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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师之被捉笔记 番外篇完本——by衍之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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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穿粉色的,粉色的,粉色的。”
八哥叫“大黑”,白辰哪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给它起的,它每天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叫早,越早越好,把白辰闹出来后,就开始和他激烈地讨论哪位女香客漂亮,日复一日,这只色鸟乐此不疲。
大殿上,一名身着淡粉罗裙的女子刚刚跨过大殿的门槛,就被大黑一眼瞧去了。
“鸟眼真尖。”
白辰忍不住腹诽了声,但在瞧见那名女子之后,双眉却慢慢敛起,脸上的神情都变了一变。
“胭脂是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大黑就差嘴边淌下几滴口水了。
“哪款胭脂不是红色的。”白辰往大殿走。
女子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眉目间却渐渐凝起悲怆,她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只是没念几句,竟是落下了两行泪来。
“美人哭了,美人哭了,美人哭了。”
大黑又扑棱了过来,被白辰一巴掌打翻下来,大黑翻了翻眼珠,嚎了声:“你敢打你爷爷,你爷爷的。”
白辰一脚踩住他的翅膀:“胆肥了?敢当老夫的爷爷?”
大黑两腿一蹬,想卒,没卒成。
女子上完香后,添了好大一笔香油钱,吓得录册的小和尚赶紧去告诉了玄苍,长空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款子的收入了。
玄苍匆匆赶来,却被白辰先行拦在了殿外。
“把美……姑娘请到洛叶林去。”这是受了大黑荼毒的余威,白辰咳嗽着改口道。
玄苍不解:“为何?”
洛叶林毗邻长空寺,从侧门出寺,山间有一大片枫树的林子,因为离长空寺近些,玄苍有时也会让僧侣打理打理,初时在捡了两年的落叶之后,僧侣们发现林子的枫叶居然经年都是红色的。
那会儿玄苍刚当上住持不久,寺里流传着他夺了师兄的住持之位,故此这长空寺里出了妖邪。
玄苍无奈,只得一个人入林子捉妖,他捏着的一串紫檀佛珠,早已捏出了满手的汗。所以当白辰叫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一哆嗦,脚底打滑,一头往山崖下栽去。
“和尚?你是来找老夫的么?”
玄苍被白辰提了回来,是他第一次见到白辰。这人一身月白的袍子,浅色的双眉,目色朗朗,唇边挑开一弯笑意,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文尔雅的,除了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玄苍错以为自己大概升天了,不然怎会遇到神仙。
之后才知道这林子是这人画下的结界,只是他闲来无趣,便想着逗逗他们这些和尚,见他们吓慌的模样,聊以慰藉。
玄苍只能暗暗地鄙视一下,此人实在有够无聊。
两人熟稔了,白辰便堂而皇之的蹭吃蹭喝蹭睡蹭到了玄苍的寺里,而这洛叶林里,玄苍倒是一直吩咐人照看着。
“那里的结界,你没有撤走吧。”玄苍想起来问道。
白辰耸耸肩:“自然没撤走。万一收妖时,吓到你的那些小娃儿,怎生是好。”
玄苍呼吸一紧:“你是说那位女施主是妖?”
白辰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去!小妖儿肯定不是来添香油钱这么简单的。”
玄苍走后,白辰掂了掂自己的钱袋,一枚两枚……怎的这铜板竟是越数越少了。
“唉,又得去坑蒙拐骗了。”
白辰正收起钱袋,大黑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衔走了他一枚铜板。大黑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留给他一个潇洒决绝的背影。
“你这只死八哥!”

