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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完本——by书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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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姑父是忙的,因进温府只碰见过一回,看温彦之近来丰润了些,便语重心长说了句:“瞧瞧,扎马步给了武基,身子就是好的。彦之,往后也要坚持。”
“嗯,姑父说的是,我日日都练着呢。”温彦之恭恭敬敬作揖,目送姑父上车去宫里议事。
几日里礼单的事情搁着,两族为了齐昱温彦之今后住哪儿快要撕破脸,齐氏宗亲自然希望能多捞着些油水,有一半儿提议修缮北郊行宫作太上皇居所,这无可厚非。
齐昱:“有病?九府都没钱了还这么糟蹋!”
温彦之姑父却在意齐昱自己名下积蓄的庄子银钱一类,还要立据,若日后齐昱对温彦之始乱终弃,齐昱名下产业都得归温彦之,叫齐昱净身出户。
温彦之:“……”
姑父,我就不说您了,他们有的您也有。
双方都是百年积蕴的大宗族,规矩奇多,宗事奇杂,温彦之和齐昱的事情若只讲姻亲,则没什么君臣纠葛,便闹腾来去没哪边儿相让的,都是据理力争。太后头疼的要命,有一日终于将温老爹给招进宫去促膝长谈,晚上温老爹是哭着回家的。
温彦之饭桌上颇担忧地给老爹夹了根肘子,温家老二问:“爹,怎么了?”
温久龄抽抽搭搭老一会儿,吭吭哧哧道:“……耻辱!”
“啊?”温老大吃进去的饭在喉咙里呛了一口,完全震惊:“不是,怎入宫见一趟太后就耻辱上了?父亲你做了什么?”
温久龄反手就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想什么你!为父是说,此番进宫被太后一哭二哭地,不知怎么就答应不老少事儿,温家被她扒了层皮,是这耻辱!你想的什么!”
温老大无语:“……我,没想什么啊,父亲你激动什么。”
温老二温彦之:“……”我们也,一点都,听不懂,老爹和大哥,在说什么。
温久龄哭唧着搁下碗,拉过幺儿子手道:“老幺,答应为父,这层皮你得从皇上身上扒回来!”
“……哦,”温彦之懵懵点头,“儿子知道了。”
温久龄放心点头,拍拍他脸蛋儿,“好,继续吃,最近都长好了,真乖。”
温彦之默默低头扒饭。
日子平顺中再过了三日,赶上了放榜,温彦之接了方知桐、龚致远一起,随百姓聚往礼部贡院外的宣端门看热闹。
皇榜之下,一时京中有哭有笑有喜有悲,众同科中,有买醉忘事的有买挂绳去悬东南枝的,也有如谭一秋这般稳坐钓鱼台,老早就知道自己能进士及第入殿试的,正和方知桐一脸冷漠地站在榜边,思索要怎么讨好温彦之,两日后才能从齐昱手里骗个状元。
“也忒没意思,好赖我俩当初还兴奋过一阵儿呢。”龚致远站在马车边上看他二人,撇撇嘴,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是吧,温兄。”
温彦之疑惑:“你兴奋过么?我倒是没有。”不就是个进士及第。
“……”龚致远忽觉魂灵遭受暴击,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当……当我没说过。”
温彦之道:“琼林宴上东西倒挺好吃。”
“……是啊,”龚致远吸吸鼻子,“山珍海味啊,我当年吃完跑了几日的厕,想来还是福薄,这身子受不住。”
“你还福薄?”方知桐笑着推他一把,“你娶了公主做媳妇儿还待怎样?非要福厚到飞来横祸就开心了?”
谭一秋舒眉笑问:“致远哥,婚宴备得怎样了?近日都瞧不见你人的,忙着伺候公主呢?”
说到这个龚致远就唉声叹气,“嗐,别提,从前不知她是谁,见不着还有个想头,现下就在一城里呢,还是见不着!每日礼部寻我去做衣裳做彩礼的,我都以为能见着公主呢,结果每回都见不着,婚宴是快定了,但我巴不得能赶快些成婚,不然想她快想疯了。”
这一番话颇长,谭一秋不愧是有学问的,能听出轻重。听罢只稳稳点头,把握了精髓,指着龚致远严肃道:“他急色了。”
方知桐和温彦之顿时哈哈大笑,龚致远跳起来就追着谭一秋打,两个在宣端门下头乱跑。
方知桐笑看着场中神采飞扬的谭一秋,弯起眉眼撞了撞温彦之:“哎,皇上说起过一秋么?”
