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番外篇完本——by十二楼里的醋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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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停了下来,看着应虞的脸上又浮现出符文,缓缓睁开了眼睛,神情陡然一变,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相比之前几次的暴走,这次离渊的状态似乎比较稳定,眼中并没有什么杀气,只是似乎从沉睡中刚刚醒来一般,带了几分迷茫。
"离渊,还认得我吗?"顾念对他说道。
离渊定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脸上便浮现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来。
"很好,这次没有掉头就跑。"顾念点了点头,口气里带了几分玩笑的味道。
离渊微微握着拳头,不发一言。
"你放着好好的机会不去投胎留在人世间做什么?想找我报仇吗?"顾念双手环胸,背靠着一棵大树惬意地站着。
离渊还是不说话。
顾念摊了摊手,道:"你要是真想杀我,就动手吧,我绝不还手,不过话说在前头,我死不了。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痛的,一刀还一刀,你尽管来。不过报完仇之后,该投胎就投胎去。这江山早已不是大金国的了,你该不会还想守着吧?"
"不是。"离渊开口说了一句。
顾念听得稀里糊涂,皱眉道:"不是什么?"
"不是想报仇。"离渊一字一句地说道。
顾念怔了一下,别过脸冷哼道:"离大将军当好人还当上瘾了不成,我可不会因此对你感激涕零,就算是当初一剑杀了你,我至今也没有半点后悔。"
离渊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我并不是要你的感激或是什么,大金灭国已成定局,就算你不杀我,我也还是要死的。其实对于天下人而言,坐在王位上的人是谁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就够了。"
"说得这么慷慨大方,那你又为什么要强留于这世上?若说你没有半点执念,谁信呢?"
"嗯,也许吧。"离渊也不否认。
两人都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直到顾念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道:"今晚施法,你最好不要挣扎,也能让我们顺利一些,好好地去投胎不好吗?"
"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让我存在于这世上,就像你对大王他们所做的那样,连魂魄也打散了,永世不得超生。"离渊看着他,说道。
顾念眺望着远方,漫不经心地说道:"真要那么做我还会等到现在?"
离渊忽然轻笑了一下,感慨地说道:"如果百年之前,我们不是敌人该多好。"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顾念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片灰,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显得有些寂寥。如果能重来,他一定老老实实地待在崖山上,不管这天下,只在那小小的道观中,过完短短的一生。
离渊也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道:"那么,等到百年以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们是不是有可能成为朋友?"
顾念闻言抬眸望向他,看了一会儿,才道:"那你最好祈祷,下辈子投胎是个好人家。不过你手上人命那么多,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离渊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在他的白发上停留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总归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可我记得,唯一的一颗长生不老丹你给了你师兄。"
"长生不老丹我都能炼出来,难道我就不能炼制别的丹药吗?别忘了,当初你们大金国王囚禁我是为了什么。"顾念的目光有些冰冷地看着他。
"如果是当初,我也许会相信你的说辞。可是你忘了,我现在是鬼,你身上那么重的妖气,我想忽视都难。"离渊沉着脸说道。
顾念靠着大树的身子直了起来,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我进了你们国师的锁妖塔,把里面的妖怪全都杀了,还把他们的妖丹占为己有。你们的国师不是要用一百只妖来炼什么东西嘛,可惜她只抓了九十九只,而我,杀了一百零一只妖!你知道当我出现在国师面前的时候,她是什么表情吗?那些妖怪可都对她恨之入骨,我可算帮他们报了仇。"
顾念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邪气的笑,清秀的脸蛋分外妖冶。
离渊微垂下眼眸。正如顾念所说,这世上没有如果,即便他现在知道了这些,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但为君故
子时将至,晏虚已在顾念的房内用朱砂画好了一个法阵。应虞与顾念谈完回来时昏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虽然程问好奇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应虞本人又不记得,而顾念显然是不会说的。
顾念绕着那个偌大的法阵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只觉得这个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一个人可能还不行,所以,还需要我们二人的帮助。"晏虚对顾念和陶华说道。
顾念点了点头,陶华也没有反对,只是好奇地说道:"你这么尽心尽力要救的究竟是哪个啊?"
顾念瞥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又瞬间敛了笑容,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陶华有些气愤地瞪着他。
顾念忽然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是个什么妖怪?"目光又在晏虚和他之间转了一圈,道:"你和我师兄,什么关系?"
陶华笑眯眯地看着他,双手环胸一脸高傲地说道:"你猜啊!"
顾念凑近闻了闻,揣测道:"身上这么香,是花妖吗?"
