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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短如春梦 番外篇完本——by撒野的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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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真的、好伤心。
“我讨厌你,”欧盈抹了抹眼睛,“我讨厌你!”
她一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忘贫回过神来,想骂娘又骂不出口,只能瞪了任平生和花满渚一眼,赶紧追着欧盈而去。
房间里复又安静下来。
花满渚愣了片刻,突然一下拉住了任平生的手。任平生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猪。”任平生无奈一笑,也握紧了他的手,“怕什么?他们早晚要知道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嗯。”花满渚半天才应了一声。
这么一闹,时间也差不多了。任平生又等了一会儿,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座燕府进入晚饭后最闲逸的时刻,便要出门去探路。
花满渚不放心,非要跟着去。任平生本来不同意,但一想,今天闹这么一出,怕是留他一个人在会胡思乱想,更何况,花满渚拳脚不济,轻功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于是两人商定,花满渚跟在任平生身后行动,一有异样必须立刻先走,留任平生善后。
花满渚同意了。两人小心翼翼地绕着院子转,燕频语的住处应当是在燕府中间,不会很远,但不知是在哪个方位。任平生本打算跟着人来往最多的方向走,花满渚一把拉住他,那个方向是于青弦的住所,他去过。而据他所知,于青弦跟燕频语并不住在一起。
任平生想了想,便换了方向。想到传说中燕频语的那些怪脾气,料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他们挑一条人烟稀少的路,果不其然,看到一处建筑宏伟的院落,明明应是这府中主院,却并没什么家丁下人来往,只有门口站着的几个亲兵。
这一看就是燕频语的风格。
任平生捏了捏花满渚的手,两人藏在院外的树丛中没有动。任平生观察片刻,才小声说:“门外守着的这几个都是好手,但是房顶上那些躲着的,才是真麻烦。”
花满渚惊讶地挑挑眉,他都没看出来房顶上还有人。
“一方守将,燕频语再怎么爱清净,军中也不会就让这么几个人守在他住处的。”任平生摸了摸花满渚的头。
用轻功摸进去太难了,很容易就会被暗哨发现。看来,今夜只能到这里了,任平生正打算回去另想办法,花满渚一拉他手臂,身子更矮了一些,小声说道:“师哥,有人出来了。”
任平生凝神一看,竟然是燕频语。
他的副将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低头跟守卫说了一句什么,这才疾步跟上燕频语。
不多时,房顶上发出几声极轻微的响动,是有人跟着燕频语一路行去了。
任平生盘算了一下,并没有趁守卫空虚进院子里,而是带着花满渚悄悄跟上了燕频语。
燕频语的暗哨本就不敢跟得太紧,任平生他们又要再远一些。幸好,燕频语一直往东边走,并没有去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而是来到了湖边,任平生还能看得清楚,也大致听得清楚他说话。
但燕频语好像就只是来这儿站着的。他的副将离他十步远,也站着不说话。任平生越发奇怪,没听说燕将军府出了个文人啊,难道这燕频语是来赏月的不成?
又过了些时候,燕频语还是没有动静,那副将终于说话了:“将军,时候不早了。”
燕频语没有理他。
“将军?”那副将又叫了一声,“恕属下冒犯,将军这几日为何都要来湖边一遭?”
燕频语回了一下头,看不清神色,只听他说道:“多事。”
那副将果断闭了嘴。燕频语又看了看湖面,刚转身要走,却突然听到湖边有其他的动静。
他的暗哨也听见了,任平生也听见了。
实在是因为来人好想根本没什么要隐藏行踪的心思,是大喇喇地在往这边跑。因此虽然隔得尚远,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动静。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威胁,燕频语的副将挥了挥手,那些暗哨并没有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气息不稳,不是高手。等跑近了一看,花满渚却一惊,任平生连忙按住了他。
是欧盈。
她一边跑一边往身后看,似乎在躲着谁,还没注意到这湖边有人。
花满渚心里一叹,她肯定是想一个人待着,李忘贫不放心老跟着她,这才躲着李忘贫乱跑的。
燕频语看清来人,心里也很是惊讶,不知怎的,却又想起了于青弦。
“欧盈姑娘。”燕频语点了点头。
“燕将军?”欧盈愣了一愣,刚哭过的嗓子还有些沙哑。
燕频语似乎是顿了顿,道:“是夫人叫你来的?”
