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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六部 完整——by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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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御医浑身抽搐,眼珠似要迸出来,紫色的皮肤上都是汗。
 又是几轮酷刑,姜御医人都浑噩了,白雪岚给孙副官使个眼色,孙副官才拿了纸笔墨上来放在桌上,解开姜御医绑在椅子上的一只手,只是绑紧在后脑勺的堵嘴的东西还是没有取下。
 白雪岚吐着烟圈,闲闲地说,“我不和你废话,你知道我要你写什么。”
姜御医受了十来回电刑,被折腾地死去活来,看白雪岚这疯狂手段,这样堵着嘴不消停地用刑,稍一错过,别说谈条件,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哪里还敢抱着谈条件的奢望?连一点的迟疑也不敢,拿着笔就写口供。
 孙副官知道他是老式人,准备的是毛笔砚台,但姜御医受的电刑下来,五指都是抖的,他一心要写,无奈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完整字,反而把一张白纸给污了。
 白雪岚看在眼里,吩咐说,“拿手蘸着墨写。”
孙副官换了一张白纸过来,姜御医就用指头蘸了墨,不多久,歪歪斜斜地写了几行字,果然是一个中药方子。
 他写完了,不敢动弹,一脸可怜地看着白雪岚,指望他开恩。
 白雪岚瞧也不瞧那桌上写好的药方,淡淡说,“你是不是很奇怪,以为自己来翠喜这里,事情做得很机密,为什么却被我堵住了?你猜的不错,在广东军里,当然有我的内线。所以我是很明白你们这些人的行事的。你写的这个方子,不实在,我不信。”
姜御医心里一寒,没命地挣扎起来。不过那有何用?孙副官对付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那是绰绰有余。
 孙副官仍旧把他那只松开的手绑回原处,又摆弄起电刑器来。
 白雪岚在一旁冷眼看着,对孙副官笑说,“他以为我这个人是好骗的,把电流调高一点,让他知道知道我的脾气。”
孙副官点头,将小旋钮扭了一格,拨了开关。
 姜御医只觉得全身像在沸腾一般,从内脏到四肢,五官百骸,有无数只蚂蚁在狠咬狠噬,顿时涕泪俱出。
 如此折磨了几回,姜御医已是散了架子,再没有一丝顽抗的想头,只恨不得早一刻逃避这阎王殿才好。孙副官重新铺了一张白纸在桌上,把他一只手松开,也不用白雪岚询问什么,姜御医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指头在砚台里一沾,抖着手脚就拼命地写。
 待写完了,白雪岚便拿着头一张写的来对,果然发现第二次写的方子里,多了一味九龙爪。
 白雪岚问,“这次方子是真的了?”
姜御医只怕他再用刑,没命地点头。
 白雪岚一根烟已经抽尽,曲指把香烟蒂子一弹,准确地弹进了房间角落的屑纸箩里,盯着姜御医的眼睛看了片刻,沉吟道,“一个人说的是不是实话,我看得出来。只是这方子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我不得不再三地谨慎。你就委屈一下吧。”
姜御医简直要晕死过去,他已经给了口供,怎么还不放过?这人当真是个不讲理的疯子!自己怎么就不长眼招惹上他了?
 孙副官却不管他心里是恨是惧,照旧绑了他,继续用电刑。
 姜御医这条绑在砧板上的活鱼,遇上了真正的屠夫,只能一刀一刀挨着砍,一阵激痛,晕死过去,很快又被弄醒了,再受一轮。
 待白雪岚觉得差不多了,孙副官把姜御医放下来,依然是铺一张白纸在桌上。姜御医眼泪鼻涕早模糊了一脸,一边喘着气,一边伏在桌上,黑乎乎的指头拼命划拉,写得极快,仿佛怕没有写完,就被绑回去继续用刑。
 等他写完了,白雪岚再看那张纸,仍是那个方子,这次是一点改动都没有。
 白纸下面,写着凌乱的一行大字。
 真方!真方!一个字没说谎!总长饶命!
 姜御医嘴不能言,这求饶的话,竟是迫切地写出来了。
 白雪岚看了,不禁莞尔,“你真心求饶,那必须给我看看诚意。”
一挥手,孙副官又开始干活。
 姜御医魂飞魄散,又去痛苦的地狱走了一个来回,待停下来,脑袋里嗡嗡直想,只是发懵,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要救那个副官的方子,自己是毫无保留地给了,怎么还要用刑?