☆、强取豪夺
洛叶林被寺里的和尚打扫得很干净,干净得白辰想要找个地方隐蔽都没有,无奈只好大咧咧地站在林子里,想着,又折了两片叶子挂在自己的肩头。
大黑呱呱叫着:“装斯文,装斯文,装斯文。”
可怜它还没呱完,一枚叶子卷成的小箭直接将它弹出了林子。
“你爷爷的,你爷爷……”
大黑的聒噪余音缭绕时,就见那名粉衣女子在一小沙弥的引路下进了林子。
被古古怪怪地请来这林子,女子居然也不诧异,却是方才同她说起此事的玄苍诧异了,不过他事后又想起白辰所言,这女子是妖,他一颗凡俗人心自然猜不了妖的心思。
林间枫叶满红,映得那头日色都淬上了胭脂红,徐徐铺在女子的脚前,勾勒出她一袭身影的曼妙。
岂料,光影骤乱。
虚无间,一抹茜色光芒瞬间爆起,顷刻打碎了林间的宁静。
光芒刺目,汹涌来势,竟要将空间一劈而裂。
且见女子的身影迅如光电,似掠光乘风,一点紫光直追眼前的那抹白色身影。
林中落叶纷纷,漫天舞过,无一不被卷进那片紫红光晕中,形如浪尖激荡起的飞花,惊得涛声阵阵。
“老夫好意留你做客,你竟上来就开打。”
“轰!”
只听一声巨响,天际炸起一道绚烂的蓝光,摧枯拉朽地将整个天幕都一把扯了下来,爆裂的幽蓝光芒,如一方巨大的穹顶,把那些纷飞乱撞的紫电一并罩下,仍凭笼中炸响无数道惊雷。
好好的一座林子顿时像被洗劫了般,东窟窟西坑坑,处处疮痍。
白辰惋惜地摇着头走在过来,掌心中漂浮一颗蓝色的冰珠子,内里闪烁着数点紫光,这人竟是把方才的这一幕悉数圈进了他的九幽灵火之中。
女子无力地伏在地上,披头散发如同个泼妇,哪里还有方才一半的贤淑温雅。
白辰不知从哪棵树后拖来了把看着已经腐了一半的椅子,然而他坐上去后,竟然没有裂掉。
“来找我做什么?”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颗珠子,啧啧啧地说,“你的元魂太弱,强用灵元力,骗骗那些目不识妖的凡人还成,想唬我,也是胆子忒大了些。”
“呜呜呜……”
一头乌发遮住了头脸,若是常人看到,大概会吓叫出了鬼,白辰倒是还好,毕竟他自己就是再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死皮赖脸回来的人。
但是!
这种一言不合就哭哭哭!
“再哭碎你妖丹。”
“嘤!”女子凄凄惨惨地抬起一张化了妆的脸,眼底挂着两行哭花的泪痕,“求上仙救我。”
正如白辰所料,这女子的确是妖,但这具身子却不是她的,一阵凉飕飕的阴风过后,那副女子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边上站着一道几近透明的身形。
瞧着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梳着一对猫耳似的丱发,抽泣着说:“上仙,我本是只灵猫……”
白辰插嘴:“野猫就野猫。”
“呃。”少女噎了口,顿了顿继续道,“家在京城东教坊……”
“教坊的礼乐听多了?说话也说不利索了?”
“呜……”少女又是嚎啕一声,大哭起来。
少女自称秋儿,原本是只猫妖,在京里最有名的乐坊东教坊修炼,就指望着修成人形的那一日能像教坊里的女子七分,气质婉约,撩人心魄。
结果,不知走了什么背运,竟是让哪只怨魂夺了身躯,反倒将她这个正主赶了出来,猫儿的元魂飘飘荡荡,无路可去,便寻了一些身子骨弱的女子俯体。好在她无甚险恶心思,并没有吸食宿主的精血来护养自己越来越弱的元魂。
“你那只本体呢?”
她既在京城丢了本身,可为何会来到边陲绥林,多半是和她的本身有关,只不过,一只衰弱成这样的元魂,难怪斗不过那只强取豪夺的怨鬼了。
秋儿耷拉着脑袋,唉声唉气:“找不到了。我发现我和那副身子之间的呼应愈来愈少了,近两月里,更是完全断了联系了。”
“上仙。”秋儿一下子跪在白辰面前,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上仙,我诚心诚意修了这么多年,没有坑害过任何一人,只想修成人形,脱去妖骨。上仙,秋儿不想前功尽弃啊。我拜了好几间寺院,但只有上仙认出我了。上仙,秋儿求求你,我不想这么死啊。”
少女哭缠在他的脚下,白辰忽然有些恍惚,脑中闪过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隐隐中,仿佛也有人曾经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公子,如烟求你,我不想这么死啊……
玄苍得了白辰的吩咐,不敢胡乱踏入林中,他只能瞧见林中的枫叶片片旋落,却瞧不见那一道结界内发生了何事。
“住持,今个儿风不大,怎的这叶子落得这般快。”
小沙弥站在他身边,踮着脚向里面张望,望见的,仍是一片参差起伏的枫树。
“嘎……嘎……”
玄苍抬头望见大黑优雅地在半空划了个圈圈:“进去啦!进去啦!进去啦!”