任平生和花满渚对视一眼,呵,燕将军对自己夫人可真够不放心的,可惜这次偶遇还真的只是偶遇而已,跟于青弦没什么关系。
“夫人为什么叫我来这?”欧盈有些疑惑,又没什么心情,很快又说,“不知将军在此,是欧盈打扰了,还望将军恕罪。”说着就要走。
“等等。”燕频语上前了两步站定,沉默片刻才问,“你为什么哭?”
“……”欧盈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答道,“欧盈私事,不便告知。”
“哦。”燕频语点了点头,片刻又道,“听夫人说,你跟一位故人容貌相似。”
花满渚屏息凝听,不知道燕频语会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夫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并不是夫人故友之后,人有相似不足为奇,欧盈便当这是与夫人的缘分了。”主人问话,欧盈总不能不答,当下就没有再说告辞。
“既是如此,能不能告诉我,”燕频语说道,“你来自哪里?”
任平生皱紧了眉,他怎么从燕频语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迫切。
“江湖儿女,欧盈自是四海……”
“江湖儿女,也要有个来处吧。”燕频语打断她,笑笑说道,“你不用防着,我并无他意。夫人的故人,也是我的故人。因此,我忍不住想了解多一点而已。”
“……从北方来,”欧盈犹豫了一下。
北方,北方。
“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父母早亡,舅舅养我长大。”
“那你舅舅是?”
“……”欧盈不打算回答,“舅舅无名,将军不必非要知道吧。夫人请我来做客,如果给贵府带来什么疑问或麻烦,那欧盈早日告辞便是。”
燕频语似是一愣,蓦然收了声。
“盈盈!”李忘贫奔了过来,任平生暗道一声不好,李忘贫不像欧盈那样,一看就知道不足为惧,好歹是个身手不错的人,这么闯进来,燕频语的那些暗哨肯定能发现他不简单,以后,怕是都要对他们夫人这几位贵客多留上几十个心眼儿了。
只见李忘贫飞速冲到欧盈身边,一边抓住她往身后带,姿势十足十地防备和保护,拉完了才想起来对燕频语行了礼道:“燕将军。”
燕频语没说话,他的副将倒是出了声:“公子这是何意?我们将军英名赫赫,难道还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成?”
李忘贫一时语塞,他只想着不管燕频语想什么,总归是对欧盈有碍,因此一见他们在一起,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将欧盈护在身后。欧盈这时反而比李忘贫镇定多了,她又施一礼道:“将军见谅,我朋友鲁莽,只是寻我不到着急而已,并无冒犯之意。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眼见燕频语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欧盈连忙拉着李忘贫转身就走。燕频语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了下来,看着欧盈跑远了。
但任平生心里却是一惊。
方才燕频语站在湖岸近处,隔得远,任平生并看不真切他的面容神色。此刻他随着欧盈往前走了好几步,两个人都刚好迎着廊下灯笼的光,淡淡昏黄之中,任平生竟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长得有点像。
怎么会呢?欧盈跟杜宇倒是有几分相似,那是血缘使然。这恍然之间的异样感觉来于何处?
