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 番外篇完本——by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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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就摸摸他的脸,“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你的那些小顾客们喜欢就行。你去问问那些学校里的小朋友,他们喜欢什么,你就进什么样的货。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笨犬听了,眼睫毛眨巴眨巴地扇了好几下,叹道:“程程,你真聪明!”他上前拉住程显的手,松松地握着。
程显眼里就有一丝笑意,“也只有你这么看我了,除了你没人说过我聪明。”
“为什么?”岳骏声转过脸,惊讶不已,“程程的爸爸妈妈、亲戚朋友都没有夸过你吗?”
程显随他慢慢地走,“没有。”
岳骏声满眼的不可思议,他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程程,可是他看看程显的脸色,——“说起来,程程,我还没见过你的家人呢?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亲戚什么的,你从来都不跟我提。”
小笨犬猛然发现这一点,一下子站住不走了。
程显用眼角勾他一下,“我爸妈早去世了,现在只有我的叔叔婶婶他们一家……”他真心希望小草包别再问下去了。
然而怎么可能呢?小笨犬握着程显的手忽忽地发热,“程程,我能见见他们吗?”他理应认识认识程程的家人,是不是?
岳骏声一脸热望地瞅住程显,程显不得已避开他的目光,“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吧!”随口搪塞着。
岳骏声边很乖巧地“嗯”一声,他是真的相信程显会去联系他的叔叔一家的,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寻思:不知道程程的叔叔婶婶都长什么样?
树叶快要落光的时候,文具店老板给他们俩发了第一笔工资。很少的一点钱,几张单薄薄的票子,在程显看来也就勉强在大排档打个牙祭差不多了。他想到就说,转头问岳骏声是不是就拿这笔钱在外边大吃一顿以示庆祝。
没想到那小笨犬捏命根子似地捏着这笔小钱款,郑重地摇头,“不行,程程,现在我们要存钱买文具店,不能铺张浪费在外面吃饭。反正我的钱一定要省下来,你的钱……最好也省下来,我们可以回家做饭吃。”
程显一声呵笑,当街揪他脸蛋儿一把,“怎么?现在开始管起我来了?”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反感。
岳骏声脸儿红红的,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我、我就要管你!我不想看你辛苦,我要跟你一起开店,让你轻松些。我、我管你是想让你轻松。”话说的吃力极了,说完后脸涨的更红,呆拙拙地顿在那里。
他硬着胆子说出这番话,他不知道程显会是个什么反应,也许他要挨骂了吧?
谁知程显只是瞧着他,用一双又陌生又温柔的目光瞧着他,直瞧得他手足无措,胆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小草包拉一拉程显的手,“程程,你生气了?”
程显忽而一笑,攀着他肩头就走,“我说过,绝不生你的气。走!去超市买羊肉,回家涮火锅吃!”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拐到临街的超市,程显负责推小车,岳骏声负责往车子里放东西:牛羊肉片、火锅底料、海带、大虾、冻豆腐、果汁,等等等等。程显见岳骏声在那儿搬果汁,心里一动,转身从货架上取了一大瓶啤酒。平常他不好酒,但今天心情实在高亢,让他忍不住买酒助兴。其实岳骏声比他还要高兴,从他们走进超市一直到他们结账出门,他一直“程程,程程”地说个不停,说他们以后可以在哪里开文具店,文具店可以怎样布置,接着又哩哩啰啰地问这问那,问程显开文具店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又问他是不是还想做些别的,他可以不开文具店,跟程程一块儿做程程想做的事。
程显就笑着摇头:“你怎么又不开文具店了?你想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干就不干了?”
岳骏声拎着东西走在他身边,“我只感到,开文具店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更愿意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硬拉着你做我想做的事。”
程显慢下步子,回头看他,“我没什么想做的,跟你一起开店挺好。其实要我说,我们就这么一直给人家店老板看店就不错。我对做生意的确不热心,我宁愿整天在家抱着你。”
话说的露骨了,饶是岳骏声笨头笨脑也不禁红透了耳脖子。好一会儿,小草包埋头走路,一声也不吭。
程显故意要激他说话,“怎么?你不愿意我整天在家抱着你?”
