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3秒就重生/夏年年,爱绵绵 番外篇完本——by凤无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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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敬知道国医内涵深厚,势必保留着一些古老的行医方式,却不知道连药材的获取也要效仿许多许多年前的大夫,每日上山采,再自己晒干炮制。
就是不知道卜易远这番,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还是节约成本,利润最大化,或者只是闲来无事,折腾折腾。
“老师每天都起这么早?”
“不是。”顿了顿,“今天带上你才特别晚。”
凌敬:“……”
卜易远朗声大笑。
待他笑够,凌敬才又问:“为什么不请几个人来帮忙?”
凌敬过渡的自然又平静,丝毫没有被捉弄的窘迫,卜易远觉得没意思,便正正经经的答道:“别人做事哪有自己经手来的放心。何况,小徒弟,莫要高估你师父了,医馆的生意不过尔尔,哪需要人手帮忙啊。小徒弟你就不要勾起我这个星球破落户的伤心事了,来咱们继续看,这个是地榆,虽然被归为止血药,但经我多年临床发现,它的止泻作用非常好。”
扫了眼地上一棵平淡无奇的野草,一株枝叶上分长出几根茎,每根茎有多对羽毛状的叶子,细看还能发现,叶子边缘满布锯齿。饶是如此,也并没有什么极其鲜明使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记住没?”
凌敬点点头,“既然不需要帮手,为什么收我为徒,教我这么东西?”
“嗯,不是回答过你么。”虽然口中答着,但卜易远的视线仍在地上搜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别拿那些有的没的糊弄我。”
目光移向凌敬,“小徒弟,你不像是会刨根究底的人啊。”
“偶尔我也会深究一下。”
卜易远轻笑一声,“看你顺眼行不?”
“谢谢,你是第一个对我的外貌给予正面评价的人。”凌敬淡淡。
卜易远哈哈大笑,笑过后,又觉这话中蕴含数不尽的心酸,不免有些唏嘘,“小徒弟你放心,一切交给师父,我保证帮你把嘲笑过你的人一个个打脸打回去。”
没有得到凌敬的回应,卜易远不禁看向他。
旭日在他眼中缓缓升起,使他的瞳孔染上瑰丽的颜色,而此刻,他一向无绪的眸子正定定的目视着远方,并有了情绪的波动,类似于惊叹或震撼。
转头看向凌敬注视的方向,纵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卜易远也不免内心震动。
对面山头,半山腰上,赫然是成排成列整齐紧凑的墓碑。
天光透亮,薄雾还未散尽,朝阳的光辉带着希望洋洋洒洒的落在石灰色的碑身上。
庄严肃穆与华丽壮美交织,悲痛沉重中又带着说不清的妍丽,霎时间波澜壮阔,憾然有加。
“群墓。”平定心绪后,凌敬轻轻吐出两个字。
“美吧?”旭日东升,晨曦将至,光耀染红了卜易远的发。
自然,仿佛有使人变得年轻的魔力。
凌敬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有名字么?”
“唐家津。”卜易远道:“古代时,依山傍水是好兆头,生活也较为便利,人口容易在群山环绕绿水围绕的地方聚集,久而久之,就成了村子。唐家津就是这样,祖辈居住在此,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村里的人都姓唐。宇文公时期,皇帝昏庸,朝堂腐败,民不聊生,国家日渐败落,异族眼红这块肥肉,悍然入侵中原。外敌一路北上,顺风顺水,途经唐家津时,因此地地理位置优越,便在这里驻扎歇脚。停时,鱼肉乡里,强抢民女,村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君不君,臣不臣,政局动荡,村长与村民商议,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他们凭着对环境的了解,借着东风,一把火烧了敌人军营,敌军死伤无数,唐家津取得了初步胜利。然而,他们的行为同时也激怒了敌军残余部队,敌人集结后来的援军,对唐家津进行了一场极其血腥残忍的大屠杀。唐家津村人拼死反抗,浴血奋战,终因实力悬殊太大,全军覆没。”
卜易远叹了口气,伤感之情不言而喻,“其实他们所谓的武器,不过是自家切菜的菜刀,耕地的锄头,怎么可能拼得过训练有素的敌军呢。后来,国家经历战争,动荡,改朝换代,明主上台,为了纪念英勇顽强的唐家津村民,特批了一座山,给他们修了这个保留至今的群墓,取名,唐家津。”
逝者已矣,生者犹在,唐家津,就好像逝者也仍在世一样。
卜易远主要阐述了整个事情的大概,过程却是一笔带过,但凌敬不难想象其中的惊心动魄。
血腥有多血腥,残忍有多残忍。
过去几千年,历史循环往复,未来仍有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他们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微尘。
不变的是什么,铭记的是什么,——无畏、勇敢、博爱、惊世。
太阳升起,东方大亮,缠绕墓群的最后一丝薄雾散去,犹如迷茫尽去,希望燃烧在头顶,绵延在脚下。
凌敬和卜易远并排站在山头上,他们的面前,另一座山上,便是蔚为壮观的唐家津群墓,初升的朝阳也甘为背景。
从背后望去,他们、群山、太阳,都是那么渺小,广阔蓝天下,甚至只有那一块块硬朗的石碑,发着光,发着热。
像是说好的,也可能是心有灵犀,或者福至心灵,他们同时弯下腰,深深的向那一片瑰丽的墓群鞠了一躬。
谢谢前人为我们打下的江山,如今的生活才能这样优渥。
凌敬转身,慢慢往回走,“老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家和冢只差一个点。”
卜易远闻言一愣,“这我确实没想过。”
“生前点在头上,死后点在下面。”
卜易远眯眼想了想,“是因为人活着的时候睡在房子里,死了以后就睡在土里吗?”