任平生看了看花满渚,他似乎并无感觉,略一思忖,这没头没影的事情,就不要冒然说出口了,便没有跟他提起。
燕频语又隔了一会儿才离开,等附近的暗哨都撤远了之后,任平生和花满渚才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踩着夜色溜回了房间。
回到屋里,李忘贫和欧盈的房间都没有人,不知道还在何处拧着劲。花满渚无奈,心下颇为忧虑。欧盈的性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可一旦真到了黄河吧,说不定就直接跳进去不出来了。花满渚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去跟她谈一谈,可又怕她见到自己越拧越乱,不知如何是好。
任平生回来这一路都没说话。他一点也不想关心小姑娘失恋的情绪,可此刻也的的确确想的是欧盈的事情。
“你说,欧盈当时是背着杜宇偷偷跑出云水楼的?”任平生问花满渚道。
花满渚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任平生沉思片刻,嘴角微弯:“这只老狐狸。”
花满渚想了想,也皱皱眉道:“当时未及多想,如今看来,盈盈哪里来的本事能瞒着杜宇出了云水楼?”
任平生微微一笑:“杜宇故意放她出来的。”
“为了什么呢?”花满渚问道,倏然灵光一闪,“莫非跟燕将军有关?”
任平生没否认,只是摸了摸花满渚的头,“休息去吧,他们的事咱们先不管。反正,那只老狐狸应该很快就会出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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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楼外垂杨千万缕
楼外垂杨千万缕
一夜浅眠,天亮时分,花满渚听见院里有响动,精神一震,翻身而起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正往自己房间里走的欧盈停了下来。李忘贫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了花满渚一眼,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花满渚定了定神,“盈盈,你……”
“我一会儿就去跟燕夫人告辞。”欧盈背对着花满渚说道。
花满渚跨出房门,“盈盈,我……我真的很抱歉,可我不想再瞒着你。”
欧盈转过身子,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通红,全无往日里的明艳动人,被院子里粉云一般的桃花一衬,更是苍白如纸。
“花满渚。”欧盈面无表情,“我知道,一直是我在缠着你,如今这般,也怪不得你。但是,我也有心,我也很疼,你一颗心都装着你师哥,就不该遮遮掩掩不肯与我明说。你们是男人,怕别人闲话也罢,怕被人排挤也罢,不管如何,都不该瞒着我。”
“……”花满渚低下了头。
“我以前听戏,总是不懂才子佳人为何要为情肠断。”欧盈苦笑一下,“舅舅说我年纪太小。如今,我却突然明白了,若是天妒深情也还好,最让人肠断的,那个人明明知道,却偏偏一言不发看你折腾。花满渚,你心疼你师哥,你为了他生病、受苦,你知道爱人是什么滋味,但你可曾想过,有一天我发现了真相,原来三年所求,不过痴心错付,我的心会怎么疼?”
“对不起……”花满渚攥紧了拳头。
“不用,我不想原谅你,”欧盈继续说,“我要走了,本来,我也不该来的。”
欧盈疾步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李忘贫站了半晌,这才挪到花满渚身边。
“小渚,”他的嗓子,也莫名哑得厉害,“我要跟着盈盈一块儿走,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花满渚嗯了一声。
“你跟着她吧。”花满渚和李忘贫回头一看,任平生抱胸倚在门框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李忘贫有些局促。从来都是他追着任平生跑,还从未有过任平生在时候他跑去找别人的情况。
“心疼了就照顾好她。”任平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别的话。
“……嗯。”李忘贫脸上一红,终是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花满渚和任平生再度四目相对,半晌,任平生叹了口气,“行了,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出去了。”
“出去?”
“欧盈都告辞了,咱们哪里还有借口住在这里?”
“那,燕……”花满渚收了声,又改口道,“那件事怎么办?”
