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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神俯身捡了一颗石头 番外篇完本——by坐地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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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白冽,强求若可得,何不强求?
☆、回忆之冥夜
那天是天帝的生辰,阴阳殿早早地便关了门。我在寝宫的软榻上懒懒地躺下,便再也不想起身。俞欢在门外轻声地催我:
“王,您该沐浴更衣了。三个时辰后寿宴便会开始。”声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是了。
我想起来,天帝的寿宴每三千年举行一次,三界同欢,众神同庆,连地狱里的狱卒都被减去了百年的苦修。
于他们来说,仿佛这样苦闷的日子在慢慢减少,终有结束的时候,只有我,永远也望不见尽头罢了。
我这人是极小心眼的。自是见不得他们快活,于是烦躁地转过身子背向门口道:“派人遣个口信上去,就说本王身体不适,不去了。”
俞欢在门口生生倒吸了口凉气,又还要强装着镇定劝道:“王,玉帝遣来的天将已经在大殿久候了,您。。。”他琢磨着道:“莫要使性子喽。”
我在心中暗道:这个俞欢,为了减百年苦修,连君臣之礼也不顾了,倒是我平日里惯了他。于是显出几丝不耐,语气也随之生硬起来:
“俞欢,你逾越了。”
他立刻诚惶诚恐地应了声。
“王,俞欢不敢。”
“罢了,去打发了那个天将。本王困了,你先退下吧。”
我实在是不想去的。
天界的聚会素以苦闷著称,要不是那天界的宴仙食吃了于仙体有益,且又顾着几分天帝的脸面,怕是十个九个都该以仙体不适为由推托不去的。我一向不屑天界的仙食,更不用顾着那老头的薄面,要不是为了寻白冽的麻烦,我是一次也不会去的。可我已经三千年不曾见过那人了,听说他得了块石头,自以为是惊世神物,便不知躲到哪座仙山炼他的石头去了。竟是玩物丧志,三千年不曾上天庭议事。天帝也畏着他,遣了人去劝了几次无用便再也不敢去扰他。
三界皆言天界表面是天帝掌权,实则是白冽操纵了众仙,天帝不过做个摆设罢了。三界又传天帝只畏二人,一是冥界冥王,二是星君白冽。三界还道我与那白冽当了几万年的死对头,皆是因□□所致。
其实他们只对了前两条。
当初天帝初登帝位,我与白冽同上天殿道贺,那时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他管他的天界,我理我的地府,互不打扰,各走各路,自是没什么仇怨。可我后来细想,又觉得积怨乃是必然。这其中的原由有两点:
其一,白冽太贪。当他还是天殿外莲花池里的一朵千年仙莲时,我已是受万物敬仰的冥王。当他修炼成仙在天界当上管理莲池的小仆时,我仍是受万物敬仰的冥王。当他一手遮天夺下天界手握大权时,我还是受万物敬仰的冥王。
他认为,这天地万物都应该经过一番抢夺然后归属于他,而我认为,他有强迫症兼心理疾病,应速寻南海观音救治。
其二,我前面已经说过,我这人是极小心眼的。哪怕是鸡毛蒜皮般的事我都爱计较,更不用提他抢镜之仇。
于是结仇便是理所当然。
但只斗了几个回合,他便撒下棋不玩了,本王也很郁闷。如此一来,天界可说是再没有了让我有兴致的事物,此次寿宴,我自然是不去的。
谁知那俞欢今日长了哪般的胆子,我刚说完这话,他便“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朝我鞠了一躬,委屈而怯怯地开口:
“王,您也怜着我们些。那峨眉老道上次寿宴患了病未去参加,天帝一迁怒,那峨眉山上下两千厉鬼不但不被天恩眷顾,反倒还增了百年苦修呢。”
我见他眉眼间皆是愁色,不禁摇了摇头:“愚笨,那老头忌讳着本王呢,哪敢这般增添你们的苦修?”
“这可难说,若没了那峨眉老道的事还好,可一旦开了这例子,天帝要不这般做,就该落下话柄来,说他畏着您呢。这虽是事实,但天帝如此好脸面,怕是也要冒着得罪您的危险显显天威的。王,您怜着我们这些小的,也去那天界玩玩,可好啊?”顿了顿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双眸一亮:“王!俞欢听那位天将说白冽星君也要前去赴宴呢!”