 白雪岚却不管他何等痛苦,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根烟,帮自己点着了,姿势很优雅地抽着,指示孙副官说,“电流加大一点,不弄死他就行。”
孙副官这次一连调了两格。
 电流一通,姜御医耳中雷鸣一般,仿佛全身刹那被烧着了,捆在椅子上的身体颤得快碎掉一般,然后猛地一顿,晕死过去。
 孙副官正在弄醒姜御医,门外一个人轻轻叫了一声,“总长。”是宋壬的声音。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到了白雪岚身边,低声报告说,“姓周那小子,已经被我们买通的人灌醉成死猪一样了。我把他放在了他的汽车上。”
白雪岚问,“他今晚出来,还是自己开车吗?”
宋壬点头说,“就是他自己开的车。和他喝酒的人说,他最喜欢喝了酒在路上开车,很漂亮威风的意思。不过这也有好处,不然,他要是带了司机,我还不好下手。”
白雪岚冷笑道,“这就是他自己找死了。上次他开车撞死了一个女学生,我整治了他,让他父亲拿钱把他赎回去。看他如今,竟是没吸取教训。这个样子,迟早再撞死几个人,还不如我们海关为民除害。”
宋壬说,“总长说的是。”
然后,往孙副官和姜御医那边眼睛一瞥,关心地问,“宣副官的救命方子,招了吗?”
白雪岚说,“招了。”
宋壬谨慎道,“招的真话吗?广东军的人都不是东西,总长小心他为着逃刑使诈,给出个假货。”
白雪岚说,“头一道他怀着侥幸,方子里少了一味药。煎熬他几回,他就不敢了。后来给的那个方子,应该是真货。”
宋壬问,“那怎么还用刑呢?”
白雪岚沉声道,“这是怀风的性命,我怎么敢大意。就算是真的,也要多验几次,他要是反复受刑,说的都一致,那我才能信。”
其实,除了要反复验证姜御医的口供,白雪岚另有一层意思,就是不让姜御医好过。
 动了他白雪岚的人,岂能不吃饱苦头?
 就算姜御医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认罪,把救命方子双手奉上,以白雪岚强烈的报复心,也断然不会放过他。
 另一边,孙副官又开始对付姜御医。
 姜御医到了此刻,简直有求死的心,为了解脱,恨不得把心窝子的秘密都掏出来讨好白雪岚。一等得了可以写字的机会,立即沾墨在白纸上快速地写,竟把他给广东军的掺白面的方子等等,凡是可以坦白的,都病急乱投医般地坦白了,倒把一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
 白雪岚本不在乎这白面方子,既然他主动交代,也不妨顺便收下。
 孙副官过来,在白雪岚耳边说,“总长,榨到这个份上,他不再往宣副官身上想,只以为我们是要问别的。可见,刚才给的宣副官的方子,是真实无误的了。”
白雪岚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姜御医给宣怀风的方子有问题,姜御医必定会心虚,以为继续受到刑讯,是因为自己作假被识破了。现在他迷惘不知所措,把别的秘密都招了出来,那就说明开始给的方子没问题。
 白雪岚说,“那就按照商量好的办,把外头那几个弄醒吧。”

第二十章
 外间客厅里,军马弁迷迷糊糊睁眼,把沉甸甸的头从桌子上支起来,说,“唉呦,怎么就醉死过去了?你们两个,都快醒醒。”
满屋子的酒气蒸熏,桌上两碟大荤也吃得只剩两三薄片贴在碟边上,酒坛子东倒西歪,地上湿了一片。
 那两人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已经跌到了地上,被军马弁一叫一拍,也浑浑噩噩地起来,笑道,“一喝就忘了量。都是大娘不是,把酒拿了来。让师长知道我们执勤时喝醉了,要挨一顿好骂。”
陈大娘刚好在外头听见了,隔着窗子说,“好大爷们,别背后说人闲话呢,我可真真冤枉。”
一边说,她一边揭帘子走进来,拍着手道,“我好酒好菜的招待,倒是犯了错?早说了这酒是烈货,你们又说你们能喝的,才拿了过来。现在好,两坛子都喝得见底了,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不行,我要找姜大爷说理去。”
她年轻时也是红过一阵子的妓女,现在虽然老了,风韵犹存三分,马弁们见她又笑又嗔,哪里有半点怨气,何况又实在吃了人家的酒食,笑央道,“大娘,我们嘴坏,你就打嘴巴子罢。如今你家翠喜姑娘得着宠爱呢,我们好歹晚上陪着姜大爷过来瞧她,有功劳的呀,何必在姜大爷面前告发我们?”