“可以这么说吧,但我觉得,”顿了顿,“人嘛,感情动物,容易被欲-望左右,生来太骄傲,眼睛长在头顶,只有死后,才慢慢学会谦逊,学会平等正面的看待这个世界。老师你说对么?”凌敬忽然回头粲然一笑,那一瞬间,卜易远有种错觉,他看到了一个透明的虚浮的灵魂,被安在了这具臃肿的身体上。
那合该是个漂亮的人,不若,支撑不起那样的…异想天开,心性淡然。
“喂喂喂,”卜易远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小徒弟,我们药还没采呢。”
凌敬:“嗯,改天吧,今天不合适。”
卜易远:“为什么啊,太伤感了吗?”
凌敬:“我太困了。”
卜易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攻要粗来了!
☆、八卦和小街
人活着,就不可避免的会与周围人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可能并不令人愉悦。——《凌敬·一句话日记》
第三圈,凌敬已经喘的不行了,应该说是岳林静的这具身体。如果是凌敬本身,至少也要跑到第五圈。
当然,比起最初的半圈,已经好上太多了。
凌敬减肥半个月,初见成效,已经能明显看出瘦了一圈,脸上也白了不少,虽然仍属于肥胖人群。
高兴还为时尚早,对于他这样的大胖子,减肥伊始,成效最为显著,然而越到后来,脂肪的分解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而且后续还要时时防止反弹。
事儿一堆。
活了三十载,凌敬深谙一个道理:不论做什么事,都需循序渐进。
当然也包括减肥,循序渐进,持之以恒。
所以他还是先停下来走一圈再说吧,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抹了把满脸的汗水,凌敬喘了口气,气流摩擦过持续痉挛的气管,火辣辣的疼,喉头翻滚着腥气,好似真能吐出一口老血来,其实只是痰而已。
虚胖!凌敬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的身体,尽管面上仍然平静,还能微笑的逗逗金毛大白二哈。
小公园里遛狗打太极的老头老太大多是退休的干部,职位不高,素质很好,虽也有个别异样的目光,但大体还是友善的,不似他们“筒子楼”里的那些住客。
许是小地方住久了,心也被挤得逼仄狭窄,总是扯着一副尖酸的嘴脸,生怕自己滑落到底层的最底层。
人越穷,志越穷。
“怎么了……”“……撞……”“不知道……”
人们间断的评论和骚乱打破了公园的平静宁和,也让凌敬抽回了神。
保护环境,植树造林,回归自然,可持续发展是几十年来不变的主题,然而不论什么时候,不论环境遭受如何大的压力,经济始终是中心。
小公园虽然环境优美,但其本质,只是被沿环公路包围的一小方净土而已。
透过公园周围几棵树的间隙,隐隐可以看见路上围着一圈人,而被包围的是什么,委实看不清了。
不过看这阵仗,不难猜测,估计又是一点小磕小碰。
凌敬不八卦,对这种“江湖事”也什么兴趣,更不会想去凑热闹。
“呐,小胖,我去前面看看,你帮我看着我家狗狗哦。”一个平时还算常见的老太将遛狗绳往他手里一塞,和另外一群老太太一边咬耳朵一边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凌敬:“……”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只大白的脖子里,大白爪子底下还抓着根遛狗绳,绳子那头拴着只小白。
凌敬溜大白,大白溜小白。
“汪~”大白仰头友好的冲他叫了一声,一点不见陌生,反而有种领导见领导的感觉。
不排除食物链的顺序会倒过来的可能。
凌敬弯腰摸摸大白柔软洁白的顶毛,余光就见一个白绒绒的球状物体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疯狂的冲了出去。
大白冲远去的小白吠了两声,凌敬便感觉手里的绳子一紧,大白撒开蹄子就跟着朝前追去。
预言成功,凌敬只能拖着虚胖至极的身体被大白带着跑。
食物链的最底层也当不安分。
一如凌敬预料,确是磕碰的小事。
大白小白见到主人,也不闹腾了,一个劲儿围着主人打转。
比起街上的吵闹事故,显然有没有球玩有没有骨头啃更能吸引他们。
和老人简单的寒暄几句,凌敬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古训,不由多看了几眼。
现今市面上流行的轻轿主要分属三个材质系统,从高到低,价格质量与顺序成正比。
钛合金、等离子、普通型。
此时,一辆价值不菲的离子轻轿正停在路边,车旁倚着一个高挑的男人,黑衬衫,大墨镜,漫不经心的抽着烟。
车旁倒着一辆最普通的简力自行车,地上坐着个老人,衣着简朴,哼哼唧唧。
发生了什么,无须凌敬多问,周围人的七嘴八舌自会告诉他一切,或者仅凭猜测,凌敬也能推出大概。
轻轿和简力车面对面擦肩而过,却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迹渐行渐远,简力车忽然倒下了,老人也随之摔下,轻轿不得不靠边停车。
然而问题就在于,老人说轻轿撞到他了,而轻轿则言并没有。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目前正静待警方处理。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现实一点来说,就是老人死咬着说是轻轿撞到了他,而男人则冷着脸,抖了抖烟灰,嘴边吐出看似冷漠实则乏善可陈的字,“没有。”
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许多人总喜欢站在弱势群体一边,从而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较为强势的那一方。
说好听点是同情心泛滥,直白一点讲,就是一叶障目,愚昧至极。尤其是当主人公同他们年龄相仿,就好像更有一种所谓的代入感和同病相怜感。
好在如今的老人高知分子居多,还能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
虽然年轻人态度傲慢,也不见得就是他撞了人,即使老人哭天抢地,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被撞了。还有人记得很多年前的一段时间,老人讹钱很风靡。
“哎哟哟,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撞了人还不肯承认啊……”
有人问:“你说他撞了你,你伤到了吗?在哪里?”
