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神俯身捡了一颗石头 番外篇完本——by坐地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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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是个没用的,想拦架反被误打了一拳,捂着额头就“嘤嘤嘤”地哭着跑了,临走时吩咐:“牛头,你撑住。。。嘤嘤嘤。。。小白我去搬救兵。。。。”
这两人一边打一边对骂,听着还是相熟的。
牛头抓住这个,那个便扑上来一顿暴揍,抓住了那个,这个便扑上去一阵猫挠。只急出了满头大汗。
等俞欢赶到了生死管理局,只看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好一群鬼差鬼魂,他拼着老命地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便看见他家判官大人同一只小鬼扭打成一团,牛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会拉着这个,一会护着那个,忙得焦头烂额。
俞欢忙扑将上去,将殷诺死死抱住,和牛头各自抱住一人,硬是将两人拉开。
那鬼魂名叫安子丘,两天前便死了,在人间飘了好一会才被索魂使逮住,在收容所搁置了两天,今日才送往生死管理局。这货原是个胆小嘴贱的,平时嘴里老子老子,实际上全只有当孙子的戏份,一口怒气上来撑着他反抗了几下,这会疼了,又哀嚎起来:“哎哟。。。。哎哟。。。。你这狠心的,半点情分不讲。。。。真打啊。。。”
拉架拉得住,要不就是拉架的人多,要不就是双方打累了,不想再打。殷少爷却是个不见血不肯停手的,待还要再闹,便被俞欢一顿臭骂:“打什么?!打什么?!成何体统?!”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阵纷杂喧闹,鬼群自动分开,又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俞欢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今日黑无常外出办公,而小白同四大判官根本没有来往,他这几日已经深刻了解到他是个没脑子的,又能找谁当救兵?果然,一片寂静之后,冥王大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殷诺霎时如遇白冽,丝毫不敢再动。
王今日仍是一身黑袍,俊身长立,霸气侧漏地环视全场。牛头与俞欢被那目光所摄,都不禁感到一身寒意,唯那只鬼魂胆大包天?反应迟钝?没有脑子?没有脑子。竟毫无所觉,还死命瞪着殷诺。
小白跟在王身后溜达进来,指着冥王大人向静止的众人解释:“噔噔噔噔!救兵到!”
。。。。。。。。。。。。。。
王只淡淡扫了俞欢一眼,眼神锐利如刀。虽冥法规定,唯阴阳审判厅内需行跪拜之礼,俞欢还是不由地一阵脚软。
冥王将视线停在殷诺的身上,既不生气,也不觉得奇怪,倒像是习以为常,只淡淡道:“为何打架?说与我听。”
为何打架嘛。。。这是个不短的故事。。。。
殷判官安静下来低头沉思。。。。。
时间回到两天前,那个时候,殷诺还没有死,安子丘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像往常没课的下午一样,殷少爷仍躲在宿舍里玩他的大鱼吃小鱼。夏季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停在漆木的电脑桌上,烘暖了殷诺的手指,他在这样的惬意中伸了个懒腰,移动鼠标,顺利地吃掉一只倒霉的蓝色小鱼。
安子丘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进来的时候手上还“呼啦啦”地转着一串钥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乐呵呵地拍了拍殷诺的肩膀:“殷诺,老子救你来了~”
殷诺住的是两人一间的宿舍,两把钥匙全在白冽手上。是以殷诺乍一见他开门进来还是很惊奇的。安子丘手上这一把自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这人前两天偷偷拿了白冽的钥匙跑去打了一把,便是为了这日有备而来。
殷诺在白冽那得来的自由与人权实在不多。那几日白冽老往外头跑,居然在他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也要禁他的足。安子丘一向有些畏惧白冽,但他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平时带着殷诺东闯祸西惹事的也不知被白冽罚了几次。白冽出门时分明是叮嘱过他盯着殷诺,别让人跑了,他倒好,盘算着带着殷诺一起跑。
“殷诺,”安子丘咳了咳嗓子,压低声音道:“老子发财了。”
殷诺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安子丘爱玩网游。前几日在游戏里捡到了一把稀奇的宝剑,一下子乐得他找不着北,问了游戏里的搭档,确实是好东西,能卖个好价钱。但对方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叫他到时候交易最好多带几个朋友过去,说他自己便遇见过交了货对方却不肯付钱的事。
