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大人洗白实录 番外篇完本——by东谷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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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太爷喏喏地答:“狱司。”
“对对对,狱司。”酆都百无聊赖地挠了挠头皮。
“地狱?”郁律打了个抖,上下重新将孟太爷看了个遍:“你这么厉害?”
孟太爷越发地缩了,谦虚得快要垂下他那两撇山羊胡:“哪里,哪里。”
他并没过度谦虚,第七层地狱里少说也有几百个狱司,鬼口几乎近于饱和,溜了他一个,剩下的照样拿着签子把恶鬼穿成串,放油锅里炸,他笨手笨脚的,留在那也是帮倒忙。
“对了,我好像还没说我的名字。”郁律一拍脑门,礼数周道地握了下孟太爷的手,因为极力想洗刷刚才的小媳妇形象,这会儿就握得格外的紧,手如钢钳,差点握出孟太爷一声尖叫。
“我叫郁律,你好。”
孟太爷脸都青了,要哭似的憋了句:“您好。”
郁律浑不在意地打了他一下:“什么您不您的,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也可以直接管我叫郁律。”
“……好。”孟太爷真哭了。
酆都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对郁律说:“看看,你把个大老爷们都吓哭了。”
他当然知道孟太爷哭的原因,可翘着嘴角眯了眯眼睛,就是不说。
“这——”郁律挠了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做的事,没发现什么大毛病。
除了刚刚轻轻打了孟太爷胳膊一下,但打也不是真打,也就是个拍的程度。
“不是你哭什么啊?”他开始对着孟太爷发愁。
孟太爷:“呜……”
酆都抱着怀,看着他俩一个哭一个愁,愁的那个鼓着嘴,花瓣儿似的脸上睫毛颤动,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过瘾了,这才把目光转向孟太爷——这家伙还他妈委屈起来了。
的确应该吓唬吓唬。虽然这些小事他从来都懒得管,但孟太爷又不是申图,连首殿阎王那个死古板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太爷哪能跟他比。
看来是有必要加强下执法大队的督查力度了。
酆都打了个呵欠。
孟太爷在一道吸鼻涕声音里止了哭泣。
郁律挺喜欢孟太爷,因为有个胡思乱想的毛病,他对那些主动上来搭讪的都很难产生好感,其中很典型的就是之前在肯德基里碰到的小白脸。可孟太爷呢,一见他就跑,打一下就哭,真是好真诚好不做作!
“咳咳。”孟太爷哭够了,重新往地摊上一坐,“我其实也不是无所事事,过两天不是有个百鬼夜游的活动么,我没见过,上来瞧瞧新鲜……”
酆都居高临下地看他瘫在那里:“你倒是会享受。”
孟太爷讨好似的朝他们咧了咧嘴:“您们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要不要我到时候多占个座——哎您们这就走啦?”
酆都扯着郁律走出好几米,声音不咸不淡地飘过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孟太爷感慨万千地看着郁律的背影:“哎啊……”
哎啊半天,他没得出下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想象,他其实到现在都有点没回神。
不过人找回来了总是好的。
郁律对百鬼夜游很感兴趣。
人过年的时候要逛庙会,鬼过节的时候也要来一回夜游,也不是什么大节,只是潘家园的开园纪念日。照郁律生前那个爱玩的性格,无论什么活动都恨不得掺一脚,不玩得尽兴而归绝不回家,可现在胖丫丢了,大鱼也丢了,根本不是个玩的时候。
“唉。”他叹了口气。
酆都侧目看他,嘴角翘了一下,仿佛无所不知。弯腰钻进伞下,和郁律的身体贴的很近:“刚才不是挺威武的吗,现在叹个什么气?”