温彦之一字一顿:“天——机——”
“得,”方知桐抱臂看他,“那你搁我那儿的唱戏匣子我就给你扔了。”
“别别别!”温彦之连忙转脸央他,“知桐,你这不是难为我么?况皇上也真没提过。”
方知桐顺着温彦之的话细想了想,点头,“没提就好,没提就是好事儿。”
“……怎么好事儿了?”温彦之不明白。
方知桐勾着他脖颈笑:“我胡说呢。走,先一道去吃饭,一秋得请客。”
可方知桐何时胡说过什么。
温彦之稀里糊涂了两日,齐昱也忙得没工夫出宫,两日后殿试落了定,谭一秋是个榜眼。
耙磺镒芨檬歉鎏交ǖ牟叛А!蔽卵逯嘧牌腙判淇诓唤猓八钍悦缓夏阋猓俊?br /> 齐昱倚在温府东院的门口对他笑:“就是挺合意,所以就点他作榜眼了。”
温彦之又想起方知桐之前的话来,问齐昱,“知桐那是什么意思?为何你要让一秋做榜眼?”
“小呆子,”齐昱抬手往温彦之脑门儿上敲了敲,“我不是跟你讲过么,有人好在庙堂,有人好在山水。谭一秋他老爹被罢官了沉顿在淮南,他又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书呆子,如今圈上了方知桐,方知桐一身治水的本事、职位在议,却不能低过了从前的四品侍郎,朝中班位已满,誊不出来空,你说我为何要点谭一秋做榜眼?”
温彦之一想,“你……想放知桐去地方?……状元、探花入班,头两年都不能出京为官,所以你点一秋做榜眼,是要他陪着知桐?”
齐昱满意点头,“见着脑瓜子也长好了些,你吃的也有些用。走么?我送你的东西备好了,瞧瞧去。”
温彦之连忙理着衣裳便同他出了温府。
一路轻车碾着春暮的落花,温彦之忽想起问齐昱:“今年状元是何人?”
齐昱道:“是个寒门子弟,二十五岁,东林人。”他笑了笑,“你同乡呢,名叫张晓毅,认识么?”
温彦之听到这名字顿了顿,徐徐摇头,笑:“我们去何处?还没到?”
“画眉河,”齐昱指指窗外,“瞧,说到就到了。”
此时正是晚膳时候,河边踏春的游人散尽了,二人下车牵手前行,只见一排巨大的木拖车停在河边,上头一一都盖着油布,隐约见得里头是木材条棍一类的形状。
温彦之一猜,顿时完全兴奋起来:“那是何物?——船吗?!……等等,船的构件儿吗?”
“是构件是构件!老天!”说着说着他几乎是抓紧了齐昱手臂开始蹦跶,红着眼睛红着鼻子要哭了:“齐昱……我好喜欢我太喜欢了,快打开快打开……我要看……”
——这就能高兴成这样了?简直是看见了船能失去理智。
齐昱简直哭笑不得,招了个暗卫将两个桢楠木做的匣子递到他手里,又转到温彦之面前:“有更好的呢,你瞧瞧这个。”
温彦之按捺激动之情,颤抖着双手接过其中一个匣子,打开来将里头的图纸画卷展开,只看了第一眼就整个人一震,老实一个摇晃:“裴……裴裴翀先生的……画舫图纸真迹?……”
他这模样看得齐昱有些担心,连忙扶着他:“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改日再看罢……”
——朕突然怕你一会儿真高兴得晕过去。
“不不不!就现在就现在!”温彦之摇摇晃晃地连忙挡开齐昱要接过图纸的手,看向河边的那排大拖车:“所以那些,那些都是……”
“都是仿照这图纸,新做的构件和雕花。”齐昱宠溺地笑看着他,一言一语将温彦之的情绪送至最高点:“我知道你喜欢船,但你这呆子,大约更喜欢拼船,故我令李庚年千万别让船坊的人替你拼了,定要将这些构件原封不动、一样是一样,一件是一件地运回——”
一个亲吻果然如他所料地堵在他嘴上,他面前,温彦之双手捧着那裴翀先生的图纸,已经喜得哭成了个泪人:“齐昱呜呜呜……裴翀先生的真迹……还还还构件……你怎么知道的呜……你怎么得来的呜……你怎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温彦之。”齐昱看着他这模样是心都要化作了水,连忙捧着他脸一气儿地亲了亲,“图纸是沈游方在胥州的时候为给你赔罪送的,当时我们不是闹别扭么,这图纸就一直搁在我这儿。前不久我想想,当有比图纸更讨你喜欢的物件儿,现下看来,我所料不差。”
温彦之被他捧着的脑袋猛点,胳膊张开抱着他就往他怀里蹭:“我喜欢,我喜欢……”
