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虚画完本——by不唱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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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句话没瞎说。这皇城里的人，怎么长大的你比我更清楚。”莫随风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轩辕六御继续微笑。是啊，重要的NPC在初始设计时花费的精力就比别的龙套多的多，龙套们都是改改模型一键生成，完完全全的提线木偶，一点都不用担心他们会成精。而高级NPC，为了给游戏注入灵魂，他们的模型都是从婴儿时期开始建模的，利用游戏内测时候的时空比，加速他们的成长过程。现实里的一天，游戏里已经过了数十年。虽说是加速，但是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故事。爱恨情仇，再真实不过了。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最开始的设定数据，这个是绝对违逆不了的。事件配合情绪数据，那么NPC的处事方式，再神展开也在预料之中。意识到这只是个游戏又如何，终究摆脱不了桎梏。
“哥哥~你看那个~七公主掀开车帘子，指着个卖糖人的兴高采烈。马车戛然而止，七公主吩咐小厮：“要那个猴子和白鹅的，呐，这是铜板！”
“是。”
打发了小厮去跑腿，七公主扭头对着倪息壤遗憾：“真可惜七夕已经过了，前些日子才叫热闹呢。不过呢，现在也不差，这皇城永远这么热闹。”
“是啊……”倪息壤心情也明显不错，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糖人，分给七公主一支。
“哥哥，你放心。”七公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倪息壤伸过来的手，一语双关：“皇宫在命数的设计之内，但有一处地方却被它庇佑加持。万药谷的石药先生，天下没有他救不活的人。这是他的命数，他不想救都不成！”
☆、纷争
多方折腾，韩九一行人总算找到合适的任务了，此时他们几人已经在帝都胡吃海喝三天了。
“七公主倪衍璃是当今皇帝倪息壤的亲妹妹，这些天进宫频繁，七公主随行的几个小厮一个因病告假，一个另谋出路，还有两个被调任到其他地方了，于是就有了四个缺儿，公主府总管发布任务……”韩野一板一眼和对面的四个呆子复述任务详情，这几天忙活最多的就是他了，韩九蒋华木碾尘果子狸，这四个家伙完全是把吃遍帝都作为主要任务来着。
“正好，你们四个，正好补缺。”韩九一副置身之外的样子，他对“小厮”这类角色扮演可没有半分兴趣。
“任务虽小，但是有机会进宫。”韩野继续分析任务，“皇帝从十天前就一病不起，七公主每隔两三天就要进宫探望。
“那就去呗，我无所谓。”蒋华表态。
“但愿这个任务能有始有终。”木碾尘叨叨了一句，也表示无异议。
郭子离关心的重点却是别的：“七公主漂亮不~”
“那么韩九莫老板轩辕兄你们在这等消息，我们四个先去摸摸这个任务。”韩野拍板行动方案。
韩九做了个手势示意OK，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琳琅满目的菜单。
莫随风瞧瞧臭了轩辕六御一眼，心道七公主？哈，七公主和皇帝，估计这时候已经不在帝下之都了吧。
这几天帝都的玩家明显多了起来，那些小几率掉落的地图终究抗不过人海战术，逐渐被玩家们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即使没那超凡幸运值搞到原件，印刷出的赝品也是人手一张——江湖里，从来不缺生意人。
青蜀皇朝疆域幅员万里，玩家出生点均是随机刷新到各个城镇，韩九几个比较幸运，刷新点都距离九仪宫较近，九仪宫距离帝下之都一千二百里，几人快马加鞭外加轻功赶了三天的路。而距离帝下之都最远的岐拓镇，按系统托管的赶路马速，需要十二天。如果在现实中的古代，骑马横跨整个疆域至少得三个月，但是赶路时间太久，游戏公司的投诉邮箱就要满了。在这点上，游戏公司不得不牺牲游戏的合理性，以迎合玩家的游戏体验。