陶华故意不肯说,反倒是晏虚接话道:"差不多,是树妖。"
"哦。"顾念点了点头,又道,"师兄你是收了他做跟班吗?不过要我说,这么个妖精,除了长得好看,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为你效力的。"
"谁说我是跟班啦!"陶华气不过地嚷嚷道。
"陶华是从前我们天玄观那棵桃花树。"晏虚说道。
"嗯?"顾念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不是说天玄观被大火烧了吗?"
"哼!我福大命大,还没烧到我身上,火就被一场大雨浇灭了。"陶华略有些得意。
"是嘛。"顾念轻轻笑了笑。
子时到了,顾念便让应虞盘腿坐到了法阵当中,施法途中不许有人打扰,因此程问只能等在门外。
看不到屋内的情形,程问有些心焦地在院中走来走去,须臾,一道红光从屋内传出来,像是笼罩着整个房间,程问只能定定地看着那道光,默默地握紧了双手。
那道红光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地消退。房门被打开,顾念率先走了出来,程问急忙迎了上去,顾念微笑着点了点头,程问立马欣喜的奔了进去。
应虞昏睡了过去,晏虚将他安放在塌上,见程问进来,对他道:"他应该不久就会醒。"
"多谢道长。"程问朝晏虚拱了拱手,走到榻前,握住了应虞的手。掌心温热,脉搏的跳动传过来,令人心安。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应虞便醒了过来。程问欣喜地看着他,扶他坐了起来,应虞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成功了?"
"嗯!"程问用力地点了点头。
应虞走到晏虚等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道长!"
晏虚微微颔首,道:"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他走到顾念面前,问道:"你还是不肯跟我们回去吗?"
顾念摇了摇头道:"不了,在外面野惯了,待不住。有空会去看你们的。"
程问忽然道:"不知是谁当初跟我说,在外面没钱的时候要住破庙啊?"
顾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世子爷当初可是说过,若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你有重谢的。怎么?难不成世子爷现在想赖账不成?"
程问笑了,道:"那当然不会,你就放心吧。"
"那不就是了,大不了我以后没钱住客栈要住破庙的时候就来找世子爷接济我啊,相信世子爷不至于对恩人坐视不理吧?"顾念挑眉道。
程问对于他一脸正直吃大户的行为颇感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也不仅仅是恩人,作为朋友,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好了。你一个人,也不可能把我吃穷。"
顾念闻言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道::"既然如此,我将来就带着家人一起住到齐王府去好了,不愁吃穿啊,不错不错!"
"我怎么记得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啊?"程问上下扫了他一眼,眯着眼睛道。
"谁说我孤家寡人了!我还有徒弟呢!她就在兰城。"顾念斜了他一眼。
两人斗了一番嘴,晏虚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过得特别糟糕,于是也不再强求,和陶华一起,回了道观。
顾念送走了晏虚和陶华,转过头看着程问和应虞,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程问和应虞笑了笑,离开顾念的院子,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才刚回到房间,一关上门,应虞就被程问压在墙上亲吻。他吻得很用力,让应虞有些承受不住,但一想到程问独自一人在门外等了那么久,心里的紧张与忐忑不比他少。何况他本人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程问却没有。
如此想着,应虞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连接吻也带了些安抚的味道。
程问这才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离开他的唇,又捧着他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将人搂进了怀里。
应虞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清晰地传过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程问轻笑着说了一句:"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应虞闻言回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若不是遇见你,我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在哪里。"
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但为君故
这一晚过去,便又是全新的一天。程问本以为以后都会是安稳平和的日子,然而一早起来便听闻闽王昨晚派人行刺新皇,被抓进了天牢,而程麟也受了伤。
程问深深地皱紧了眉头,在他印象中,程锦绝不是这样冲动之人。应虞一听说这消息,也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下人看了眼两位主子的反应,很是无辜地道:"可是闽王府的男丁都已经被抓进了天牢里了。"
程问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程问看向应虞道:"你怎么看?"