殷诺觉得只有傻子才会买这种东西,但是事实上确实有不少玩家来问这件事。
安子丘好不容易找到买家,连交易的日子也定了,这才想起人家的忠告,便想拐着殷诺跟他去。谁知白冽突然便禁了殷诺的足,安子丘没什么朋友,也不知找谁陪他去,只能走走险招。别看殷同学长得瘦瘦高高的,但他打起架来实在够狠,根本不需什么理由便要和人拼命,学校里倒是很少有人不怕他三分。
那几日殷诺也是闲得长蘑菇,安子丘一说他便答应了,还不忘勒索一大堆白冽不准他吃的垃圾食品。
两人狼狈为奸实在有段时日,琢磨着早些回去白冽兴许还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于是一商量,一勾搭,坐了辆出租车直奔交易地点。
约定的地方是一个酒吧。那时天还早,酒吧里人并不多,殷诺没来过酒吧,瞅什么都觉得好奇。
来接他们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很高,脸上还刻着奇怪的刺青,他明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好像一直在生着谁的气一样。他一见俞欢还带了人,就皱起眉头,倒也没说什么,上下打量了殷诺几眼便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期间他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三个年轻男人走进来,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一进包厢便喊那高个子三哥,那高个子介绍说是他兄弟,也爱玩网游。
安子丘隐隐地有点不安,等用电脑把装备送出去后,他便紧紧盯着这群人,唯恐生变。
出乎他意料,高个子不慌不忙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数了一数。安子丘心下稍安,正要把钱接过来,他却突然死死按住了安子丘的手。
安子丘笑得便有点勉强:“哥们,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可没有坑你。”他还想着给他的便宜保镖使个眼色,回头一看殷诺正捧着一杯饮料嚼着吸管喝得正欢。。。
“你当然没有坑我,只是我要坑你罢了。”高个子轻蔑一笑,“把钱拿出来是叫你知道,老子不是没钱,只是很少有人敢赚老子的钱。”
那三个年轻男人也跟着笑,全不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安子丘也是自认倒霉,他们人多,且都看得出是常出来混的,没必要为这点钱吃皮肉之苦。就想说两句服软的话,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殷诺这慢半拍的突然又看出了端倪。
殷同学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像别的孩子要先放几句狠话,都是上去就打。因为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优良的习惯,所以他连跟安子丘眼神交流一下都没有,一个箭步便冲上去,用一个啤酒瓶开了那高个子的瓢。
这个动作之爽快决绝,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咵”地一声脆响,一屋子的人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
后来发生了什么,殷诺不肯说了。
安子丘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已经意识到这个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是这里的大Boss,而且也是某人的后台兼靠山。他一向识相,等冥王带走了殷诺后才磕磕巴巴地把这件事讲完。
他还记得那天他们跑出酒吧的时候他便指着殷诺破口大骂:“卧槽!我说你小子缺心眼啊,为这么点钱值得惹这茬?”
殷诺不理,直嚷嚷要回去揍那些人,半点没有要跑的意思。安子丘眼尖地瞧见五六个人从酒店里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木棍,他实在没办法,又气又急地硬拉着殷诺闯了红灯横穿马路。
因为一个想跑一个不肯走,拉拉扯扯间速度就慢了下来。等那辆白色的面包车窜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分明都看见了,但也都没来得及躲开。就这么冤枉地被面包车给撞飞了。
殷诺躺在地上,感觉身子全然不是自己的了,明明有知觉却动弹不得,他还在奇怪:怎么不疼啊?那头安子丘就跟着掉了下来,落在他身侧两米开外的地方,那张贱脸正冲着他。安子丘开始流血,他是闭着眼睛流的血,那些血把他趴在地上的那一半都浸湿染红。
殷诺却很气愤,他想白冽都说了不能闯红灯,要不是你硬拉着我,那些人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这下惨了吧,白冽一定饶不了我们!
