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完本——by酱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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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迷愁眉苦脸。
由于经费有限,他不捞钱也没办法,这再刮地皮就快把阎王爷这位鬼祖宗也给刮出来了,那些身份硬梆梆的他不能动,只能找那些根基不稳的商贾敲打一些,再去乡绅那里再凑巴凑巴就差不多了,农场听说富的流油,也去试试……
要银子这回事嘛,杨小迷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公事他出了力,难道还得出银子?虽然他杨小迷名下的财富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得吓一跳,但是他绝对一文也不会出的。
上头不也是这么干的么?听说皇帝也很为难,连接待外使也要四处筹钱。各地藩王有钱,世家也有钱,但都抓着银袋子不撒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干嘛让我们拿钱?
这些权贵们真不给皇帝面子呀,真是奇葩至及!上面的人没办法,只得找些好欺负的富商敲杠子,有时,甚至卖个官爵来筹钱。
杨小迷陷入深思,这件事说明了一个隐藏很深的问题,那位新帝像是接手了一个空壳烂摊子,因此导致君臣间不信任,相互哭穷,似乎玩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游戏。
莫不是国库空虚?就连司徒瑾三年都没有发足饷银,自己军团都开始种地了!他会为皇帝卖命么,估计玄之又玄!百姓们更不在乎这是不是赵家天下,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有口饭吃。
一个没有信任一盘散沙的国家,没有上下承担共识的自觉,势必会同归于尽……国难若是当头,那些斗富装穷的肉食者定会躲的远远的,而真正挺身而出的,倒是那些引车卖浆之流!
皇帝会不知道这个情况么?为什么他不治理?国家民族大义的金字招牌哪去了?权贵们不放血,贵为天子也没有办法,难道是……架空?
赵姓皇族不是有异能么?为什么不大杀特杀,以儆效尤!棍杖乱飞,炮烙挑筋,挖眼割肠,定能抄出无数财富!
——鸣岐!一定是他在背后下盘大棋!
正在胡思乱想的杨小迷突然心中一惊,这件事得抓紧回禀螭国!
夜色又一次来临,牢里的犯人竟然还能打开牢门互相串门聊天,甚至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实在是……让人无语。
囚犯也分三六九等,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叶剪秋静静的躺在小床上,看着小窗外透过的月光,今晚好像是个没有浓雾的夜晚,实在难得,只是无法出去看月亮了。这里秋天的夜晚,是非常迷人的,由于空气没有污染,星辰显得格外灿烂夺目,满天洒满了钻石般显耀的群星。
我在这里看月亮,你也在临月城看月亮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好像,这句话被他打翻了呢……
奈何人间月,缥缈送情郎,鹞鹰传尺素,纸短情义长。从千里之外临月带来的那封唯一书信,他一直贴身存放,信纸上落笔生香的字体有种鹤舞端鹅的风骨,尤如提毫之人一般英朗狂放。
真没有想到,自己坚持下来了,祸兮福所依,看来,更幸福的日子在等着我们……
突然,牢内灯光静静的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
有人惊讶:“怎么回事?”
人们纷纷走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叶剪秋后背疼,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听着动静。
他只听见几声惊叫,瞬间就没了声息。
牢中安静的像一潭死水,诡异中透露着神秘。
叶剪秋的心跳的很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既兴奋而又紧张。
当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后,叶剪秋简直要惊叫出来,司徒瑾!
不对!司徒瑾没有这个黑衣人这么瘦,气质也没有他那冷,更不会像他那样装扮的古怪!
只见床边站的黑衣人头上戴一个长长的黑纱纬帽,身上穿的黑袍将全身包裹严密,如同月夜中从城堡中降临的吸血鬼公爵。
“你是谁?”
“跟我走吧。”
声音沙嗓而又阴冷,但是有种莫明奇妙的熟悉感。
叶剪秋伸出了手:“我后背受了伤。”
黑衣人没有说话,很轻巧的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一掌朝他后背轻轻一击。
“好了。”
果然,后背虽然麻痒,但是热流阵阵。一抬胳膊一扭头轻巧自如,那种“落枕”般的僵硬痛感竟然消失了。
“多谢!”