“真喜欢?”齐昱低声问。
温彦之抵在他胸口,抽抽着点头。
齐昱亲了亲他额角,“喜欢就给朕笑一个。”
温彦之含着泪笑,直身来微踮起脚,勾他脖颈吻上他唇畔,缱绻轻声道:“谢过你,齐昱,我真心,真心喜欢……”
齐昱回应地吻他,抵着他额头道:“能被你真心喜欢,也是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大的一章糖啧啧。
单身归祝天下有情人终成构件儿。
原封不动,一个一个,一件一件的构件儿。
哦,下一章有人要结婚了,归我要去砸场子了有没有要参与的……
啧,我真是怨气满满。
哎没有啦写得很幸福哈哈哈哈哈哈。←来自深夜码字的聊骚。
jie\'zhe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翌日大吉,是礼部与鸿胪寺定下,寿善公主下嫁龚致远的日子。
说是下嫁,可朝廷不能叫高丽公主真嫁给个六品主事。大清早,敕封龚致远为亭山伯的诏文和赏赐就从宫里下发出来,往南城根龚致远的小宅宣旨。
龚致远领着涕泪不止的龚母跪领了圣旨谢恩,又由温彦之、方知桐等伴着一道前往御赐在东坊的勋爵宅邸,但见内中四进,庭院布置规整,一花一草一屏一台都是精心扫整过的,往堂中走,草木熏香轻飘,所放置的物件与挂饰布帛都精致非常,各见温馨。
龚致远一一扶着老娘摸过走过,讲给老娘听了,走到最后一进的时候都快哭出来,好歹被方知桐给止了:“致远,今日大喜,你不想着自己的霉头触不触得,也替公主考虑考虑。”
龚致远连忙吸着鼻子要把眼泪憋回去,“皇上这赏得太重,还铺排得这般好,我原想就一个像样儿宅子就是,这可算是比我求得好了千倍万倍了……”
温彦之拍他肩道:“你同公主负了多少人的好念头,这都是当得的,且受下罢,龚兄。”
方知桐也点点头:“铺排的人也不差这些,你今后好自珍惜就是。”
龚致远哎哎答了,带母亲去歇息,出来竟又红着眼睛道:“温兄,你掐我一把。”
“……?”温彦之还没回过神,后头谭一秋已经冲上来,提手就在龚致远手膀子上死命一拧。
龚致远嗷地一声叫出来:“痛痛痛轻点儿!……老天,我没做梦,没做梦,这是真的……我娘那屋里,楹联,匾额,挂屏……也可漂亮了,就可惜我娘她看不见,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看不见也是好事。”谭一秋没脑子地怼道。
龚致远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话这叫!”
“住嘴罢你。”方知桐抬手在谭一秋脑后打了一下,随口笑了句:“这宅子也算客求十足十,主尽万中万,致远你喜欢就成。”然后招招温彦之道:“过会儿就起礼迎亲了,光禄寺指派的人大约都齐了,我们也去看看礼单罢,好赖帮些忙。”
温彦之笑:“我今日还当是来白蹭饭的,脑子搁家里没带来。”
谭一秋连忙举手:“我也是!礼单什么的,瞧不懂!”
突然一只手从后头勾过谭一秋的脖子就道:“本侍卫也是!”
“啊!”谭一秋吓得一激灵,回头松口气道:“李侍卫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吓煞我。”
李庚年笑嘻嘻地没理他,手把在缠柄破剑上,撇撇嘴道:“啧,龚致远,你这院子不大安泰啊,我随随便便儿就蹦进来了。”左右看了看,弯起眼睛:“哟,布置得挺漂亮,还有花儿呢,皇上心意挺到位。”
方知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李庚年,你怎么一来就踩我家墙!”龚致远气恼地拉他往外走,“你给我重新从大门走一遍,大门可威风——”
李庚年抽手就打断他:“我苦练轻功那么些年,到如今还叫我走大门,那我练轻功做什么?我不走,你过来。”
他从怀里神神秘秘掏出个红封,塞到龚致远前襟里头,贼笑:“龚致远,嘶,你知道我是个粗人,挑不来你们书呆子喜欢的物件儿……我就凑点儿彩礼给你,收好了做私房罢,别叫你媳妇儿发现了,嘿嘿嘿。”
“嘿嘿你个头,”龚致远脸一红,拿着红封就打他脑袋:“我要私房做什么,公主那么好!”
