起。
反倒是林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列将军,有劳你千里奔波至此,在下谢过。”
列战英忙道“为君分忧是为臣者的本分,公子何需言谢。”
“太后娘娘凤体可还安好?”
“太后安好,只是日夜挂念公子,不知公子身体可大好了?”
“请转告太后娘娘,林苏身体已无碍,请太后莫要挂心,保重凤体。有机会林某定会前往金陵给太后请安。”
列战英见林苏只字不提皇帝陛下,只管问侯太后后娘娘,心下不由戚戚。叹道“其实挂念公子的不只太后娘娘。十年来,陛下亦是日日记挂着公子。”
陡闻此言,林苏不由心下一震,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中锦囊。
当下悠悠叹息,“景……陛下可还好”林苏自己也不清楚,明明没有了过往,明明记不起前尘往事,但一想到萧景琰只觉胸口发酸郁郁不已,景琰两字竟然差点脱口而出。心中一片兵慌马乱,双手不自觉的搓着袖口。
此情此景落入列战英眼中,却是心下甚慰,林苏的表现也不枉皇帝陛下待他之情。便道“陛下军旅出身,身体向来健朗。只是国事繁重,日夜操劳,未免失于调养。好在太后娘娘医术高明,时时紧盯,倒也无甚大碍。”
“将军跟随陛下多年,一向忠诚,还请将军时时提醒陛下莫要操劳过度,保重龙体,陛下身体安健方是天下万民之福。”
月上中天,天气渐凉,飞流拿过狐裘给蔺苏披在身上。
不知何时,水面上游船渐少。林苏正准备叫人将船靠岸,却听得远处一艘画舫之上,传来袅袅丝竹之声,还有婉转清扬的歌声随风飘过。
细听唱的是月出,倒也正合今日之景。只闻得歌中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山雨欲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蔺晨闻此妙音,登时兴起,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遂将游船靠近画舫,只见画舫装饰华丽器物精美,有一素衣女子在静坐抚琴,轻纱覆面,看不清容貌,但见玉手纤纤,柳腰娉婷。当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女子沉浸在清扬婉约的乐声中,一曲终了,依旧眸光沉静如水,荣宠不惊。起身向蔺晨等人欠身行礼,轻启朱唇“世间知音本难觅,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船上简陋,还请移驾,小女子愿再为公子奉上一曲。”
蔺晨欣然允诺,拉了林苏便跃上画舫,回头对船上其它人道“你们自去游玩,不用等我们了,我们自会回府。”飞流欲要跟着,蔺晨不依,最后还是林苏劝住了飞流。列战英担忧林苏的安危,见蔺晨如此胡闹,也不好说得太过了,只对林苏道“公子一切小心,我们在近处相侯。”
女子命侍女上前奉茶。待侍女退下后,女子摘下面上轻纱,向林苏盈盈拜倒“属下…….宫羽…….见过宗主。”言辞间神情激荡,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一语终了竟已哽咽难言,涕泗横流。林苏闻言亦是动容,忙伸手相扶。
蔺晨曾言,当年大渝之战大胜之时,已临近三月之期,梅长苏自知时日无多。虽说于己而言,能够重返战场保家卫国大胜敌军已是了无遗憾,却仍担心以后会战火重燃,生灵涂炭。于是作了周详安排,定下锦囊妙计,选江左盟和琅琊阁精英前往周边各国相机而动。本不欲宫羽参与此行动,尘埃已定,梅长苏已为她安排好退路。谁知在宫羽的一再坚持下,最终还是只身前往南楚,建立萱芷乐坊。这些年南楚朝局动荡,党争不断,无暇它顾,与大梁倒也相安无事。
自去年楚帝驾崩新君登基以来,内乱渐平,便有意联合大渝和北燕欲对大梁不利。梁楚边境最近亦是屡有摩擦,只因南楚一向惧于穆王府,若无盟国支持亦不敢轻举妄动,是故至今仍无大变。而北燕大渝自十年前战场惨败之后,元气亦未完全恢复,时至今日这三国单凭国力皆不能望大梁之项背。只因大梁自新帝萧景琰登基以来十载间,广开言路广纳贤才,各级官员恪尽职守,朝局清明百姓安居,国力蒸蒸日上,其实力已是诸国之最。也正因此,三国担忧梁帝会兴兵讨伐各个击破,故而联合应对以自保。
数月前跟踪行刺之人虽逃,然合琅琊阁与江左盟之力还是查出了其中原委。正是南楚联合大渝北燕欲先除掉琅琊阁和江左盟首脑,先断了大梁在江湖中的外援,后出兵征伐。北燕大渝尤记得十年前的惨败,尤其对江左盟分外忌惮,只因当年梅长苏以病弱之躯运筹帷幄,三月之内以弱胜强完败大渝铁骑。
如今林苏于十年后首登琅琊公子榜榜首,对外宣称的身份又是琅琊阁之人。而江左盟自十年前梅宗主逝后便一直未曾选出新任掌门,据说平日事务由甄平黎刚打理,若有难以决断之事,便由琅琊阁蔺阁主亲派人手解决。由此可见,这十年间琅琊阁与江左盟关系委实密切如同一体。便会有人猜测是否当日梅长苏并未身亡,只是遁世隐居而已。此猜测虽未经证实,但宁可信其有,于是三国联手派出武林高手准备半路刺杀。可是以琅琊阁和江左盟的实力,企是轻易便能得手,派出几批高手皆是铩羽而归个个非死即残。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便是江湖人称“苍海一叶”的叶扁舟,这个叶扁舟今年方出江湖,出身来历成谜,仿佛一夜之间便从地下冒了出来,擅长轻功,擅使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