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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剪秋完本——by酱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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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去找叶大山,总能看到这个老头子抓着两只太极球在手里哗啦啦的转来转去,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叶婉珍想想都要吐!
叶婉珍立刻跳下床,冲到布帘后对叶大山表明态度,她死也不会同意!
叶大山和牛氏拉着她开始痛哭:“唉呀二妞呀,咱家就数你最懂事孝顺,大妞指望不上,你大哥又是个白眼狼,若连你也不管爹娘,咱全家就活不下去了呀!你爷爷都九十多了,大病小病不断,还得给他抓药,这些天他又病了,念叨着想吃牛肉哩!还有你弟弟在当小学徒,每天都挨打受气!俺可怜的栓娃子啊……”
叶大山抡起拳头猛砸着自己的脑袋哀叹:“是爹没本事,都怪爹没本事!害得儿女跟着也受苦,爹娘也没有办法啊……爹咋不想让你嫁个好人家呀,可是咱家现在穷成这样,哪有好婆家找上门呀!”
叶婉珍愣住了,他们当初卖叶大小时,是不是也同样上演了这一出戏?
待价而沽啊,待价而沽!农场那帮人说的没错,她正风光的时候,爹娘对她惟命是从,希望她嫁给富豪乡绅,但她现在贬值了,爹娘想把她“贱卖”了!
第二天,家里一切如常。
叶婉珍照常做工回家,她进门刚叫了一声娘,就看到牛氏坐在桌子边僵住了似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叶婉珍随口说了一句:“娘,我累,有饭么?”
牛氏只低低的唔了一声。
叶婉珍转过身立刻脸就沉了下来,她清楚的看到牛氏手里紧紧攥住一块桂花糕,由于突然见到闺女进门,牛氏吓得往嘴巴里直塞,她吃的又快又慌,有些发噎,连嘴都不敢张开。
桂花糕,家里哪来的钱买这个?
屋里很小,她很快就找到藏在床底下的用红布包着的一箱箱聘礼……牛氏发现事情败露,哭着去搂闺女解释,被叶婉珍狠狠推开!
牛氏一拨拉头发,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捏着脚脖子大哭:“二妞呀,没法子呀,那掌柜的知道了你的事,他说若是你不依,定会将你送到大牢去呀!俺也没办法呀!”
叶大山也吓得跑了进来,紧张的对叶婉珍道:“二妞呀,就依了爹吧,你忍心看着爹连饭都吃不上吗?若不是应了这门亲事,咱这一家子又得进牢,俺给你跪下还不成吗?”
没有理会屋里的哭闹声,叶婉珍立刻冲出门外,抬头望天不停的冷笑,呵呵,叶婉珍哪叶婉珍,看你教的两个好徒弟!
脑子终于不笨了,还学会用计了!那掌柜怎么会得知自己是逃犯?还不是爹娘用最狠的一招来威胁她吗?
叶婉珍心里痛苦滋味简直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
她一个弱小女子,冒着入狱的危险救了自己的爹娘,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承认,自己是算计过很多人,但是唯独没有算计过爹娘!
这真的是曾经对她万千宠爱的双亲吗?
爹娘总是交待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脸,不要干重活,总是将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她吃,甚至对她俯首贴耳,言听计从……难道是在养一只金丝雀,想等着买主卖高价吗?
叶婉珍毫不怀疑,不管她将来过的好或坏,爹娘也会像对待叶剪秋那样轮番来压榨她!
呵呵,她总是认为爹娘性格即使有些毛病,但那终究是父母,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可是如今,她迷惘了……
叶婉珍呆呆的坐在床板上,她终于体会到了和叶剪秋一样的愤怒和失望……看着窗外夜色中一只黑色的大鸟扑楞一声飞过树梢,那一闪而过的黑影远去后,她终于泪如雨下。

☆、一百零八
寅时,青阳镇。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一团明亮的火焰在白色的浓雾中闪烁,如同跳动的火把般格外引人注目。
系了一件油布长围裙的石头走出门,伸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呵欠,揉了揉眼睛走到垒在门口的大灶前。他拿起竖在门口的铁锹,弯腰铲了一些掺了湿泥土碳石放进火中,又拿起火铳子捅了捅碳泥团子,灶台内顿时火星四溅,随着火势渐渐旺涨,灶上的大陶罐很快沸滚了起来,一股浓浓的肉汤香味弥漫在雾气中。
石头将陶罐上密封的厚笼布紧了又紧,五哥说,不能漏气,漏气就跑味儿了。
此时,从屋内传来婴儿的哼哼声,石头笑了。他走到小屋内,掀起一层布帘,对坐在床上正在奶孩子的大妞道:“娃儿又闹啦?”