玄苍朝他拱了拱手:“多谢。”
这才吩咐了僧众进去找人。不多时,就见小沙弥身后跟着方才的那名少女,少女经过玄苍面前,恭恭敬敬地敛衽行礼,对他道:“多谢大师指点。”
“施主慢走。”玄苍着人亲自把人送出了山门。
玄苍在林外站了会儿,半天没见那人出来,犹豫之后,还是进了林子去寻白辰。
“玄苍?”白辰正慢吞吞地挪着脚步,乍一见到来人,忙是招手唤他,“来来来,扶我一把。”
玄苍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鬓边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气息都是不稳的。
“怎么回事?那女妖怪这么厉害?”
玄苍刚要把人扶住,乍然冒出一道金光,猛地将玄苍推在一边,跟着听见白辰一声斥吼:“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出现作死么!”
玄苍不明所以,定睛瞧去,却见一束金灿灿的光芒虚虚化成了一道人影,将白辰牢牢圈在身前,白辰骂得呲牙咧嘴的,只是没骂两句,便索性窝在那道金光怀里,不说话了。
玄苍忽然一个哆嗦,他觉得那道金光好像还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白辰问玄苍要了些香烛,符箓:“那只小猫妖不会惹什么祸,倒是现在宿在她本体上的那只幽魂有些棘手,看来得老夫亲自出马。”
玄苍指着香烛问:“那这些是做甚。”
白辰呆住,左左右右地看了看玄苍,斩钉截铁道:“当然是坑蒙拐骗的本钱啦!”
玄苍:“……”
玄苍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半空中却砸下一堆的咋呼。
“你爷爷的,又要装神弄鬼了,装神弄鬼了,装神弄鬼了。啊。”
白辰指尖跃出一点幽蓝,跟束火焰似的,直接射翻了那只叫噪的大鸟。
阴沉的天空垒着重重的乌云,时不时降下隆隆的雷声,街上少了往来的人烟,县衙门前更是空无一人。
白辰拿着鸣冤鼓的棒槌掂了掂,作势就要敲上去,大门在这时打开,竟是蒋方铎亲自来开的门。县老爷一脸阴翳,害得白辰以为自己倒欠了他的银子,不过,就算欠了,他也是不会拿出来的。
“轰隆——”
天际猝然打下一道雷光,“轰”的一声爆响,不知劈到了什么,循声望去,西郊城外,竟是燃起了一片焦黑的烟雾。
“你来,有什么事?”蒋方铎问。
“领钱。”白辰答。
两人还没走到内堂,便开始下起雨来,悉悉索索地落在院子里,游廊的檐下立时挂起了串串雨幕。
白辰站在廊下,漠然看着雨水打湿了院中 的青石板,洇过一道浅浅的焦痕,好像那三尺见方的地方刚刚被焚过一样:“近来县里可有怪事?”
蒋方铎不明所以。
“唉。”白辰叹了口气,指着那块黑影,“摆过尸体了?”
蒋方铎顿时语塞,半晌,白辰掬了把雨水泼在他的脸上,他猛地惊醒:“你如何知道的?”
白辰甩甩手:“大人,你一整张脸都写着,好烦好烦好烦……”白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暗自啐了口,回头一定阉了那只色鸟。
蒋方铎在马厩了转了半圈,最后还是让马夫赶了辆马车,他心急如焚,只是顾着白辰的身子,还是弃了马车。
白辰上马车前,顺道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不是蒋方铎的错觉,义庄这里的风雨都大了很多,他下车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一脚踩进了水坑,幸好被后下车的白辰拉住,不然堂堂的县老爷就要跌个狗吭泥了。
随从点了油灯,只是那点微弱的灯火怎么都照不开这个偌大阴森的义庄。
“这是今早送来的,两个月来的第六具。”蒋方铎接过了油灯,在前头引路,老顾头的那具尸身他还记得位子,离大门最近的那一张横板上。
“仵作验过了尸,然而都验不出个所以然。这一具,他同我说,这些尸身沾惹了妖邪。”蒋方铎欲言又止,“其实……”
“其实,你已经打算来找我了是不是?”白辰笑笑,随手去掀罩在尸身上的白布。
“等一下!”

