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完本——by酱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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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剪秋掏出还温热的野鸡蛋笑了,如果这里再没有人来住,都快成动物园了。
“剪秋哥!”
听到叶小溪急切的叫喊,叶剪秋飞快的跑出来:“什么事?”
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指着房子道:“剪秋哥,快看,房顶上还有琉璃瓦!明晃晃的可真好看!”
叶剪秋抬头看了看,建筑最高的主厅那房脊上不仅有色彩斑斓的琉璃瓦,顶端还有一只扁扁的铜制鎏金大公鸡,正随着风来回摇摆,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的确非常好看!
可惜叶剪秋没有时间去观赏,他道:“是不错,你慢慢看,我还有事。”
“哥,你找到水井了么,俺好渴。”
“等一下,找到了我喊你。”
“好的。”
叶小溪又苦着脸乖乖的坐下。
叶剪秋打扫完前院的几个房子后,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宅,只见这里是一片空荡荡牲口棚和马厩,这里的面积很大,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马棚建的又高又阔,足足可以拴上十几匹马,马棚外是一片空地,周围还留有被风沙掩埋半截稀疏的篱笆,看起来这里以前可能还是个菜园子,沙地上还残留着几片菜叶子苟延残喘。
叶剪秋蹲下来仔细看,原来是几棵还没长开就变老的小油菜,那菜叶子刚离地面就抽苔开花,叶片纤维又粗又老。
他扒了扒厚厚的沙土,还发现了几棵细小的蒜苗,刨开这棵小蒜苗的根部,竟然还结了蒜骨朵!蒜头小的像大拇指肚,紫紫圆圆的,剥开后只有一颗白生生圆溜溜的独蒜,并没有分瓣。
他将脆生生的嫩白蒜放进嘴里嚼,一股辛辣直冲上头,真是辣的要命!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缺水的地方,植物都浓缩成精华了!
他终于在一棵苦楝树下发了一水井,将上面盖着厚厚的木板掀开,一股泥土腥味冲面而来,往下看黑幽幽深不见底,不知道水位到底在哪里。
“剪秋哥!你快来呀!”
“出什么事了?”
叶剪秋飞快地跑出去,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抚摸着花墙赞叹:“剪秋哥,你看这墙上的砖也有琉璃砖,砖上还有花儿呢,可真好看!”
叶剪秋无奈地道:“小溪,你自己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做,我找到水井了,得再找个水桶。”
叶小溪点点头:“你快去吧,俺快渴死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晋伯带着那个木匠老头子也来到了府里,晋伯下马对那老头道:“马友道,府里有些地方需要修缮,你看着做吧!”
“是。”
马友道弯腰对着晋伯作揖。
晋伯将带回来的一些用具和一大包食物从马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看着一灰头土脸的叶剪秋和光洁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个能干的,旁边那个男孩子手脚干净,看起来根本没有动手。
他上前对叶剪秋道:“你叫什么?”
“叶剪秋。”
晋伯掏给叶剪秋一个钱袋子道:“这里面是两吊钱,府里看着少什么,先去备着,过两天我再过来。”
“是。”
叶剪秋小心的提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收了起来,叶小溪则羡慕的看着那个皮袋子,剪秋哥一进门就管了钱,真让人眼气!
晋伯走了之后,马友道上前对他们二位行个礼道:“两位小哥,俺叫马友道,东姑强村的,你们两位叫什么?”
叶剪秋介绍了一下他和叶小溪后,马友道点点头道:“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啦,俺这个孤老头子运气不错,说不定将来就跟着司徒大人养老喽!咱们爷三个都跟着主子好好干,跟着司徒大人兴许会有个好出路。”
“司徒大人是谁呀?”
叶小溪好奇的问道。
马友道一边摆弄他的工具一边道:“这司徒大人叫司徒瑾,是三年前从京都临月城派来的巡检司的主事官,年轻有为,官居九品哪!他手下有二百来号弓马兵,守在青阳镇和螭国的边境,整日抓贼惩奸,是个厉害人物,就连曹县令见了也要让上三分!”
叶小溪高兴的咧开了嘴巴,拉着叶剪秋兴奋地道:“哥!哥!俺真的进了大户人家的门了!”
“抓贼惩奸?这不是捕快的活么?这巡检司倒底是做什么的?”