这话勾起了我的兴致。我坐起身来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俞欢,正想提醒他欺骗我的后果,他就已经先我一步信誓旦旦应道:“俞欢不敢欺骗您,这乃是那天将亲口说的,王若不信,随俞欢去问问。”
话已至此,自然是真的无疑。
我想着已有三千年不见那白冽,也有三千年不曾寻他麻烦了,怪不得这三千年过得如此不顺心。地狱的生活本就枯燥得很,我不得不自寻乐子。而白冽自然就是本王的乐子。
为着这个乐子,没有多想,我便悠悠地起了身。俞欢见状大喜,眉开眼笑地唤来两个侍女为我更了衣,领着我往大殿行去。
路上我又起了几次回寝宫睡觉的念头,因着白冽又生生地忍了下来。俞欢窥探着我的脸色,不停地讲些着感恩戴德的话,又屡屡提起白冽来,生怕我一时反悔,又懒得去了。许多年之后,每每回想起这天的情景,我却是万分感激他的。我常想,若是当初俞欢不敢说服我去赴宴,或是我没有一时兴起想要上天庭去,那么,我是不是。。。便会和他错过了。。。。。一想到这,即使强大如我,无畏如我,也会忍不住一阵阵地后怕。
我与俞欢缓缓行到了大殿门口,还未入得殿内,便远远地看见一人伫立在殿中牌匾之下,身着一身银色铠甲,正是那天庭派来的天将。
俞欢为他引见了我,那人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尔后便是一脸谄笑地念道:“小人徐达,奉天帝旨意特来邀大王赴宴。久仰大人圣名,今得见真身,实乃末将荣幸!”
我听惯了诸多如此奉承的话,只懒懒睨他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俞欢见状连忙催促道:“将军,寿宴在即,可莫误了天帝寿辰,还是快快动身吧。”
那人连连称是,唯恐慢了一步,即刻便施? 朔ㄊ趸嚼醋铩?br /> 我见那坐骑是西天皇母的座下青鸟,一时有些不屑。沉下脸来冷笑了一声对他道:“天帝莫不是老糊涂了,竟叫本王坐这下等畜牲上殿?”
他料不到我竟出此言,涨红了脸愣在原地。倒是俞欢为他说话:“王,这青鸟虽不如白虎,倒也是上界神兽,怎么能说是下等畜牲呢?”
那天将回过神来,慌忙回道:“大人有所不知,白虎前几日冒犯天规,如今还在受罚呢,天帝自是不敢让它玷污您的神威,便唤我带了青鸟前来,望大人见谅。”
见谅?本王自然不会见谅。
白虎本是天帝的坐骑,性格高傲得很,千百年来除了玉帝只载过我一人。如今却叫个女人养的畜牲来接我,我怎能见谅?
我早便说过了,我这人是极小心眼的,这玉帝既是不知道,本王自然要叫他知道知道的。
我望着他勾了勾嘴角,道:“既是如此,那便启程吧。”
话音刚落,便见那徐达站在大殿之中,牌匾之下,突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初始之俞欢

我伺候王已经两千个年头了。
在这两千个年头里,我从没摸清过王的脾性,并且,即使再过两千个年头,想来也还是不懂的。
每思及此,总禁不住潸然泪下,肝肠寸断,悲从中来,恨不得少苦修几年。于是这才借着星君的名号撺掇着王王去赴宴,天理可昭,我绝无害人之心。谁知,竟是这样害了那位天将,实乃罪过也。。。
那日,王与我等二人乘那青鸟前往天殿,俞欢在腾云驾雾间仍暗自庆幸减免了那百年苦修,仔细观察王威,却猜不透王是喜是怒,只好万般小心行事。
我见那徐达自王一笑之后便心惊到了此时,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便上前宽慰了他几句:“天将大人,很快便到天殿了,不出意外,此行必是有惊无险,你我大可宽心。”
谁曾想,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豪迈的笑声,回头一看,竟是掌管姻缘的李延李老丈。
那李老丈,身着一破烂灰布衫儿,手托着十来寸长的颔下白须,驾着一灰白仙鹤款款而来,笑声响彻云霄。老丈笑着朝王拱了一拱手:“冥夜大人,许久未见,过得可还称心自在?”