岳骏声一听,马上急了,“我愿意,我愿意的!我也想每天跟程程在家里抱抱,可是——可是我记得妈妈说,人要干活才能挣到钱吃上饭。我们要是整天在家不干活,就没钱吃饭了。我又不想你去送快递,那么辛苦……”
程显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对着街角一个卖烟花棒的摊子扬扬下巴,“好啦,先不说这些个事。跟着我还能让你饿着?就你个小人成天操大心,你说你这么贤惠,反而衬得我不思进取懒汉一个了。”塞给小草包一把零钱,“喏,去那边买几只烟花棒,晚饭过后我们点着玩儿!”
岳骏声接了钱,不忙着走,认真地说了句:“程程不是不思进取的懒汉,以后不许程程这么说自己。嗯,你在这里等我!”这才转身去了。
程显冲着他的背影抓脸,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奇妙。
当晚他们在客厅开了桌火锅席。一个酱辣辣热腾腾的小锅欢实地坐在电磁炉上,每一刻都吹起咕嘟嘟的泡。汤锅旁边的桌面上,红的肉、白的菇、绿的菜、黄的丸,实实在在堆满了盘碟。
程显擎着汤勺,摆开瓶瓶罐罐的蘸料,问岳骏声,“要不要芝麻酱?牛肉酱呢?”
岳骏声捧着盛香菜的大碗,向他们俩面前的碗里分别添上香菜,他回答程显道:“我都要,程程你也都要。”
程显自是照他说的做了,又取杯子,给小笨犬倒果汁,给自己斟啤酒。雪白的泡沫汩汩地涌上来,程显迫不及待呷了一口,边喝边坐下。
电视机照旧嗡嗡地闪着画面,程显拈着筷子下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岳骏声陆续把菜肉往火锅汤里丢。不一会儿,烫熟了的东西翻滚上来,岳骏声把个长柄勺捞啊捞,小媳妇儿似地先把程显的碗装满。粉丝啦羊肉啦豆腐泡啦口蘑啦,杂七杂八堆出了碗沿。他还对程显说:“程程,要吃什么你跟我说,我挟给你。”
程显就道:“我自己来就好,要你帮我挟什么?”就着碗里的东西,吃的远比嘴上说的舒坦。
岳骏声不睬他,硬是又挟了几块肉片给他,“我就要给你挟,程程只负责吃就行了。”
如今他是越来越硬气了,为程显张罗一切的心思像颗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根,又渐渐地破土发芽长大。他要他的程程过得轻松过得好,凡是他那不灵光的脑袋瓜能够想到的,他都争取来给程显做。好比眼下这给程程盛汤布菜添香叶,他就做的非常享受,动作的一板一眼。若是程显非要自己来,他还会生气,会鼓起腮帮子大叫:“程程,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
于是程显忍不住唬起脸来逗他,说:“骏骏怎么越来越凶了,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温柔可爱!”
委屈的小笨犬就立刻耷拉下眼皮和嘴角,无限气结地,“我、我才没有!”发狠戳着碗里的菜肉,又说:“程程才是越来越欺负人了!”埋头吃饭,不再理他。
程显本来还想要咧嘴笑,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小笨犬的眼睛发红,有水色在晃。他连忙闪身过去,把人当胸抱住,“骏骏,骏骏!小考拉!”
小笨犬嘟腮不说话。
程显无计可施,手捏着岳骏声的肩头半晌,想要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吻,他还想说“我刚说的是玩笑话,骏骏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可到底没这么说。最后,他只好不住地抚摸岳骏声的脊背,又腾手给自己倒啤酒。吃几口岳骏声挟给他的菜,啜上一口啤酒,兼或偷瞄小笨犬一眼——后者正低着头抹眼泪。
你说这小花骨朵儿怎么说哭就哭了呢?粗悍的兽束手无策,撇着尾巴心虚地围着他的小花蕾打转,既拉不下来脸来解释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人哄转来。
这边程显没滋没味地下着菜,不知不觉把啤酒多喝了几口。一杯啤酒很快就见了底,取酒瓶再倒,刚一满上,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
岳骏声夺了他的杯子,仰脖子灌啤酒,喝得又急又快,喝得嘴边上全是酒沫。喝完了,杯子“咄”地往桌上一丢,岳骏声舔舔嘴角,用一双半红的眼睛挑衅似地瞪住程显。
说是挑衅,却毫无挑衅的威力,人家挑衅眼里喷的是火,这小笨犬挑衅,眼里汪着幽怨的水。
然而让程显发怵的也恰好是这两汪子水。他正感到自己被这两汪子水晃得坐不住,想拣些话来讲,他整个人就被猛地一抱,胸怀里撞进个脑袋来——
“程程,不许你说我没有以前温柔可爱!我、我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不许!”