叶剪秋很好奇。
马友道笑了笑道:“俺也说不好,总之是在青阳镇很厉害就是了。这荚县的捕头杨小迷自从司徒大人来后,闲的没事干,奸商肥盗都不敢乱作了,油水少的可怜,听说整日发牢骚。”
叶剪秋一头雾水,听不懂也就不追问了,反正在他印象里,那巡检司也许就是个公检法司之类的机构罢了,那司徒瑾就是个部门小领导……九品?不是戏里的芝麻官么?
叶剪秋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几根粗圆木,一个大皮袋里面有一大包面饼和粗粮,还有几块黑乎乎的像砖头似的硬肉干和一小包粗盐。
叶小溪看到肉干又想掉眼泪:“俺不要吃皮狙肉,娘不是说有白馍吃么?”
“别急,等有了面粉哥就给你做去。”
叶剪秋对马友道说:“老马,你能先做个水桶么?得打些水来,小溪他渴坏了。”
“成,一会儿就得!”
马友道蹲在地上,开始刨一个小树桩,叶剪秋开始将东西提到厨房,又跑到后院开始整理那个破旧的菜园子。
等马友道将一个简陋的木桶凿成后,天已经快擦黑了,温度又开始降了下来。
叶剪秋又找了一条麻绳子绑在水桶上,将水桶丢到井里,他将水桶在下面晃了半天,终于费力的打出井水,等他将一桶浑浊的要命的水拉了上来后,发现上面还飘着小昆虫。叶小溪渴的要死,趴上去就喝,叶剪秋拉都拉不住。
“再等等吧,水澄清了再喝不迟。”
“等不了啦,快渴死俺了。”
叶小溪又趴在上面喝了一气,这才满意地道:“咱西兔儿村就连这水都喝的艰难,里正将村里唯一的一口井上了盖子,还加了锁,钥匙天天挂在他腰上!村里还定时取水,过了时辰就不准打水了,若是哪家有急事要取水,得给他家送礼才打开。”
“那种地浇水怎么办?”
“村外有条流沙河,有条旧水渠将河水引到田边,浇地全指望它了!若不是浇地,很少有人去那水渠挑水来喝,离村里远不说,水也不好喝,又涩又苦!流沙河里的水里全是黄沙泥,虽然看起来水流也不急,却面善心恶,年年淹死人!”
叶小溪苦着脸道:“听说那流沙河河底有水兽,还吃人!村里很少有人去河边玩,若是胆大的将腿放进水里,说不定就能啃成白骨!”
叶剪秋惊讶道:“河里倒底是什么怪兽,这么厉害!”
“听说是黑虎鱼,黑虎鱼能长上百斤,牙齿又尖又利,能吃好几个人!外地有酒楼出上百两银子要收黑虎鱼,说是好吃的不得了,比龙肉还香!也有胆子大想发财的就找船下水想捞鱼,结果被黑虎鱼咬穿了船底,人也死了,船也没了!所以,现在流沙河上没有一户渔家,再也没人敢冒这个险了!”
叶剪秋摇摇笑道:“怎么全都是听说的啊?你真的见过黑虎鱼么?”
叶小溪摇摇头:“俺虽然没见过,倒是真真的在河面上见过黑虎鱼的鱼脊,鱼背又黑又硬,背上的鱼鳍像一排小尖刀!游起来飞快,水花四溅,可吓人了!”
叶剪秋咂舌:“太可怕了,没事可别去流沙河玩。”
“嗯哪,俺娘也这么交待俺,俺除了从桥上路过了几次,并不敢停留。”
叶剪秋其实心里很好奇,这黑虎鱼倒底是什么物种?莫不是像皮狙兽那样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并不是那么凶险呢?
叶剪秋和马友道将厨房的几个大水缸刷干净,然后又一一将水缸全部倒满。
等干完活后一老一小两个人累的坐在地上喘不过气,马友道翻开晋伯拿来的包袱,掏出几个干饼,递给他和叶小溪,几个人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叶小溪边吃饼子边道:“还真是白面锅盔啊,真有嚼头,味道也香甜!过年的时候,俺娘掺了杂粮糠皮蒸了一锅,俺就吃了薄薄的一层白面!”
叶剪秋问道:“这里一直都这么穷么?”