虽然有胡人赏金任务把玩家分流，但是奔着主线任务奖励，来投机取巧一把的玩家还是不少，未来几天，帝都的玩家只会多不会少。
游戏在赶路方面牺牲了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在其他方面就吹毛求疵了。比如酒楼爆满，连上菜速度都变慢了。韩九几人一来酒楼就点了菜，但是等韩野都把任务解释完了拍板走人去做任务，这菜居然还没上来。
韩九托着下巴，不悦的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他订的是三楼雅间，名副其实，环境倒是清幽。但是楼下好像闹起来了，声音大得连这里都惊动了。武侠三定律之一，酒楼必有人闹事，这是赶上了？不过韩九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莫随风和轩辕六御更加不是，三人喝着清茶，无所事事的坐着，谁也不说话。也亏得三人功力深厚，互相都不觉得尴尬。
不过韩九也不是闲坐着，系统书就摆在眼前，世界频道和当前频道刷过的信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从窗口飞进来的鸽子携带的信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收着。如果说系统书里的私聊是摆设，那真是半点不为过，不但有字数限制，还有次数限制。鸽子虽然有几分钟的延迟，但也算好用，而且发出的信件直接扑棱到你手上，想不小心错过都难。
说来关于鸽子还闹过个笑话，仙藻宫以女玩家众多闻名，无数眼巴巴盯着那里的猥琐家伙第一时间就排出了“群芳图”加以评点，那个帖子至今还飘在江湖道官方论坛的首页，无数男玩家前仆后继的点赞。这个帖子挂出来的第一天，毫无察觉的仙藻宫几乎被鸽子埋掉了，以为是游戏BUG，把GM都喊出来鞭尸……最终解决办法是——的仙藻宫所有玩家，均把信件状态设置为“互为好友才可发送”，这事件才告一段落。
楼下的闹腾声越来越大，玩家们随着内功修为的提升，耳力也会见长，莫随风和轩辕六御连楼下桌椅破碎的声音都听到了。
下面不是在拆房子吧……莫随风琢磨着。
韩九愤怒的拍桌暴起：“小二！菜呢！”
“……”莫随风囧了下，对玩家来说，果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人回应他，看起来楼下忙得很。
“……哎……”韩九叹了口气，“莫老板，咱们下去看看？”
“也好。”莫随风颔首。
下面的场景没想象的那么严重，至少承重梁没榻。轩辕六御眼光非常独到，满意点头。设计皇城是他一手操持，其他城镇的建筑大同小异都是用这里的结构改的模型，虽说只是游戏，但鉴于虚拟现实游戏中，任何物品都可以被损坏被拾取，玩家们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即使房子塌了系统可以立刻刷新，但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别发生为妙。系统刷新易损物品，也是需要耗费服务器资源的，在这点上，连南宫平都主动提出可以外聘土木结构工程师来指导游戏建模。
楼下已经没有正常吃饭的客人了，只有剑拔弩张的两群人。NPC统统躲在柜台后不敢动弹。
“杀我们人夺我们的任务，还懂不懂规矩了！”一个身披链甲的汉子一刀剁在椅子上，恶狠狠的对对面一群人吼。
嗯，能说出这种话的，铁定是玩家不错了。
“这话就错了。”对面答话的是一个青衣服的姑娘，丝毫不畏惧对面的狮子吼，“人我是杀了，捡到那个腰牌才被提示接到了任务，无心之过，不是故意的呀~~”
“那你让他再杀一次把任务还回去！”糙汉指着自己后面站着的一人，说话依旧用吼的。
“哎呀那可不成。”姑娘巧笑倩兮，“我的残玉诀好容易才升到绝顶级，他死十次也比不上我死一次损失大。我早说了，这任务不是单人任务，是可以共享咱们一起做的，这样不就解决了……”
“杀人夺任务，你还有理了！”愤怒中的链甲汉子明显没有耐心听完这姑娘的絮叨，继续把谈话揉回原点。
“……”姑娘一副败了的神情，扭头对后面的同伴说，“我真是刚刚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你们开打吧，打完也许能让他脑子清醒点我再继续和他谈……我也得缓缓……”