“只是经脉堵塞,寒气侵袭罢了。”
“请问阁下要带我去哪儿?”
“最美的地方。”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踏过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人,坦然走出了牢门,叶剪秋暗暗打量对方,那黑衣人大步稳稳前行,尤如漫步在风景秀美的海滩,微风掀动黑纱帘,隐隐金光一闪而过。
还没等叶剪秋回神,黑衣人一把抱起他纵身跃上了天空!
好像飞机起飞时的一阵眩晕失重,等叶剪秋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离月亮竟如此之近!星辰仿佛也触手可及!
他大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他已经在上千米的高空了,下面的房屋和点点灯火像微缩模型,如同飞机离开机场正往高处渐渐爬升。
夜风很大,吹的两个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寒风刺骨,叶剪秋不禁往热源地方缩了缩。
黑衣人有些奇怪,这个人竟然一点都不怕。
“你不害怕?”
“不怕,你还没有飞到云层上面。”
“今晚没有云雾。”
“哦。”
就这样?
就这样!
两人无言,互猜心事。
终于,叶剪秋道:“你叫什么名字?”
“鸣岐。”
叶剪秋心里嘀咕,鸣岐,一听就不是正式的大名,真没有诚意。
“你的名字。”
“罗宾汉。”
“……”
赵淳挑了一下嘴角,不是叫叶剪秋么?没有诚意。
不知道在空中飞了多久,当他们飞到一处狂风大作的地方后,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风沙狂舞,两个人在空中如同风筝般摇摇摆摆。叶剪秋被风沙迷的睁不开眼睛,他大声吼:“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说最美的地方吗?”
“我们还没到,这是鹰头山顶最高处。”
“还有多久?”
“马上。”
被风掀起的黑纱帘,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脸。
这个鸟人……
整张脸完全被鲜红的细羽覆盖,眼睛如黄金般闪烁,鼻子比送信的那只鹞鹰还尖,嘴巴倒还是人的嘴巴,只是薄了些。
“看够了?”
“嗯。”
“不怕?”
“你很酷。”
感到鸣岐的胸膛一阵闷笑般的抖动,叶剪秋不禁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你别笑了,千万别把我摔下来,会死人的,我可没有翅膀。”
叶剪秋觉得疑惑,“酷”这个字可是异空舶来品,对方却好像听懂了!
☆、九十二
积玉堆琼,山巅横卧,似矫健玉飞龙。巍峨奇美,直入上苍穹。
当大气磅礴的座座巨大雪峰突然在极近的距离撞入视野时,不仅令人目瞪口呆,心灵也会被这壮观的雪山击中,陷入心慌意乱的激动之中。
这里没有朔风怒号、大雪纷飞的苦寒景象,只有寒峻、清凉的雪岭,给人一种坦荡皎洁、正气凛然的雄伟感。当你静静地与雪山对视,不能抑制这份震撼,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雪山的面容。
由于没有云雾遮掩,月光下视线很清晰,远处蜿蜒起伏的群山被积雪覆盖,云霄冰晶的山顶直入苍穹,座座奇秀多姿的山峰似隐似现,巍峨壮观。
皎洁的月光下,雪顶泛出耀眼的银光,如同一幅雄浑而圣洁的画卷,史诗般壮美。
山顶的寒风凛冽而刺骨,但空气清凉干净,叶剪秋站在半山腰天然露台上,手扶冰雪包裹的栏杆,伸着脖子贪婪的呼吸,要将自己在狱中的狼狈34 鸣岐黑衣翩翩在前面带路,走进山洞入口。
进入被冰雪封盖的洞口后,渐入佳境,两侧石壁上苔藓成斑,头顶藤萝掩映,其中露出一条石路小径。
这是一条被绿叶遮挡蜿蜒向下的石头路,越往下走,地势越开阔,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刚刚被雪山震撼过的心情,又被眼前的美景刷新。
