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完本——by酱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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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不像病人的叶大山精神抖擞的拉起石碌,非常得意地保证。石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跟着来求人办事的,现在还要跟着蹭饭,对方还是个小辈儿,他这当叔的有些抹不开脸。
好像看出了石碌的犹豫,叶大山嚷嚷道:“怕甚!不就是一顿饭嘛,他这当小辈的管长辈一顿饭还不该么?不仅大小管饭管定了,还得去个好馆子吃去,他若找个差劲的馆子俺这当爹的先不依!”
在叶大山热情的劝说下,石碌和他老婆这才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站了起来。
“爹,俺要尿尿!”
叶拴拉着他父亲的衣袖苦着脸道,他身后的石碾和石碓也频频点头,看来刚才那玫瑰茶喝多了,这会儿快憋不住了!
叶剪秋给三个小子指了指茅房的方位,告诉他们不要乱闯,解决完在府门口集合。说完后,三个小子立刻跑的没了影子。
叶大山笑道:“肚里有本儿,喝得下水儿。”
“可呗,那果子糕点都被这叁孩子吃光了!真能吃啊!”牛氏毫不心虚地道。
话说那三个小子跑到茅房后,却看到一个穿着怪异的人正在打扫茅房的卫生。
只见他穿一身连体的白色工作服,白色盖头大帽将脸遮的小小的,戴了一个遮住口鼻的大口罩,穿着一双到膝盖的厚底皮靴,正拎着大水桶冲刷青石板砌成的厕所,那双正干活的手上还戴着幅长过臂弯的皮手套。
三个小子突然看到这样装束的人吓了一跳,呆愣地站在原地。只见那人闷声闷气地道:“是叶拴哪?”
要问这是谁?这就是府里有名的“铲屎官”——叶小溪。
叶拴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指着那人哈哈大笑:“叶小溪!原来是叶小溪!小溪你咋揽这么个好活儿!”
叶小溪没有言语,只是闷头将厕所打扫干净,又洒上一遍生石灰后才退了出来,一把将脸上蒙的口罩取下。
“你们不是上茅房嘛?”
听到叶小溪这么一说,叶拴等三人这才感觉到自己体内某个器官隐隐膨-胀的厉害,急匆匆的进了茅房。
“叶拴!这里是茅房嘛?干净的让俺尿不出来!”
“是呀,一点儿臭味也没有!”
三个人并排站立,终于过了许久才算尿了出来。
叶小溪苦着脸站在原地等待,等他们三人走后他还要进去打扫一遍。如果清理不干净,剪秋哥说了,肯定会让他“下岗”的!
说起来这叶小溪也蛮苦逼的,谁也没有料到府里竟然派他来干这种脏活。开始叶小溪死活不同意,在屋里哭了好几天,还埋怨为啥不让比他年纪大的剪秋哥去干。
马婆子告诉他,叶剪秋是管厨房的,是绝对不能插手茅房的事的,谁不嫌膈应啊。而且管理五谷轮回之所并不是坏差事,是府里工钱最高的工种,一个月三吊钱哪!
即使如此,叶小溪也百般不乐意。最后在叶剪秋的帮助下,给他设计了一个水冲式的厕所,又给他做了几身很酷的“防化服”,还做了口罩,手套等物,并许诺菜园子里的瓜果让他吃个够后,叶小溪这才委委屈屈地上岗了。
叶小溪穿着防化服后也觉得自己很酷,叶剪秋夸他像外星人,叶小溪问是啥意思,叶剪秋就打趣的说他是来自星星的你……
府里的人见他也会惊叹:“唉呀妈呀,这是谁呀!”
“你祖宗!”
听出叶小溪的声音,有人做势要挥拳头,叶小溪就抡起粪勺,对方完败!
现在叶小溪是府里最富有的下人,名下的银子都多的存到银号里去了,这府里所有下人的待遇谁也比不上他!本来人们都觉得这是最脏的工种,可是叶小溪每天最多用水冲冲厕所,洒上石灰就得,其它活什么都不用干!
原来,清理化粪池等最脏的活根本不用叶小溪动手,乡下有种田的农户早就和叶小溪私下交易好了,隔几天自会有农户主动上门来将化粪池清理干净。为了争夺化粪池当农家肥,农户们还争先恐后地给叶小溪送礼!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羡慕嫉妒之余,府里有人给他起个绰号“铲屎官”,以供心里平衡。好嘛,这西兔儿村的两个姓叶的,上下两张口都包了!
