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番外篇完本——by十二楼里的醋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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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问向来见到美人就忍不住跟人搭话,此时也不例外。他走进凉亭里,笑眯眯地问道:"大热天的,为何独自一个人在这呆着?"也不见有丫鬟跟着,倒不知是哪个宫里头的。
那人回过头来,目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程问怔了一下,凝视着他的脸,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韩毓?"
这回换韩青衣愣了,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便道:"你是哪位?"
程问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颇有些感慨地道:"我也就是以前去左相府时见过你两次,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妹妹嫁给了你大哥,所以我们两家还是姻亲关系。"
韩青衣的大哥,也就是左相府的大公子韩晔,他的妻子正是是齐王女儿,澜芯郡主。韩青衣微微颔首道:"原来是世子爷。"
"当初听说你嫁给了三皇子我确实吃惊不小,现在看来,三皇子眼光确实独到。"程问微微笑着说道。
韩青衣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程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道:"虽然之前与你不熟,不过总觉得,你病好之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韩青衣不以为然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任何一个人从神志不清到恢复正常都会判若两人吧?"
程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种感觉,总觉得性情变了,就算是恢复神智你也应该是更单纯更直爽的性子才对。"
"哦?是吗?"韩青衣淡淡一笑。
"青衣。"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韩青衣扭过头,看到来人灿然一笑,站起身朝他走去。
程问也起身略一抬手跟他见礼:"宁王殿下。"
程寂微微点头示意,说道:"你我平辈,你又比我年长一岁,见面无须多礼。"
程问笑了笑道:"这不是来之前被我父王千叮咛万嘱咐礼不可废嘛!不过说的也是,我们本就是平辈,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累不累啊!难得在京城相聚,改日有空一起喝酒?"
"好。"程寂点头应下。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程问摆摆手,与他们擦肩而过。走远了一些,将双手放到脑后,长叹一声:"怎么哪儿都是出双入对,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啊~"
想到程寂与韩青衣成亲之前也并无感情,如今却是恩爱有加,简直是皇室夫妻之间的典范。便想着,若是自己也顺了他父王的意娶个人回去,会不会也能像他二人一样。
这样想着,程问自觉好笑地摇了摇头。想当初他母妃与父王不正是如此,可是结果呢?父王最爱的人,始终不是他母妃。
转过御花园,正准备打道回府,看见一行人从眼前经过,为首的正是闽王程锦。程问本想跟他打声招呼,但见他步履匆匆便只好作罢。
程锦身后的某人余光瞥见程问,立即将头扭向了一边。程问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活像是逮住了猎物的狐狸。
回府时,程问脸上都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齐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没什么。"程问随口答道,忽又道,"对了,我今日在宫里遇见了闽王,他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所以,午后我准备去闽王府一趟,不要紧吧?"
齐王闻言脸色略显严肃,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与闽王来往我不反对,不过,还是不要走太近为好。"
"嗯?"程问不解地皱眉,"这是为何?这宫里的皇子,哪个与我关系不好?从前也没听你说过要刻意避讳谁,难不成如今他们封了王,我反而不能跟他们来往了?"
"倒不是不能与他们来往......"齐王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父王,您有话不妨直说了吧,我的性格您也清楚,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反而越是想要做。"程问说完,冲他笑了笑,大有一副今日若不说清楚,他就一定按照他所说的反着干的架势。
齐王的眉毛抽了抽。程问还真不算是威胁他,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他干过不少,小时候每每被他气得要动手,程问就找他母妃求救。齐王妃虽然柔柔弱弱的,但在护子这方面态度强硬得很。而等到齐王妃过世了,程问便要摆出一副母亲不在孤苦无依的可怜样子,叫他下不去手。
齐王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方才在殿中,皇兄跟我说,他准备退位给太子,诏书大概过两日便会颁布。"
程问闻言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皱着眉道:"皇上如今年岁也不高,何况又是御驾亲征刚刚凯旋归来,为何急着要退位?"
"战场凶险,条件又艰苦,这一仗打了两年,皇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如今正是四海升平,太平安稳之际,所以皇兄想趁现在把江山交到太子手中,自己则准备幽居深山颐养天年。何况太子这两年监国,他的能力百官有目共睹,此时退位时机正好。"
程问不由感慨道:"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御驾亲征替太子扫除隐患,命太子监国培养人脉,令百官心悦诚服,再顺水推舟退位让贤,啧啧!世人都以为皇上最宠爱大皇子程锦,实则,皇上对程麟严厉,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对程锦宠爱,是因为他是个好儿子,恐怕也是为了让他念着这份情,不与程麟手足相残吧?"
