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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剪秋完本——by酱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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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俺定会送到。”
看众人站起身纷纷离开,叶婉珍吸了吸鼻子道:“小温你等一下。”
温奕又坐了下来,空荡荡的会议室内二人默默相对。
此时,夜深露重,惨白色的月光无声无息的从窗户射进地面。
黄卷伴青灯,纤纤影在旁。清风伴胧月,默然不相依。
此情此景,再也无关风月。
只见叶婉珍深忖良久,终于长长的叹口气道:“紫墨,我知道你心思缜密,所以有件重要的事我需与你商议一下,那陷马坑内的尸体虽然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我怀疑……”
温奕默默地将一张纸条递给叶婉珍,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吕超未死。
叶婉珍震惊的道:“紫墨,你也猜到了?”
温奕点了点头,只见他又递来一张纸条:鼠打洞,沙坑陷。
叶婉珍叹息:“没错,我们下洞查看时,只见沙坑塌陷,尸体都被掩埋。定是有鼠兽从地下挖洞使得地基松动,使得那吕超趁机从地下溜走。但令我最怀疑的是那把竹笛,那把笛子虽是竹制最惧火烧,但是它顶端有半寸长的琥珀色的玉口,即使竹身烧毁,玉石仍在,可是我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块玉,只找到那把宝刀和一堆烂甲,难道是他金蝉脱壳之计?”
温奕颌首,只见他又递来一纸条:吕贼若负伤而逃,定会挟私寻仇。
“那该如何是好,五哥若是与他狭路相逢,定会吃亏。”
只见温奕写道:先寻秋,后救母,无妨。
会议室内的灯光又亮了一夜,一人低头写,一人细语说。
鸾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

☆、一百三十七
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
穷通无定准,变换总由天。
一股一股的旋风卷起黄沙,像平地冒起的烟雾,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连一棵树木都没有的荒漠,广阔的让人感到疲倦,似乎有一种永远走不出去的孤独。
荒原上一匹孤马孑孓而行,残阳中那马背上的汉子蓬头垢面,憔悴不堪,衣裳沾满了沙尘,浓浓的头发胡须都被拧成了缕缕麻绳。
此时,突然马嘶叫,惊抬蹄,一股浓重的膻腥之风袭来,那汉子感到后背一沉,只见双肩竟搭着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感觉到脑后传来呼哧呼哧粗重的呼吸,他立刻弯腰趴下,缩头一躲,用力将身上的重物甩出!
说时迟那时快,汉子立刻举起斧头砍向扑过来一只灰毛兽人,瞬间那兽人被切破了喉管,溅血扑倒在地!此时,又有几只人面狼身的兽人嘶吼着扑向马臀,马受惊不停的在地上颠簸躲闪,那汉子怒喝着从马背上跳下挥起斧头,很快,这几只兽人就被砍得稀烂倒地而亡。
“五十九。”
看着被鲜血染晕的黄沙和兽人的尸体,他默默的记下这一路被他杀死兽人的数量。
那汉子知道,其实这些兽人并没有什么威胁,正是因为他们成为兽人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学会真正的捕猎。
他最担心的倒是神出鬼没的孤狼和狼群,它们才是真正的荒原杀手。在荒原中成长起来的野狼阴险,狡诈,贪婪,耐饥耐寒,极善长途奔跑和跟踪,嗅觉灵敏又机警,遇到猎物穷追不舍,有时还会召唤同伴团队作战!