叶小溪看到叶拴后有些纳闷,这剪秋哥不是卖了么?怎么地他们家的人成天上门啊?而他自己的家人,却没有一个来找上门的!
有一次,手拿贵的没有良心的冰糖葫芦边吃边逛的叶小溪,偶尔在街头遇到了他多日不见的爹娘。一身褴褛的爹推着独轮车载着跌伤了腿的娘,一脸愁苦的正准备找大夫治腿,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他。叶小溪的娘拉着他的手哭个不停,他爹哽咽地揉的两眼通红。叶小溪倒没想太多,执意要请爹娘吃饭,结果他爹推着他娘跑的比兔子还快!此后,叶小溪经常从这条街过,却再也没有碰见过自己的爹娘……
“唉,叶小溪,你咋混的这么惨?”
叶拴出来后,得意地拍了一把叶小溪的肩膀,不怀好意地嘲讽。
叶小溪躲开他的手,指着茅厕道:“里头有水桶,桶里有葫芦瓢,桶边有用油纸包的香皂,解完手得先洗洗手!不然手不干净!剪秋哥说不洗干净手,看不见的虫子会吃掉你!”
“唉呀,刚才俺喝了几口水。”
一个小子可怜巴巴地说。
看着叶拴揣在兜里厚厚一叠已经被揉软的草纸,叶小溪不高兴地道:“你拿俺这么多手纸干啥?你拿走了俺得贴钱重新买!”
这草纸是在叶剪秋的指点下裁成四方形,然后揉搓软后放在厕所当手纸用的,没想到一下子被叶拴拿走了大半!这要是让采霜那丫头正巧赶到没纸用的时候,准能跳脚大骂他个七荤八素!
叶拴一咧嘴,不满地道:“小家子气,俺叫俺家大小哥不给你做饭吃!”
“俺还不让他拉屎呢!”
现在他们的权力可是对等的!
石碓重重拍了一把想发火的叶拴,悄声道:“哎,栓子,你瞧那是什么?”
叶拴回头,只见远处绿树荫荫处竟然冒出红彤彤一片,迎面吹来的风还带着一股水果特有的清香味!
叶拴三人撒腿就跑,叶小溪在身后叫唤半天也没有人答理他。三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菜园子门前停下了脚,只见这菜园子的围墙足足一丈多高,三人只能眼馋19 地看着伸出墙头一枝沉甸甸的果枝。
是水蜜桃!粉艳艳熟透裂缝的水蜜桃!
蜜桃由于甜度大,果皮表面还泌出了稠稠的糖汁,就连果枝上也分泌了类似于琥珀状大块透明桃胶!引得不少蜜蜂在枝头嗡嗡!
叶拴撅着屁股趴在菜园子的门缝里往里瞧,可是这门缝闭合的很严,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扑鼻的果香味,惹得他暴跳如雷!
叶拴一口气跑到茅厕,揪住正在清理的叶小溪,大声道:“快!去帮俺打开那园子的门!”
叶小溪不紧不慢地道:“这不归俺管,是你大小哥管着哩,他腰上有钥匙……”
叶拴一把丢开叶小溪,气愤地骂了一句又匆匆跑了回去,只见里正家那兄弟两个正在找石头叠罗汉。最后三个人决定,让个头最小的叶拴踩在最上头,里正家的两个子小在最下面打底。
三个人战战兢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叶拴害怕的腿肚子直打颤,可是他紧紧抠着墙皮终于慢慢地从墙上探出了头……
☆、五十七
叶剪秋等人正在府门口等待三个熊孩子,马友道笑着对叶大山道:“大山,这次看儿子咋样?放心不?”
“好哩很,俺家大小在府里混的人缘不错!那个管家婆子都对俺儿赞不绝口哩。将来好好混,说不定也能当上大管家哩!”
马友道干笑着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他只好转身对叶剪秋小声道:“剪秋,中午带爹娘出去吃么?”
