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我喜欢你》 ——by冬日暖阳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市，比起广州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这里几乎看不到摩天的大楼，和拥挤的车龙。少了一些繁华与喧嚣，却多了很多的宁静，清新，而休闲。


   贺永亮来到中山市已经七年了。当初介绍他来此打工的一个老乡早就离开中山另谋发展，他却因为喜欢这里的环境而留了下来，并且在目前的这家公司也已经干了超过五年，从公司最开始专做转手销售，发展到现在有了一个小小的生产车间，可以将部分半成品加工成成品销售。他也从最开始的普通销售员，到现在任职人事经理，还兼管了销售部新进业务人员的基础培训。


   他其实也只有高中学历，但是他的勤奋肯干弥补了学识方面的不足，五年多的时间，不单为他赢得了在公司稳固的地位，更让他得到了老板的信任与器重。


   今天是元宵节之后的第一个星期五。上午十点多钟，贺永亮的手机响起来，他打开看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您哪位？”


   他打开手机礼貌询问，里边很快传出一个粗厚、但并不显沉稳的少年人的声音。


   “叔叔，我是董铁柱！”


   就这么一声，贺永亮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短短头发、瘦瘦身板的少年人形象。


   自从七年前他看这孩子可怜，帮他买了一些药，还买了一个小闹钟，并且交代外甥以后不要再欺负人，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忙碌的打工生涯很快令他将这孩子抛在了脑后。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春节回家探亲的时候，外甥李晓春拉着这个孩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而在那之后的三年，每一次他回老家，这个孩子一定会粘着李晓春跑到他家里瞅他一眼两眼。


   他知道这个孩子对他有些依恋，毕竟自小没有父母，家里又穷，从小得到的关爱肯定不多。所以每一次遇见，他都会给这孩子买一两样吃的玩的。反正也不用花他太多钱，能够看到那孩子过早沉重的脸上露出一点儿笑意，也会令他倍觉欣慰。


   但是在最近几年春节回去，他没见到这孩子。从外甥李晓春嘴里他知道，董铁柱爷爷已经去世，董铁柱为了养活自己和奶奶，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建筑工地当小工。贺永亮想象那孩子瘦小身板做苦力的样子，就觉得十分不忍！但是董铁柱并不是他什么人，他自己的能力也有限，实在是帮不了太多。


   直到今年回家，他大前年娶的媳妇为他生了个胖儿子，他高兴得一天到晚乐乐呵呵。赶上李晓春从学校回家过年，也跑过来看小表弟，贺永亮偶然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孩儿，随口一问，李晓春竟说那小孩儿因为斗殴伤人被判了一年刑，不过刚刚已经放了出来。只是他奶奶已经去世，老屋也被伯父卖掉，现在几乎无处可去！


   贺永亮并不是个喜欢讨麻烦的人，但是他天生的好心肠、以及那孩子对他的那种绻绻依恋，令他无法对那孩子的可怜视而不见！所以贺永亮让李晓春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告诉他如果真没有其他地方去可以到中山来，他会在中山帮他找一份工作。


   之后贺永亮并没有将这件事十分放在心上，外甥李晓春也没有再提起。初八以后贺永亮回来中山上班，更是将心思完全放在了工作上。直到今天突然接到董铁柱的电话，他居然不是从老家打过来，而是已经到了中山汽车站。


   贺永亮没想到这小孩儿会来得这么突然，但是既然来了，他就不能不承担起责任。


   所以贺永亮让董铁柱在汽车站等一会儿，自己先去跟老板说了一声，再出门坐车去往汽车站。


   而当董铁柱喊着“叔叔”，向贺永亮奔过来的时候，贺永亮惊诧地发现，几年时间不见，他几乎已经认不出来。


   贺永亮跟董铁柱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董铁柱读初三的时候。那时候的董铁柱很瘦，个头儿也不高，而且在面对贺永亮的时候，会有一点儿少年人的腼腆和胆怯。


   但是现在，可能是过早地担负起生活的重担，
加上一年的牢狱生涯，再加上天生的肤色黝黑，头发剪得又短，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老成一些。跟面相清秀而显年轻的贺永亮比较起来，不再像是小孩儿，至多像是一个小弟。


   而他的身材，居然比贺永亮还要稍微高一点儿，至少有一米七五、七六的样子。一整晚的长途跋涉，并没有让他显出丝毫的憔悴与疲惫，反而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蓬勃与精神。


   “叔叔，你不认识我啦？”


   贺永亮几乎是有点儿发呆，董铁柱走到跟前再叫一声，他才猛一下子省悟过来。


   “真有点儿不认识了！”贺永亮用手向着董铁柱比一比，“才几年，居然比我还高了！”


   “叔叔要是不喜欢我太高，那我以后就不长了！”董铁柱说，笑嘻嘻的。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笑的一个人，毕竟从小就尝尽人间辛苦，但是在贺永亮面前，他就是会止不住地满脸泛出笑意来。


   “能是你说不长就不长的吗？”贺永亮一边接过他手上的一个包，随口再问一句，“你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怕打了电话，如果让叔叔为难，我就不好意思来了！”董铁柱回答，仍然嬉皮笑脸，“爷爷奶奶都死了，我以后只能赖着叔叔了！”


   他在说到后边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涎着脸用肩膀蹭了一蹭贺永亮。那让贺永亮有点儿发毛，因为这男孩子比他还高，像这样近乎撒娇的言行，让他有点儿接受不了。