“说了你也不懂。”郁律抬了伞檐四处寻找小川古玩店,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走和找两件事上,自然没去注意酆都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他肩上的手,只是后脖子有点痒,那是酆都的大拇指刚刚蹭过他后颈的那块细白嫩肉。
川流不息的鬼一个个的搔首弄姿,嘴里聊得全是后天百鬼夜游的事。
和这些鬼们擦身而过的黑伞转啊转的,终于转到了小川古玩店的门口。
小川古玩店其实很好找,远远望过去,门口人最多的那间就是了。
人多,阳气就重,郁律两眼一抹黑,又有点要撅倒的趋势,可这会他紧紧握着伞柄,居然没像往常似的东倒西歪——看来大哥大并没有说谎,随着阴德的增长,他体力的确是比先前高了一个等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件臭皮衣从天而降,酆都化成实体,罩着郁律的头一路冲锋陷阵地杀入了人海,也不打声招呼!
他身材高挑,把拖鞋踩成了拖拉机,碾着人群的脚面大踏步往古玩店里走。
“草,怎么还插队啊。”
“你妈的,谁踩了老子的脚?!”
挨了酆都脚面攻击的人叫骂起来,脏字儿卷在舌头尖上,含着口水正准备一鼓作气喷向酆都,一转身却见男人整整高过他们一个头,眉目黑压压的如乌云盖顶,吓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酆都还没说话,人群已经如分水岭似的自动分开了。
郁律虽然看不见,但也明显能听到周围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伸手推了酆都一下,没想到箍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大手更紧了,他半边身子都快嵌进对方怀里了!
就没见过插队也插得这么高调的……
酆都搂着郁律,一直走到了队头。
闫小川不在,站在大厅里的是个伶伶俐俐的小伙计,正对着一个男的横眉瞪眼:“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老板不见你,就算你领了号也没用,走走走!”
郁律把皮衣拽下来,循声望去,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戳在小伙计面前,有点眼熟,似乎正是上次被闫小川泼水的那位。
小伙计正被那男人缠得烦,转身又看见插队的酆都,那真是一点好脾气都没有了:“哎哎哎,这位先生,您领号儿了吗?”
“领号?”酆都昂着头抬着下巴,特别不屑地俾倪着小伙计,“领什么号?”
小伙计还挺有骨气,到现在都没怵,刷刷在小本子上写了个一百零一号,递给酆都:“给,到队尾排着去!好多昨天凌晨就来排队的人还没排到呢,今天让您加三儿,明天让别人加三儿,时间一长,我们老板这生意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啊?”
“别废话。”酆都摘下墨镜,从鼻腔里缓缓喷出一口冷气:“我对你们这儿的东西没兴趣,叫你们老板出来,找他有事!”
小伙计翻了个白眼:“呿,对我们的东西没兴趣,那就是对我们老板有兴趣了?我还就告诉你!这一队人都是来见我们老板的,想见你排队去呀!”
“嘿哟!”酆都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把手腕转得咯咯直响,眼看着他那拳头要落向小伙计,人群中突然窜出了个流着哈喇子的中年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脑门上还有块碗大的疤,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哎——别动粗别动粗!”
酆都挑了下眉,居然很听话地把手放下了。
☆、第31章 30.27.1.1
小伙计从头到脚地看着跑过来的糙汉子,嫌弃道:“你又是哪位啊?”
糙汉子很满意酆都的态度,缓了口气,凶神恶煞地朝小伙计喷道:“我是哪位?要不是我帮你拉着,你这半边脸都被他大耳刮子扇没了!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人,要是知道轻重,就麻溜的赶紧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他要问是谁,你就说‘狐仙牌’三个字,他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还看?还不赶紧去——”
小伙子平白被溅了一脸唾沫,本来还想再反驳两句,可眼前俩大老爷们一个看着比一个凶恶,不把老板搬出来,可能还真镇不住他们。
“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看我们老板等会怎么骂你们。”小伙计一扭身走了。
糙汉子刚一回头,就看见酆都意味深长地对着他发笑。
糙汉子——郁律咳嗽了一下:“笑什么笑,光要靠你跟他那么死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酆都坐在了老板的太师椅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交叠起来:“你走近点,让我仔细瞧瞧你的新形象。”
郁律斜眼看他,提防着他说自己丑。
虽然他现在的确是丑得令人心惊,比之前那个宅男还有丑上好几分。别人说就说了,反正皮也不是他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从酆都嘴里听到那个“丑”字,也没细想原因,不愿就是不愿。
他看酆都,酆都也看他,大眼瞪小眼呆了几秒,酆都胳膊肘抵着桌子一支下巴:“行,长本事了,还会借尸还魂了啊?”