小笨犬发脾气了,趁着酒气冲脑的瞬间死死地抱住程显,发泄他的不满。
对此,程显还能说什么呢?他把人抱到腿上坐了,老老实实、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道:“是我说错了,以后再不说。是我说错了,以后再不说。”
他的手掌轻抚小草包的脊背,最后加上一句:“骏骏一直都是很温柔可爱的。”
三十一、
话音刚落,怀中人“呃”地打了一个老大的嗝。刚才岳骏声酒喝得太急,啤酒中的气这时冲了出来。两个人同时怔住,转瞬间小草包羞得满面通红,程显理解地拍拍他的背。
小笨犬得到程显的保证和安慰,心下松快许多。他从程显怀中抬起头,低低地唤了一声,“程程。”这时候,他的眼眶已经不红了,换成他的脸蛋儿变成一片绯色,从上到下,满头满脸。程显瞧他两眼就知道这全是那一杯啤酒给闹的。
岳骏声自己并没有察觉,他只感到自己心里莫名地荡漾着,荡漾着,他几乎掌控不住这种荡漾。同时他又很快活,像是有点儿预感这股荡漾会引发些什么,会带他去到什么地方。他不自觉地勾上程显的脖子,带着点儿茫然的喜色,混着小小的羞愧,不停地叫“程程,程程”。他清楚自己刚才又发脾气了,程程又一次让了他;他也清楚自己确实比以前要凶了。以前他那么听程程的话,连生气都是闷闷的。可是他不是无缘无故凶的呀!他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他是为了程程;一扯到程程,他就容易发急,一发急就变得凶巴巴的。这、这让他有什么法子呢!可是听到程程说自己没有以前温柔可爱,他又是那么难过,心里揪揪的那种难过。他觉得委屈,可又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哎——叫他怎么说是好呢!
岳骏声胃里泛着气泡,脸色发红,身子发软。他饭也不吃了,没来由地拿脸去蹭程显,“程程,程程”。他在程显的怀里乱拱一气,越拱越想做那“舒服的事”;他知道程程会明白他的。
程显当然明白他,他身上的某些部位远比小笨犬的更加敏感发达。他深吸口气,托住岳骏声的腋下把人架起来,“骏骏,先吃火锅,吃完点烟花,嗯?”——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要知道他们俩完全可以在沙发上……
程显不知道自己如何变得这么克制,难道是是由于他曾经吃过不加克制的亏,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不敢或忘?
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和一些画面,程显抓着岳骏声的手瞬间一紧。
岳骏声吃痛,皱着鼻子看他:“程程?”
程显哑然,他对着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凝望,发现自己的心情越发变得平静,仿佛那些人和事都成了在饭菜上面飞来飞去的苍蝇,只需要他拿苍蝇拍一挥,便都赶去了。
他干笑一下,取筷子挟了团虾球喂给岳骏声,“来,骏骏,趁热吃火锅。”
小笨犬依言张大了嘴,吞了虾肉。尽管他心里仍有些不得劲儿,可程显给他喂食的举动仍然极大地打动了他。他偎靠在程显怀里,又从程程的筷子上叼走了若干菜蔬,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吃饭。
小小的阴云就这样消散,重归于好的两个人就着沸腾的辣汤水吃的浑身暖洋洋。程显频频地续着啤酒,岳骏声则喝光了自己的果汁,也向程显来讨半杯酒。两人吃吃喝喝,讲讲说说,四只筷子将汤水里的东西打捞的干净,两张嘴把酒水也消灭了一多半。
摇摇摆摆地,程显推开桌子,抓了一把烟花棒,抽屉里拿了打火机,“走,骏骏,我们放烟花去!”
