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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与十字 番外篇完本——byrat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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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有人戏称,在圣殿从普通牧师一步步往上爬,就像在这漫长的台阶上攀登一样,只有爬到顶端,才有机会站到台阶的最高处。
弗拉西斯原本应该和他们一起走上那道台阶,但现在不可能了,他错过了这次在圣殿百年祭典上登上祭坛的机会,也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注视着祭司长和十位祭司一起登上台阶,对周围的人偷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十一位祭司站在祭坛顶端,围绕女神像向外站成一圈,同时施展祝祷法术,数不清的金色光点从他们的指尖向外飘散,雪花般飘飘扬扬地落下来。
广场周边的平民们惊喜地抬起头来,争先恐后地去接那些光点,弗拉西斯也伸手接住其中一点金色,那点温热亲吻了他的指尖,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笑了笑,放下了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些光点落在他身上没有多少明显的作用,但如果落在体弱的平民身上,会让他们感觉到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圣殿的祝祷法术对于平民而言,还是神圣又稀有的,他们中大多数人一生都未必有机会接受单独的祝祷洗礼,能在祭典上受到祝祷法术的影响已经很不容易了。
弗拉西斯明白这一点,他退开了两步,让自己身后的平民能够接到更多的光点。他能感觉到祭坛上有人在看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他不知道对方想看到什么,如果是失落和不甘的话,想必会失落而归。
汉普顿站在广场入口,目光从他的背影移向祭坛,对牧师们偷看弗拉西斯的原因十分了然。在他的印象中,从圣殿设立十二位祭司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只有十一位祭司在百年祭典时登上祭坛,如果没有被诬陷杀人,弗拉西斯现在也应该在祭坛上。
不知道弗拉西斯现在在想什么,汉普顿盯着祭坛上的某一点想,连他都替他觉得惋惜。
祭典的后半程不再需要集中,弗拉西斯趁机离开广场,避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刚刚把显像球打开,准备把自己记下的晨会记录册内容显示出来,门就被敲响了。
汉普顿从门缝里闪身进了房间,顺手塞给他一包厨房拿来的点心,“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找到了什么新线索?”
“我把晨会记录记下来了,准备对比笔迹。”
弗拉西斯接过点心放在一边,激活了显像法术,晨会记录册上的内容就在他事先铺好的羊皮纸上显现了出来。他取出两张卷轴,仔细地对比了上面的字迹,确认无误后挑了挑眉,关闭了显像球。
“同一个人的字迹。”
“所以真的是莫西?”汉普顿抱臂靠在一边,对他得出的结论也并不感到意外,“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报告祭司长?”
弗拉西斯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无奈:“骑士长,你该不会以为祭司长不知道吧?”
“什么?”
“虽然不一定知道全部,但祭司长应该是早有察觉的。”他推开挡住自己去路的汉普顿,取了碟子把点心盛出来,然后又把莉莉安的箱子打开,小淑女轻巧地从里面跳到他怀里,被他接了个正着,“很早之前他就暗示过我……虽然那时我没想到他是暗示我这个,所以没有防备,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他给过我不少暗示,只是被我忽视了。”
汉普顿拿了块点心塞给莉莉安,深刻地感受到能当上祭司的人都是怪物,他们的脑子里大概比别人多几十道弯。
“所以我不能去报告祭司长,即使去了也没用,他应该不会插手。”弗拉西斯摇了摇头,直接把莉莉安塞到了汉普顿怀里,空出手掸了掸自己胸前的点心碎屑,“我得自己解决这件事。”
莉莉安吃点心吃得他一身碎屑,自己却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被主人嫌弃了,心碎地呼噜了一声,转头去向汉普顿索求安慰,把剩下的碎屑蹭在了他的胸口。
骑士长无言地看着自己雪白的外套被蹭上点心碎屑和油花,觉得自己被弗拉西斯陷害了。
“那怎么办?难道你想直接去找他吗?”
“如果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了。”弗拉西斯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把显像球和两张卷轴一起收了起来,然后开始烧水泡茶,语气正常得像在聊天,“如果还有后续……那我就不得不用自己的方法来以牙还牙了。”
恩波格尔跟莫西祭司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而找出沟通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桥梁也不难——弗拉西斯还记得档案里记载的,莫西祭司的童年经历,对那场烧死他父亲的找不到原因的大火印象尤其深刻。之前他没从这个方向想,现在倒是觉得那场大火的原因很容易理解。
恩波格尔来自“堕落之地”,这一点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带来的几柄诅咒匕首“叹息之森”都是“堕落之地”的标志武器之一,上面附着了不同的诅咒,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效果超群。
而莫西祭司擅长什么?
汉普顿挑了挑眉,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原来是阴沟老鼠和阴沟老鼠的联合,只是其中一只藏在了猫堆里,时间一长,大家都把它当作了猫。”
“无论当了多少年的‘猫’,老鼠的本质还是不会变的。”弗拉西斯把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激起一阵带着茶叶清香的蒸汽,“如果有人揪住了它的老鼠尾巴,它还能继续假装自己是猫吗?”
