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师之被捉笔记 番外篇完本——by衍之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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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站在他的身后,如同当日一模一样的少女,却不知是不是心底藏了心思,一双黛眉悄悄蹙起。
“没有……”
青灵走到他身前,只是玄苍的身前便是悬崖,空空荡荡的,哪里有立足的地方。于是玄苍便看见青灵站在他面前,脚下踩着一片虚空。
玄苍不再拨动念珠,单手合在胸前,淡淡道:“施主,人妖殊途。施主已在本寺多日,该要离开了。”
“你赶我走?”
“是。你是妖,又岂能玷污我佛家清净之地。”
“和尚,你说什么?”
玄苍转过身走开几步,背对着她:“施主的救命之恩,贫僧无以为报,往后,定会日日替施主诵经,望施主早日修成正果。阿弥陀佛。”
“我不要!你说的那些我统统不要!”青灵一步飞到玄苍背后,猛地从后抱住了他,她用上了狠劲,玄苍不过肉身凡胎,怎拗得过她。
“和尚,我喜欢你!我不要你替我念什么经,我只要你啊!”
她本是狐妖,往来凡间,魅惑世人,那些手段,那些缠绵悱恻,早已入了她的骨子。一双素手挑开了他的僧袍,便往里钻。
于她而言,人也好,妖也好,相中了,喜欢了,直接扯到床上。
喜欢,便是一场欲//仙//欲//死的欢爱。
她的手掌游弋在他的胸膛,可玄苍却没有任何反应,害怕、抗拒、鄙视,全部都没有。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闭着双眸,口中低低地诵着经文。
青灵停下动作,抬头望着这副近在咫尺的面容。
明明也不过寻常的一男子,可自己为甚么就喜欢了,喜欢到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和尚……”青灵忽然喊了他一声。
玄苍慢慢睁开眼来,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
青灵狠命地睁大了眼睛,生怕不小心一眨眼,那些溢满眼眶的泪水就会落下。
“和尚,我遇见过许许多多的男子,他8 们都喜欢我,喜欢到见第一面,就会迫不及待地撕我的衣裳,很可惜,他们后来都死了。被我杀了。”
玄苍:“……你。”
青灵努力地弯了弯唇角:“因为青灵不喜欢他们。”
“和尚,我喜欢你。但是……我要走啦。所以……你能不能抱我一下?一下就好。”
玄苍:“我……”
青灵等了好久,觉得自己都快要等成化石了,身体却突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檀香淡淡的味道,一瞬间包围了她全部的感官。
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掉落。
和尚,我舍不得你啊……
“狐妖!”
玄苍抱着浑身是血的青灵,周遭肆虐猛烈的狂风,山石不住地崩塌滚落,而眼前的蛛妖张着满口血腥的獠牙,长满锋利鬃毛的八条腿一步步踩近他们二人。
青灵被玄苍抱住,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叫嚣着疼痛,但她却像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目光贪婪地凝在这人的面上。
和尚到底还是紧张她的。
青蓝的光芒一点一点融在玄苍的身边,玄苍诚惶诚恐地看着青灵从他怀中爬起,而后冲他莞尔一笑:“和尚,我不要你啦!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和尚了。”
跟着,一道白光猝然掠过!竟是直直撞上那只蛛妖。
“轰!”
蛛妖的脑门前蓦地爆起一团雪白的星芒,身子剧烈一晃,径直摔下了山巅。
“青灵!”
玄苍大叫一声,眼前顿时陷入漆黑。
☆、青梅竹马
玄苍醒过来时,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周围是熟悉的一切,可他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静室的。
明明前一刻他还在佛堂跪诵经,但不管他反反复复念了多少的经文,心中那一缕的“杂念”却仍然死死纠缠于他。
那日山崩地裂前,那只小狐妖却如若昏暗中的一丝明媚。
只是少女却告诉他,她要走了。
那是不是就要连那些仅有的明媚也一同带走。
脑海中,少女的面容被一段段的经文捆缚,扯得他脑袋阵阵发痛。
屋门被人推开,白辰当先走进来,身后一跳一跳地跟着那只八哥:“念经都能把自己念晕过去么?”