大妞抱着儿子幸福地笑道:“嗯哪,好像睡颠倒了,白天总是睡,到了晚上就睁着眼睛玩。”
石头凑上前,用手指点了点儿子胖乎乎脸蛋:“真能吃,吸的呱叽呱叽响。”
“嗯哪,奶水足,养的像个小胖猪崽子似的。”
小两口看着怀里圆滚滚的小家伙乐,石头道:“真乖!真好看!眉毛粗像俺,脸蛋小像你,将来多生几个,最好再给俺再生个丫头。”
“孩子太多怕是养不起。”
“咋会养不起,锅里多舀几瓢水就是,孩子多了家里喜庆,一群孩子打打闹闹的多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妞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大妞心酸地道:“爹娘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二妞又被官府贴了悬赏捉拿告示……真是,怎会这样……”
看大妞伤心,石头伸出大手抚着她的头顶安慰:“娘说你不能生气,若是生气就没有奶水喂孩子了,等今日收了摊,俺再去其它乡县找找。”
“嗯哪。”
“别担心,俺定会找到他们的。”
“石头,辛苦你了。”
“跟俺还瞎客气啥。好啦,不说了不高兴的事了,俺得出摊子,过一会儿就该有客人上门了,咱还得抓紧时间挣钱。这家铺子是五哥给咱买的,得把钱还给人家。咱们再好好干上一两年,这铺子的钱就还清了,到那时,就真正属于咱家的铺子了。”
“是哩,白得个铺子连觉都睡不安稳。对了,大哥回来了吗?”
“没呢,俺昨天去农场送羊肉包子,五哥说大哥还没来。”
大妞无奈:“大哥好像真的生那巡检史大人的气了,一走就没有回音。”
“放心吧!”
石头一边将桌子和板凳往外搬,一边和大妞搭话:“哥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早晚得来,到时候,只怕那巡检史大人会罚他。”
大妞紧张的撩开布帘,冲着正在门口摆小板凳石头道:“那他会怎么罚大哥?”
“若是他转手要卖了大哥最好,这次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大哥重新买回来,不让他在什么司徒府受气,让他回家,回咱家!”
“成!”
石头搬桌子的手停了下来,显得心事重重。
他不敢告诉大妞,前些日子食客在吃饭的时候,闲言碎语中他听到了一件非常震惊的消息。
那个司徒府的老娘,竟然将那个良辰公子抬成了男妾!
原因就是,那老夫人从临月城一路奔波了两个多月才来到青阳,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几乎病了一路,到了府中后,老夫人又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病中的老夫人唤来媳妇乔氏,亲口嘱咐要将叶管事立成男妾,老夫人是怕自己万一有个好歹,这儿子的立妾的事就耽搁了。
老夫人虽然一番好心,可是府里没有叶管事咋办?
众人为难之际,良辰公子就出现了,他竟然大着胆子穿着青衣净衫,素面朝天的去拜见老夫人,并且说他就是叶管事。据说那良辰公子可是一身好戏骨,台上会演,台下更会演,那言行举止和模仿的叶管事无一不像。
但是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点破,其中也包括司徒瑾。大家都担心老夫人万一知道实情,气极攻心之下过世可怎么办?哪有主子成了亲,下人敢吃醋捏酸的抛下主子一走了之的?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到这里,食客们议论纷纷,有人问道最后如何了?
好事者道,那老夫人看见良辰公子长相清秀可人,心中实在欢喜,拉着他手不停的夸奖是如何的清水出芙蓉,是如何的侍候主子尽心。不仅给了他自己最珍爱玉镯,还封了个大红包!