真没有想到,在深山腹地,竟隐藏着桃花源。
只见眼前一片绿色葱茏,灼灼奇花遍地开放,一条潺潺清清水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听着耳边淙淙流水声,再往前走,突然平坦宽豁,周围种植数百根猗猗翠竹,竹林中有白石为栏的小拱桥。
桥头有一小亭,被大叶芭蕉簇拥,上方洞壁渗出一天然细瀑,倾泄在八角亭顶琉璃瓦上,如细雨般的水滴从半边亭顶飞溅而起,又窸窸窣窣又落入亭下芭蕉叶怀中。亭下是莲藕菱实的水池,彩色锦鲤成群嬉戏其中,再穿过小亭再往走,就是一片如鲜红如晚霞般的梅花林。
踏过柔软如红色地毯般的花瓣小路,落花如雪拂了一身,梅林被若隐若现的白色烟雾笼罩,宛如梦境。
穿过残红铺满的梅间小路,迎面而来的是花林地表中冒着乳白色热气的大型温泉池,花瓣落入泉水,被泊泊喷涌的泉水冒着热气吹散到池壁,形成一圈红色花带……
他用心的打量这个被梅林包裹的温泉,这是一个大约五丈左右大圆形水池子,周围天然形成的石阶层层向下延伸到水里,由于被温水常年洗涤,形成色彩斑斓泉华台。
泉华台是一种特殊的自然景观,是溶有钙化物和其他矿物质的地下水、地底温泉和地下蒸汽在泉池边的淀积物,夜以继日涌溢的泉水,在特殊的地理条件下,筑成了大自然的华丽祭坛。
温泉的出口就在水池中央。
清澈透明的泉水从地下的泉眼中涌出,水柱喷出约半米高,哗哗作响中带有串串气泡,向上升腾,然后撒落,激起细小的浪花。乳白色的水在石壁上留下了一层结晶体,晶莹剔透,犹如雪凝冰裹。
据说在冰斗悬川,峡谷断层内会有温泉密布,而且规模宏大,看起来这里不止一处温泉,也可能这里离火山口并不远。
温泉涌动,人影在白色雾气中时隐时现,犹如仙境。
“你在这里洗漱后,八角亭上见。”
说完,鸣岐就离开了。
看着池边早已备好的衣物,叶剪秋毫不犹豫地脱衣洗澡。
跳下滚热的温泉水,四肢百骸无一不开,他一头扎进水里,足足憋气十秒,才喘着粗气露出湿漉漉脑袋,用力抹了把脸后,才算长长的松口气,懒懒地倚在后面光滑的石壁上喘息。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真的重新又活过来了!
等他洗完换上一身素白色的长衫,将头发用条素锦系好后,一身清爽的穿过梅林向小亭处走去。
叶剪秋并不急,他一边走一边观察,不停的驻足,不停的赞叹。石子铺成的蜿蜿曲曲小径两侧,到处是珍奇花草,一树盛开极致的鲜花上还有安静的蝴蝶停留,用手一触,竟慢悠悠的飞了起来。
树梢上有鸟类栖息,安静地缩在玲珑精致的小窝里,可爱的小鸟不为从身边经过的人所动,仍然睡得香甜。
这里如同一个大型温室植物园,许多珍奇的物种闻所未闻。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钻出两片绿油油肥厚叶片中开了一朵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的巨型花,花瓣红白斑点相间呈豹纹马蹄状,中间坚起的圆柱形花蕊如炮弹直直伸向天空,花底散落一层厚厚的白色花粉,随手就能捧出一捧香气扑鼻的粉粉白白。
还有状似黄豆芽般弯腰的植物,只在地表露出了粗粗的一截茎部,墨绿呈半弧形,没有任何枝叶露在地表,头尾均在土壤里,看来这种植物一发芽就钻到土里去了。曾经听说过非洲有一种特殊的甜瓜,开花结果均在土里进行,而且需要嗅觉灵敏的动物找到它后从深深的土里刨出来,吃掉消化后才能再一次繁衍……植物和动物唇齿相依,如果这种动物灭绝,那么这种植物也会跟着消亡。
看来,眼前这种植物和那种甜瓜有异曲同工之处。
楠木柱,沉香梁,斜倚亭边美人靠小坐,天光云影水间,锦鲤遨游,荷莲轻荡。
鸣岐已经在别的温泉池洗漱过,懒懒的斜倚着身后的红木柱子喂鱼,他换了身飘逸宽松的雪白长袍,宽大的袍袖和下摆迤逦地铺了一地。
他脖子很修长,身材很高大,一条长腿悠闲的支在栏杆上,另一条长腿随意地蹬着石鼓凳。尤其是满头红发,如一条锦缎般直垂脚底,远远看去如同跳动的火苗。
他慢悠悠地撒下一把鱼食,鱼儿蜂拥而至,扑溅着水花争夺鱼食……
鸣岐自言自语:“饿坏了吧,自己就不会吃水草么?”