我与徐达齐齐向老丈行礼,片刻不见王回应,抬头一看,见他正转过头遥望天际,毫不理睬李老丈,我只好强自替王应下:“多谢老丈牵挂,王有天意庇护,自是万事如意。”
那李老丈整日呆在他的月老宫,素来不通人情世故,说话也是心直口快不经思量。此刻竟不知死活,开口便道:“冥夜大人再是如意,却也定不如白冽大人过得自在啊。。”
果不其然,王回过头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老丈,问道:“哦?如何个自在法?”
王与白冽星君向来不和,整个天殿怕也只有他不知道了。我在旁看着,只一个劲怪那李老丈多嘴生事。又暗暗给他使眼色,谁知他是个不开窍的,还敢答道:
“大人竟然不知?此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天殿,那白冽星君苦炼了三千年,终是将那仙石炼化成了活物,今日天帝大寿,星君特意带着神兽前来贺喜,天帝还命史官以那仙山为神兽命名载入天历,唤作缘由呢。。。。”
“哦?”王的眼睛转了又转,分明是一副算计模样。我道这两人如稚童一般,有什么好玩意便一定要从对方手里抢来,最初结下梁子便是因为争夺百晓镜无果,后来白冽威胁天帝将宝物赠与他,由此便和王生了芥蒂。斗了这么些年,斗得天界冥府都怕了他们俩,却不过为了一面镜子罢了。
我后来曾听王说过,百晓镜对于白冽来说,是一面可以监视天殿众仙的镜子,是以他不惜与王撕破脸面。但有一些事王不说我也知道,王之所以对百晓镜执着,不过是对人间还残存着渴望与念想。却也不敢道破——王的伤痛向来只自己品尝,为奴多载,他不曾向我泄露分毫,更没有人敢轻易同情他。
李老丈一张嘴全不把门,便顺着王的话往下说道:“众仙家都议论纷纷,皆道那灵兽灵力低下,神智初开,于星君百无一用,却花了他三千年,想必定是稀奇得紧,有什么我等不知的效力吧,星君得此宝物,可真是羡煞旁人。”
王的神色终于不再冷漠,眼底精光闪现,半响,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来。我心中暗道不好!每当王这么笑的时候,便是有人要遭大殃了。
“白冽现在何处?”王问道。
“自是已在圣殿了。今日玉帝早早便遣了白虎去缘由山接他,算算路程,定是比大人早到了。”
听得这话,我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李老丈啊李老丈,你真是长了一张臭嘴啊,该提的不该提的,全叫你提了!
再看那徐达,已是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吓得动都不敢动弹。
“你敢骗本王?”
王缓缓地回过身,漆黑的眼眸望向徐达,双眼已不自觉眯起,难掩怒意。徐达叫他看得腿软,直跪在了青鸟翠绿的飞羽上,面无血色地连声求饶。
“大人,您息怒,您息怒!小人无意欺瞒,实在是怕触怒王威,这才不敢说实话!是小人该死!是小人该死!”
我看他流了一头冷汗,心中为他求情的话兜兜转转,终是唯恐自己受了牵连而不敢说出口来。观察王的神情,分明已生了杀意。
王怒极反笑,道:“既是该死,那便好办了。”
长袖轻轻一挥,打去那天将大半法力又将他给扫下了云端!徐达的惨叫声随风入耳,吓得我连退两步,直打了好几个哆嗦。
王嗜杀,性子无常而难以琢磨。便为这么一件小事活生生要了一个可怜人的性命,我实在无法不替那徐达感到委屈。算算我活了这么些年岁,却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喽。
李老丈较我要吃惊得多,他哆哆嗦嗦道:“大人。。。。。你。。。。老丈我不过一句无心之言,怎么就酿成如此祸端。。。。。。罪过,罪过呀。。。。”
王还能一脸好笑地看他,“一条贱命罢了,老丈又何须自责?若是要阻我杀生,那便日日上我那阴阳殿候着吧。死在本王手下的罪魂何止千万?”