“是啊!剪秋哥你病的太狠了,原来的事儿果真都不记得了!听说俺出生下的时候家门口还有一条小溪,水里还有鱼虾呢!所以俺娘才给俺起了这个小溪这个名儿,可是没有多久,就没有水了,也没有白馍吃了!娘还说,她出嫁前当小闺女儿的时候,还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呢。”
马友道叹气:“小溪他说的是十多年前,这里还是鱼米之乡,谁会料到有今天……”
“老马,到底怎么回事?这里的天气发生异变了么?”
叶剪秋追问。
马友道摇摇头道:“俺这个老家伙也说不好是怎地,当年这里第一次发生洪水的时候,俺正在县里打木器,听说青阳镇被淹了,俺还不相信呢,没有下暴雨怎么会发引发洪水?”
马友道长叹一口气,将青阳镇发生的奇怪的事情讲了一遍,叶剪秋这才从马友道的口中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八
马友道很善于讲故事,他慢条斯理,娓娓而谈道:“想知道咱们青阳的往事,得先从咱们的村名字说起。比如你们住的西兔儿村,俺的东姑强村。像你们这些小辈,根本不知道原来这西兔儿村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西吐儿村,俺老家的东姑强村为什么叫姑强村。”
叶小溪托着两个腮帮子,惊讶地道:“那是为什么呀?”
叶剪秋也睁大眼睛,好奇地听着马友道讲过去的事情。
马友道盘腿坐在软软的麦秸上,双手枕在脑后,倚着墙壁道:“传说很久以前,有神仙从西吐儿村路过,结果他吃坏了肚子,就吐了……”
叶剪秋不禁“噗”的一声笑了,难道神仙也会食物中毒么?
老马仍安安静静,不紧不慢地道:“据说这位神仙是赤脚大仙,在天上赴琼瑶仙桃宴,结果贪杯贪吃,回来的路上就东吐一口,西吐一口,所以就有了西吐儿村和东吐儿村这个地名。后来因为这两个村子兔子越来越多,山上地里到处是野兔子打的洞,结果又被叫成了东西两个村子为兔儿村。”
哦,原来赤脚大仙是个吃货,他不是食物中毒,而是吃撑了!
“……而俺们东姑强村,则是村里的一位姑奶奶当上了三品的诰命夫人,村里人自豪无比,就起了这个姑强这个地名。但是邻村的人不乐意了,因为他们村里祖上曾经也出过一品的诰命夫人,所以不甘示弱的也叫姑强村,村民们甚至为了起名的事情还打过几次,还出了人命!可这出了两个姑强村怎么办呢?总是不方便!所以当时的青阳镇守大人就按东西的方位来命名,一个叫东姑强,一个叫西姑强,因此,两个村子的村民才算罢休,握手言和了……”
叶剪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姑强村的村民们捍卫荣誉的精神令人佩服,也真是为古人起地名的本事折腰啊!要问起名哪家强,请来异世找东姑强!
马友道又笑着说道:“说起咱们的青阳,更是牛气冲天!青阳镇是青鸾国唯一一个比县城还大的城镇!要问为啥?还不是因为当年的万岁爷?”
“唉呀,原来是皇帝!皇帝爷爷说啥了?”
叶小溪惊叫了一声,双目灼灼地盯着马友道。马友满满意地笑了,看着两个小家伙聚精会神的听他讲故事,马友道来了精神,耐心地道:“想当年,我们青阳镇……”
原来,这个世界叫青鸾国,而他们现在所处的青阳镇是和螭国相接的一个小镇,中间隔着绵延的鹰群山脉,就如同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两国分开。
这鹰群山脉上最显眼的就是三座山顶常年积雪的大山,最高的叫山峰叫鹰头山,两侧的矮点的山分别叫苍头山和白头山。由于三座山峰都是雪顶,组合在一起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头苍鹰。
青阳镇就是螭国和青鸾两国的必经之路,也是咽喉要道。由于青阳镇地理位置优越,而且物产丰富,人们生活富足安康。
十多年前的鹰群山脉还水草丰美,山上有河流,瀑布,温泉,四季鲜花不断。从山脚下往山上走,一年四季能走个轮回。
水果,鲜花,无数的珍禽异草……当时有很多有钱的巨商富贾还在青阳镇建宅子,买铺子,置田地……在春天鲜花开满山头的时候,就连临月城的皇族也来这里避暑游玩,很多文人还在山崖上留下了诗文墨刻。
当年万岁爷来这里游玩,青阳镇守面圣时竟斗胆提出要将青阳镇面积扩大,好开拓商贸,增加税收。万岁爷当时心情不错,就开了金口,说这镇守若是有功夫,就早早起床,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青阳的边界。
没想到那镇守大人回去后立刻组织了上几百号人马,起了个大早,轮流抬着轿子,一口气越过邻县后,仍往前死命的跑!所以这青阳镇的镇守就将相领的两个县全部吞并了!连万岁爷知道后也有些啼笑皆非,他本来以为按照人的脚程,最多走个几十里路,结果他竟用了车轮战术,整整走了几百里!可是皇帝金口玉言,也收不回了,只好默认……
叶剪秋道:“那这么说来,管辖青阳镇的荚县土地面积不是更大了么?”