那汉子摇了摇头,拿着淋着鲜血的斧头走向一处干净的沙丘,弯下腰抓起两把沙土将斧头擦了擦,又别在腰间上马继续前行。
当他终于穿过了人烟稀少的荒原后,渐渐接近繁华的城镇。
随着路越走越宽,行人越来越多,只见那些百姓们正匆忙朝着京都临月城方向奔逃。
寒风中有人用被单子大帽子遮头盖脸,即使如此,也能看到有人脸上偶露兽形的特征,更有那些胆大的半人半兽的异化者,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群里,那是几只威风凛凛的虎形兽人,旁人见到,纷纷躲避,留下通道任由它们通过。
其实隐藏在民间异化的百姓数量之多,已超出人们想像。
人们从最开始的惊恐万分也变得慢慢接受起来,因为他们身边的邻居和朋友,甚至亲人都多多少少有异化者。但也有人不能接受,见到兽人就要想尽办法烧死,因为觉得是妖孽。
这些异化者和刚才袭击的狼型兽人其实并不相同。
很多人不明白其实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那些提前异化者保持着人类的思维和举止,对人类并没有威胁。而那一夜之间被病毒风沙感染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凶兽。但是,其中也有无害的兽人,比如被曹家老太关在暗室内的那些羊型兽和鱼型兽,即使被风沙感染,也不会伤人。
这些隐藏很久的异化者欣喜万分,原认为自己得了怪病,苦熬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很多人都和自己一样!而且一夜之间,他们的能力更强大了,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健壮体魄。甚至已经有各路军队开始紧急的四处寻找这种强大的异形兽人,并贴出告示宣称,愿出高于常人数倍的饷银来征收这些异化者参军。
此时,路边传来小猫一样的哀哀啼哭声。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腰间系着麻绳,赤脚弃儿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正小声无助的抽泣。路人看到无不唏嘘,却无人伸出援手,甚至有人连连摇头,只道怪物。只见孩子双耳长长,眼睛红红,原来是一只异化的兔形小兽人。
弱小的异化者军队是不收的,也许孩子的家人不能接受他成了怪物,却又不忍心亲手处死,最终被父母遗弃,可怜巴巴的留在这里听天由命。
那汉子见状下马塞给他一只大锅盔,其它逃难者眼睛发绿盯着那孩子手中干粮,只是碍着那浑身煞气的汉子不敢上前明抢,只躲在一旁等他离开好下手。
那汉子干脆坐在地上,看着那弃儿就着咸涩的泪水勉强将那锅盔吃下肚。那孩子吃饱后哽咽着慢慢向汉子靠拢,伸出的小手上满是白色的细绒毛,汉子伸出大手抚了抚他软软的长耳朵。
路上烟尘滚滚,车马不停,那汉子一脸麻木的看着身边那匆匆而过的人群。
终于有路人停了下来,那是两位同样包裹严密的夫妇,他们看到小兽儿哀哭可怜,于是警惕的向汉子打探,得知原委后,那对夫妇称愿意带着孩子逃命,并悄悄拉下脸上的面巾展示自己鹿形兽的脸。
那汉子这才掏出几枚银锭给那好心人,并亮出利斧威胁他们说头上三尺有神明,莫要欺儿骗世!那对夫妇流泪喏喏,并称自家孩儿被人当成怪物烧死,这才起了怜惜之心,并承诺定会将其当亲子看待。
那汉子这才放心让孩子跟着大人离开。
残日如血,汉子孤单的站在一棵被烧成炭火的大树之下,无言的看着逃难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这里是霸州城外三十里柳家屯,遥遥可望螭国大军密密麻麻驻扎的军帐。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从离开青阳后,才得知外面的世界不仅兽人成群,而且变成了人间炼狱。曾有百姓向他告知,现如今夷族大军压境,蛮贼猖獗,海寇逼迫内地,就连山匪也冲下山来杀戮打劫,四海之内哀鸿遍野,饿虏遍地。
真是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汉子双目布满血丝,可见多日未曾合眼,他伸出拳头狠狠砸向仍有红色炭火的焦黑树干,一下下不知疼痛的捶打着,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
他看着天空飞过的群鸟,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要呐喊,喉咙却嘶哑的发不出一句声音。
——娘,你在哪里,可变成飞鸟逃出了牢笼?
——小厨子,你在哪里,可变成风滚草逃出了沙漠?
“明镜缺,冷雨闻铃朝暮不知,寂寞绾青丝……谁顾,晓风残月,愿生死相随。只不过是黄粱易碎,天涯故人远,泪眼,看千帆过……”
歌声悠悠传来,喧嚣中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人群中出现一位惹眼的人物,那人唱着曲儿倒骑着一头小毛驴而来,低着头醉熏熏的欲从驴背上掉落,路旁有人起了歹意,欲图他的毛驴,伸手将驴背上的人扯了几扯,那人身子一歪,就跌落在地。
“你那恶人,做甚!”
汉子大喝一声,那恶人立刻逃之夭夭。他摇头,饥寒起盗心,本是良心百姓,到了绝境却也做尽恶事。
当那醉汉灰头土脸扒着毛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时,两人互相一打量,竟然都愣住了。
“老水?”