   然而董铁柱言辞中所隐藏着的心酸之意，又令贺永亮心有戚戚。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我不是让小春带话儿给你让你来的吗？”他说，向着董铁柱上下一瞅，“怎么穿得这么少还冒汗？”


   董铁柱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上身只穿了一件灰色秋衣，应该是来之前新买的。贴服的衣料显出他的身材仍然嫌瘦，不过瘦得很结实！在他的胸脯上，甚至隐隐透出胸肌的轮廓。


   “我下边还穿了一条保暖内衣呢！没想到广东这么热，在车上已经脱了毛衣，把上边的保暖衣也换掉了，可是没办法换下身，只好一直穿过来了！”董铁柱说。


   “那就先回去再说吧！吃饭没？”贺永亮随口又问，将眼光从董铁柱身上挪开。


   “还没呢！下了火车就赶紧赶汽车，不过也不是太饿！”


   贺永亮就没再多说，拎起一个包率先走出站前广场，董铁柱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公司现在正在招人，你就在下边的工厂先干着吧！不过咱先说好，干就好好干，别给我惹麻烦！”一边走，贺永亮说。


   “放心吧叔叔，只要能在叔叔跟前做事，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贺永亮听他说得肉麻兮兮，回头一望，正见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瞅着他看。


   贺永亮生平从未见有谁的眼神如此亮过，就好像一匹无畏的猛兽瞅见了心仪的猎物一般！他比董铁柱大了整整十二岁，可是那一刻他居然颇有慌乱，赶紧转过头来，他心中莫名其妙蹦出一个危险信号：也许，让这个孩子留在身边，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第一卷 爱上你 赖上你 第三章


   在外边随便买了一点儿饭吃，贺永亮带着董铁柱回到他在离公司不远的一片民居租的一间房子。那是当地人专门修建了出租的，全是单间设计。贺永亮租的这一间在二楼，大约有十七八个平方。从门口直望过去，是一扇大窗户。靠近窗户的左下方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右下方则设计成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有灶台，案板，和一个洗菜盆。门口是靠右设计，在门的左侧，紧顶着门的这一面墙壁贴墙安放着一张一米五的木板床，而在床的对面、亦即是顺着门直线进去的那一面墙壁正中，靠墙安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有一台21吋的电视机。


   在电视机的旁边，还放了一个小花瓶，花瓶里有一束可能已经放了几天的红色小花。那是房间内唯一的装饰，但就这么一点儿装饰，一下子让整个房间多了一点儿温馨的家的感觉。


   贺永亮所在公司并不是没有员工宿舍，只是在员工宿舍必须跟其他人一起合住，像贺永亮这样的管理人员顶多就是合住的人数比较少而已。所以像一些夫妻俩都在这儿打工的普通员工、或者像贺永亮这样多少想保有自己一点儿隐私的管理人员，都宁愿花钱自己在外边租房子住。


   贺永亮租的这间房其实并不宽敞，毕竟厨房、客厅、卧室、洗手间全部挤在十几平米的空间内。不过董铁柱从小住的那间房子更是可以用“寒酸破旧”来形容，所以面对着眼前这间虽然狭小，但却整齐，而且该有的基本都有的房间，董铁柱几乎是有点艳羡了。


   “叔叔，这是你租的房子？”董铁柱问，一边小心翼翼走进去，用手抚了一抚那台电视，又凑过鼻子在那束小花上嗅了一下，“好香哦！”


   贺永亮笑一笑，将手上提着的那个包放在地上。


   “我还得赶回去上班，你坐车也累了，先洗个澡休息一下，今天已经星期五，你到下周一再去公司上班吧！”他转身要走，又多交代一句，“你下午如果出去，不要走得太远，晚上等我回来咱们就在家里做饭吃！”


   董铁柱赶紧答应。送了贺永亮出门，他将房门关上，感觉确实累了，不过看看干净的床铺，他还是进洗手间冲了一个热水澡，这才躺在贺永亮的那张床上。


   枕巾床单并非刚刚洗换，很难免的，他鼻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男人的气味。那当然是来自贺永亮身上的气味，所以他没有厌恶，反而侧过脸来深嗅一口，感觉着那股气味慢慢浸润到肺腑之间，心中油然而起一个念头：这一辈子，如果能够随时在他的床上躺着，随时嗅到他的气味，那该有多好！


   ※※※


   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因为贺永亮走的时候交代不要走太远，董铁柱索性不出门，老老实实打开电视机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贺永亮回来。


   到六点半，门上一阵响动，董铁柱跳起身拉开门，贺永亮一手推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另一手正在用钥匙开门。


   “叔叔你回来啦？”董铁柱张口就叫。


   “没出去转转？”贺永亮问，将自行车推进来，靠墙放好。


   这辆车子是贺永亮花一百块钱从二手贩子手上买来的。虽然这间房子离公司并不远，不过有辆自行车更方便一点。而在中国不管哪一个城市偷自行车都成风，包括这辆车子八成也是那些二手贩子偷来贱卖的。所以每天回来，贺永亮都直接将自行车搬到屋里来。幸好住的是二楼，搬上搬下也费不了太多力气。


   “没有，怕走丢！”董铁柱调皮地笑笑，见贺永亮从自行车前菜篮里拎出一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忙伸手接过，“叔叔你休息一下，我先帮你把菜拾掇出来！”


   贺永亮想着随意点儿比较好，所以答应一声，先去上了一下厕所，出来看见董铁柱已经将塑料袋里边的肉菜全部拿出来码在了案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