白辰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大黑从他这边的肩头,跳到另一边的肩头,聒噪着:“走了走了走了。”
玄苍不明所以,白辰叹着气,无奈解释:“小狐狸走了。”
“?!”玄苍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只有一双手死死地攥皱了被褥。
“玄苍,我来是同你说一声,我也要走了。”白辰又再叹了一声,大黑跟着叫:“走走走。”
“去哪里?”
白辰伸手一抓,把那只八哥揪下来,扔在床上,厉声警告:“敢掉链子,老夫阉了你!”
“呱呱呱。”大黑一个哆嗦,翻身爬起,把一个小吧拉几的脑袋蹭到玄苍的手掌下,模样无比地乖顺。
“上次在林子里的蛛妖,腹中有沅家小姐的耳坠子,故而,章肃文想我随他回一趟镇上。”
“你……”玄苍的脸色仍然有些泛白,掌心触及大黑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心中所思的却不知是甚了,“你不等他了么?”
“哈,他爷爷的,这么久不回来,指不定在胡狄乐不思蜀了。”白辰忿忿然,咬着牙道,“好在那镇子离胡狄也不远,办完此事,我顺带拐一趟呗。”
“哦。”玄苍垂下眉眼,不再说话,只是手掌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大黑的羽毛,爽得那只色鸟都快睡着了。
“白辰,还是不一样的啊。”
玄苍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呵呵,她走得快,如今,你也只能将就下了。”
说起来,章肃文自打那日知晓自己的家世之后,便已匆匆离寺下山,谁知没过几日,章肃文又匆匆回到山上,对白辰肃然说道:“随我去降妖。”
那个时候,白辰正偷偷摸摸地后山品酒,边上摆着一叠卤牛肉,滋味别提多舒坦,大黑一嘴一嘴地和他抢牛肉,结果反倒是被白辰诱惑着喝了酒,瘫成了一只醉鸟。
酒和肉都是蒋方铎派人送上来的,寺院里不沾酒腥,所以他只得躲在后山,暗搓搓地喝上几口,他的伤势未好透,蒋方铎竟然下令不许他入绥林县,待在寺里养好了伤再议。
“不去。”白辰抱着酒罐子,直接拒绝。
章肃文瞧了他两眼,拍出一沓银票。
“不去……老夫有伤在身,要静养。”白辰刚刚探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章肃文不答话,又拿出一叠银票。
“有银子了不起么?”白辰别过脸,心道,“来呀来呀,用银子砸死老夫啊。”
他如是想,章肃文自然如是做。这一回,是让随行的侍卫抬进来满满的两箱黄金。
“添做寺里的香油钱。”
“啊!”白辰搁了酒坛,撒泼:“将军,你这真是要用银子砸死我么。”
章肃文是便服出行,但他怎么也是朝廷堂堂的一品大将,半夜宿的帐篷都比寻常的大了两倍,帐内搭着一张宽敞的床榻,侍卫说,章肃文吩咐了,白辰伤势没好,要他们多加留心,照顾好。
白辰在床上翻来滚去,这一路上,章肃文着实对他很好,事无巨细,皆是安排得妥妥当当。还让火头军记下他喝药的时辰,从来不曾错过。
然而白辰每每对着一桌菜流哈喇子时,却总能瞧见手腕上的那枚银链子在自己眼前晃呀晃呀的,搞得他每次只得安抚说。
“放宽心,放宽心。老夫心中所悦的人是你啊,不会移情,不会移情,不会移情。阿弥陀佛。”
“嘀咕什么呢?”章肃文进帐篷,连门都不带敲的。
“将军进门前是不是得敲个门先?”
章肃文回头看了眼帐帘:“哪里有门?”
“现在有了。”白辰手起光落,一道碧蓝的结界正正好好地堵在帐帘的位子,“麻烦将军敲个门哈。”
章肃文失笑,依着他出门,敲门。
帐外簌簌地飘起了细雨,卷得帐帘的一角微微拂动。
章肃文命人端来了红泥小炉,上面温了壶酒,炉中有文火缭乱,衬着案头的那盏油灯,光线柔暖,全然挡住了外头的寒气。
“我原以为上仙不喜酒色的。”
“哎哎哎,老夫喜酒不喜色。”白辰抿了一口,唇瓣挂着潋滟酒意:“想不到将军也是酒中名家,有如此上等的藏酒。”
两人你来我往,对酌几杯,酒兴上了头,章肃文问他,为何要答应和他去降妖。
“银子啊!”