军马弁问,“天也不早了,那位是不是该回去了?大娘帮我们问问。”
陈大娘说,“我去问问。”
出去片刻,陈大娘转回来说,“这下可不大好。姜大爷今晚高兴,听着翠喜那丫头的怂恿,也喝了几杯呢。谁承望他一个大男人,酒量浅的很,现在醉得可以了。不如,今晚在这里过一夜,等酒醒了再走?”
军马弁醉意未散尽,也还是知道轻重的,不然也不会被姜师长安排来保护他的叔叔了。留宿这方面,他又曾经得过师长的叮嘱,因此也不用多想,就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们这一位,是身份顶重要的人。城里治安不好,在外面过夜是不行的。我看,还是这就回去。翠喜姑娘再不乐意,过几天我们再陪这一位过来好了。”
陈大娘无可无不可,便到那头屋子里,和翠喜说话。
 不多时,陈大娘和翠喜便把姜御医搀了出来。
 那军马弁是仔细人,晚上不慎喝醉了酒,醒来后是特别警觉的,见姜御医被两个女人从屋里搀出来,便仔细地打量一番,唤道,“姜大爷?”
姜御医浑身酒气,前襟湿了一片,大概是沾了酒水。脸色白中带红,双眼迷离,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一味的喘气,呼吸间皆是酒味,那是醉得没了神志了。
 翠喜撇嘴道,“你呐,他都醉成这样子了,打响雷恐怕也叫动,怎么会应你?刚才就连他的鞋子,也是我帮他穿上的呢。”
军马弁见姜御医除了酒醉昏聩,别的倒没什么不寻常,放下心来,和翠喜说,“我们是偷偷出来的,这样醉醺醺回去,要是撞上上头的人询问,怕是不好分辩呢。”
翠喜说,“我妈叫你们留下来过夜,怎么又不答应?”
军马弁说,“那可不敢。得到的命令说是不许外宿,我不要脑袋了吗?还是快回去,让他睡一宿就好了。”
说着,叫过一个同僚,把姜御医搀在黄包车上坐好。
 所幸他们为了掩饰行踪,是自己拉了黄包车过来的,所以这样深夜,不必再另叫黄包车夫来。姜御医坐的一辆,军马弁充当车夫,另一辆就是另两个马弁一坐一拉,两辆黄包车在夜色掩护下,默默朝广东军行馆方向去。
 两辆黄包车从胡同口里转出来,拐了两个弯,就是城东大道。这城东大道在白天,是一个很颇兴旺的所在,现在街道两旁的铺面已经关了门,霓虹灯统统熄灭了。街上的路灯十盏里头,又有七八盏是坏的,仅靠着剩下的一两盏路灯的光芒,照着树木黑色的枝桠在晚风中晃动,显得十分寂静凄凉。
 这夜天,一般人是不敢在路上走的,但姜师长指派的几个马弁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倒不在乎这个,只是半夜三更拉着黄包车在夜风里跑,又喝了酒,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倦意,很想快点回行馆,躺床上舒舒服服睡他娘的一觉。
 正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忽然眼前猛地一闪,像是巨大的野兽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两眼精光四射,刺得他们把眼睛闭上。
 再一睁眼,那头匍匐在夜里的巨兽已经冲到身前。这才看清楚是一辆汽车,发了疯似的直冲过来。
 那司机仿佛存心要他们的命,到了跟前一点没刹车的打算,咆哮着碾压上去。
 黑夜中,骤然轰的一声巨响,把附近的人家都吵醒了。

第二十一章
 白雪岚夜里办完了事,回到医院,到了病房门前,先不进去,把照顾的护士叫了到走廊上问,“现在怎么样?”
这些天在医院里,护士们对海关总长也算了解了,这大人物的脾气,是和病房里那一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那一位哪里不好了,这一位必要大发雷霆,吃人般的凶狠,那一位哪天好一些了,倒可以从这一位身上得到很多的赏钱。
 所以护士便心里有些美好了,露着微微笑的脸,低声说,“病人好了许多,七八点锺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喝了两口稀饭,又睡下了。医生过来看了两次,说是奇迹呢,谁想到先前病成那样,这么快又回转过来。对了,病人还问着您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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