☆、抽丝剥茧
“这么臭!”
白辰一跃而出,竟是连大雨都顾不得,气急败坏地跺脚:“蒋方铎!你不早说!”
蒋方铎一脸无辜地跟了出来:“我提醒你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不对。”
白辰一把推开蒋方铎,又立时冲了进去,满屋子的腐臭,而这次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
老顾头的尸体依然是墨墨黑的一团,跟条烧火棍似的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白辰伸手按上他的脊骨,一条脊骨竟跟铁片一样,绷得直上直下的,如同那些个烤串,铁条上串了肉,就是眼下这尸骨的情形。
蒋方铎也没见白辰带了匕首,这人的掌心溢出一团幽蓝,瞬间凝结成一把冰凌刀,手起刀落,直接剖开了尸体的胸腹。
一道细长的口子,却叫蒋方铎满满当当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明明是人,却几时成了一只乌骨鸡,皮肉,骨头,脏腑都变成了黑漆漆的一色。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蒋方铎终于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然而想要迈步都做不到。
“仵作说的不错,确是妖邪做祟了。”
白辰指尖轻点,一滴水蓝的光斑慢慢渗进老顾头的眉心,旋即生出一条浅蓝的细纹,游走进整具尸体。白辰双眉紧锁,注视着那道蓝丝,游得越来越慢,颜色也越来越淡。
忽然,蓝点跳了两下,在男子的檀中穴处消失了。
白辰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精血被吸干了,魂魄都被吃了。”
蒋方铎听完,再是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须臾,方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可知是何妖所为?”
白辰不经意地抹去额上的汗水,把蒋方铎拽起来,“目下不知,但多少还是有些头绪的。”
蒋方铎眼前骤亮:“真的。”
白辰:“自然。大人把捉妖的赏钱备好就行了。”
蒋方铎退开两步,抱拳道:“有劳白上仙了。”
义庄的另外几具尸体也是这般,里里外外皆同老顾头一样,被恶妖吸成了人干。
回到府衙后,蒋方铎特意命人准备了客房,六卷案宗早早地摆在了房中的书案上,水墨都已研磨好。
白辰笑他,是不是早就有所图谋了。
蒋方铎自认,他确是早想把这些案宗送到长空寺去,但仍是挂不下这张面子。好歹他是绥林之主,县里出了事,他又怎能推脱。
入了夜,大雨渐止,仍有淅沥的雨声敲在窗棱上,屋里的灯光依然亮着,蒋方铎记得仆从告诉他,已经添了两次灯油了。蒋方铎端了宵夜徘徊在门口,踌躇着从左踱到右,从右踱到左。
“蒋大人既然在门外,那便进来吧。”
白辰指着堆满一桌的案卷,揉了揉有些生疼的眼睛:“大人可细看过这些案子。觉得有甚不妥么?”
蒋方铎搁下木盘:“膳房刚煮的南瓜莲子粥,还热着。”
白辰笑盈盈地接过:“老夫正好饿了。”
蒋方铎忽然注意到他拿碗的手腕上,一圈灿金的手链子好像突然亮了一亮。
“这六人除了最后一个老顾头之外,皆是女子。我查过,有两个是元香楼的姑娘,一个是新来寻亲的外乡人,一个是水秀庵的姑姑,最后一个……是镇上原丰米行林家的一个丫鬟。按理说这六个人并无多大关系,凶手该是没有特定的喜好。只是……”
“只是什么?”白辰追问道。
蒋方铎皱皱眉:“这几人在的地方,我都亲自去查过,好像……好像认识她们的人,又像是不认识她们。”
“这话怎讲?”
蒋方铎指着第五个案卷:“元香楼的若初。她十三岁被卖进了楼里,十五岁起接客,可我问过鸨母,基本上她没有一个回头的恩客,每一次都是新客人,然后一转头,便将此女忘得一干二净。还有这个南玉,在林家六七年,依旧是个烧火的丫头,成天黑呼呼的一张脸,林家人也是过目即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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