"你既然明白,就应该清楚历来皇位争夺,最后登位的那个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另一个。而程锦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父王放心,此事我有分寸,不会被卷进去的。"程问冲齐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但为君故
从齐王那得知了这样的消息,程问当天果然没有去程锦府上,转而去了左相府探望他的妹妹。
澜芯郡主并非齐王妃所出,她母亲是个侍妾,被齐王宠幸过一次便抛在了脑后,谁知竟还怀上了孩子。齐王的侍妾虽多,但子嗣很少,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早早夭折。澜芯郡主的母亲大概也是费劲周折才保住这个孩子,最后难产而死。
齐王妃便将孩子收到自己膝下,细心抚养长大。程问与澜芯郡主一同长大,与亲兄妹别无二致。
得了下人通传,程澜芯夫妇二人立即前往花厅,就见程问坐在厅中,接过丫鬟奉上的茶,顺嘴调笑了两句,把丫鬟弄得一张脸通红。
程澜芯无奈地摇摇头,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笑骂道:"大哥你还是这么不正经!尽祸害人家小姑娘!"
韩晔也跟着笑道:"这么久没见,世子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程问仔细地打量了程澜芯一眼,眉头微蹙:"怎么觉得,你似乎是瘦了些?是不是韩晔他欺负你了?"说着还故作凶狠地瞪了韩晔一眼。
韩晔哭笑不得地道:"我哪儿敢啊!"
"大概是天气闷热,我没什么食欲,近来吃得少,晚间又有些睡不好,没什么大碍。"程澜芯解释道。
"嗯,京城确实比兰城热些。"程问转而对韩晔道,"她没什么食欲,你就让厨房少做些油腻的,多做些口味清淡的菜肴。"
"我会吩咐下去的。"韩晔应承道。
程问与程澜芯闲聊几句,说了些家长里短,程澜芯便先回房里,留他们两个男人在厅里说话。
程问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唰"地打开他的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晔,开口道:"听说,左相准备给你纳妾?"
韩晔闻言立马挺直了腰杆,道:"父亲确有此意,不过我没有答应。"
程问轻笑一声,道:"你要纳妾也没关系,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韩晔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干笑道:"我已经有芯儿了,纳妾的事从未想过,以后也不会想。"
"我知道左相为何要你纳妾。澜芯嫁入你们韩家两年,一无所出,你要纳妾也属情理之中,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程问站起身来,踱步绕到韩晔身后,"不过你也知道,澜芯性子烈,她嘴上虽不说,心里想必也很难受。你要纳妾,找个性情温和不惹事端的,别将来母凭子贵欺负到澜芯头上,我头一个不放过你!还有,府里头七嘴八舌议论的人想必不少,虽说你堵不住悠悠众口,但也别让那些话脏了澜芯的耳朵!"
韩晔如芒刺在背,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道:"那是一定!一定!"
程问收了扇子,拍了拍他的肩,道:"行了,话我说完了,就先走了。"
韩晔站起身来要送他,被程问拿扇子抵着他的肩膀按了回去:"你有空不如多陪陪澜芯。"
出了左相府,程问被日头晃得眼睛花了一下,下意识地拿扇子挡了一下。走在街道上寻思着找个青楼去喝花酒,许久未到京城,也不知那楼里的姑娘是不是都换了一拨了。
一不留神,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程问皱了皱眉,那人低着头仓促地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
"嗯?"程问察觉有异,摸了摸自己腰间,钱袋果然不见了。冷笑一声,喝道:"小偷!"
那小偷一听,拔腿便跑,街道上行人不多,他逃跑起来很是顺利。心中正得意,就见程问一跃翻过他头顶,落到他面前。小偷立即转身,程问抽出腰间的鞭子挥出去缠住他的腰,将他直接甩到自己脚下。
小偷疼得哎唷直叫唤,程问一脚踩在他胸口,冲他伸出手:"拿来吧。"
小偷十分不甘地将钱袋还给他,程问拿鞭子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蛋,看他年纪还小,于是问道:"为何要偷东西?"
"养家糊口,混口饭吃。"小偷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没好气地说道。
"有手有脚,不会找活干?"程问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将钱袋里的平安符取出来收好,把钱袋抛回小偷手上。
小偷诧异地看着他,程问道:"用这里的钱去置办些像样的行头,找点活干。年纪轻轻的别走歪路,下次再偷东西被人发现乱棍打死了,你就到黄泉路上哭去吧!"
小偷捧着那钱袋,好半天才别扭地挤出一句"多谢",将钱袋揣进怀里,走了。
程问抬起头,就见对面药铺里走出来个人,身影很是熟悉。他本想上前,眼珠子一转,转头叫住了方才那个小偷。
"干......干嘛?你答应这钱给我了,不能反悔啊!"小偷见到他,连忙双手护住怀里的钱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没反悔,钱你都收了,就帮我办件事吧。"程问笑着说道。
"额......"