“嗯。老马,你可知道这青阳有什么差不多的馆子么?我去镇里不太多,并不是很熟。”
马友道想了想道:“正巧,就在许大夫医馆附近,有一家春风包子铺,看起来很干净,听说还很实惠,七口人最多叫上十来笼包子,点上一盆蛋花汤,估计就差不多了,你不如带家人到那里吃去。”
叶剪秋点点头。说实话,他也没有下过馆子,马友道的提议听起来不错。
牛氏突然想到什么,对叶剪秋道:“大小啊,俺想去你住的地方瞅瞅,看看你住的地方啥样。”
“没什么,就是一般的屋子。”
牛氏不死心,她可是听二妞说了,大小屋里摆的全是花儿,可好看了!
“娘只是想瞧瞧你的被褥薄不薄,晚上冷不?”
“不冷。”
“窗户不透风吧?”
“不透。”
“那……那你的衣裳够穿吗?”
“够。”
叶大山看不下去了:“大小,你娘关心你,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一起去看看呗!”
叶剪秋刚要推辞,就听到一阵大哭,只见远处三个孩子哇哇哭叫着跑了过来,几个人连忙跑上前一把拉过三个孩子就问情况。原来那叶拴往树上扔砖头想砸果子,结果打到了马蜂窝,这三个孩子都被蜇到了。
看着一脸红肿的叶拴,牛氏心疼地道:“栓子,早晚嘴巴馋会害死你!不就是想吃果子嘛,说一声让你大小哥去摘就是了……”
叶拴恨恨地盯着叶剪秋道:“俺不用他,大小就是个白眼狼!”
“你这臭小子,瞎说啥哩!”
牛氏一把捂住叶拴的嘴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叶剪秋。
“你爬菜园子的墙了?”
听到叶剪秋问话,叶拴梗着脖子扯开牛氏的手骂道:“叶大小,你腰里有钥匙,咋不让俺们进去!那园子满是瓜果!树上的果子都掉了一地!烂了都不让俺们吃,你安的啥心?”
爬上墙头的叶拴惊呆了,连下面焦急呼唤他的两个同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绿色!满满快要溢出来的绿色!
墙头几乎被果实累累茂盛的枝头掩盖,透过枝叶,能看到下面全是绿叶鲜花!
幸亏菜园子上方搭了被绿色全部覆盖的棚架,他看不清也看不懂都有什么植物,只是被眼前的景色晃花了眼。在被风吹动如波涛般的绿叶丛中,数不清的各种鲜艳的花朵迎风开放,无数的蜜蜂,蝴蝶在如同森林般的园子里飞舞穿梭,那些高大的果树上面,竟然有很多颜色各异的罕见鸟类!它们在枝叶间蹦跳欢唱,清鸣婉转的鸟鸣让他恍惚如梦。
叶拴傻了……
直到下面的两个人快撑不住了,叶拴这才抠起墙头一块瓦片丢向果实最多的地方,没想到里面有个超大的马蜂窝,受惊的马蜂“嗡”的一声气势汹汹袭来,吓得叶拴立刻顺着墙溜了下来。
“叶拴你个笨蛋!”
石碾和石碓边跑边骂,叶拴罕见的没有回嘴,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枝叶中间像个倒扣纸糊似的大篓子竟然是马蜂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马蜂窝!
“你看到什么了?”
听到叶剪秋发问,叶拴恨恨地一扭脖子:“那里头全是树!树上全是果!地上也是,还有大马蜂!”
叶剪秋放下心来,对牛氏道:“我们先去看病吧,这几个孩子得抹药水。”
“成成!快走!快走!”
看着众人往车上走,叶剪秋道:“你们且先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牛氏焦急:“还拿啥东西,快给你弟看病去!晚了怕是脑袋都肿成大簸箕了!”
叶大山则不慌不忙地劝道:“急甚!大小这孩子不忍心看到弟弟们哭,指定给咱们拿好东西去了,这几个小子不是要吃果子么!”
一听有果子吃,几个孩子也不哼哼了,牛氏也只好耐心地等待。片刻功夫,叶剪秋就出来了,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大陶罐,身后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头全是水果。叶剪秋摸出几个果子分给被蜇伤的三个孩子,几个孩子不顾脸上的疼痛,开始大啃起来。
石碌赶着车,叶大山坐在车辕上,两个人在前面聊天,而后面的板车上,叶剪秋和妇孺孩子们挤在一起。
看着孩子们手里捧着紫红色顺嘴流汁的大李子,牛氏不禁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开口道。
“这是啥东西呀,是个啥味呀,酸不?”
“李子!”