“我说姑奶奶，这都几回合了！打了谈谈了打，真没完了呀……”后面的人小声的劝。
“想完，简单，把他们杀到武功洗白，这样起码两个月他们赶不上我们的进度，这事不就解决了么。”姑娘退居二线，留着副手和那链甲汉子对瞪。“我倒是想不打，但架不住他们赶着上。”
江湖恩怨……
听了半晌，莫随风倒是全听明白了。
韩九的重点在别的地方：“莫老板，你说，他们为了什么样的任务，搞出这么大架势？”
粗粗一估计，两方对峙的人不相上下，都在五十人左右，把偌大的酒楼大堂塞得满满当当的。
“有组织的玩家肯定比散兵游勇得到的情报多得多，他们如果找到了更好的参与主线任务的办法，也不是没可能。”莫随风压低了声音。
正在往这边走的青衣姑娘猛然抬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步法，巧妙避开了前面的桌椅和玩家构成的障碍物，几步迈到了莫随风身前的木楼梯上：“这你就猜错了，这破任务我没看出半点和主线有关，或许是有关，只是我不知道。总之我是半点不稀罕这任务，可任务拾取绑定，非死不能放弃，你们是局外人，帮我看看这怎么破！”
“那就……死一次？”莫随风伸出一根指头。
“你……”青衣姑娘一副眩晕表情，她刚和那些糙汉在这个问题上拉锯了几回合，原以为局外人会是明白人，结果……气死了，要晕掉了……
“你先别急。”莫随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手指，“有办法死亡之后，也不会削弱武功等级。万药谷有种特制丹药，服用之后半小时内死亡，武功不会有任何削弱，只是等级下降五级。等级应该不是问题，几个任务后就回来了。关键是那种丹药……”
“非常贵。”姑娘身后的一个人接嘴。
“多贵的药，买一颗就是！”链甲汉子虽然在和人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但也注意着这边。他的内功明显不差，这边的对话他一句也没漏掉，当场拍板。
“纹银一千两，折合大洋一千元整，土豪必备，你的选择。”人群里有玩家明显也知道那种药，起哄道。
那个玩家明显是糙汉阵营的人，顿时被一群人捶翻：“你不早说！”
“冤枉啊……冤枉……”那人抱头鼠窜，“老大不是还没和人争出对错来么！那妞儿绑架了咱们的任务，咱们心急，说了那药钱还不是老大出……”
旁边的人半点没理会他的伸冤，继续捶的捶踩的踩：“你现在说了，还不是是老大出！”
青衣姑娘哑然? Γ骸罢馐挛矣写碓谙龋艺饩屯腥寺蛞┘墓础！?br /> 链甲大汉愣了下，拱手：“姑娘豪气。”
这样下来，架是没得打了，两边的人纷纷听命散了，只留下青衣姑娘和那个链甲汉子。等着也是等着，来酒楼的消遣也只有吃了，楼上雅间早满了，韩九恰到好处的开口，他订的包厢再多两人也空的很。玩家们个性随意，从善如流的就上去了。
☆、隐藏区
自古就有古语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饭局饭局，重要的不是在饭，而是在局。
韩九招呼两个陌生玩家一起宴饮，打的自然是他们手里任务的主意。
轩辕六御真是觉得好笑极了，极有默契的和莫随风一样兀自夹菜喝茶，旁观韩九和两个玩家扯淡套话。心想如果南宫平在这里，肯定会觉得韩九的把戏太小儿科了，可是大大咧咧的玩家们还是轻易把情报全抖出来了。
链甲汉子叫破天，青衣姑娘叫白青青。那个任务看起来非常无奇，只是一个医馆发布的，让玩家去寻找几味稀有草药。
“我们已经找齐六种了，就差一棵并蒂莲了。”破天无奈摆手。如果不是功败垂成，他们也不会这么火大。失去了这个任务，手里那些草药，以及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这个江湖死一次没什么，丢掉任务才让人懊恼。
“并蒂莲？”韩九转了转眼珠。
“说来这最后一颗药太坑了，要求的并蒂莲是十年以上生，而且要两花同开，连花带叶带茎一点不能损的给挖回去。”破天再次叹气，“要是再找不到就得带着人去闯万药谷 ，这任务也有时间限制，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也算失败。”