“就是。”温彦之三个都恨铁不成钢看着李庚年。
“还好呢,一口关西茬子的官话。”李庚年颇觉没意思,看着周围四人啧啧两声,“世风日下!男人,就是要藏私房钱才叫男人!”
“呿,什么歪理,那是娘娘腔。”谭一秋撇嘴。
“嘿!你小子过来。”李庚年抬手就要揪他耳朵。
方知桐面无表情往中间一站:“李侍卫,明日几时启程?”
——嚯,这脸色略吓人。李庚年抖了一下,不甘心地收回手,“咳,睡醒了一早就走。”
方知桐冷脸:“……那你睡醒是几时?”
李庚年专程气他:“爱几时几时,嘿,嘿,嘿。你问这作甚?”
方知桐扬了扬下巴:“我们说去送送你,备点薄酒,往后也不知几年能见了。”
李庚年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下瞬只皱了皱鼻子,一抚额发仰头笑道:“哈哈哈,薄酒不用了,今日喝够就成,本侍卫来去江湖无影踪,走也要走得像个侠客,你们就别来了,怪腻歪——”
“好。”众人从善如流打断他,然后各自携手往外走。
李庚年:“……哎我还没说完呢。”
——真是,特别,不友好。
“哎,你们也挽留我一下啊!”李庚年跟在后头往前叫,“虽我不留,但你们也意思意思么……温员外,你不疼我啦?龚致远,我才给你了红封呢,谭一秋,你殿试的时候我还给你指了紫宸殿茅厕往哪儿去呢!方知桐……你在寿昌山上还是我救的你!”
“胡说,我是皇上救的。”方知桐在前头白他一眼。
谭一秋也道:“茅厕你根本是同我胡指的,我绕着侧殿跑了一大转!”
龚致远扭头看李庚年:“瞧瞧你,作恶无数,连红封都图谋不轨。”
“我是替你图谋不轨!”李庚年颇委屈,只得扭去温彦之旁边抓袖子:“还是温员外好,哪儿像你们。”
温彦之扭头,不大高兴地问:“今日约好一早来这儿,你头前儿去何处了?”
李庚年挠挠脑袋,“这不要走了么,我最后去善堂瞧瞧那些孤苦娃娃。”
众人闻言,微微动容,龚致远问:“你又去散财了?上路盘缠还够么?”
“这回儿我没散财,”李庚年拍拍手笑:“善堂被人收归了,如今算有固定的拨银,恰巧在我走之前解了这事,我也算少个牵挂。”
“你能牵挂个甚。”方知桐摇头叹,抬眼看了看院中的滴漏,“时辰差不多了,”他抬手拍了拍龚致远的肩,“致远你换吉服罢,我们去外头等你。”

三书六礼早已通传,吉时一到,寿善公主大红的仪仗便从公馆先行到乾元门上,公主下轿遥拜天子赐婚,再拜朝廷宗庙以示附属忠诚,随即上了喜轿在乾元门外等候。龚致远一身喜庆的红色吉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瘦瘦个人胸前绑着个大红绸花,怪好笑的,温彦之和谭一秋凑在迎亲队伍里头捂着嘴憋着。
“你们想拴还拴不上呢,笑什么。”李庚年从后头推他俩,几人笑闹阵,商量起闹洞房的事儿,又随仪仗迎了公主入亭山伯府大门。
节礼拜堂之后,因此次婚宴乃天家命光禄寺操持,今上亲授,故来拜礼吃席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虽大约不熟的人等都在心里嫉恨龚致远这狗腿命好极了,摊上个公主媳妇儿还白捡了个勋爵之位,可面上都还和气,一一说着吉利话。当中许多人是龚致远曾逢迎过的,而介于今后龚致远无法牵任高官,这人情烂账便更需好生清算圆融,还需接着再逢迎下去,故一圈敬酒下来,他也醉了个七八,再被李庚年拉着同一桌子好友喝酒,终于是众人都酩酊,喝到最后,也就只剩了他们一桌,独独落在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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