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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完本——by少女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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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如杭深深吸了口气。
“冷独听,你欠她的,确实已经还清了。”任逸尘道。
冷独听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将那块玉佩收好,看向任逸尘道:“关于你失去命理后滞留在黄泉碧落通道之间的事,你还记得吗?”
众人都看着任逸尘,却见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翠亦苍将你那段时间的记忆给消除了吧。”冷独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蔺即川还没从刚才的对话里理清头绪,此时便皱着眉疑惑道:“等等,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黄泉碧落通道?翠亦苍?能不能解释一下?”
冷独听刚要开口,他的身形却突然飘渺了起来,沐如杭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袖子,急忙喊道:“冷独听!”
优昙梵声的魂识在空中转了几圈,散发出柔和的金光。任逸尘觉得胸口烫得难受,掏出那串金灿灿的佛珠,只见上面的七佛灭罪真言咒正在开始逐字消退,与此同时,冷独听的身影也稳定了下来。
“多谢大师相助。”冷独听白着脸道谢,优昙梵声的魂识虚弱地闪了闪黯淡的光,算是回答,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望着佛珠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真言咒,任逸尘道:“大师,你不该再催动佛力,这不仅会使得你的修为一再消耗,你的魂识甚至将会永远消散!”
优昙梵声只道:“无事……”
沐如杭担忧道:“冷独听,你是我梦中幻化而来的,照理说千日后才会消失,怎么现在就……”
冷独听摇摇头道:“不,我不是由你梦中幻化而来的。”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的魂魄原本落在黄泉碧落的通道,是……是龙女的法力开始减弱,我才得以经由你的梦境自通道离开,来到人间。所以说,我现在只是一抹生魂。”
视线落在黄泉剑与碧落剑上,冷独听略有些焦急地说:“这两把剑很重要,一定得尽快还给龙女,否则她无法化龙飞上碧落,人间的时序就会出现问题!”
蔺采问道:“什么龙女?”
冷独听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气劲破空而来,他来不及闪躲,但因他是生魂的缘故,那气劲只是透过他的身体而去,劈在他身后的木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坐在一旁的沐如杭也被气劲削去了一缕发丝。
“……魄罗琴雅。”沐如杭艰难地说出了金发女子的名字。
魄罗琴雅凝眸看着没有什么反应的冷独听,嘲讽地笑了笑。
蔺采惊呼道:“那天晚上就是她绑了我!”
冷独听看着她发上那枚光艳如故的珐琅华胜,那空荡荡的袖管,身后背负的琴,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还没死?”魄罗琴雅低声道。
她一步步走近,一直情绪复杂地盯着冷独听,断臂处的陈年伤口隔了二十年,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魄罗琴雅不禁踉跄几步,捂住了左边肩膀。
冷独听嚯一下站了起来。
“你没死……哈哈哈……你居然没死!哈哈哈哈哈哈!”魄罗琴雅大笑起来,忽然又停住了,看着将言未语的冷独听,她愤恨道:“你没死,我已经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你居然还没死!”
她边说边朝冷独听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咫尺天涯。
沐如杭忍不住喊了一句:“莎诃!”
魄罗琴雅一下子愣住了。
她忽然发现,他们三人之间,早已横贯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渠,回忆如洪水般翻涌而来,仿佛要将他们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始回忆杀●^●
☆、第37章
三月暮春,酌河沿岸的小瓣樱和垂枝桃开成了一片粉红粉白的花海。那片艳色自树枝上一路烧到了河里,落花逶迤,将整片河面几乎都盖满了,是一袭馥郁的席子。
画舫在花瓣河中穿行而过,垂着珍珠罗帘幕。船头坐着一个娇艳的春装少女,新月眉与一双风情万种的勾魂眼,带着湿润水光的乌发曳地,裙下甚至还赤着一双雪白小巧的玉弓。
别初赋坐在画舫里以扇掩面,听着少女的一曲檀板清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脆如珠玉的嗓音在小几上打起了节拍。
“士贞的唱赋如何?”另一位身穿玉色衣袍的青年推开相隔的屏风,盘坐在小几的另一端笑着问道。
扇子一合,别初赋笑微微道:“自然是好。但你几时也有兴致听曲儿了?”