章肃文告诉过白辰,他已让人查过了柳扇庄,的的确确那副水墨春晓的耳坠子只卖给过章肃文一人。而当天从蛛妖腹中剖出的,经查之后,也确定是柳扇庄的真品。
那便证明这只蛛妖是当真遇到过沅绣了,而沅绣的耳坠又为何会出现在妖祟的腹中,两人商量了几日,也没能想明白个所以然来。
至于章肃文又缘何要请白辰一同回去。
“将军是怕自己擒不住那妖物,还是怕自己不敢出手捉妖呢?”
白辰饮了口酒,一阵见血地指出他的顾虑。
红泥火炉温出的酒,不烫不冷,散着一股清冽的酒香,仿佛能将他指尖萦绕的血腥都一并掩去,然而也只是掩住,是怎么都消不去的。
章肃文纵横沙场多年,一杆银枪斩敌无数,又岂会惧怕区区妖邪。
可是,那夜躺在棺中的沅绣,一双绿幽幽的眸子,几乎夜夜都要闯入他的梦中。
所以他害怕,万一沅绣当真是妖,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动手降妖。
白辰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把玩着酒盏,瞧着对首那人。
“章将军,你是如何认识沅家小姐的?”
“我与她,原是发小。”
“哦,青梅竹马。”
章家一脉单传,章肃文出生时,章家阖府都把他宠成了宝。章肃文是个闷葫芦,无论旁人怎样逗他,小娃儿就是不苟一笑,紧张得章家人一度以为小娃儿是不是患了啥病。
不过,章肃文倒是很喜欢演武场,但凡章家找不到他的人,就一定会去演武场,且准能找到。
“哎哟!谁家的孩子!”
众家将演练,长箭离弦,射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娃娃,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裳,手中抓着一根冰糖葫芦,还剩下了最后两颗。
千钧一发之际,女孩身边突然跃出一道身影,抱着女娃就地打了个滚,擦着那枚羽箭过去。
章肃文跟个小大人似的,扶起女娃,还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哥哥,给。”
女娃伸过手把那支糖葫芦递给章肃文,一侧的脸颊上脏兮兮地沾了尘土,但笑容中,一对酒窝很是可爱。
“哥哥。”
章肃文一下愣住,那支糖葫芦就这么杵在他的面前,红通通的,却不知红的是这根糖葫芦,还是握着糖葫芦那女子的脸庞。
章肃文终于不再是一板一眼的冷面孔,偶尔沅绣唤他“哥哥”的时候,他也会回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女娃儿就笑得越加高兴。
之后,沅家忽然提出要不要给两人定下个娃娃亲,章父找到章肃文,询问他的意思。
“我的婚事?和谁?”那年章肃文八岁。
“沅绣,最常粘着你,你待她最好的那位。”
章肃文屋子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他自己绘的画,画的前景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景则是硝烟滚滚的沙场。
男孩蹲在女孩身前正替她整衣,而女孩手里则拿着一根剩了两颗的糖葫芦。
章肃文看了片刻,回身答应:“好,我答应。”
之后,章肃文入朝拜将,领兵镇守边关。两人常常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但沅绣的家信每一月都会按时地寄送到军营。
每封信的最后一句,一直都是同样的一句。
哥哥,我等你回来娶我。
“我每次回去的时候,沅绣都会在城门口等我,无论晴雨,无论风雪,从开城门,一直等到我出现。她说,‘她最遗憾的是不能同我一起上阵,于是只能守着,等我每次回来。’我每次劝她不要再等,她却始终不曾听进过。直到这一次,我回来了,可她却没有再出现在城门口。”
章肃文一仰头,灌尽了最后一口酒,转过头却发现白辰已经歪在榻上了。
章肃文蹑手蹑脚地拾掇好东西,折身出帐。却听身后一阵悉索,床上那人已翻身坐起,揉着额角,缓缓道:“你当日问我,沅姑娘是不是妖。我答不了,因为我不曾见过她。但照你今日所言,若她生而为妖,将军你不应该不识。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她自己都不知缘何会成妖。”
白辰甩了甩脑袋,随手披上外衣,每走一步,浮在掌中的蓝白烟雾便浓上一分,却见他越过章肃文的身边,竟是先一步出了营帐。
“将军,夜风生妖,让你的侍卫千万不要落单。”
“唰!”