“曹五?”
他乡遇故知,曹五不禁红了眼圈。
“老水,你怎会在这里?”
“曹五,你怎会在这里?”
两人又同时发话,不禁苦笑连连。
只见老水道:“真没想到,我老水竟能在这里遇到曹家五少,不如喝上一杯。”
说完,老水从毛驴上取下一个酒葫芦递给曹五,曹五接过将头一扭,老水会意,两人牵着坐骑,来到远处一僻静山岗之上双双盘膝坐下。
“老水,其他兄弟们呢?”
听到曹五问话,老水惨笑:“不在了……”
“不在……是何意?”
“死了,都死了……”
曹五的心狠狠成揪一团,举起酒葫芦大口将眼泪和辛辣的酒水一同吞下肚。
老水长叹一声,这才道出了原由。
原来,那乔玉英诈得他们农场二百多号人马跟随她前往鹰头山,当他们英勇的同吕家军从螭国人手中夺下那鹰头山时,哪成想事后他们全都中了吕家军的埋伏,所有的兄弟几乎杀个精光!
可怜那些兄弟们连赵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见了阎王爷。
老水掬了一把辛酸泪,撩起自己衣裳,只见腹部布满褐色毛发,身后一条长尾隐隐若现。
曹五垂泪无言,这分明是一只沙狐兽人,可见老水也位异能人士,若非他有如此造化,只怕也一命呜呼。
“我本名温询,哑巴小温是我之子。”
曹五抱着酒葫芦低头不语,现如今,曹五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无论再震惊的事情也引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多了的老水继续念叨。
温询本是太元二十七年的探花郎。
绿袍乍著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
那年春花灿烂的三月,临月城喜气洋洋,车马填塞,彩舫奏乐,歌声悠扬,众公卿拣选东床。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他温询春风得意荣登皇榜,插花披红,骑马跟在状元,榜眼身后游街。桃花林中他一眼就相中那位正掀起路边彩帐锦帘偷看的贵家小姐,只见那位小姐脸似堆花,肤如美玉,两人隔着人流遥遥相望,说不尽的眉梢传情,道不完的眼角含意。
温询立刻下马将自己手中那枝富贵牡丹交给那位国色天娇的女子。
可是哪成想这是位玩鱼龙白服的公主呵,怪不得人比牡丹花还要富丽华美!
当温询得知内情后,他犹豫了,他不愿做一位词臣附马养老赋闲。
那高傲的公主看出他眉宇间的踌躇,立刻下令送客,自此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曹五耐心的听着老水的唠叨。
温询又说到自己如何千辛万苦打听到那齐王赵淳因为长睡不醒,被人放入玉棺存放在沧穹最陡峭的山洞中,当那五色彩云浓浓的封住山洞谷口时,被沧穹百姓将其称为仙凰峡。
温询摇头叹息:“世人开口说神仙,眼见何人上九天?不是仙家尽虚妄,从来难得道心坚。他想称帝就称帝,他想成仙就成仙,他愿死就死,想生就生,自在逍遥天地间,哪管世间百姓疾苦,可怜我们这些蝼蚁兽民……”
他指着远处那驻扎的军帐又道:“你可知那是谁在领着数十万螭国大军攻打霸州城么,是那螭国尊贵的子爵大人穆尔萨,好一个威风凛凛的虎牙将军杨小迷啊……哈哈!那杨捕头真是唱的一出的好戏!他一路北上,不仅路过之地烧杀抢劫,甚至将那些大户官员劫持,并量身订价,逼迫那些家属去筹赎金,获取厚利。他那手下纷纷效仿,哪怕是抓些孤身穷汉,也要家人付上三十匹好绢赎回,如若不从,就卖掉为奴!更别提那些值钱的官老爷大财主,只怕任由他杨小迷敲诈!”
曹五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在风中飘扬的黑龙军旗,无言的端起空葫芦又往嘴里倒上几滴苦酒。
老水站起身狂笑,指着远处又道:“你又何知南方是谁在征战么,是那自称贤王的吕延玉,已经领军百万占领了三座大城!呵呵!”
“小厨子呢?”