“怎么没有呢?对于我这个逍遥半仙来说,世上不可负者惟酒与诗歌。”青年笑道。
别初赋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青年端起小几上盛满酒液的樽盏,轻嗅了一下才微抿一口,随即道:“嗯,今年的胭脂酒酿得不坏。”
别初赋便也举起那酒觞,遥遥向船头的少女示意道:“士贞姑娘,不如入船内一起共饮?”
士贞闻言,稍一低头,显出了纤柔的眉目,她的声音犹如黄莺般婉转动听:“多谢公子,士贞不胜酒力,恐无法作陪。就请公子与半仙一同畅饮罢。”
“你别去招她,士贞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青年笑道,一口饮尽杯中的胭脂酒。
别初赋有些微怔,低声问道:“绝棠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绝棠子舔了舔唇,淡薄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有一双多情的笑眼,此时正望着别初赋道:“这天下爱听曲儿的可不止咱们,皇宫里也有不少哪。”
“可士贞出身烟花场所,更是大齐的名妓,这也……”别初赋难以置信。
还未等绝棠子开口,外面便传来了士贞的惊呼和落水的哗啦声,两人神色一凛,掀开珠帘冲出去一看——
“冷独听!”
别初赋阴沉着脸,瞪着自己那个正费力将士贞从深水里抱出来的徒弟。
冷独听好不容易将士贞抱到了船上,自己还浮在水里。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少年人清俊的脸沾满了水珠。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额间朱砂为他凭空添了一丝艳色。
“师尊……”冷独听的语气有些不安。
别初赋摇摇头,将扇子插回衣襟中,足尖一点,腾空瞬间掠过水面,抓着冷独听的领子扬长而去:“替我向士贞姑娘道歉,改日再来拜访,回见。”
绝棠子啧了一声,脱下外袍披在冷得瑟瑟发抖的士贞身上:“士贞,我送你回去罢。”
望着因为被别初赋踏过而泛起波纹的水面,他蹙起眉嘟囔道:“有你这种朋友,真是损我东舟悠客的面子。”
一路匆匆回到了住处,别初赋刚一落地,冷独听就被他甩到了地上。
“你是怎么回事?”别初赋压抑着怒气,坐在一块卷石上厉声问道。
冷独听跪在地上低声道:“弟子只是御剑飞行……不料学艺不精,还冲撞到了士贞姑娘……”
别初赋头疼道:“你都已经十七岁了,怎么连御剑飞行都学不好?”
“是弟子的错,请师尊责罚。”冷独听俯身叩首。
府邸的门静悄悄开了一条小缝,黑发少年将头探进来巡视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别初赋就已经察觉了,直到少年踮着脚来到了距离卷石不远的一棵大树下,他才出声道:“小沐,别躲了。”
沐如杭吓得差点跌了一跤!
“唔……别叔叔,我是来找冷独听的。”沐如杭从树下走出来,一看冷独听正跪在地上,心里直喊失策。
别初赋瞥了他一眼:“你这孩子也真会挑时间。”他靠在卷石上,懒懒道:“赶紧走,看到你就来气。”
沐如杭闻言如获大赦,连忙跑过去拉起冷独听:“阿冷,别叔叔让你走了。”
冷独听咬着唇一动不动,坚持地看着别初赋。
“真够死心眼!走吧走吧,不怪你了。”别初赋不耐烦道。扇子一开遮住了脸。
“……多谢师尊。”冷独听刚要站起,双腿骤然一软,沐如杭眼明手快地搀住了他。
两人来到府邸外才舒了口气。
沐如杭撩起冷独听的裤管,只见他修长的小腿上一条狰狞伤痕正缓慢渗出血来,周围的皮肤被水一泡,已经开始泛白了。他心疼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你跟那群仗刀门的混蛋动手……”
冷独听放下裤腿淡淡道:“无事,你不要自责,是他们欺人太甚。”
“……谢谢。”沐如杭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这是我从师尊那里求来的,对刀伤很有用!”