就这样,良辰公子就将戏一直演了下去,最后终于被写了契书。
众人唏嘘——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想到这里,石头无奈的叹气,老天爷可真是会造化弄人!
此时,一阵马铃声在雾中响起,随着大马灯的光亮在雾中一闪一闪,马车就停在了自家店门口,石头不禁暗道,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了。
石家肉汤店量足味道好,在附近小有名气,每天隔壁卖豆腐花的商铺才卖半锅,他这边就早早收摊了。
生意越好,铺子就显小,屋里屋外坐不下客人,每天晚上收摊,光是桌子板凳就摞半屋子,他们小两口就住在铺子里。爹娘没有地方住,只好租了个小房子在外面,每天卯时就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石头看了看大锅,这肉汤还得煮一会儿,这会还不烂哩,客人只怕要等等了。
此时,从雾中低头走来一个人,个头矮小,衣着破烂,头上戴个大皮帽压的很低,好像个叫花子。
石头奇怪,这客人衣着如此窘迫,却能坐大马车?
还没等他招呼客人,客人就径直进了屋,石头连忙在他身后追了上来。
“客官,客官,咱坐外头吧,屋内有孩子哭闹,怕是影响胃口。”
“大妞呢?”
石头愣住了,怎么会是二妞的声音?
坐在床上的大妞立刻掀起了布帘,惊声道:“是二妞?”
“嗯。”
叶婉珍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摘掉了帽子,露出憔悴的面容。
她穿着叶大山的旧衣服,化成乞儿的样子连夜从霸州府跑了过来,从那不争气的爹娘嘴里她终于打听到,明天就是那恶掌柜上门“娶亲”日子。如果她不跑,就真的掉入火坑了。
石头跑到大妞身边,眼神警惕的盯着叶婉珍,生怕她又想要出什么妖蛾子。这个小姨子,心眼狠,话语毒,即使她不动手,光是说个气话就能让大妞伤心好几天!
叶婉珍怔怔的坐在床边,看着大妞怀里的孩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是个儿子?”
“嗯哪。”
二妞看起来脸色不善。大妞心里有些发怵,不由得抱着孩子往床里挪了挪。
叶婉珍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争来争去一无所有,而这个大妞却慢慢的什么都有了,夫家疼,孩子可爱,又有了一家自己的店。
看叶婉珍沉默,大妞开了口:“二妞,咱爹娘和爷爷他们呢?你咋这会儿跑来啦,官府贴了告示要拿你。”
“我知道。”
“那你还……”
“你别管。”
叶婉珍低头坐在床边。
她在霸州府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教针线活,那家的老夫人对她说过,有个关系不错的贵夫人看上了她的针线活,想让她去那家人教习,而且出的工价银子不少,叶婉珍连忙打听,结果对方说那位夫人住青阳。
她一听立刻拒绝了。
后来那位老夫人又无意中提了一次,说是相中她针线活的是青阳镇巡检史大人的正妻乔氏,若是她想去做工,价格比这里高一倍。
叶婉珍立刻明白,这是个圈套。
叶婉珍苦笑,也许她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而自己还觉得隐藏的神不知鬼不觉。太傻了,真是太傻了,在有些人面前,永远不能心存侥幸。
叶婉珍的心很累,她不想再针对什么人做什么事,但是叶剪秋是个例外。
因为,他和鸣岐先生在一起。
叶剪秋是她唯一能靠近鸣岐先生的机会,也是她甘愿飞蛾扑火的理由。
叶婉珍痛苦的闭上眼睛,无论自己将来如何下地狱,她都要试一试。叶剪秋,你尽管来恨我吧!
——这是叶婉珍第一次准备做坏事前,心里有了内疚。
想到这里,叶婉珍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道:“我要走了,你们去霸州接爹和娘吧,若是迟了,怕是连霸州的大牢他们也要坐上一坐了,罪名就是诈婚。”
看着叶婉珍要走,大妞慌忙抱着孩子要下床:“二妞,你要去哪?小心被抓!”