“哎哟哟,欺负我孤寡老人啊……”
有人:“……你倒是伤没伤到啊,如果严重我们看看能不能先给你处理一下,免得感染了。”
“可疼死我了,大伙都来评评理啊……”
有人:“……”
“老人耳朵不好使吧,”另有人说,“你喊大点声试试。”
“老!人!家!”
“干啥子哟,说大声点,听不见。”
有人:“……”
那人静静的退到一边,心累的抽起烟,并且打心眼里同情车主。
凌敬轻步上前,声音和缓悦耳,“老先生,你的简力车不见了。”
“哪有,明明还……”反应过来,老人霎时收了声。
众人立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装的,对他的信任顿时又减低了几分。
牵着大白小白的老太太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装聋的呀?”
“有人说话时,他的头以及眼睛会下意识的偏向说话人的那个方向,虽然只是细微的角度,并且他收回的也及时,但如果仔细的话,还是能够分辨。”顿了顿,凌敬接着道:“而且,如今戴不上人工耳蜗还有可能,微型助听器却已经很普通了,即使经济条件不好,政府也会补助配备。再加上这位老先生的耳廓外形正常,不似有听力障碍的人群那般或多或少有些畸形,等等,诸多细节,仔细看,都有迹可循。”
一番话,顿时让老太太从路转粉。
“哼。”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出自老人。
“老先生,我是医学生,如若你有什么地方不适,不如先让我看看,我可以为你做简单的处理,以免延误病情。”
“现在的年轻人啊,撞了老人家还想跑,良心黑的很啊……”老人完全不理凌敬,自说自话的控诉‘这个黑暗的社会’,并且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
凌敬淡淡一笑,“您不理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身上根本没有伤,或者那位先生根本没有撞到您。”凌敬抬眼望向车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取下墨镜,露出英俊的眉眼,也收敛了散漫的姿态。见凌敬望向他,还冲他微微颔首,似在表达他的谢意,凌敬礼貌回示——不谢。
两人的视线传话只在瞬间,对于凌敬的话,老先生的反应是,愤怒的朝他喊,“胡说……”紧接着又恢复那张默默然的脸,兀自嘀嘀咕咕。
片刻,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呼啸而至,警察向当事人询问情况,医护人员拨开人群想将老人抬上担架,老人却极度不配合,耳朵听不见,根本不顾旁人说什么,所有碰他的人一律被他强横的拂开,嘴里使劲嚷嚷,“起开起开,朕的身体岂是尔等凡人可以触碰的!”
全体人:“……”听到这里,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数,纷纷向车主投去同情的目光。
警察拿着平板调出监控,高分辨的视频画面清晰的显示出轻轿和简力车在相交而过时,压根没有一处地方是碰到的。
事情简单明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纷纷望向声音来源,就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头是汗的挤开人群,冲警察连连道歉,“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这是家父,一年前确诊患上老年痴呆。”随后中年男人又向车主道了歉,又跟众人道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着便要去扶老人,老人长臂一挥,将人弹开,“滚滚滚,别妨碍朕静修。”
男人很无奈,冲老人点头哈腰,“父皇啊,您跟儿臣回去吧,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需要你啊,没了你,鳌拜那个奸臣都快反了天了。”
众人:“……”
老人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便倨傲的点点头,表示准了。
大家望着两人走远,警察同志最后总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
戏完,人散。
凌敬觉得,看了这么一场戏,而在其中作用甚微的自己,实在有点无聊,还不如去跑圈。
虽然又累又枯燥。
“谢谢。”那位粒子轻轿的车主走到他面前,面目无疑是英俊的,脸色也的确是平静的,让凌敬有理由相信他方才不言不语只是嫌麻烦,因为事实如何,待到警察一到,自有分晓。一如他正说着感谢的话,神色却无比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