“……”郁律噎了一下。
没被说丑,还被向来自大的酆都夸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他控制着没有笑出来:“我早就会了,只不过上一回你没看见。”
“真厉害。”酆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你故意找个这么丑的,是不是就怕我耍流氓?”
“哈?”郁律还真没想到这层。
“太天真了,当我是看中了皮相才占你便宜的?”酆都已经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起来了。
“可我记得……”糙汉子老脸一红,嘴唇蠕动了一下。
他可是记得酆都第一次见面就摸了他的脸,当时给的理由就是他长得好看。
后来虽然酆都强调过了,说对他好不是因为之前那个恋人,可俩人的确是相像到了会被误认的程度,要说百分百不是因为脸,也有点不太可信。
但假如不是因为他好看,还能因为什么。
可怜的郁律少爷摸了摸脸,觉得自己现在除了皮相,还真没什么特别迷人的地方,脾气又差,还时不时的犯神经,挂着个少爷的名分,连唯一的跟班胖丫也被掳走了。
真是想不明白。
“那是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我不早就说了吗——”酆都看小糊涂蛋似的看着他。围观群众旁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想不明白这么帅的一男的怎么还跟一个中年糙汉子暧昧起来了。
糙汉子哈喇子还没擦干净呢。
酆都半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来,小伙计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眼神明显比之前多了点敬畏:“老老老板说,请两位先生里边儿坐。”
酆都不满地一皱眉,拍了拍糙汉子的肩,暧昧道:“等会儿继续。”
糙汉子咳嗽了一下,俩人一前一后的随着小伙计进去了。
郁律边走边轻声问酆都:“之前在茶餐厅的时候,大家都被这位大美人儿迷住了,怎么就你没事儿?”
酆都两手插兜,走得大步流星:“我是谁啊?”
郁律撅了下嘴,这回没反驳,因为酆都的确是有点本事,毕竟闫小川一美起来,连他这个万念俱灰的都把持不住!
想到这里,他在漆黑的走廊里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酆都在前面慵懒地走着,满走廊都是他那拖鞋擦过地板的啪唧声。
如果郁律知道等会儿会被打脸,这会儿估计会毫不留情地踹上酆都的小腿肚。
小川古玩店后面连着一间四合院,四合院说小不小,两个角落里种着枇杷树,另一边撑起一片大凉棚,凉棚下摞着的怪石上铺开一片高级茶海,郁律和酆都走过去的时候,闫小川正端着茶杯,翘着兰花指喝茶。
郁律所控制的那颗糙汉子的心,急速地跳了起来。
虽然已经知道闫小川的真面目了,但对方在他眼里还是美得惨绝人寰,听到脚步声,闫小川抬起头,冲两个人微微一笑。
糙汉子喘起了粗气,生怕自己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光天白日置办了闫小川,连忙拉了拉酆都:“哎你再往我眉心上点一下,上次我记得你点完了特别管用。”
拉了半天酆都没反应,郁律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抬起头时,果然看见酆都目光迷离,漆黑的瞳仁在昏暗走廊下流转着一抹红光,撩着头发抬起下巴,对着闫小川扯开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我,草。
郁律张大了嘴巴。
把杯子往茶海上一磕,闫小川微笑道:“两位站着干嘛,坐啊。”和上次落荒而逃时相比,闫小川这回看上去就淡定多了,笑得很稳。
酆都抬脚就往前走,留下郁律在原地目瞪口呆。
再一看闫小川胜券在握的眼神,郁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闫小川既然敢大胆请他们进来,哪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那狐仙牌里镇着的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狐狸,这回居然连酆都都给迷住了。
郁律攥了攥拳头,心里酸溜溜的恨不得咬谁一口,明明五分钟前,老流氓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什么不是因为看上他皮相,才耍流氓。
你如果不是因为皮相那干嘛还要对着闫小川流口水啊!