章肃文只觉眼前一亮,一抹透亮的蓝光刹那割破夤夜,白影闪过,冰凌剑出鞘。
“砰。”
一只浑身长满棕色鬃毛的蜘蛛直挺挺地摔在章肃文的面前,脑门已被捅得稀巴烂,而脊背的正中央,却有几条森白的条纹,拼在一起,酷似一张瘆人的人面笑容。
“啊啊啊!”
这时,周围的营帐内,连滚带爬逃出那些慌乱的护卫。
“将……将军……都是蜘蛛……”
☆、孰死孰生
彼时,营帐周围发出越来越响的爬行声,借着若隐若现的月色,章肃文扫了眼四下,饶是他久经沙场,此时也头皮发麻,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恶心。
放眼所见,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满地尽皆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背上都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人脸。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却见一名刚刚逃出大帐的士兵猛地摔在地上,瞬间,他的身上便已爬满了数之不清的蜘蛛,迅速吐出的蛛丝不一会儿已将人牢牢包裹成了一只虫茧,然而这些蛛丝并非常见的纯白,而是墨色中,泛着丝丝幽暗的黄色。
章肃文摔了手中的火炉,一把抽出佩剑。抬步抢上,一抹银白剑光砰地绽开,几下劈出一道血路,朝那名被困住的兵士冲去。
“噗!”
乌压压的蛛群中,但见那道银光,似蛟龙出海,顿掀层层骇浪,惊得霹雳声隆隆作响,剑尖一下扎入虫茧,章肃文持剑的手轻然一转,旋即在混黑的蛛丝上拉开了一刀长长的口子。
“不要!”
半空中冒出一声焦急的阻喝,然为时已晚。
“哎呀呀!”
一道浓稠的黑水宛似一支离弦的利箭,以迅雷之势,射向章肃文。
章肃文只觉眼前一花,身子已跟着让人扑倒,耳边响起白辰的骂骂咧咧。
“不是让你住手吗!”
白辰扬二指,飞出一簇九幽灵火,烧缠住那具虫茧,还不及眨眼,澄蓝的火舌一完完全全吞噬了那只虫茧,当场焚出了一抹黑中带黄的烟雾。
章肃文沉着声,应了一句:“你说得晚了。”
“是你的动作太快。”
白辰按着肩膀起身,章肃文这才发现,这人肩上的衣裳染了一大片的墨汁,方才那道黑水终究还是溅在他的身上。
“让你那些小兵抱个团,先用火把挡一下。”白辰说着,冰凌剑又再挑起脚边的一只蜘蛛,锋利的剑尖直接捣糊了它的脑浆。
然而那些兵士早已被吓得手足无措,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满山满地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更有一些,顺着他们的裤腿,竟是钻了进去。只要人一旦倒下,那就会和之前那人一样的,立即被裹成了一颗圆滚滚的茧子。
章肃文四处张望,瞧见方才那只被他摔了的火炉,居然烧出了一片光秃秃的安全带。只见他几个纵跃,凌空便将长剑一挑,将那只正燃着的红泥火炉挑了过去,大声吼道:“聚在一起,别落单。用火烧。”
将士们听惯了他的军令,章肃文忽然这样吼了一声,反而让那些慌乱的士兵冷静下来,还余下的十数人背靠背到地围在一起,仗着火势,驱赶爬近跟前的蜘蛛。
这厢,章肃文甫一落地,便有一只硕大的蜘蛛张着一对蠓齿杀将过来。
“砰!”
一剑,自其脑门狠狠斩入,白辰立在蛛身上,拔出冰凌剑剑,冲章肃文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