叶婉珍没有回头,她只说了一个霸州的地址后,就消失在了浓雾中。
马车渐渐远去,只留下石头和抱着孩子的大妞看着马灯在雾中消失。
…………………………
青阳的傍晚,仍然是那么美,红色的云霞又遮了满天。
叶婉珍吸了口气,大步来到司徒府,她用力敲开了大门,对只开条缝的门房道:“这位大哥,劳烦你通报一下,小女子叶婉珍求见大太太。”
熟悉的马友道不见了,门房新换了位陌生的黑脸壮汉,他从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冷冷的道:“太太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没有凭贴就滚一边去。”
叶婉珍拿出一条绣花手绢,对门房道:“大哥,这手绢交给太太,她会立刻见我,劳烦了。”
说完,叶婉珍将手绢还有十个大钱送到门房手中。
门房将钱放进钱袋,拿起手绢道:“你且等着。”
“是。”
“呯”的一声,新刷的朱漆大门又重重关上了。
叶婉珍老老实实的等,果然,一会大门又开了,门房换了个笑脸,将大门洞开:“姑娘,太太有请。”
——世态炎凉。
叶婉珍慢慢地随着引路的丫环来到后宅,一路上,她见到很多陌生冷漠的面孔,感觉到府中也多了几分严肃的气氛。
叶婉珍不禁回头看向叶剪秋曾经住的那间小屋,心里一阵抽搐。
她狠下心一咬牙,大步前行。
乔玉英拿着手里的白色丝绢手帕正细细端详,这女子绣工的确不错,针针细密,丝丝入扣,尤其是这朵剪秋箩花,细丝如羽,色彩纷呈,如同活了般生动。
“小女子叶婉珍见过太太。”
叶婉珍进门行礼。
乔玉英端坐在罗汉榻上,将手绢放下后道:“坐吧。”
“是。”
曾嬷嬷搬过来一把椅子,叶婉珍道了谢,轻轻的坐了下来。
“叶婉珍,你身负重案,却主动上门见我,可有什么要紧事?”
“是的,小女子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太太。”
“哦?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急切?”
“太太,请您务必将左右屏退。”
乔玉英皱眉,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
一屋子的丫环和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曾嬷嬷将大门紧紧合上。
等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乔玉英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叶婉珍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乔玉英不耐烦:“有什么事就直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不是的,太太,小女子、小女子是为那死去的大哥而哭。”
说完,叶婉珍抬起袖子擦了擦通红的双眼。
“叶剪秋?他不是抛下对他一往情深的大人,到外面逍遥去了吗,莫不是出了什么意思?2 “大胆!”
乔玉英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莫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若是你有一句假话,定扎烂你的嘴!”
叶婉珍扑嗵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哭泣道:“太太,小女子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用不着发毒誓,若你敢骗我,我定会让你死无全尸!快说!”
“是!我那大哥原名叫叶大小,生来体弱多病,为人木讷不爱说话,且长相丑陋。自打有一天,在病中昏迷多日大哥突然从梦中醒来,不仅能下地行走自如,且说话也言语清晰,但语句古怪,有些话我和爹娘都听不明白。本来爹已经准备好后事,见大哥恢复如常就欣喜万分,不顾其它。但没想到大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让父母把他卖掉,而且擅自改名为叶剪秋。”
“然后?”
“然后,他就被卖到了贵府。自从他成了府中的下人后,不仅不喜与家人亲近,更是性格与往常大为不同,妹妹我来看过他几次,均冷淡相待。婉珍无意中发现,为何大哥总是能变幻出很多花草,而且花草大多很珍奇,有些珍奇品种在这个世间根本看不到。开始婉珍只是觉得大哥有福,可能在梦中得到神仙点化,成了花妖,可是后来,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继续。”
“是,大哥他如果是花妖,那也是我家有血缘之亲的大哥,无论如何,也不会排斥对父母的亲近。可是他却家人厌恶至极,而且他说话做事,都很奇怪。比如说,他写的字,字体格式也与平常书写习惯不同,还有,我问他手腕上的银链子是从何而来,他说是姑姑所赐,其实我家姑姑在大哥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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