“嗯,多谢。”冷独听接过药瓶对他笑了笑。
两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药香随着冷独听的涂抹而逐渐散发出来。沐如杭歪头看着他的侧脸,那根根分明的长睫在脸上形成了丝丝缕缕的阴影。
冷独听抹好药,将药瓶子递还给沐如杭:“你在出什么神?”
“啊?没有。”沐如杭接过瓶子笑道。顿了顿,他忽然道:“阿冷,你知道么,釉城新近开了一家思故园,很受文人墨客的追捧,我几个师兄都去过了,说是很不错,我们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冷独听只道:“你若要去,我便陪你。”
“好啊!”沐如杭笑得模样天真。他长相偏于清瘦,眉眼鼻唇都是一派单薄,却有一头光可鉴人的好发,平常没有束起,披散着仿若横云渡岭。
“那我今夜再来找你吧。”沐如杭看了看天色,抱歉道:“我是偷溜出来的,再不回去师尊发现了就要罚跪。”
冷独听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今晚在这里等你。”
一百多年前的夜晚,月亮还是一样的臻白。府邸门前点起了灯,冷独听站在檐下,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沐如杭气喘吁吁地跑来。
“走吧!我认识路!”沐如杭说道。
由于临近花神节,街道两旁都摆满了花扎的各种造型的神龛,里面装了花神像。两人穿行在花海中边走边看,身上也沾染了一些香气。
思故园是座五层小楼,亭台上垂着翡翠银勾的罗帘,从楼内传出来的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再加上歌女的嗓音柔媚,更是锦上添花。
沐如杭和冷独听并肩而行,一起进到了思故园。
由于刚刚开张不久,人还不是很多。一楼是吃酒席的地方,二楼表演诗词赋唱,三楼表演歌舞传奇,四五楼是客房。两人便去到了二楼,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台上正有一乌发及踝的少女正抱着把翠玉琵琶在演奏,她的嗓音低沉柔媚,生的一副桃花面。沐如杭听了半晌,道:“我去趟茅房。”
冷独听正在斟茶,闻言便道:“一起去。”
沉沉的云像鱼鳞似的点缀在黛色的天空,月光浅淡,光辉冷冷地洒在地上。
在朦胧的月色下,两人的身上都仿佛渡上了一层银。
沐如杭走在冷独听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着这人一向是那么呆板固执,忽然很想逗逗他,便戏谑道:“阿冷,方才台上的那个姑娘你觉得如何?”
“琴音雅正,唱腔悠远。”冷独听道。
“呆子,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说……咦?”沐如杭眨了眨眼,道:“阿冷,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不远处的抄手游廊,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伏在栏杆上小声啜泣。看那纤细的身形,大概是个女孩。
“过去看看。”沐如杭便拉了冷独听走过去。
那少女只顾伏在栏杆上哭泣,连他们走近了也没有反应。见状,沐如杭出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啊!”少女慌乱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妆容凌乱、沾满泪水的脸,眼睛是少见的淡灰色。两人这才发现她还有一头金色的鬈发,只不过被剪短了,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沐如杭叹道:“你是明宫人?”