小笨犬闪着笑眼,扯了件冬衣,敞着怀跟他上阳台玩耍。
阳台的窗大开着,程显手伸出窗外,将烟花棒拆封点火。初冬的寒气迎面笼罩,他看一眼岳骏声,“骏骏把衣服扣上,要着凉的。”
岳骏声的头脸直冒热气,火锅与啤酒的效力烘得他出了一大身汗,遇上这冷空气反而倍觉凉爽。他从后面搭上程显的肩背,脸颊蹭着程显的耳朵,“有程程在,不冷,”半笑半醉地瞧着程显点烟花。
四周围夜色寂寂,天空黑沉如水。一溜排邻舍的窗上亮着明亮的灯火,在寒夜里如同一簇簇小火苗,释放出属于红尘俗世?1 墓夂腿取?br /> 岳骏声全身挂在程显身上,趁着程显忙活的工夫,他无意识地用手指在窗玻璃上写画。玻璃上雾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水汽后面是对楼人家橘色的灯光。岳骏声在那层雾气上涂抹,歪歪扭扭地,先是抹出一个“程”字,接着在边上又写出一个“骏”字。
“哧拉啦啦啦——”烟花棒子点着了火,随着火花的喷发,光焰四溅。
程显挥动手臂,叫烟花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闪亮飞舞的圈。他腾出两支烟花棒,递给岳骏声,“骏骏要不要玩?”谁知一甩头,正正看见岳骏声入神地用手指在一个“程”字和一个“骏”字中间画出个小小的爱心图案。画完了,我们的小草包才接过那两支喷金溅玉的烟花棒子,闪身到一旁挥舞去了。
程显手里的烟花棒哔哔啵啵地爆响,星星点点的焰头跟火萤一样四下里乱跳。好一会儿,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怔怔地望着玻璃上那两个字和中间的心型图案。过剩的热力融化了雾气,玻璃上好几处已经有水滴慢慢地流淌下来,将笔画弄得模糊了。而程显只是贪婪地望着歪歪扭扭的涂鸦,从这幼稚的涂鸦中觉出一种莫大的快乐。直到岳骏声大声叫他:“程程,你手上的烟花要烧没了!”程显才如梦初醒,去摸打火机,把手上剩下的烟花棒全部点燃,又分给岳骏声几支。
渐渐地那个涂鸦几乎变得难以辨认,程显最后望了那个涂鸦一眼,在心里悄悄地笑了笑,然后再无挂碍地跟岳骏声一道舞起烟花棒。舞出火树银蛇,舞出流光金花,狭窄的阳台被掩映得一派变换闪烁,明灭不定。
哧哧的爆燃声中夹杂着两人的笑语,最后一支烟花熄灭的时候,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子淡淡的硫磺的烟气。程显瞧着岳骏声兴奋得发亮的眼眸,听他不住口地嚷闹:“程程,明天再买烟花来玩!”
他一手拉住那小笨犬,笑道:“行啊!”却发现握住的手凉的冰人,“看,你还是冻着了吧!”赶紧把人拉回屋子里,开足了空调取暖。
不久,两个人先后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秋衣秋裤搂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拱进被窝。仿佛有着什么默契,他俩心里都认定了今晚要做那“舒服的事”。被窝里温暖而黑暗,两个人搂到一块儿几下磨蹭,身体里的火跟方才热水澡的热一齐往外涌。岳骏声团团缠住了程显,一下接一下地亲吻,嘴对嘴地呢喃:“程程,程程——”
小草包的手熟门熟路地伸进程显的秋裤,一下就抓住那硕大的一坨,不停地抚摸。程显拥住他的腰,捏了他的屁股一把,半阖上眼,口里指导着:“慢慢来,不要急。”他抱紧了岳骏声,任其扒掉两人的裤子,弄那两撅肉。小笨犬早已知道该怎么做,被窝里他甚至不用看,只凭手感在下面用功。
变粗了的喷气响起在耳边,程显闭眼享受着,脑中忽而闪过刚才阳台上岳骏声的涂鸦。——多么幼稚的涂鸦,多么温暖的涂鸦,那涂鸦像一团明亮的火,从此将照亮他往后的日子。他深深呼吸着岳骏声身上干燥舒服的气息,在这冬季清寒流荡的岁月里觉不出一丝冷意。腹下的火在烧,他心上也有火在烧;腹下的火激烈,心上的火温煦。他彻彻底底地放松开来,放松在岳骏声已经不亚于他的手活里。他的那根肉又紧又烫,岳骏声的那一根也是又烫又紧,他们贴得这样近,他们交缠得这样密不可分。没有什么能再将他们分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