挣扎着想冲安子丘竖个中指,还是动不得,于是放弃。刚放弃了没一会,魂便被索魂使俞欢给勾了出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安子丘,到底还是用魂魄竖了中指。
而安子丘,晕了一会,最后也死了。就是死得晚了些,赶上阴间为接见天帝整顿市容,这才被送去鬼魂收容所呆了一夜,今日下午送达管理局。
世间鬼魂皆是先登记后审判再喝的孟婆汤,这人流程还没走一半,就叫新任官员给打了。打了还不算,他老板还包庇他,全不讲理地上下扫了安子丘一眼,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殴打判官要受什么样刑罚?”安子丘捂着身上的伤处哎哟哎哟地叫唤:“分明是他打的我,我这两棉花拳,能打着他什么呀?”
冥王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头垂死挣扎的牲畜一样不近人情:“冥法有载,忤逆判官者,先受七十二极刑,后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
围观的鬼魂中传来一片惊呼:原来判官这么尊贵,幸好幸好,平时巴不得拍人家马屁,从不会忤逆大人,否则不是倒大霉了吗。。。
俞欢和牛头也跟着抽冷气:卧槽,冥法那么厚谁知道有这么条规矩,看来以后不能随便调戏徐判官了。。。。
安子丘再蠢这时候也知道哭了:“不是吧。。。。还有没有王法了,殷诺,你小子说话啊。。。老子都要投胎当小猫小狗了。。。”
殷诺转过头去看着冥王,理直气壮道:“我们打架不用你管。”
这世上竟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俞欢先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冥王脾气不好,很不好,不好到连天界也无人不知,敢冒犯冥王,可不是极刑与畜生道这么简单的处罚。
谁知王心难测,冥王竟然丝毫不生气,淡淡地,无所谓道:“那我把他交给你处置便是。”
殷诺低头想了一会,没想起来要怎么处置他,于是跟着阎王走了。
安子丘很愤怒:“还没处置老子呢,这就走了!讲不讲兄弟情谊啊!”众鬼魂见没热闹看了,也稀稀落落地散去。
小白见群众都散了,鬼头鬼脑地把俞欢和牛头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指着安子丘小声道:
“我听小黑说,他就是天帝跟王讨要的人。。。”
俞欢乍一听很是震惊,“天帝要一只鬼魂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小白两手一摊。
牛头便在一旁笑得十分八卦:“你不知道,黑老大知道呀,你只要问,他就一定会告诉你。”
那头安子丘自怨自艾了一番,回头一看还有没走的,满腔愤懑这才找到发泄的对象,于是拉着俞欢他们足足诉了三个时辰的苦,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与委屈以及对强权□□的不满。他自认为是殷诺害死了他,因此被打的时候就很错愕,心中本就怨着,又转念一想老子已经死了连白冽都不用怕了,这才敢挥起拳头。
他这边正气急败坏地诉苦,那边殷诺已经在阴阳殿的冥王寝宫坐下了,冥王不过拍了拍手,就有两个侍卫端着菜进来,足足摆了一桌。殷诺认出其中一个侍卫便是那日在审判厅外回天帝话的兄弟,好奇地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笑笑地鞠了个躬:“小的叫顺顺,原本是御前抬轿的,近日刚升任冥王随侍,大人有什么吩咐,随时都可以叫小的去办。”所以说马屁拍得好的都是人才啊。
殷诺点点头没说什么,倒是冥王又看了这侍卫一眼。
殷诺昨天下午死了,死了以后,魂魄是不会有饥饿感的,除了受刑中要忍受饥饿的鬼,一般都不需进食。
在地狱,吃饭是件奢侈的事。鬼魂虽不会饿,但还有欲望,记得人间食物的味道,所以也会嘴馋。但每月工资就那么一点,买得了零食买不了正餐。就俞欢手上的卡通手表,都足足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而凡是地狱里的食物,器具,大多是实物焚化后借助法力制成。因为冥王在人间也有部下,且皆是一些有钱的修道者,因借了冥王法力遂以此道供奉阴间。
殷诺也是个嘴馋的,当下便埋头苦吃,冥王就在一旁看着,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了根筷子,“笃笃笃”地点着桌子。
如此敲了数十下,他忽然抬起头问道:“昨日我命人查了你的功过簿,上面记载着你在人间的前尘过往。”
殷诺停了筷子。
“我是不是有一个舅舅叫白立啊?”