☆、讯问
祭典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非常平静地结束了,平静得让先前如临大敌的骑士团直呼被骑士长欺骗了感情。汉普顿也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这是件好事,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在祭典上动手脚。”弗拉西斯倒没有多意外,盯着被关在禁锢法阵里的恩波格尔,觉得眼前这件事更棘手些,“你有没有办法能轻松让他开口?”
他在地牢里呆了大半天,用了各种方法游说恩波格尔,想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却毫无成果。都说“堕落之地”训练出来的刺客嘴巴严得像封口胆瓶,看来不是假话,连不那么像正经刺客的恩波格尔都难缠得出乎意料,让弗拉西斯几乎都怀疑起了自己的口才。
“你又不让我用私刑,我能有什么办法?”汉普顿伸着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依我看,把他讨人厌的红头发都剃掉,说不定他就哭着告诉你了。”
法阵里的恩波格尔听得见他们的对话,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见弗拉西斯没有按他说的做的打算,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没有对他用刑的立场,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对他用刑,如果被别人发现我们私自用刑逼供,你觉得对谁更有利?”
恩波格尔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屈服吗?即使用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
弗拉西斯微笑起来,即使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也像个悲天悯人的天使,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和他的笑容很不相称:“别担心,子爵,真到了非要从你嘴里问出什么的时候,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屈服。”
“圣殿的祭司也会这样威胁俘虏吗?你们私自扣押贵族,国王早晚会过问的。”
“那我们不妨等等看,我认为国王不会为了你来得罪圣殿。”弗拉西斯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别忘了,你只是个靠娶了赛维夫人得到爵位的商人——国王不介意用爵位吸引富有的商人捐献资产,却也不会为了一个商人和圣殿闹翻。”
国王和圣殿一直维持着明面上的友好关系,以弗拉西斯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为了恩波格尔和圣殿翻脸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倒是你,子爵,”弗拉西斯弯下腰和他对视,嘴角带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深处,“比起向我放狠话,你不如先好好想想,除了你辅助的那位幕后黑手先生以外,现在你还有没有别的求救对象。”
“你是想骗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恩波格尔盯着他领口露出的一点痕迹,目光不善,“恐怕你还是要失望了,阁下。”
“跟他废话什么?先把他头发剃了吧,我看着就觉得碍眼。”
汉普顿捋起袖子走上前来,手上赫然是一把刀片锋利的剃刀,恩波格尔动弹不得,只能扭动脖子小幅度地挣扎,却被他轻易按住后脖颈,刀片作势就要往他头上划,却被弗拉西斯拦住了。
“等等,我想子爵也许并没有像你讨厌他的红头发一样在意自己的头发,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弗拉西斯从身上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动作轻柔地从汉普顿手里接过了剃刀,然后按着恩波格尔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你想怎么样?”刀片明晃晃地在眼前晃动,折射出雪白的亮光,即使恩波格尔自认为已经非常镇定,声音里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颤音。
弗拉西斯微笑着示意汉普顿帮忙固定住他的脑袋,语气几乎称得上愉悦:“我不会用刑,请你放心,我会让你留下眼睛来指认那个人的。”
他拿着剃刀,在恩波格尔惊恐的眼神里稳稳地伸向他的眼睛——然后在恩波格尔即将惨叫起来时出手,把他的眉毛剃得干干净净。
在帝国的习俗里,没有眉毛被视为失去了众神的护佑,眼睛看到的将不再是自己信仰的世界。弗拉西斯从前曾经看过一本游记,发现这个习俗在整个大陆上都很常见,连不信仰光明女神的异端聚集处“堕落之地”也不例外,只是在那里变成了“没有眉毛的人将受到光明的烈焰灼烧,失去回到无边黑暗中的机会”。
他不在意没有眉毛对恩波格尔来说代表什么,只要能让他感到恐惧和不安就足够了。而且……恩波格尔没有眉毛的样子一定比没有头发更滑稽。
他满意地抹掉了刀片上沾到的毛发,直起腰来端详了一下恩波格尔的脸,夸奖道:“没想到子爵没有眉毛也十分英俊,看来是我失策了。”
汉普顿已经在他身后笑得打跌。
“你……!”恩波格尔气得说不出话来,见汉普顿笑成那样,更加怒不可遏,又想到没有眉毛代表了什么含义,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弗拉西斯一眼,却只换回一个微笑。
“看起来我还需要继续,对吗?毕竟没有眉毛实在是不痛不痒,或许我应该再剃点别的,才能让你觉得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个更好的主意。”
汉普顿看了缺了眉毛的恩波格尔一眼,觉得贵族先生把嘲讽能力用在除他之外的人身上时真是格外讨人喜欢。
他们最后还是没从恩波格尔嘴里问出些什么,弗拉西斯原本想再多吓唬他一下,但在地牢里呆太久容易引起注意,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由于祭典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清晨,现在圣殿还是静悄悄的,路上走动的人比平时更少。弗拉西斯在房门口收到了杜朗德派人捎来的口信,听完后觉得有些头疼。