石碾开口道。他是吃过李子的,村里也有李子树,但是果子又酸又涩,根本没有现在吃的这么大个儿,又这么甜!
“啥是李子呀,俺都没见过,也没吃过。”
牛氏还扭过脸对身边里正的老婆道:“李子是啥好东西呀?”
里正的老婆没好气的道:“李子就是你家洞屋后那棵挂红果儿的小树!”
“那看起来咋不一样?不是李子吧,净哄俺。”
叶剪秋搂着酒坛子坐在板车上,静静地欣赏牛氏精彩的表演。只见这牛氏一脸纠结无奈惆怅,嘴巴张张合合欲说还休,眼神又恨又怨地不停地瞟着对面的叶剪秋。她恼这叶大小看不懂她的脸色,也猜不出她的心事!当叶剪秋终于看到牛氏像屁股上长了痔疮似的坐立不安,眉毛倒竖脸色红红白白的时候,他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些事换种心态或从别的角度去看,倒也不是想像中那样可憎了。他笑转过身,从篓里拿出两个李子分别递给牛氏和里正老婆。
只见里正的老婆将李子擦了擦就放入衣兜里了,而牛氏连擦都没擦立刻开始大啖起来,吸-吮的滋滋有声。
叶剪秋问:“婶,你怎么不吃?”
里正老婆笑道:“俺喜欢闻味,这李子味好闻。”
其实她是给自个儿家的孩子留着。
牛氏很快吃完了一个李子,“噗”的一声扭头将果核吐到了车外,唾沫星子喷了身边里正老婆一脸。里正老婆黑着脸默默地抬起袖子将自己的脸擦干净,心里恨的想扇牛氏几耳光。叶剪秋又掏出桃子分别递给车上的人,三个孩子开始埋头大吃,里正老婆仍是放在自己兜里没动,而牛氏则大口大口咬着甜脆多汁的桃子,满足的不得了。牛氏忽然发现里正老婆一口没吃,不解道:“咦,他婶儿,你咋不吃?”
“俺喜欢闻果子味。”
“真傻,哪有这样的,不吃光闻味,闻几天就烂了!”
看牛氏摇头,里正老婆不屑地道:“俺才不傻,哪像有些人,吃果子吃饱了,一会儿下馆子都没有地方装大鱼大肉了。”
里正老婆心里发牢骚,自打这石碌有求于叶大山后,平常见他们都点头哈腰的这叶大山两口子态度急转直下,不仅端着架子,而且说话也随便了许多。牛氏刚才那个“傻”字随口就说出来了,若换成以前,这里正老婆指定让这叶大山一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井水!
一听这话,牛氏愣了一下,唉呀!就是哩,吃撑了一会儿咋吃饭哪!她放慢了迅速,只是可惜这吃了一半的桃子,她盯着手里的桃子看了半天,最后只好慢慢地又啃了起来。
此时,坐在前面的叶大山忽然回头道:“大小啊,那罐子里装的啥?”
“酒。”
“啥酒啊?”
“李子酒。”
“嘿呀!咱哥俩今天午头要好好喝一场哩!”
叶大山兴奋地拍了一把石碌的肩头,石碌笑道:“是哩,李子泡酒好喝着哩。想当年,俺可是会制米酒的。”
“是哩,米酒也好喝,俺家当年也常做,那时候水多田肥,家家户户都产糥米,一做就是一大缸。”
男人没有那么多心思,一听到有酒喝两个人都很开心,两人高兴地谈论起酒经,从怎么蒸煮,发酵,保温,一直聊到酒优劣的口感。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一坛酒拉近了许多。
很快,车子就来到许大夫的杏庐前,叶剪秋下了车,石碌去找地方拴车,而叶大山则跟着叶剪秋来到医馆。许大夫的医馆是青阳镇面积最大的,有二层楼高,门面八扇左右打开,进门后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只见迎面靠墙的是一排排高大落地,从头到脚满是小抽屉的药柜,旁边还摆放着很多大坛子,存放着药酒和药丸子,屋内的大梁上还悬挂着很多动植物类的药材,密密麻麻不停碰头的药材让人看花了眼。医馆内很多人都在忙碌,室内一角是寻医问诊的百姓正排着队等候,坐诊的大夫正在耐心为患者一一看病。
柜台前的伙计们忙个不停的收钱抓药,而矮胖的许大夫则慢条斯理的拿着精巧的小秤戥在分捡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