他这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奇怪,冥王却不觉得,只淡淡答道:“上面确实如此记载——为什么这样问?”
殷诺便有些怔怔地发呆:“我觉得他不像是我舅舅。”
他是在国外长大的,直到十八岁才和父母搬回国内生活。开学一个月前父母开车带他去看望好几年不见的舅舅,路上突然下起暴雨,一个货车司机多喝了几口酒,就这么把他们的车子撞飞了出去,当时他的父母都坐在前排,他一个人坐在后座,车子甩出去砸在地上,刚好压挤出一个畸形的缺口,他没昏过去,就这么晕晕乎乎地爬了出来,一夜间就成了孤儿。
这些都是白冽告诉他的。而白冽,是他在医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舅舅的儿子。
在他还不知狗血为何物的时候,他狗血地失忆了。一个叫白冽的陌生男人由此接管了他断片的人生。
而殷诺只能接受。
或许没有记忆便没有情感,又或许真是他天生凉薄,对父母的死他冷静地简直令人发指,偶尔想起父母的一些画面,也虚幻地如同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
葬礼办得很体面,白冽帮他操办了所有的事,就连父母的遗产,虽说是留给了他,实际上也是白冽在替他管理。殷诺没办法,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团一团的白雾,什么都不能判断,什么都不能决定,像是一个新生儿只能由着白冽操纵他。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没想到在那之后,整整两年,白冽完全掌控了他的人生。
不可否认舅舅和白冽对他很好,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的舅舅在他面前总是没有缘由地显露出一些讨好和卑微,而白冽。。。。他更奇怪,说是从小被送到国外读书,是在他家和他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但是根本就是个大变态。。。
冥王看着殷诺在他面前发呆,不满地将手里的筷子戳到那张魂游天外的小脸上,话锋一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吗?”
殷诺摇头,又点头:“你不是说我罪孽深重吗?”
冥王却低声笑了:“那是我胡诌的。。。。我留下你,只是想找个人和我说话罢了。”
冥王原名冥夜。造物之初,尚未有阴间冥界,万物死去后灵魂无处可归,天地由此阴气盛厉,第一位冥王便是由阴气所化而生。尔后冥王造了地府,于是世间万物才得以生死轮回,不息不灭。
传说中冥王不死不灭,但实际上那位冥王只主宰地府三千年便死去,冥史也并未记载冥王的死因,冥王死后留下自身骨髓所化的冥夜,吸尽地府阴气而化为人形,继承王权,守着这苍生与寂寞,千年万年不得离地府一步。殷诺却不知这地狱里已有千年不曾有新人就职了,俞欢他们还可以趁着去人间索魂出了这阴森森的地府,冥夜却不同,他与这地府同生同亡,永远都不可能逃脱。。。。
这位王寂寞久了便想找人说说话,但他是傲娇惯了的,冥界又哪有人敢同他聊天胡侃,且他自己也看不起众生万物,并没有屈尊降贵和这些贱民亲近的意思。那日他将手掌放在殷诺额头,实际上是借着殷诺的神识读了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殷诺。或许他只是随性而为,又或许是因为殷诺与他也算同病相怜。
殷同学只有两年的记忆,在这两年的记忆里,他只认识一个叫安子丘的贱人和一个叫白冽的变态,竟是再没有和世上的谁扯上关系了。白冽疯得最厉害的时候,他只能窝在宿舍里整日整夜地打单机游戏,连宿舍门都出不了,那个时候他又何尝不想找个人陪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