他昨天没能上祭坛,虽然杜朗德不可能来凑祭典的热闹,但是这个消息立刻就会传到他那里,对此弗拉西斯一点也不怀疑。而且,以杜朗德的性格,他能坚持到祭典结束才来问原因,已经很不容易了。
“怎么了?”汉普顿问。
“没什么,我的兄长要来找我喝下午茶。”弗拉西斯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你先回去吧,他大概会在这里留到晚上,不问清楚昨天的祭典是怎么回事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汉普顿点点头,“那我先离开,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弗拉西斯把莉莉安从箱子里抱出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汉普顿却不肯就这么离开,站在原地没动,笑着等他来赶:“怎么办,我突然不太想走了。”
“……”弗拉西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骑士长,我没有心情开玩笑,杜朗德很难缠,我得花时间来想怎么应付他。”
他不可能直接告诉杜朗德他被莫西祭司明里暗里陷害了几次,最后落得被停职,连祭坛都上不去——这实在是太丢人了,而且杜朗德一定会告诉他们的父亲,他不想让这件事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要把这件事瞒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事情说得尽可能小一点,说服杜朗德,让他别告诉父亲。但杜朗德并不好糊弄,他的直觉比弗拉西斯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敏锐得多,而且也不是傻子,连祭司戒指都被收走了的弗拉西斯对怎么说服他还没有任何头绪。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只是想索求一点小小的报酬。”见他实在头疼,汉普顿上前两步,自行支取了这份“报酬”,在弗拉西斯的嘴角吻了吻,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祝你好运,宝贝。”
莉莉安不满地呼噜一声,她被弗拉西斯抚摸她的手揪疼了。
杜朗德来得很快,汉普顿还没走远,他就笃笃地敲响了弗拉西斯的房门,进门后首先被在房间里散步的莉莉安吸引了注意力。
“……格格兽?你从哪弄来的?”
“地牢里的恩波格尔子爵借给我的,看起来应该不需要还给他了。”弗拉西斯把茶具放到桌子上,先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取出一罐花蜜放在旁边,“她叫莉莉安,帮了我大忙。”
这是实话,毕竟如果恩波格尔没有炫耀式地把莉莉安送到他这里,别说阿尔维拉,说不定连他都已经死于匕首上的诅咒了。
莉莉安踱到杜朗德身边,绕着他的腿转了一圈,蓬松的大尾巴在他的裤管上拂过,像试探一样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轻声地呼噜着。杜朗德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评价道:“毛色很好,格格兽现在有价无市,卖出去应该能赚一大笔。”
小淑女尾巴上的毛一下炸了开来,飞快地逃离了他身边。
“你别吓她,莉莉安很乖,我不打算把她卖掉。”弗拉西斯摇了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问题,杜朗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昨天的祭典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只有十一位祭司上了祭坛。”
“只是一点意外,我有事要处理,所以暂停了祭司的职务……”
“别编谎话来骗我,弗拉西斯,你知道你很少有能骗过我的时候。”杜朗德冷声道。
“好吧。”弗拉西斯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我被卷入了一场杀人事件,为了避嫌,所以自己提出了停职。”
杜朗德皱了皱眉:“平民区那起?我听说是疫病传播,一直觉得有问题,原来真的是杀人?”
“嗯,杀人的平民跟我有过接触,所以我不能继续参与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弗拉西斯含糊带过了莱因的情况,只挑了结果的一部分说,“只是恰好碰上了祭典,停职是我自己提出的,你就别替我担心了。”
杜朗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我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仅仅是杀人事件,不可能逼得圣殿祭司自请离职。”
“死伤人数太大了,杀人的平民曾经被我救助过,我是他离开圣殿回到平民区前最后接触的人,现在又暂时没有洗清嫌疑的办法,只能暂时停职。”弗拉西斯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他的审视,脸上表现得很真诚,心里却在想办法为自己的故事打补丁,“其中有些细节我不能外泄,但是这件事圣殿很重视,杜朗德,我这是为了自己好。”
他的兄长就像警惕而细心的犬类,不会放过任何值得注意的细节,除了搬出圣殿以外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莱因是怎么杀的人,杜朗德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猜到其中的□□,他不能在这上面说谎。
杜朗德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又看了趴在他腿上的莉莉安一眼,饶有兴趣地问:“送给你格格兽的恩波格尔怎么会在圣殿地牢里?这个总能说了吧。”
“不能,这也是不能外泄的信息之一。”弗拉西斯立刻拒绝了他。
“你有些慌乱,看来这个人很重要。”杜朗德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只说,“反正我可以自己查,就不强迫你告诉我了。”
知道恩波格尔和莱因的关系的人少之又少,弗拉西斯并不是很担心,相反,杜朗德不继续追问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杜朗德往茶水里加了两勺花蜜,正想提醒他这罐花蜜比普通花蜜甜,用不着加太多,房门却在这时候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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