李老丈徒劳地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不敢说出来,只丧着脸,连告辞都省去便驾鹤离开了。
我惶恐不安,深怕王再拿身下青鸟撒气,所幸王还有要紧事要做,白冽星君与天帝都是他算账的对象。
今日的寿宴注定不平静。
如此惴惴不安地到了天殿,王的气却还未消去,于觥筹交错的大殿上四处走动,全不理会众仙的问候。玉帝与白冽或许不在这大殿之上,或许便在这人群中。有迎宾的仙子要过来招呼,我忙朝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近前。众仙见状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我便只好一边疾走着跟上一边向他们匆匆问候几句,却没人敢真正怪罪我。
王的性子他们早已知晓且深深忌惮着。
我猜想王还是要去找天帝和白冽的麻烦,又想到临走前几位判官长恳求我务必控制好场面,当下更是愁得不行。
“大人。”
“大人。”
我们所经之地,众仙必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却又在我们身后小声议论事非。
我正着急着,突然殿内某处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由远及近,连王也被引去了注意力,往那边看去。
就见一团红色的棉絮在人群中四处奔窜,一会跳高一会爬下,在仙人们的脚边兜兜转转不停徘徊。女仙子们受到惊吓,一个个惊呼起来。杂乱中众仙皆互相避让,不知是谁喊了句:
“万万不可踩死喽!这可是白冽星君炼了三千年的至宝!”片刻后四处便都互相提醒道:“小心脚下!”
也是该那么巧的,那小东西窜来窜去,竟朝我们奔了过来。跑得太快也没能看清,只听见有人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喊:“各位仙家稍安勿躁!止步!都别动!”那人刚喊完,人群静止了几秒,突然一团红色似火焰一般近到眼前,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它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窜进王宽大的袖袍中!
王的身上沾染着地府的罪恶与暴戾之气,也唯有白虎青鸟那样的神兽才能承受,可即使这样它们也厌恶王身上的气息,更别提这自动送上门的。这实乃开天辟地头一次。
王便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拢住袖口,转头望望呆呆瞧着我们的众位仙家,竟是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他轻轻一颠袖口,如孩童得了玩具般窃喜,我伺候他多年,从未见他有这么明显的喜悦——他呆的位置太高,一切皆唾手可得,便不曾体会过这种意外的甜头,还歪过头对我道:
“俞欢,我今日倒是运气好。”
可不是运气好?简直是心想事成,这下白冽星君可算是倒了大霉喽。。。
众仙吵闹了一阵,缓缓让开一条道,让那刚才慌乱中喊话的人走出。这人我不认识,想必王也不会认识。我们实在是太久没来天殿了,便总能看见一些新面孔。
此人身量矮小,面相平凡,但端看眼神却能看出是个精明人,满脸堆着笑,叫人轻易便对他心生好感。
他为难地笑笑,认真地鞠了一躬,道:“冥王大人,都怪在下没有看管好这神兽,倒叫它坏了寿宴的热闹,又冒犯了大人。”
这人想必是第一次和王打交道,在王跟前,不该揽的罪千万别揽才是。
果然王照例还是道:“既然知道此事该怪你那就自行到天帝面前领罚吧。”
那人噎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我都替他觉得尴尬。如此一来天帝必定是要为安抚王的脾气而重罚他的。
王朝他摆摆手,跟扫走一只烦人的蝇虫似的。又唤了我一声:“俞欢。”
“是。”
“本王今日心情恶劣,叫人把白虎牵来,回阴阳殿吧。”
我连连称是。心中却道:您就不能说您身体欠安或者公事繁忙吗?如此光明正大地甩天帝面子可还好?可否将这嘴角的笑容收了后再推说心情不好?
那喊话的人却不敢就这么让我们走,自然是不知死活地凑前来劝道:“大人,那神兽冒犯了您,还请将它交予小的,小的必会带它到天帝跟前领罚。”
我见王已经是不耐烦的模样,只好挺身上前道:“这话叫白冽星君听到恐怕不妥,神兽乃是星君的心肝宝贝,怎能受罚?且它神智初开,犯下这种错也可以谅解,王一向大度,怎么会追究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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