莫随风不留痕迹的瞧了轩辕六御一眼。这个任务是主线任务没错，但这个任务并不仅仅是让玩家寻找药材。不留痕迹的把玩家引去万药谷，这才是任务的布局。明显有利可图的帝都政变是镜花水月，平凡无奇的寻药任务却紧贴主线，摆明了这个任务一开始，就是在戏耍玩家。
有钱好办事，白青青很快便收到了鸽子吞下药丸，翻了个白眼：“就没有不疼的死法么。”
韩九笑着：“有，□□，很贵。”
破天挠着头：“据我兄弟说，这游戏这样设计是为了让人珍惜生命？总之死过一次的人永远都不想死第二次……”
“别废话了，动手。”白青青眼睛一闭做生无可恋状。
“那，抱歉了。”破天抽出匕首，寒芒闪现。
“唉唉唉啊唉唉什么情况！”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破天一愣神，手上的匕首就被一柄剑挑飞戳到了屋顶。
出手的是木碾尘，大惊小怪的是郭子离。
“什么情况？你们就干看着？”蒋华把屋子里几个人打量了个遍，一脸不平，“对个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莫随风挑了挑眉毛，别有深意的说道：“你们回来得可真快。”
“任务被人捷足先登了。”韩野姗姗来迟，抱着一大包糖炒栗子，凌空甩给韩九一包。
“料到了。”韩九抬手接住。
“唉唉别打岔，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蒋华不悦的盯着破天，“他是谁？情杀仇杀？”
“你们聊。”莫随风对着一屋子的人笑了笑，反手捉住轩辕六御的手腕，“你跟我来。”
莫随风的手劲大得出奇，轩辕也保持风度不去角力拉扯，这屋子小，打起来多不方便。于是在众人的眼里他好像是毫无反抗的被拖出去了。
“哎，是这样……”韩九无精打采的开始解释这个杀人未遂的故事。
几个起跃，莫随风和轩辕六御便远离了闹市。一处荷花盛开的湖，中有湖心亭，两人就进到了亭子里。
七月月半，荷花开得虽盛，却即将有衰败之意。
“并蒂莲。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莫随风把轩辕六御摁在朱红的亭柱上，看着他的眼睛，逼问道。
“花开并蒂，坚贞不屈。寓意美好，哪里有问题？”轩辕六御微微仰头，丝毫不避忌莫随风的目光，可是他心底明白，并蒂莲的寓意，的确是很不祥。只有一对深爱的恋人死去，世上才会多出一枝并蒂莲，所谓……
“生前曾结同心带,死后仍开并蒂莲。”莫随风微微眯眼，“双花同开，需以魂殉祭，别和我装傻。是万药谷的石药夫妇，还是太子与唐郡主，亦或是……”
“你我？”轩辕六御突然笑了。不过他接这话完全是为了堵莫随风一口气，丝毫没去考虑有什么歧义，“如果你愿意去死，我陪葬也未尝不可。”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莫随风冷声道，松手退开两步。
轩辕六御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那也是因为你才死的。”
话刚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事实是那样没错，可这话一说出口，怎么就那么奇怪呢。事实上从刚刚一开始，就不对劲。果然和不祥的并蒂莲沾染上就没好事。
两人修为深厚，演技高超，心里在想什么，表面看不出半分异样。
“你对普通兵卒说杀就杀，对万药谷的谷主夫妇以及青蜀皇室倒是上心得很？”轩辕六御继续不紧不慢的套话。
“也许是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莫随风说。
“这样……”难得听到了实话，轩辕六御原本准备的刀芒锋刃一样的后招问话悄悄的藏了起来。“知生不知死，人皆如此。”
“杂说演义中一只猴子畏惧死去，一笔勾销生死簿，从此山上猴满为患。”莫随风洒脱一笑，“我可不是猴子。只要这江湖存在一天，总有人会死去，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那等逆天之事，我是懒得去做的。”说到“天”字的时候，莫随风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恶劣戏弄，照旧咬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