“没错,荚县是青鸾最大的县城!面积相当于州府。所以后来也有人说,这个主意其实就是曹县令出的……”
叶剪秋啧啧,这曹县令倒是个能人,虽然他是县令,但手里的实权估计要赶上道台了。当初他只不过将镇守推到前面当棋子使而已。如果成了倒是好事,如果不成那镇守的坟头估计草都长三尺高了。
说到这里,一脸沧桑的马友道满脸神往:“那时的青阳镇不仅面积大,而且人口很多,商铺林立,很多异族还来这里做生意,谈买卖,游玩。酒楼驿馆上百座,光是青楼都有几十座之多,银号也有十几家。虽然青阳镇地处边陲,但是当时也夺得了塞外明珠的称号。为了精心侍候皇族来游玩,曹县令还特地建了一处皇家行宫,就在青阳镇郊外那鹰头山的半山腰,那真是极美呀,万亩桃花掩盖,桃林中还有小溪流水……”
叶剪秋不禁有些遗憾,十多年前这青阳镇竟然这么美,可惜他没有机会看到。
马友道说,在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太阳开始整日的剧烈高温,雪顶开始迅速溶化,山顶上的几个大湖泊终于承受不住忽然就泄了口子,涌下滔天的洪水,瞬间将青阳镇和周边的几个村镇淹没。等洪水渐渐退下后,躲过一劫的百姓又迎来了一次大瘟疫,又死了不少人,当时很多村都灭亡了,一个人口都没有留下。
随后比这更惨的事情发生了,河水渐渐开始断流,田地龟裂翻皮,河床上白花花的全是死鱼死虾。树木像被烈日烧焦般,枯干而死,很多鸟儿飞着就掉了下来,死在地上,野兽也纷纷开始往山下跑,人们吓得躲避在家里,大白天也不敢开门,整个村镇都是一股腐臭的气味儿。
等这样的场景过了一年多,太阳才逐渐的恢复了正常,但是温度仍然比以前高了很多,随之而来的就是轮番不停的大风,干旱。
鹰头山就像垂暮的老人,开始渐渐苍老。由于缺水暴晒,山顶没了植被,变成了光秃秃的岩石,就像没有羽毛的鸟头。
随后几年间,从山顶往下放射状的植被开始退缩,动物纷纷往山下跑,植被干枯死亡后,山上的水源也慢慢消失了。
很多人直道可惜,这山上很多古木参天大树,最大的一棵树木围起来约有十丈,伐倒后树桩上整整坐了二十多个人!还曾经编入了荚县县志,列为奇事美谈。
结果在鹰头山在一个风干日燥的天气里,一个惊天的旱天雷干脆点着了山火,所有的大树全都燃烧,大火足足烧了几个月,原本青山绿水的鹰群山脉终于被这场山火彻底烧死。
火烧完后,鹰头山赤裸的山顶再也没有植物萌发。
随后头顶的太阳又起了变化,阳光也越来越毒,山石开始迸裂,山石成粉末状散落,鹰头山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沙化。很快整个鹰头山和周边的群山渐渐的变成了砂砾荒滩,为数不多的野草在沙石下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曾经水草丰美的鹰头山不见了,青阳镇开始谣言四起,有人说鹰头山下有地精,吸了灵气,也有人说鹰头山就是地府之门,伐砍的那棵大树就是地府的入口,也有说那大树也许就是鹰头山的山神,被惹怒了…? ?br /> 村民们人心惶惶纷纷逃离,很多人来到离鹰头山最近的青阳镇,可是青阳根本容不下这数以万计的灾民,于是有更多的灾民又拖家带口跑到其它县镇和绵州府等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