应虞从药铺里出来,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药包,轻叹了一口气。想到昨日在宫里竟然遇见了齐王世子,应虞就不由地扶额,本来以为不会再遇见,想不到这么快就碰上了,只希望那位世子不要认出自己就好。等过几天离了京城,各自回了封地,便真的再也不见了。
一时出神,就觉得有人从自己面前匆匆略过,大力撞了自己一下。应虞神色一凛,反手抓住小偷的后领,冷声道:"东西还来。"
小偷挣开他的手,脚底抹油似地溜进了拐角的巷子,应虞追进去,迎面就被人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那人伸手扶住他的腰,说道:"抱歉,你没事吧?"
就算他不扶,应虞也不至于摔倒,被他这一挡,那小偷瞬间就跑没影了。应虞刚想抬头说自己没事,看见那人的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程问装作一脸关切的样子,问道:"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应虞脸色当然不会好,一是被他吓的,二是,他的手刚刚碰到他伤口了!但看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的样子,应虞心里松了口气,脸色稍稍缓和,避开他的手,淡淡地回道:"没事。"
"你是在追什么人吗?"
"一个小偷。"应虞看了眼他身后,想着大概是追不上了,"让他跑了。"
程问装作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身上,惊道:"我的钱袋也被偷了!"
应虞于是问道:"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程问淡淡一笑,道:"算了,不过是些银两罢了。"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应虞冲他略一躬身,转身欲走。程问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为君故
应虞脚下一顿,略一思索,回身道:"属下是闽王府上的侍卫,所以,见过世子爷几面。"
"哦~"程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觉得眼熟。"
应虞低着头不说话,程问瞥了眼他手上的药包,又道:"抓药做什么?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应虞回道。
"前面有家茶楼,要不要进去坐坐?"
"啊?"应虞有点愣,世子爷请他喝茶?!当即惶恐道,"属下不敢!"
"啧!"程问不满地皱了皱眉,揶揄道,"刚才也没见你这么拘礼,怎么这会儿又不敢了?"
应虞低着头道:"是属下逾越了,请世子爷恕罪。"
程问看他这副俯首做小的样子颇有些不舒服,口气也不由地强硬了些:"把头抬起来。"
应虞抬起头,程问这会儿看清了他的相貌,长相尚可,不算出众。
"我又不是你主子,你不用张口属下闭口属下的。何况,现在是在外面又不是宫里,没人在乎你那点礼节。我就是觉得口有些渴,所以邀你一起喝杯茶,怎么,不给我这个面子?"
"属下不敢。"应虞果断摇了摇头。
"嗯?"程问不满地挑眉。
应虞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改口道:"恭敬不如从命。"程问这才满意地笑笑。
两人的钱袋都被偷了,茶钱程问便用自己的扇坠抵了,应虞当时还惊讶道:"世子爷,这个扇坠太贵重了吧?"
程问潇洒地摇了摇折扇笑道:"无妨。"
出了茶楼分道扬镳,程问看着应虞走远,又拐进方才的那条小巷,喊了声:"出来吧。"
那小偷从角落里走出来,程问摊开手道:"他的钱袋呢?"
"在这儿。"小偷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又补充了一句,"一文不少!"
"嗯。"程问笑了笑,将钱袋收起来。
小偷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爷为什么要我偷那位公子的钱啊?"
"好玩儿啊。"程问扬着嘴角,摇着扇子十分愉快地走了,留下小偷不明所以地在原地挠了挠头,说了句:"有钱人还真是奇怪!自己的钱不要了,却叫我去偷别人的!"
风烛见程问坐在桌前盯着桌子上的一个钱袋和一个平安符发了许久的呆,心中有许多疑惑又不好问。那个平安符在兰城时她便见过了,至于那个钱袋,看颜色和花纹,怎么也不像是姑娘家的,若说是别人送的,也未免太朴素了些。也不知究竟有什么看头。
程问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始终停在钱袋上。想到在茶楼里,他状似随意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答道:"应十七。"程问端茶的手微微一滞,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然饮茶。
"应虞,应十七。"程问呢喃着这个名字,忽然轻轻一笑。
他绝不会认错人,即便那晚屋里不曾点灯一片黑暗,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是程问向来对别人的身形记忆深刻,光凭一个背影也能认出来。何况,他的反应也早已说明了一切。
"就这么不想被我认出来?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干嘛怕成这样?"程问不解,伸手拨了拨桌子上的平安符,红绳绕在了手指上。
风烛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一人喃喃自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只觉得无比诡异,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道:"世子爷,您这样简直就像怀春的少女。"
"你说什么?"程问猛地回过头盯着她,倒没有生气,反倒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难道不是么?您对着这钱袋和平安符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还自言自语,可不就跟那刚刚动了春心的小姑娘一样嘛!"风烛一脸认真地道。
程问听了却捧腹笑了好一会儿,笑完了便将钱袋和平安符一块收了起来。
风烛凑上去道:"那世子爷倒是告诉我,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想知道?"程问扬眉,见风烛点头,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坏笑道," 不告诉你!"
待到各地的人员差不多了都已经齐聚京城,皇上便在紫阳殿举办庆功晚宴,一同征战回来的将领们例行嘉奖过后,便又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