"王爷绝不可能做出行刺这种事情,这太愚蠢了,而且,即便他行刺成功,以弑君的罪名,文武百官也不会让他坐上龙椅。"应虞皱着眉头道,"而且,皇宫里戒备森严,据我所知,王爷手下的人还不足以冲进皇宫还刺伤了皇上。"
"嗯。我也觉得,程锦不会做这件事。父王已经进宫去了,等他回来我们找他问问就清楚了。"程问拍了拍应虞的肩膀安抚道。
"嗯。"应虞点了点头。
天牢中烛火幽暗,程锦身为王爷,所处的牢房自然与他人不同,只不过一身锦袍也已经沾染了灰尘,戴着手铐脚镣,头上未戴发冠,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傲气。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颓废。
程麟在一群侍卫的陪同下走到程锦的老牢房前,吩咐狱卒打开了牢门,程锦至始至终却没有看他一眼。
"你们都下去吧。"程麟吩咐道。
"皇上,还是我等陪着比较安全吧。"有侍卫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程麟挥了挥手,侍卫们只得退下。
程麟走了进去,站在程锦面前,程锦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来告诉我我会怎么死的,还是来嘲笑我这阶下囚的模样?"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程麟说道。
"所以你是来让我死个明白是嘛?我真该好好感谢你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程锦语带嘲讽笑道。
"你知道的,你我之间,总会有这一天。"程麟淡淡地说道。
程锦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行刺的是小五,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闯进皇宫,是你设的局吧?你收买了他?"
"不。小五本来就是我的人。"程麟回道。
程锦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可是小五,他是我从路边捡来的,我查过他的身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还替我揪出不少你的人就地处决了,其中有的潜伏得很深,若不是他找出的证据,我根本就想不到。这也是你让他为了取信于我做的?那你这牺牲可真不小。"
"这是他自己做的,我并不知情。"程麟垂下眼眸道。
"你究竟许给他什么好处,我自问这么些年,我对他也不差。"
"我答应他保他家人一生富贵荣华。"程麟说道。
程锦颇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道:"他还有家人?他的家人不应该都已经死了吗?"
"有。父母双亡不假,但他还有个妹妹,得了病没钱治,我让人把他们带回来的,让太医给他妹妹治病,他就甘愿为我卖命。他妹妹如今已经长大了,我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还生了孩子,一家安享太平。"程麟平静地叙述道。
"小五死了,你杀了他?
"是他自己服毒自杀,我原本也想留他一条命,让他改名换姓,去跟他妹妹团聚的。"程麟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可惜他是你的人,不然还真个忠心不二的好帮手。"程锦微微叹息道。
沉默了一会儿,程麟道:"你还有什么遗愿?"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我的两个孩子还小,他们跟这些事没有任何牵连。"程锦看着他说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牵连到他们身上,只是不能保证他们今后还会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程麟道。
程锦点了点头,半晌无话,程麟转身走出牢房,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保住你一条命。"
程锦轻笑了一声,道:"你就不怕我东山再起吗?"
程麟道:"我会把你送到父皇那里去。"
程锦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扭头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程麟不语。程锦却当他是默认了,面容有些扭曲地笑了:"哈哈,父皇可真是我的好父皇啊!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明明知道,明明从未想过要把皇位给我,却偏偏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我只不过是父皇用来磨炼你的一面镜子!凭什么!"
后面的话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程麟只是淡淡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程锦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程麟确实是一个王者了,不像以前会被他三言两语激起愤怒。
程麟不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狱卒进来重新将牢门锁上。
齐王一回府,便被程问和应虞拉住询问朝堂上的情况,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连顾念也好奇地坐在一旁听着,齐王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只好先搁下茶杯,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程麟今日以有伤在身为由推了早朝,不过齐王前去探视,从其他太□□卫们嘴里打听出来。昨晚有一拨人直接杀进了程麟的寝殿,虽然禁卫及时救驾,仍让那群人刺伤了程麟。那一拨人被就地□□,本来留下了一个领头人的活口,但是他也吞毒自杀了。经查证,确认这批人都是闽王府的人,那个领头人是程锦的近身侍卫之一。当晚闽王府就被禁卫军以谋杀新皇的罪名查抄了,从那个领头人屋里还搜出不少程锦屯兵买马,意欲谋反的罪证。这下铁证如山,程锦的罪名也坐实了。
应虞听完,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居然是小五......"
程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找个时间,去天牢里看看程锦吧,也许他有什么我们能帮他做的。"
应虞淡淡地点了点头,偏头看了一眼程问。若不是他现在已经不在闽王府,在天牢里的人也一定会有他在内。"程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要对王爷下手了?"应虞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程问顿了顿,才缓缓点了点头。应虞慢慢地松开了手,程问看着他道:"你不怪我没有去跟程锦通风报信吗?"
应虞叹气道:"说了又有什么用,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何况你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对付王爷。这件事你本来就置身事外,不用淌这趟浑水。"
"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毕竟,你只是一个侍卫,还在闽王府时你已经尽心尽责做到了自己的本分。现在,你的身份是世子妃,懂了吗?"程问搂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