叶剪秋惊讶地趴在栏杆上,贪婪的看着河水里的鱼虾和莲藕,水流清澈见底,河水下那颗颗精美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水底是一丛丛柔软如长发般摇曳的水草。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一枝沉甸甸挂着鲜红果子的树枝伸到自己面前,轻轻摘下一个。
甜脆多汁,微微略酸,果香纯正,果肉发绿如水晶般透明,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新品种,果实小巧可爱,外皮鲜红,倒是可以和农场的苹果来个嫁接。
“为什么这里没有太阳,植物也能长这么好?而且我也看到了树上的小鸟和栖息在花朵上的蝴蝶。”
鸣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利爪般的手向上面指了指,叶剪秋抬头,只见几十米的高的石洞上方有很多闪烁的明珠,发出幽幽的光线,因为这些明珠的照耀,水流,养分,和适宜的温度使得这些植物才得以生存。
小亭内有石桌石凳,桌上摆了一把古琴,一幅残棋,一瓶梅花,香炉,茶炉,茶俱,无一不精致。
亭顶不停洒落下的水滴细细沙沙,有种隔窗听雨,老友常谈之感。
叶剪秋找到一个鼓凳坐下:“我们见过的。”
他一边抚摸着桌上的古琴,一边道。
鸣岐扭过来脸,一双金色刺目的眸子简直不敢直视——毫不怀疑,这双眼睛凌厉的可以杀人。
叶剪秋扭头避开对方的眼神又道:“你是送我黑虎鱼的那位大哥,我们是同类。”
鸣岐没有理会,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这里是螭国,我们在螭国的苍澜山。”
“青鸾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很危险?”
“没错,你我都有异能在身,会有杀身之祸。”
“像我们这样的人,你知道有几个?”
“具体人数不详。只是你,太过高调,已经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早就知道无论自己有多么小心,最终还是为被人发现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也许躲在这里倒很安全,只是他却没有了自由,这很矛盾。
鸣岐站起身来到桌前,坐下后静静地在鎏金缕花的香炉中焚了一根安神香。
当他闭目凝神片刻后,取一旁温着的红泥小炉,提倒入水,一条银色水龙冲泄而下,不溅一滴。他轻轻拿起茶夹将两只冒着热气的、洁白如玉的茶碗慢慢在水中浸烫。烫杯结束后,用茶匙拨出花茶投杯,将落英缤纷的茶冲泡在两只碧玉杯中。
春潮带雨晚来急,冲泡茶时也讲究高冲水。
只见热水从壶中直泄而下,注入杯中,杯中的花茶随水浪上下翻滚,恰似春潮带雨晚来急。茶是特级的茉莉花茶,香花绿叶相扶持,极富诗意,令人心醉。
他将茶碗盖上后开始屏神静气的耐心等待,等待时间让茶水化育甘露美。
闷茶结束,他用大拇指与中指将茶碗盖好相夹,轻摇几下后,这才将一盏香茗才送上来客……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间似乎有一种无声而清悠的背景音乐响起,是一种绝佳的视觉享受,虚静恬淡,天人合一。
叶剪秋接过茶杯,却并没有入口,只是静静地欣赏对方那无以伦比的品茶仪态。
杯里清香浮清趣,先闻圣妙香。
只见他左手端起杯托,右手轻轻地将杯盖揭开一条缝,从缝隙中轻嗅其香。最后左手托杯,右手将杯盖的前沿下压,后沿翘起,从开缝中品茶,小口喝入茶汤……
叶剪秋赞叹地回过神,俗话说富贵三代知吃穿,五代方知文章,五代之后才出真正的贵族,而对方那种无法言喻的高贵和优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叶剪秋学着对方的动作,将杯盖前沿下压轻尝一口。
他不太懂茶,但口感微苦回甘,韵味悠长。对方是行家,总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