郁律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斗法似的挤着酆都的肩膀往里走,故意撞了他好几下,空气中的玫瑰色气息突然浓郁了起来,郁律感觉到糙汉子的心房好像是被什么轻轻捏了一把,他突然就软了,也不计较什么酆都了,托着腮流着口水,和老流氓排排坐对着闫小川发花痴。
小伙计在身后都看傻了!
闫小川眉目含情,轻启朱唇道:“两位,是为了狐仙牌而来?”
“不,我们是为了你而来。”酆都眯了眯眼睛,俊美面容上浮起一丝勾人笑容,他刚要轻轻握住闫小川的手,另一只生满老茧的粗手就将他的手指狠狠钳了一下:“这位老兄,你这手也不干净,怎么能随便摸人家闫先生的手呢。”说罢,还翻了个干净利落的白眼。
简直让人想象不出那个蹲在那糙汉子壳里的漂亮小鬼,现在已经把腮帮子鼓成了什么样。
哪怕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郁律也不肯让酆都吃成豆腐!
酆都眸子里深深压着笑意,偏转过头,在一个看不见的角度扯开嘴角,得瑟得不要不要的。
不动声色地转过来,酆都看着自己修长漂亮的大手,对糙汉子嗤之以鼻:“扯淡,我的手不干净,难道你的手就干净了?”
糙汉子怒目回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酆都悠然道:“我想干什么?”
“你自己知道!”
闫小川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两人,把他们看得透透的,慈眉善目地笑道:“二位不要吵了,其实我今天叫二位进来,也是因为深受这狐仙牌子所扰,不瞒二位说,要不是我急着赚钱想把这家店做大,当初也不会急着买这牌子,没想到现在钱是赚到了,烦恼却没断,别说我现在出门了,就是日常生活,也成了问题。”
他将话说成一段一段,凄凄惨惨我见犹怜,糙汉子的心都快要跟着碎了,郁律有糙汉子的肉身抵挡,还稍微有几分清醒,晕晕乎乎地想就冲他之前在餐厅里那个万人迷的势头,确实是没法正常生活。
酆都却一摸下巴,笑了:“现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你以为狐仙牌是你们普通人能碰的?”
没有遭到反噬,他就已经该偷笑了。
郁律听到这里,差点怀疑酆都已经恢复了,狐疑地看过去,就见酆都虽然义正言辞地说着,手却不老实,一个眼神没看住,他的指尖已经快要碰到闫小川那在幻术下如凝脂般的小手了!
郁律像要咬人似的,再一次紧紧钳住了酆都的手,也不知道错觉还是怎的,感觉在握上去的一瞬间,酆都也轻轻地回握了一下他。
一定都是幻术搞得鬼。
美得天怒人怨的闫小川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郁律想起此次的任务,强撑着不流口水说:“你可以把狐仙牌交给我们,我们这位——”他老大不情愿地拍了下酆都,声音都低了:“这位酆先生很厉害,肯定能解决你的困扰。”
然后猛地低下头,幸好现在酆都是个神魂颠倒的状态,否则被他听到了,还不知道会得瑟成什么样。
闫小川清凌凌的眸子转向酆都,皱了下美人眉:“给你们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闫小川叹道:“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开这家古玩店,我是不得已了,才急需变卖家底儿赚钱,这都是为了给我家老姐看病——假如你们能把我姐姐的病治好,别说是这狐仙牌,就是这家店,我都可以给你们。”
“治病?”郁律愣了愣,“可我们又不是医生——”这么贸然去治,万一给治坏了怎么办。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病……”闫小川往椅子上一歪,瘫都瘫得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