明宫国之人多为金发碧眼,不管是族群或是风俗都与大齐十分两样。该国奉孔雀为图腾,由于第一任孔雀王为女子,故而国中女子地位与男子并肩,甚至还要略胜一筹。明宫风气开放,女子不但可以登基称帝、入朝为官,还能穿着袒露双臂或双足的服饰。头发虽也可以剪短,但一般都是些农家女子或是被买卖的奴仆,上流社会依然还是以长发为美。
看这少女剪短的头发,沐如杭便知晓了她是被从明宫卖到大齐的流民。为了两国颜面,大齐的官宦之家一般不会用他们做仆从,这些人要么被卖去勾栏院,要么就只能做苦力。
少女揉了揉眼睛,小声道:“对不起12 ……我、我没事……”她还带着异域的口音,显然还不太会说汉语。她身后还有一架造型特殊的琴,一看便是出自明宫。
冷独听问道:“你是思故园的琴师么?”
“对。”少女拭去了眼泪,微微笑道:“我没有事,麻、麻烦你们了。”
沐如杭觉得她颇为好笑:“不用说麻烦你们,说谢谢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抱起琴,道:“莎诃。我叫莎诃。”
☆、第38章
芙涉江下了台,正坐在小几前饮茶。那边莎诃抱着琴匆匆来了,一头金发有些凌乱,被她随意用手指梳了几下。
“你去哪儿了?崔姐姐刚还在找你。”芙涉江见状便问道。
莎诃惶惶地朝她道歉:“对不起……我去,去茅……”
“好了好了,”芙涉江不耐烦地打断她,对她一仰下巴:“快上台,崔姐姐已经替你顶了一阵。”
她蹙起眉看了看莎诃乱糟糟的鬈发,又道:“你过来一下。”
莎诃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头发便被芙涉江揪住了,她动也不敢动,任凭芙涉江在她头上鼓捣着。
“行了,这样看起来好一点。”芙涉江满意地说。她帮莎诃把头发用一把玉花鸟纹梳篦勉强固定住,看起来整洁一点。
刚说完,崔士贞就几步跑来了后台,见到莎诃她急忙道:“快,轮到你了。”
眼看着莎诃抱着琴上去了,崔士贞才舒了口气,坐在小几边,也跟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喉。
“崔姐姐,这么愣的一个人是从哪儿找来的呀?”芙涉江笑着问道。
崔士贞道:“啊,说是从明宫来的流民,本来是被卖去勾栏院里当清倌,主子偶然见了,看她弹琴实有一手,就给招来了。你别说,她自创的那曲《浮世非梦》还挺好听的。”她边说边将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挽好,修长的脖颈仿佛玉一般光洁白皙。
芙涉江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低声问道:“崔姐姐,那位爷什么时候来娶你?”
“什么呀,你听他胡说。我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崔士贞毫不在意道:“我这辈子注定徘徊于烟花之地,不可能脱得了身的。”
见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芙涉江有些不服气地说:“你又如何得知脱不了身呢?”
崔士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芙涉江自觉没趣,干脆走到一边,悄悄挑开了帘子朝外面望了望。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额间一点朱砂的清俊少年。
夜已深沉,月色渐浓,照耀在归家的路上。
冷独听背着睡过去了的沐如杭,走在幽远的巷子里。
“……我要吃那个。”沐如杭忽然喃喃道,一缕清口水直接滴到了冷独听的背上。
“好,回去吃。”冷独听只当他醒了,闻言便也顺势应了一句。
沐如杭趴在他背上又道:“师兄你怎么总是和我抢……小心我告诉师妹……你、你偷看她洗澡……”
冷独听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这条巷子仿佛就是他们年少的道路,虽然又窄又深,但也有一轮明月相照,纵是千山万水,也足以一往直前。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惊醒了沐如杭。冷独听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去,只见是一块造型雅致的莲花玉佩。
“哎哟。”沐如杭从他背上跳下去,将玉佩拾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从衣襟里摸出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
冷独听便问:“这是什么?”
沐如杭将其中一块玉佩递给了他,有些别扭地说:“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觉得好玩就买了,我拿来系在玉笛上。这块就给你吧。”
“好,多谢。”冷独听微微笑着接过了玉佩,将它郑重地放进了衣襟里。
隔日,沐如杭就在他的剑鞘上看到了那块莲花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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