曹五鼓足勇气开了口。
他已经日夜奔波足足找了五天,可是鹰头山附近没有任何军队驻扎,曾经炙手可热的鹰头山仿佛被人抛弃了。而青阳周边的县镇除了吕家军的军旗飘扬,不见任何司徒瑾的人马,也探听不到老娘的消息。
曹五几乎绝望,他害怕打听到自己最不愿接受的事情。
老水恍惚了一下道:“叶管事么?吾不知啊……”
曹五立刻跳起来揪起老水的衣领大吼:“小厨子是不是和司徒瑾在一起?他们在哪里?”
“司徒瑾么,他在七里堡……”
“七里堡是何地?”
“在霸州和崇州交界处。”
见曹五立刻翻身上马,老水上前扯住缰绳:“老五,不与我同行么?”
“你要去哪里?”
“去和朝廷接头,平叛……”
“滚他娘的平叛!”
曹五骑马绝尘而去。

☆、一百三十八
七里堡,是一个已经被遗弃的小山村。
位于半山腰的小村共有十几座小黑房,院子是用简单的石块垒起,还有用树枝编的寨门。它简朴、落寞、甚至悲凄,屋里面十分黑暗,依靠着闪动的篝火,还能看到疲惫的军士们和衣而卧。
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晋伯盘膝而坐吹起陶埙,那古朴、浑厚、低沉的乐声,仿佛带着泥土芳香奏出大地的吟唱。
悠悠古曲越千年,音色抱素为天籁。
今晚是除夕之夜。此时,无论是巡逻的哨兵,还是歇息的军士,听到这种苍凉而又哀婉的乐声,不禁惆怅万分。
山脚下那些军帐亮起密密麻麻的灯火,吕家的军队仍在围困这些残兵游勇,他们仿佛也感受了节日的冷清,没有了往日用密集火器伺机偷袭的张狂。这是一个多月来交战双方第一次休战,双方都借助这个传统的节日有了喘息的机会。
此时,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司徒瑾突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篝火旁,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后坐了下来。
晋伯立刻将陶埙收入怀中。
“钧之,外面情况如何?”
司徒瑾摇了摇头:“非常糟糕!天下逆贼频出,兽人军队比比皆是!青阳虽被吕家军占领,但吕超已经身负重伤不知所踪。”
司徒瑾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个地图,仔细描述外界的兵力布防和蛮夷的进攻路线,看到地上的青鸾版图被割据的四分五裂,司徒瑾和晋伯痛心疾首。
司徒瑾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外界都传青鸾天子星运微弱,各路诸候互相争杀,边境动荡,群雄纷起,皆有割据一方之意。那宦官杜子腾穷奢极欲,诛戮忠臣,以致边境各小国来袭,虽然夷族猖獗,但百姓心不忘赵氏,尚有机会恢复。我等不能死守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救国救民。”
晋伯道:“我大青鸾富足天下,早就让周边那些小国蠢蠢欲动,只是局势比我们想像中发展的更快更恶劣!但是,吕超的折损值得欣慰,毕竟他驭兽之术实在是令人发指。”
“没错,他吕超与我等同室操戈,真是愚蠢至极!怪不得螭国人总是笑话我们青鸾人最喜欢自相残杀!”
“只有对手才会擅长发现我们的弱点,当警醒才是。对了钧之,老夫人如何,你此去可见到她老人家了?”
说到这里,司徒瑾长长的松了口气:“见到了,母亲被婉珍接到农场安置,医药不缺,也有专人侍候,这真让我安心不少。实在是庆幸,能在除夕前夜见到母亲一面。”
由于娄氏受了惊吓,身体越发不好,见到儿子深夜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一下子昏厥,最后唤醒后还当眼前是儿子的游魂……司徒瑾安抚了很久才算止住母亲的颠狂和抽泣,临别时虽然依依不舍,但司徒瑾牵挂母亲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钧之,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听到晋伯的话,司徒瑾将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折断,坚定地道:“突围!我兵少,贼兵多,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选弓箭手二十名,我亲自带领,伏山谷要害之处,再差炮手两名,伏于贼兵来路,等到贼兵经过险路,以炮为号,二十张弓驽齐发!你和凤离带着其他兄弟左右埋伏,准备策应,受伤不能作战的余兵,只散布山谷,摇旗呐喊,以助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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