任平生微微一笑,“放心,这一次,他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花满渚不知何意,任平生也没再多说的意思。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想着欧盈应该会亲自告别,自己不便再出面,花满渚便差人送了一封辞别信给燕夫人。任平生估算着市场上送菜的人进府的时间,如来时一般扮成菜贩子溜了出去,与花满渚在城东汇合。
繁华似锦的扬州,也依然有个贫民聚集的地方,正是城东雁落长巷。雁落长巷其实是一条狭长的街,以前是外地迁来的人聚居之处,取“乡愁雁落“之意。这些异乡人并没能在扬州一展宏图,一代代贫穷下去,这一片地方也就成了贫民区。任平生早前就打探过扬州城的形势,知道雁落长巷是全扬州最乱、最杂的地方,官府几乎从不踏足。任平生初来扬州时想要完全隐藏踪迹,便在这里一处空屋中落了脚,那些菜贩子的消息也是巷子里鱼龙混杂间无意中得来的。
长巷极长,花满渚跟着任平生走了半天,才到了地方。任平生让花满渚休息一会儿,自己却又立即转身出去了。
他是去看欧盈去了哪里。这姑娘也是倔,出了燕府,李忘贫打也不走骂也不动非要一直跟着她,她干脆就不管了,当李忘贫透明人一样,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欧盈果然没有立即离开扬州。看燕府的反应,于清弦应该是跟任平生打一样的算盘,等着燕频语自己找上门去。任平生回了雁落巷,也对花满渚说了欧盈的行踪,省得他担心。
一连几日,欧盈那里都没有动静,任平生也毫无动作。到第五日上,任平生打点过的客栈小二终于差人送来消息,说燕府有人去过客栈。
任平生略一沉吟,亲自去看了看,去客栈的应该是燕频语的人,只是悄悄打探了欧盈的状况便走了,什么也没说。
任平生有点纳闷,如果他猜想得不错,燕频语就不该这么沉得住气才对。刚这么想着,晚间,燕频语竟然就真的出现在了客栈里。
他只是在客栈大堂用了一顿晚饭。不过,大老远跑到一家普通的客栈里用饭,醉翁之意也太过明显,老板一直战战兢兢地在旁伺候,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他这顿饭吃得极慢,直到欧盈和李忘贫下了楼,燕频语才终于放下筷子。
任平生和花满渚此时就藏身在拐角处一间小宝箱里,大堂里的事情看得清楚。只见欧盈见燕频语出现,很是惊讶,但还是有礼有节地走上前打了招呼。
燕频语倒是一点也不掩饰:“姑娘请坐,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李忘贫本来一直在欧盈身后没说话,此刻却恼了,几步跨上前,也不跟燕频语客气:“我们都已经离开燕府了,也没什么话好跟将军说。盈盈,我们出去吃。”
欧盈也不觉得燕频语甚为古怪,便点头要跟李忘贫一起往外走。
“欧盈姑娘且慢。”燕频语直视着前方,“我只是想问,杜宇,到底是你什么人?”
欧盈猛地转过了身子。
片刻,欧盈才盯着燕频语说道:“杜宇是谁。”
燕频语轻笑一声:“姑娘何必隐瞒,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欧盈有些生气,可饶是她再机灵聪明,这方面的道行的确是瞒不过燕频语的。
“实不相瞒,杜宇与我,曾是故交,我已寻他多年。你,跟他长得很像。”
欧盈脑子里一转,也收起了对长辈的那些客气:“你都说了曾是故交,说明后来便不交了。他既然不肯找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闻言,燕频语骤然利眸一扫,直射向欧盈。他平时虽然面无表情,可好歹并不曾凶神恶煞,此时神情却实在颇为吓人。
欧盈几不可见地往后缩了一下,却强打起精神嗤笑着说:“将军吓唬我做什么?难不成戳到你痛处了?”虽然有些害怕,但如今知道这个人也许是舅舅的仇人,欧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气势的。
更何况,还有李忘贫在呢。
想到这里,她便看了李忘贫一眼。
李忘贫全神贯注都在欧盈身上,方才见她微微瑟缩,已是心焦,此刻虽然不知这一眼是何意,却是大为所动,赶紧跨到了欧盈身边,挡在她前面。
欧盈见他立刻护犊子一般挡在自己身前,有些想笑。
燕频语见他们俩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在意。他收回目光,背着手站起身,淡淡道:“我不想与你们两个孩子动手,我只是想知道,杜宇,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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